奸商撞上呆司命----吉琉璃
  发于:2009年0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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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树荫下,正在慢慢悠悠喝着早餐鱼片粥的尹欣铭,故意把雪白的粥汁拨来拨去,让那芙蓉花瓣一般娇嫩颜色的鱼肉沉沉浮浮,让那诱人的香味直飘到赦聪的鼻子下面,还一脸好笑地看着小怪物偷偷咽口水。
“我看你这个样子,要想走稳钢丝,估计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不如表演狗熊拉车,可惜你又不如狗熊可爱。”尹欣铭一脸看不起人的样子,挑剔来挑剔去,呕得赦聪想吐血:“你要是不好好努力呢,那是肯定不能帮我赚钱啦!如果不能满足我的愿望,我是不介意啦,不过你大概会有麻烦吧?”
大奸商就是大奸商,知道赦聪绝对不会跑,也就不再把他锁在笼子里了,一大早拎他出来顶水盆,还不如放他在笼子里睡觉呢。
空着肚子站在这里一上午,就算是头顶没有大太阳晒着,也已经累得够呛的赦聪,用他全身最后的力气,愤恨地盯着眼前悠闲指挥着自己的大坏蛋尹欣铭。
坏蛋死奸商,你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可以很拽么?你以为你生来就是大罗金仙的命,所以我就要受你的摆布指使?要不是看到转轮大王那么生气,我堂堂的地府司命,会沦落到给你欺负么!
王啊……你为什么不快点给我恢复法力啊?我把地府的脸都丢光了啦,呜呜呜……司禄啊司福啊,亏我还把你们当作好兄弟,你们不是答应我一旦在人间有难,就第一时间飞奔过来帮我的么?呜呜呜……可怜的司命要被大坏蛋死奸商欺负死了……瓦盆好重啊,肚子好饿……死奸商你不要一个人在那里嚼嚼嚼,你以为我是稀罕你的鱼片粥么?你家的东西哪有孟姐姐做得好吃,呜呜呜……好香……好饿……肚子咕噜噜……喝一口也好啊,他这自从偷吃了那盒燕窝酥之后,可就一直都没有吃饱过了……他盯着尹欣铭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杀气四溢,慢慢发生了奇特的变化,最后眼睛居然变成了两颗粉粉的桃心状。
尹欣铭在粥里捣弄的勺子渐渐停下来。赦聪那种专注的眼神,他也知道绝对绝对不会是针对自己,小怪物的目标只可能是自己手里的这碗鱼片粥,但他又很难把自己从那种眼神的范围里抽离出来。
被小怪物用这样子饥渴的眼神盯住,尹欣铭只觉得全身不自在:“算啦,看你也累了一早晨了,本少爷不是那种虐待童工的主子,特许你过来吃饱饭继续。”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那瓦盆已经停在半空中……而瓦盆下的人,光速立在了自己面前,一手抢过他手里微凉的鱼片粥,咕嘟咕嘟往嘴里倒。
全套动作既快又恨又准,一气呵成。就在尹欣铭惊讶得还没有合拢嘴前,瓦盆狠狠砸落到地面上,那碗粥已经见了底。
“好吃,哇!”赦聪意犹未尽地抹着嘴巴,眼角瞟到眼冒精光的尹大少爷,吓得丢下了手里的白瓷粥碗。
尹欣铭抓住他,激动得大叫:“你、你……你怎么办到的!”他怎么就没有想到眼前这只小怪物面对食物可以爆发出来的潜力呢?要是让他在台上表演刚才这一招,不,还可以更加高难度,比如在食物前面放两个火圈、或者把食物放在几丈高的位置上,小怪物也一定能轻易取到,这样子观众一定会爆棚啦!
赦聪扭过半边身子,害羞地拍打了下背上的小圆翅膀:“我有翅膀的嘛……”
尹欣铭激动得一拍金扇子:“好!瓦盆你不用端了,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才,明天我就叫管家去找场子安排你演出!”银子啊,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白花花的银子啊。他恨不得抱着小怪物猛亲几口,这简直就是个金宝贝啊!
