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他还可以忍，为了往後良好的未来很努力地研究如何找到对方，很小心不要让自己还没见到沈真谦就落魄到流落街头，那就糗大了，只是既然现在已经知道确切的方向......
干，他好兴奋，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像变态。
之後再花一点时间辨认计程车......老实说，他一开始认不出来那台黑黑又胖胖的车是计程车，坐进去的时候还有些迟疑。
果然还是台湾好......亮黄色的车，一看就知道跟自用的不同，多显眼啊。
给司机看了地址，梁嘉禅花了一点时间才知道他说有个比较小的单位写的不清楚，梁嘉禅说没关系，那就载到最接近的地方好了。
反正到那个地方，他一定能找出沈真谦在哪里。
这种地方是沈真谦长大的地方啊......
虽然有点不适应，不过梁嘉禅还可以忍受，如果沈真谦要求他要住过来，那他也愿意留在英国啊。
干，反正不管怎样，都随便他了啦，如果他愿意留在他身边就好。
如果他愿意......
梁嘉禅心想自己很窝囊，其实他还是很怕沈真谦不愿意，他很怕自己就算找到了沈真谦，他也......又或者是说，他身边已经有其他人了。
干。
他会对沈真谦很好很好。
比以前好，比任何人都好，没有人会比他对沈真谦还要好。
所以沈真谦能不能留下来......可不可以因为这一点，而变得比较舍不得他一点？
下了计程车，他有点庆幸自己像抢劫那样跟江宁要钱，否则要是下了车没钱付那就丢脸了，说不定还会被警察抓走。
眯眼看看前面这条宽阔又带著十足洋味的路，又看了看太阳，他自信十足地向前走，沿路看到人家就停下来看一看，感觉应该不是沈真谦住的地方又继续往前走。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自信，总之他觉得沈真谦不会住在那里。
只是走了很久之後还没碰到他觉得应该是的地方，他开始有点犹豫了，该不会他刚刚错过了吧？还是回去挨家挨户地按电铃？
低头再看地址，已经被他握得有点糊了。
「干，什麽鬼地方！」犹豫地再往前走片刻，他突然见到不远处有一间看起来很简单很舒适的大房子，还有一个比其他人都还要漂亮的花园，他稍作迟疑，还是走了过去。
「电铃在哪啊......」
沈真谦接到电话之後就没办法冷静下来。
各种可能充斥在脑海中，好的不好的......Giles看他一副随时要冲出去的样子，连忙按住他问：「Ian，别急，发生什麽事了？」
沈真谦手指又开始发冷：「我朋友......他在伦敦迷路了，好几天......我、我要去找他......」
Giles皱眉：「冷静下来Ian，你要去哪里找他？」
沈真谦一愣，脸色越来越惨白：「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迷路了......」
「你不要紧张，也许我可以帮你，你跟我说说他的──」
还没说完，电铃就响了，Giles看他这个虚弱的样子，问：「需要我帮忙吗？」
沈真谦摇头：「不用，应该是爷爷奶奶回来了，我去看看。」
一边恍神地走向门口，那些脑中想像的灾难还不断跑著。就算是梁嘉禅这种人......他到了伦敦，应该也......
他应该要立刻去找他，可是应该去哪里呢？
为什麽才过几天而已梁嘉禅就可以发生这种事情？
如果，如果他早一点联络梁嘉禅，他就不会跑来伦敦，也不会迷路......
