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家的哥哥们----今天很好[上]
  发于:2009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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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天已大暖,只是我依旧畏冷,因此这火盆便一直没撤。
“只有夜里摆一会儿,没办法,晚上真的很冷啊,我叫阿北陪我睡,他又死活不肯。”
真是的,我又不会吃了他。
“他当然不敢。”
“什么?”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嘀咕。
“没事,”大哥道,“以后若冷极了就去找我,大哥陪你睡,我不在的话就……就忍忍,总之,不许找阿北取暖,知道吗?”
“那……”
“阿东阿西阿南也不行,任何人都不可以。”
“噢。”
可是为什么呀?
“扯远了,我来是跟你说一件事。”
“噢?”我睁大眼,注意到大哥眼中瞬间的凝重:“大哥请说。”
“其实是——”

三色锦囊

“少庭,大哥有事要托付你。”
我觉好笑:“大哥,咱们兄弟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说得跟白帝城托孤似的,这算唱得哪出啊。
“少庭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大哥笑得高深莫测。
“大哥,你是不是二哥上身了……”
“……”
要不怎么笑得跟狐狸一样。
“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二哥经常算计你,好的,我知道了。”
呜……二哥,我不是故意的……
大哥咳嗽一声,继续道:“少庭知道四海盟吧?”
“知道,二哥讲过的。”
“其实这次,我们和四海盟订了一笔生意。”
“那一定是不小的数目了。”二哥说四海盟在正道武林威望极高,一出手必是大排场,盟主更是正道领袖一般的人物。
“没错,”大哥点头,“这笔生意做好,于咱们裴家好处很大,原本与四海盟洽谈的人是我,但是如今洛阳这边也有一些事情让我脱不开身,所以……”
我一怔,随着大哥的目光指向自己。
“不是吧?”
“是。”
“我去?”
“没有别人。”
“可是……为什么?”事实上,大哥知道我才刚接触家里的生意不久,而且目前正沉醉于飘香楼内屁事不愁,醉生梦死,每日与烤鸭共舞的曼妙生活不能自拔。
“你不愿意?”大哥面露难色,“我何尝不知道不该你去,可是如今我实在脱不开身,你二哥和三哥又不在,裴家能出面的只有你了,总不能请爹出面吧?”
其实我很想点头,不过爹他老人家宣布收山后就将家业全都交手我的三个哥哥,如今日子过得安逸得紧,人也越发圆润了,根本连裴府都不愿出半步,请他出山比做梦真实不了多少。
“可是我没有经验。”
啧啧,我那么内向的一个人,也会怕生的呀。
虽然我不愿承认,但接受飘香楼后,我的确没正经八百地谈过几桩生意,吃喝玩乐倒是学了不少。事实上,当日刚出裴府的热血壮志多半已烟消云散,我乐不得继续萎靡下去,想想看家里人当初对我的评价也不全是误导,比如胸无大志——名副其实。出远门啊……跋山涉水,风雨劳顿,想想都好凄凉。
“没关系,具体的合约我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你这次去,只要表达一下诚意即可。”大哥语气上似乎是跟我商量,实际上我知道已经没有多少婉转的余地。
“其实裴家四少爷不怎么‘真诚’的……”我这算是垂死挣扎吧。
大哥却只是笑着看我,再不说话。
“大哥……”
大哥只是笑。
“拜托……”
大哥不说话。
“大哥,我可不可以……”
大哥的笑似乎少了一点——
“好……我几时动身?”我很识相——我向来识相。
“乖,明天下午。”
这么快?
唉,反正打死我也没胆量让大哥的笑容消失,好吧,人偶尔孬一点也没什么。只是——
“大哥,我这次大概多久能回来?”
他想了想说:“这个我也不能确定。”
“那你会一直在家里吗?不会我还没回来你就又走了吧?”