可惜尹欣铭没能得意多久,当晚皇城里忽然传出圣旨。
宫里那位二十年前就已经偷懒禅位的太上皇,因为跟老太妃们打马吊两天连赢了七十把,太高兴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蹬了腿子。
当今的皇帝是出了名的孝子,立刻下令:民间三年之内都不准公开进行任何形式的娱乐表演,违令者斩。
眼看着到手的银子就这么飞了,尹大少爷乍喜乍悲,闭门称病了。
金线锦被里,卧着面色惨白的尹大少爷,只见他一手搂着一只大抱枕,哀怨地盯着帐顶:“招财啊,你说主子我,会不会就这么跟着太上皇他老人家一起去了啊……”
招财的眼角抽抽,默立在主子的床边,一声不吭。
床上的尹欣铭翻了个身,看向另一边端着汤药的青年:“进宝啊,可怜主子我风流倜傥,眼看就要香消玉殒了,真是天妒英才啊……”
“主子,香消玉殒是给姑娘们用的。再则大夫说了,您不过是偶感风寒,下次不要一大早在院子里吹风就行了。”
进宝抽搐着嘴角,看了眼手里的千年人参大补汤:主子,您要死也是因为进补不当吧,昨天是神农大补汤,前天是九转大补汤……京城里的名贵药材都要被您糟蹋光了。
尹欣铭叹了口气,继续翻了个身:“管家啊,我还这么的年轻,天底下还有那么多的银子我没有赚到,我不甘心啊……”
管家从外面进来,装作没听到刚才的对白,“主子,小侯爷已经在客厅里等了快半个时辰了,您看……?”
尹欣铭又看着帐顶发了半天呆,才问:“斤斤来了半个时辰了?”
管家点头,心想主子您这一发呆,估计又过了一盏茶了。
尹欣铭抱着枕头翻了个身,幽幽答道:“那你们下去吧,管家你帮我把人叫进来。”
众人走了几步,只听到后面尹欣铭又小声嘀咕道:“怎么也不早禀告我,让客人空坐着多不好意思。”
管家和招财进宝的脚下不约而同一滑,心中大喊:分明就是主子你故意要整小侯爷,为啥每次都是我们这些可怜的下人当炮灰呢。
看着半个时辰前进去的管家苦着脸出来,黎斤斤吓了一跳。等他冲到尹欣铭的卧室,看到仰躺在床上双眼微红的好友,不禁悲从中来:“小铭,酒楼一别,你怎么病成了这样子?”
尹欣铭慢慢伸出一只手来,虚弱地抓住黎小侯爷的衣袖,满脸哀戚:“斤斤啊,说不定你一语成谶,我真的染上不治之症,就要死了。”
黎斤斤愣在当场,尹欣铭平日里是何等的神采飞扬,如今说出这样子的话,倒真像是病得不轻了。他心里一酸,用力反握住尹欣铭的手掌,后悔莫及:“小铭啊,你从小身体就不好,可是我没有想过你会生这么场大病啊,早知道,我宁可咒我自己。”
尹欣铭幽幽看他一眼,用袖子半遮了脸:“我病成这个样子,早就没有面目见故人了,今日你来,就当作诀别了吧。”
黎斤斤双眼一热,眼泪差点滚了下来,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不会的,小铭,我这就去请宫里的御医来!”
尹欣铭依旧捂在袖子下面:“御医是给皇上看病的,这不合规矩。”
小侯爷想了一想:“我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表兄弟,他断然不会驳我的面子。我这就去跟皇上求药,就算是龙肝凤髓也给你弄来,小铭你一定撑住!”
尹欣铭放下衣袖,一下子露出脸来:“此话当真?你能不能改求皇上另一件事?”
小侯爷毫不犹豫点头:“小铭,你想要什么尽管说,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
尹欣铭的两眼发光,也顾不得他现在是‘病得快死’,一翻身坐了起来,揪住小侯爷的衣领摇晃:“能不能让我家的戏班子表演啊?要是那样,全天下的人都只能来看我家的表演,光门票都能让我成为天下首富!”
“小铭,你、你……没事?”可怜小侯爷是个老实孩子,一下子被尹欣铭的贪财嘴脸吓怔,半天搞不清楚状况。
尹欣铭连忙松开手,干笑两声:“抱歉,想到银子,一时失态。”
黎斤斤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两步弹开到房中央:“小铭,你居然装病!”
尹欣铭撇了撇嘴:“斤斤,你到底帮不帮忙啊?”