梁嘉禅是为了他才来的。
梁嘉禅是来找他的。
打开门，在光亮猛然往里头照的那刻，外头的年轻男人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英文问：「请问一下，这里──」
沈真谦盯著对方看，好一会反应不过来。
「有没有一个叫沈真谦──」男人也抬起眼，两个人双双愣住。

半倾斜（53）

沈真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梁嘉禅则很惊喜於自己异於常人的心电感应。
梁嘉禅嘴边礼貌地笑逐渐扩大，干音都还没出来，眼前沈真谦却退後了几步，下意识地拔腿就跑。
梁嘉禅眯起眼，气得追上：「马的沈真谦你还跑──！」
沈真谦也不知道自己干麽要跑，他应该很担心梁嘉禅，然後冲上去抱住他才对，可是当梁嘉禅真的找上门来的时候，莫名的冲动他就想跑，尤其是後面梁嘉禅杀气腾腾地追著的时候，沈真谦更觉得自己应该要跑快一点──
他冲进客厅，用力推开落地窗往庭院跑，却在要翻墙出去的时候被很狠抓住脚踝拖了回来，然後一齐狠狠撞在奶奶精心照顾的花圃旁。
跌到草地上时，梁嘉禅使了力让自己垫在下面，不过正在慌张当中的沈真谦没发现他的好意，挣扎著逃，梁嘉禅只好再使力将他压在下头，咬牙切齿地正要骂，落地窗边就出现了另一个男人。
又高大又英俊的英国男人。
英国男人用英文很快很快地问了什麽，梁嘉禅没听清楚，沈真谦则在看到那人的时候神色更加惊慌，大声地用英文叫他快跑。
快跑快跑这种程度的英文梁嘉禅还是听得懂的。
梁嘉禅眯眼看那个阿豆仔，再看沈真谦，一把火突然冲上来，他猛地放开沈真谦就要往阿豆仔走去，却被沈真谦一把从後面抱住。
Giles扬眉看他们，似乎判断出什麽，有礼地朝梁嘉禅问好後就走了，还很体贴地将落地窗带上。
梁嘉禅气到想追出去打人。
沈真谦在後面拚命拖住他：「梁嘉禅不要冲动──」
「干！」他回头瞪他：「你还记得我叫梁嘉禅？啊？你竟然真的在英国给我偷男人──」
沈真谦绊倒他，将他压在草地上，墨绿色的眼透露出隐隐的怒气：「不要乱说话。」
「不要乱说话！干！我都看到这样了你还要我不要乱说话！你竟然还敢叫他跑！有种你就叫他留下来──」
沈真谦有点诧异：「你听得懂？」
梁嘉禅更不爽了：「你到底把我当成什麽？这麽简单的东西我听不懂吗！」
沈真谦有点心虚，他的确把梁嘉禅的英文程度看得很扁。「......他不是。」
梁嘉禅细细审视他，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许久才问：「你干麽看到我就跑？拎杯特地过来找你，你竟然转身就跑？」
沈真谦想解释什麽，不过还是将话吞回去，反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刚才干麽要逃走，大概是因为看到梁嘉禅，很心虚的关系......
「你......」沈真谦稍微冷静下来，又想到他这几天消失的事情，不著痕迹地打量梁嘉禅，感觉还好，没有被欺负过或什麽的样子......「于青礼说，你失踪好几天了。」
梁嘉禅挑眉：「失踪？喔......因为我手机没电了。」
沈真谦有点生气：「那你为什麽不找个电话打回去？或是打电话给我──」
梁嘉禅冷笑：「你手机有开吗？」
沈真谦话一塞，想继续问，梁嘉禅手在他腰上一按，又翻个身将他压在地上。
梁嘉禅：「等一下。」
「啊？」
梁嘉禅低头吻他，力道像是很不甘心似地想霸道，最後还是亲得小心翼翼。
干，他就是每次都舍不得，窝囊死了。
原本他还计画好一见到沈真谦就要怎麽怎麽，不过刚刚一气差点忘了，现在要重新怎麽怎麽......又好像没什麽气势。
可是他马的，他真的很想沈真谦。
可是沈真谦咧？气死了，一见到他就逃跑，跑还不够，还叫那个外国人也逃......