大哥一怔,随即摸摸我的头。
“这次不会,一定等你回来。”
我笑了笑,不知怎么,安心了不少。
第二天中午我才知道,原来我并非一个人上路,同行的还有我的前任追求者,现任好兄弟聂小算聂闲人。
“为什么你也要去?”
“你记性不好,裴大少高价聘我当你的军师。”
“天啊!”我吃惊,“有多高?”
“……裴少庭,你从前不是这么抠门的。”聂小算额头上有黑线。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我入了商行,才真正体会到每一文铜板的来之不易。”
“……”
“小算兄,大哥为什么会请你,你很厉害吗?”
“不敢当,不过小道消息灵通了一点,捏人心思准确了一点,设定计划周全了一点。”
“噢,原来是‘三点’兄弟。”
“……”
我忍笑。
“小四儿,一路上要多当心啊。”娘亲大人在门口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悲伤,宛如送别出阁女儿一般。
“娘,我一有空就写信回来,每天发生了什么事都告诉你,一定不让你担心。”
“呜呜,我的小四儿最乖最懂事了。”
我含笑劝慰。
“对了,爹呢?怎么没见爹出来?”
“你爹不敢见你。”
“为什么?”
“因为一见你他会哭。”
“……”
我的爹娘啊,实在是可爱得让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四少爷!”
我回头一看,是左伯和右婶。
“四少爷,你这一路可要当心坏人啊。”左伯声音颤抖。
“左伯,你也要多注意身体,我回来会给你和你小孙儿带礼物的。”
“四少爷呀,外面的饭菜不比我老婆子做的,你可不要乱吃,一定要注意饭菜干净知道吗?”圆润的右婶抓着我的手不放。
我抱了抱右婶圆滚滚的身子:“右婶,我一定会想你。”……和你的菜。
原本是想豪情万丈地上路,当个像样的裴家少爷,不想大家在门口给我来了出十八相送。好不容易哄走了娘和左伯,接受了右婶给我带的大包小包的零食点心,阿北又苦着脸冲了出来,寻死觅活地要跟我一起去。
“少爷,没有我你会死掉的,你不知道按时吃饭,不知道按时吃药,不知道怎么洗袜子,不知道……不知道……呜……”
“阿北,其实我会,只是因为你老说我是恶主子,才故意将什么都推给你。”
“……”
一只乌鸦从头顶飞过。
“呜……我不管,少爷,阿北没有你会死掉的……”
以前只知道这小子有几分伶俐,怎么不知道他还这么会撒娇?
“我只是去做生意,不需要带小……”
“我不只是小厮,还是护卫!”
“好像也不用带护……”
“我不单是护卫,还是书童!”
好吧,你身份多你本领大你最厉害!
我也来了脾气,怒道:“堂堂男子汉,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四少爷……”
“别废话了,上车!”
我堂堂裴四少,带个侍从在身边还做不了主吗?
其实,我的底线也不怎么坚固,真的。
于是,阿北连泪光还没来得及擦干,笑嘻嘻地上了马车了。
“少庭!”
天啊,怎么还有?难道二哥三哥和东南西也回来送我了?
我回身,却见大哥从街对面过来。
这倒是在我意料之外,大哥不是说今日有事,不能相送了吗?
“大哥,你怎么来了?”
因为不放心吗?
大哥实在是多虑啊,我既然肯答应,心里多少还有几分底的。事实上,只要不和裴家人比较,我其实还没有那么笨。何况,现在身边又多个古灵精怪的聂小算。
“我想起昨晚有东西忘了给你。”
“是礼物吗?”我欣喜,我最喜欢收礼物了。
“这……算是吧。”说着,他将三个锦囊给我。
我摸了摸,里面似乎是玉石质地的东西,形状大小不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用途。
“少庭,这一路我已安排妥当,不过,你第一次自己出门,我总还是不大放心。若真生了事端,千万别慌,弄清楚对方是什么来历。若是名门正派的人士,便打开这个白色锦囊;若是邪魔歪道,开这个黑色的;若是遇见官府的人……”
“金色锦囊伺候。”我笑着接话。
大哥可真是厉害,黑白两道外加朝廷都叫他算计了去。
“没错。”大哥拍拍我的肩膀,面有忧色,“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这些东西,但是,一切以自身的安危为重,知道吗?”