小侯爷又不是真傻子,违逆圣旨可是要掉脑袋的,他一脸可怜告饶道:“小铭,只这一件,你饶了我吧。”
尹欣铭一脚把他踹开:“亏人家在床上装了好几天的病,口水说干,没想到你半点忙也帮不上。”
黎斤斤见他精力旺盛,放下一颗心来:“小铭,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要银子,大不了我再帮你想办法,这个实在是不成的。”
尹欣铭懒得看他,开口赶人:“如果真的被你咒死,我做鬼也要找你算账!眼看天就黑了,你来了一下午,难道等我留你吃晚饭?”
小侯爷好没面子,却只能陪笑:“好啦好啦,小铭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哈哈……我爹还在家等我有事,我就不多停留了……哈哈。”他说着脚底抹油,一面往外走。
一拉房门,却撞到了什么东西。
黎斤斤一低头,正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眼睛的主人似乎也吓了一跳,小侯爷的眼睛一眨,它已经不见了。
黎斤斤不确信自己是不是撞到鬼,扭头问道:“哈哈,小铭……你刚才看到什么东西么?”
尹欣铭摇了摇头,继续坐在那喝茶。
黎斤斤抬手擦了把冷汗,心想大白天自己应该不至于这么衰,怎么好好的就眼花了呢。他一路疑惑地走了出去,尹欣铭喊了声慢走不送。
“好险,呼……”赦聪圆滚滚的身子从尹欣铭的身后慢慢探出个头,看着黎斤斤已经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
“怕被人看见,还偏要躲在门外偷听。”尹欣铭冷笑:“我在床上躺了几天,你倒是越来越胆大了。”
赦聪飞快关上门,撇着嘴角看他:“大骗子,连朋友也骗!”
尹欣铭却笑:“那好啊,我把你送给他,如何?”
相处的时间一长,尹欣铭也知道赦聪害怕被旁人看到自己的样子,所以索性不再关他,反而常常拿来威胁他。
赦聪气得哆嗦,脸涨得通红:“你、你是大坏蛋!”
“你又不想被人看到,又不准我撒谎,啊呀呀,真是难伺候啊……”他故意说这样子的话,好好出了一口恶气。
尹欣铭其实也不希望别人看见这只小怪物,如果赦聪整天满院子转悠,他还怕别人会以为他的府中来了妖怪呢。
看到小怪物气成这个模样,尹欣铭却忽然觉得心情大好。他见赦聪一直在原地打转转,趁他不备,一把捏住了那对圆圆的金色小翅膀。
“啊……疼、疼,大坏蛋你松手啦!”赦聪扭动着胖滚滚的身子,却又挣扎不开。呜呜,这个该死的奸商,没两天就把他的死穴全都掌握到手,可怜他只有被欺负的份。
尹欣铭忍住满肚子的笑意,拉扯了脸道:“你这么骂主人,我再不教训你,也对不起我自己。”
“谁、谁认你当主人了?”赦聪拼命扭动,一面大喊:“我不过是来赎罪的,想当我的主人,你等一百年再说!”
“哈哈,一百年我等不了,也不需要等。”尹欣铭的眼珠子转一转,想出一个办法:“我偏偏要做你的主子,从今往后你就在我身边伺候我,不是有一年时间么,这就是我的心愿。”
赦聪的脸黑了一半。
尹欣铭又想到了什么,摸着下巴笑道:“而且你这个名字我觉得拗口,主子给你改一个,就叫做‘阿呆’吧。”
“阿……阿呆?”赦聪的脸全都黑了:“你故意的是吧?我叫赦聪,是聪明的聪耶!”
“可是我怎么看你都觉得你很呆啊,还是新名字合适。”尹欣铭大笑起来:“就这么定了,从今天起,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内院。”
004
内院门外,招财探出头,远远朝着里面看进去。
路过的进宝看他这样子,不禁走过去在他肩上拍了一把:“喂,在这鬼鬼祟祟干啥呢?”
招财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指比在嘴上:“嘘——”
进宝奇了,好笑道:“我看你一大早就站在这儿了,难不成是中了邪?”
“中邪的不是我!”招财看看左近无人,压低声音:“我看我们主子,八成是中邪了。自从病好之后,就不叫人进内院了,你跟我在尹府这么久,见过爷哪一刻离得了下人伺候么?”