干，是怎样，看到通缉犯吗？
想到这里又有气，他稍微亲重了些，毛手毛脚地探入沈真谦衣服下襬，还没详细摸到什麽就给按住。
沈真谦退开一些距离，被吻得微喘，不能否认他被亲到有点心猿意马，甚至有点想激动地回抱对方，不过有些问题还是得问清楚。
他猛地掀开梁嘉禅的衣服，让梁嘉禅十分惊喜。
「亲爱的，你回来一趟英国，变成崭新的一个人了。」
沈真谦瞪他一眼，不理他，手一伸又动手要拉他裤子，这下梁嘉禅就算惊喜，还是坚守东方含蓄的美德，稍微阻止了一下崭新的亲爱的。
「等等，亲爱的，虽然我也很急，我也懂你看到我多兴奋，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在室内......」
沈真谦没理他，迳自问：「你这几天都住哪里？街头？」
梁嘉禅一愣，原本想夸耀一番自己的聪明才智，不过想了想还是说：「是啊亲爱的，我刚来伦敦，很害怕，路上的路人都不理我，我又不会说英文，晚上很冷我又找不到旅馆，只好睡在路边，早上还是被踢醒的，我饿了好多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心的人愿意帮我......」
沈真谦脸色变了变，但是看他忍不住奸笑的样子，同情心又一下没了：「你骗我。」
梁嘉禅装无辜的眨眨眼：「亲爱的，我这麽可怜，你还怀疑我？」
沈真谦伸出手按住梁嘉禅脸侧：「说实话。」
梁嘉禅忍不住笑：「我用我的帅劲，征服了英国人，刚刚是搭计程车来的，亲爱的，老公我很酷吧？」
「......」
「怎麽了亲爱的？不要不说话啊，亲爱的？真的不说话？好啊那再亲一个......」
看他再凑近，沈真谦忍不住狠狠捏他一下，梁嘉禅哀号，他又气得打他。
「等等、亲爱的，怎麽了？你来一趟英国之後变得喜欢玩会痛的游戏了──」
「梁嘉禅你是白痴。」
梁嘉禅被打得翻身，沈真谦趁势压上来，梁嘉禅这才发现他的亲爱的眼眶有点红，像是要哭了，才停止开玩笑。
梁嘉禅叹气：「怎麽了亲爱的？」
「我听说你迷路了......」
「然後呢？」
梁嘉禅一伸手过来帮他擦眼泪，沈真谦眼泪就再也忍不住的一直掉下来。「你不会英文，干麽跑来英国？」
梁嘉禅很无奈：「亲爱的，我来找你啊，你不要我了跑回娘家，老公我只好来找你了，这样不好吗？」
沈真谦喉咙一梗：「我没有不要你。」
梁嘉禅又替他擦眼泪：「你不是不要我吗？」
「我没有不要你......」
「好好好，你没有不要我，你只是无聊回英国一趟，老公我只是来见见丈母娘，这样好不好？」
沈真谦觉得自己很丢脸，可是还是忍不住一直掉眼泪。
他真的没有不要他。
梁嘉禅为什麽要把自己说得像被丢掉的小猫跟小狗一样？他才没有不要他。
为什麽梁嘉禅要老是这样委屈自己？为什麽还要追来？
梁嘉禅，他这个样子，还可以被喜欢吗？
「你要来，为什麽不要找个人陪你来？」
梁嘉禅笑：「因为我等不及别人陪我啊，我等不及要来找你啊。」
「我丢下你，手机也不开......」
「所以我来找你啊。」
沈真谦一咬唇，小小声说：「你不会讨厌我吗？」
梁嘉禅叹气，按下对方後颈，然後紧紧抱住沈真谦。
「因为梁嘉禅上辈子造孽欠你，所以这辈子都不会讨厌你，可不可以？我拿什麽本钱讨厌你真谦大人啊，我只是梁贱民，贱民什麽都不敢想的，只要你沈大人愿意多爱我一下就好了。」
沈真谦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
他闭眼，像赴死一样地说：「梁嘉禅，我很自私，我不喜欢你当明星。」
所以......所以这样，他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说不出来下面这句话，他顿了很久很久。
说不出来，大概是因为他舍不得梁嘉禅吧。
舍不得真的离开他。
舍不得，想到会痛，偶尔还会很嫉妒。
喜欢或者是爱什麽的，虽然说出来很僵硬，但是是真的，只是就算这些情感是真的，也不一定能真的得到幸福的。
就像Ives跟Giles一样，即使他们曾经这麽相爱跟相惜。
梁嘉禅，那些事情是很遗憾的，所以他才胆小到说不出来。
梁嘉禅拍拍他的背，盯著天空缓缓说：「嗯，所以我不当了。」