我点点头,安慰道:“大哥你放心,我也是很不好惹的裴家人。”
“你是最不好惹的。”大哥点头,随即目光又凝重起来:“少庭,你答应我一件事。”
“是什么?”
“当初我日日叮嘱你一句话,你却从未放在心上,如今你更是忘得彻底,我只愿你也连带忘了你那固执的脾气,听我一句。”
我固执?我是天底下最好说话的人哪。
我仰首:“大哥请说,少庭自当遵从。”
向来,大哥的话,我有哪句敢不听的?
“还是那句:少庭,我只盼你亏待了谁也不要亏待自己。”
“怎么会?”我安慰他道,“大哥你忘了,我是自私自利歹毒又没良心的裴四儿啊,当然万事都会将自己放在前面了,你实在是多虑啦!”
“真是那样倒好,只可惜,你明知那只是我们的私心。”
“我懂,我懂,大哥安心便是。”
大哥点头。
“时候不早了,你上路吧,多当心身体,不必急着赶路。”
“是是。”
有时候,大哥是我第二个娘。

天大的事

离家三天,一切都很顺利。
江湖风平浪静,百姓安乐美满,我想不出这样的一段旅程会有什么危险。我们的时间很充裕,所以并不急着赶路,走走停停,难得的自在惬意,以至于我几乎要忘了我此行还有正事。
不过,这样倒是让我在路边茶饭探听到一些消息,一些关于洛阳裴家的,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王兄,你可听说了洛阳城内的大事?”
“吕兄说笑了,我刚离开洛阳,怎会没听说过。现在洛阳到长安都传得沸沸扬扬,谁不知洛阳‘钱王’家里来了一位‘贵人’哪,只有聋子和瞎子才会不知道吧?”
我侧耳,这声音可真耳熟啊。
瞄了聂三点一眼,半仙眼观鼻,鼻观心,入定般的对着的茶水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人生问题。
无聊,不就是茶水里飘了只小虫吗?倒了换一杯不就得了,还非要欣赏虫子溺死的过程才够本,真邪恶。
“聂三点。”
半仙抬头送了我一个犀利至极的白眼。
我无视。
“你说我们是聋子还是瞎子?”
聂小算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态度柔化了许多:“裴少庭,是什么原因促使你有了这种不可取的想法?”
“‘小道消息灵通了一点’是你的‘三点’之一吧。”
“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打听?”聂半仙不屑地撇嘴。
“那敢问什么才是大事?”
“山崩地裂水倒流。”
“……三点兄果然犀利。”
“过奖。”他倒是不谦虚。
我敢断定他一定知道什么,然而聂小算还是一如既往的守口如瓶,我唯有自己绞尽脑汁。
半晌,聂小算一怔:“你为什么露出那么痛苦的表情?”
“我在思考。”
“思考是一件需要这——么用力的事?”
“不然你以为好主意是怎么来的?”一遇到想不通的事就头痛啊,眼睛鼻子嘴巴都皱到一起,还是想不通,放在以前我多半直接放弃,可是如今和裴家有关,我不能不想。
聂小算又一次向我展示了眼白部分。
“你想知道什么?我给你三次机会,问吧。”
很好,他投降了,这显然很明智,因为我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折磨他——要知道“未知”的往往是最可怕的。
“我想知道贵人是哪位?”
“笨蛋。”
“贵人是笨蛋?”