进宝听完,细想这几日,也差觉出不对劲来。爷不让人伺候就算了,偏偏又吩咐厨房天天送新鲜的糕点水果到院子里,那些东西搁在廊下一晚上,早晨就只剩下空盘子了。
两人麻着胆子在院外观望了一阵,商量着去报告给了总管大人,谁知道却劈头盖脸挨了一顿臭骂:“不把你们使唤得团团转,就不舒服了是吧?有时间扛着旗子到后山去跑步,省得下次跟着主子出门,显不出我们爷的气派。”
眼看着招财进宝灰溜溜走开,总管捻着两撇山羊须站在房前看那西沉的太阳,满心都是对于舒适现状的感激:阿弥陀佛,难得主子这几天不找自己麻烦了,难不成他还主动跑过去找不自在?再说他们爷那样子的人,别说中邪,就算真的有什么鬼神,估计也只有被爷操得团团转的份。
内院里,果然就有这么一只被使唤得凄惨无比的小神仙。
“阿呆,茶凉了,给我换一杯!”
“阿呆,墨没有了,给我磨新的!”
“阿呆,太阳当西晒了,把窗户给我关上!”
尹欣铭坐在书案前,好整以暇看着满屋子打转的阿呆,心里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喂,你撞到花瓶了……抱住!对咯……那个很贵的,砸坏了说不定我一心疼,就把你卖给别人换钱了。”
“你不要拿我的墨出气嘛……这个是史香阁的沉檀墨,一锭就要二十两银子的……恩,慢慢磨,当心!砚台要被你戳碎了,这个也很贵哦。”
“茶杯是古董哦,很贵……恩,那个窗撑也是花梨木的,很贵……还有你踩着的凳子,是南越国巧匠雕琢的,很贵……”
本来就忙得晕头转闹的阿呆,再被他这么貌似好心、其实捣乱地不时‘提点’几句,心里的火气压也压不住了。
“喂,你够了哈!”阿呆丢开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气鼓鼓地转过身来,指着尹欣铭大声控诉:“很贵很贵,你缺钱么?赚那么多,难道都用来垫棺材底啊?”
话一出口,阿呆就知道这话说得太重太冲,又有些后怕了。他不由得挪动胖胖的身子,朝着屏风后面躲进去。
尹欣铭有心逗他,故意拉长了脸:“反了反了,敢咒主人,这还得了!”
阿呆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搞错人家的阳寿,不由生出几分的歉意:“我不是有心的啦,就算你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也可以做很多事情呀。”他这其实叫做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脑子不好使,还当作一本正经的安慰。
尹欣铭失笑,这小怪物的话还真是不能相信。想他尹大少爷多金又潇洒,多少好日子等在后面,慢说是一年,就是十年几十年,也一样过得逍遥自在呢。他说自己一年就要没命,无凭无据的,只好当作是个笑话来听听罢了。
尹欣铭眼珠一转,更想逗逗他:“过来!”
阿呆看他弯着眼睛笑一笑,好像一把无形的钩子,不由自主乖乖凑了上去。
尹欣铭将他捞在膝盖上来抱着:“我想了想,你干活不如招财,饭量却比进宝还大,养着你实在划不来,不如把你赶了出去,也好替我省点粮食。”他说话这么歹毒,声音却柔柔的好听,如同甜言蜜语一般。
阿呆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挨近过,一时间心跳如鼓、满脸通红,喉咙发干,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是赶你出去,你就完成不了任务了,会被责罚吧?”尹欣铭故意叹了口气:“真是让我为难呢……”
阿呆忽然想到转轮王那张暴怒的脸,吓得一抖,拉住尹欣铭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来:“不要……”
尹欣铭失笑,小怪物这样子还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他低头贴在阿呆的耳畔,轻声说道:“你既然干不了别的,只好……只好来给我暖床吧。”
尹大少爷家财万贯,莫说外间传他身患隐疾,就是说他明天要死了,只要是他想,照样今天有的是黄花闺女哭着喊着要送上门来嫁给他。只可惜那些人,都不是能放心留在身边的。唯独怀里这个阿呆,憨憨傻傻的,没什么心机,却也叫人可以放心。
尹欣铭想到此处,手下搂得更紧,暗暗笑出声来。
阿呆在他怀里,听了先前那句话,再听得这似有似无的一声笑,只觉得一把火轰地点燃了全身。
暖、暖……暖床!?
他没听错吧?大奸商居然一脸哀怨地叫他去暖床?就算他阿呆在地府活了几百年,一直规规矩矩,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尹欣铭居然叫他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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