沈真谦浑身一僵：「你说什麽？」
「我说我不当了，我跟江宁说好了。」
「你不当？」沈真谦抬起头看他：「怎麽可以这样？梁嘉禅，你骗我？」
梁嘉禅笑：「我干麽骗你，我跟江宁说好了，等下一张专辑发行之後，我会用要深造的名义淡出，他们会找其他人，代价是我偶尔要回去帮忙。」
沈真谦楞了许久，一直反应不过来：「你......合约呢？」
「啊？」梁嘉禅皱眉：「那种事情，江宁会替我弄好。」
沈真谦手脚一阵虚软：「你......你会後悔，我打电话给江宁，我帮你说，你不要做这种蠢事，你会後悔......」
看他跌跌撞撞地要往里头去，梁嘉禅半坐起身，缓缓说：「我不会後悔。」
「你会，有一天，你会很可惜这个梦想......」
梁嘉禅觉得好笑：「那个不是梦想。」
沈真谦不相信，又要往里面去。
「我弹吉他只是为了表现我很厉害而已，只是想赢过我弟而已，不过既然我连英国人都能征服了，我弟那种小白脸，一定彻头彻尾都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我的梦想早早就达成了，现在新的梦想是要跟沈真谦在一起。」
沈真谦回头看他，还是不能明白梁嘉禅的那些自信。
梁嘉禅看著他，慢慢说：「沈真谦，我什麽都不要了只为了跟你在一起，那你要不要我？」

半倾斜（完） 出本调查

那时候梁嘉禅是想，搬到英国也很好啊，他会想办法让沈真谦的爷爷奶奶认同他，然後死命赖在伦敦，就算出动军队来赶他也没有用。
他打定主意，赖定沈真谦了。
随意将稍微长了一点的头发绑成一戳小马尾在後面，他穿著一身贴身的汗衫跟短裤站在小花园里浇水，身上沾著一些被水溅到的水滴，以及因为长时间站在太阳底下而泛出的一层薄汗。
烦躁地咬菸，心想为什麽这些花就不能再长得漂亮一点呢？长漂亮一点他就能摘给亲爱的了。
矮围墙外的高中女生叽叽喳喳成一团，然後鼓起勇气问他：「请问、请问你是梁嘉禅吧？」
唉，为什麽这些花，老是低著头死气沉沉的呢？到底哪里出错了？
随意抹掉一把汗，就引来墙外的女学生高声尖叫：「他一定是啦一定是！你看他！好帅！跟我小学的时候看到的一样──」
小学？
这个词稍微吸引了梁嘉禅的注意，他往墙外的女学生看去，对她们招了招手：「欸，你们几岁？」
女学生又一阵尖叫，紧张又结巴地回答：「十、十七岁。」
「十七岁？」他想了想，又问：「你刚刚说那个，小学的时候几岁？」
「欸？」被点名的女学生高兴到快要昏厥：「大、大概是十一岁吧？」
十一岁？
梁嘉禅摸摸脸上的胡渣，暗暗感慨岁月真的不饶人......
几个比较大胆的女学生乾脆靠在墙上问：「所以你真的是梁嘉禅吧！」
梁嘉禅摸著胡渣沉吟片刻：「梁嘉禅？嗯......是哪个帅气男星的名字吗？」
「就是那个好多年前的男艺人啊！弹吉他的！是你吧！你是这里的吉他老师──」
「啊......」他侧个身朝另一个花圃浇花：「嗯......啊！想起来了！的确是有看过这个艺人，很帅气啊，又英俊又潇洒，吉他技巧又高超，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凡的人物......」
「到底是不是你嘛──」
「嗯......他的帅气的确是有一点点像我......」
「一定是你啦！你不要骗人了！你长得跟他一模一样啊！」
「不过我觉得我要更帅一点啊......」
「你到底是不是嘛──」
「梁嘉禅，你在干麽？」
等了很久没等到梁嘉禅进来教学生，沈真谦乾脆走出来找人，没想到这家伙放著来学吉他的学生不顾，竟然在跟女学生聊天，看到这一幕他忍不住稍稍火大了一下。
一听见亲爱的的声音，梁嘉禅手没握紧差点喷到自己，他手忙脚乱地握好水管，然後将拇指放到出孔处一压，毫不留情往围墙外的女学生喷去──
「去去去！不管你们再怎麽求情，我都不会教你们吉他的──」
女学生尖叫，被水喷跑了。
梁嘉禅看著她们跑走的背影感慨，那时候才国小的孩子，现在都长这麽大了啊......
果然岁月不饶人，岁月不饶人啊。
沈真谦冷笑：「搭讪女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