“我说的是你。”
于是瞬间我就愤怒了。
不回答就算了,这么□裸的人格歧视算怎么回事?可是站起身后,我便知道聂小算的鄙视因何而来。
“王兄,要说这位贵人,可是来头不小,听说他前脚一到,整个洛阳的精兵就将裴家围了个水泄不通,连个苍蝇也飞不进去。”
“我还听说,这位贵人打长安来,甚至调动了金龙卫随行。”
“可不是嘛,金龙卫可是历代御用侍卫,能调得动的人,天底下也就那么一个。”
“唉,就不知这裴家是做了什么,竟然惊动了那九五之尊。”
听到最后一句,我心里咯噔一声。
聂小算不亏是聂半仙,连人家接下来要说什么都算准了,我果然是不够淡定啊。
“小……”
“哎,”聂小算一抬手,“问了就是问了,问题出口,概不接受讨价还价。”
我一咬牙:“好,那我还有两个问题。”
“请说。”聂小算面带得意。
“大哥要我离家可是与此事有关?”
“我给你一次换问题的机会。”
“不换。”
“我聂小算发誓一辈子只回答同一个人三件事,而我所知道的,绝对比你所以为的要多得多,这样你也不换?”
“不……”
话音未落,身后又有人开口。
“听说这裴家老爷来历可不简单,而那裴家大少更是非同寻常啊。上次我亲眼看见洛阳知府在县衙门口对裴大少毕恭毕敬,极尽讨好之能,裴大少还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王兄所言极是,我看这整个裴家的来历都让人生疑,听说裴老爷最初来到洛阳的时候就已经腰缠万贯,没几年裴家又来了几个年轻人,说是裴老爷的儿子,从此这才算是落脚在洛阳。”
“不……”我恨不得把脱口而出的字咽回去,大哥必是不想我见不该见的人,才找个理由送我出门,而自己又不得不留下应付,所以才让聂小算护我上路。
“到底换不换?“
“不换……”
“呦,”聂小算有些意外,“这么有骨气?”
我一笑,接着道:“……是不可能呢!”
“切!”某人又不齿了。
“不问了不问了,保留我以后继续像三点兄请教的权力。”
“哼。”
聂小算找尽各种理由颓唐,无外乎不想告诉我而已。于是我起身走向身后的“听说”二人组。
“这两位兄台的口音很耳熟啊,莫非也是洛阳人士?”
二人见到我,先是一怔,随即摇头:“在下王三,这位是我的好友吕八,我们并非洛阳人士。”
“噢,”我笑眯眯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三兄和八兄可是去过洛阳飘香楼?”
“未曾去过,”那二人摇摇头:“不过,我们正要去洛阳寻亲戚,公子说的,大概是我的弟弟,不瞒公子,我家兄弟容貌皆相似,很难辨认。”
“我与我那洛阳的兄长也有几分难辨,公子认错,并不稀奇。”
我见这二人神态淡然,不似在说谎,唯叹天下巧合何其多,我便遇上这一个。
“原来如此。”我笑着点头:“其实在下是因为方才听闻二位谈起洛阳裴家之事,不禁有些好奇,所以才向过来多听一些。”
王三和吕八对视一眼,后者不好意思地笑道:“这……这些也是家兄家书上所说,我们也所知并不确切。”
我不禁失望:“原来如此,那……真是不好意思,叨扰二位了。”
“哪里哪里。”
我失望地坐回去,不大有兴致地瞟了聂小算一眼,这厮果然笑得很阴。
“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
“你很惦记他啊?”聂小算抬眼。
“那是,我不惦记他惦记谁?”当然,爹娘我也是很惦记的,可是这时心里第一个担心的,还是大哥。
“失忆后倒是坦白多了。”
“切,你以前很了解我吗?”
“真了解你就不会去追你了。”
“……你很在意?”
“人生一大耻辱。”
神啊,我当年到底怎么伤害他了?可不可以让我选择性的恢复这部分记忆?我被仇视得很冤枉。
我叹气:“随你怎么说,放心,我都忘光了,就算你欠了我钱我也记不得了。”
话是这么说,我却暗自决心回家之后一定翻箱倒柜找找有没有被自己藏起来的欠条。
“你以前还很多疑呢,如今倒像变了个人,裴少宜说什么你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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