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势？”京乐快步走过去，“冷静。慢慢说，谁来了。”
七绪深吸一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迫不及待的说：“那个男人，四年前来过的那个陌生男人，他又来了。而且，他还带来了……”
“啊，抱歉，我自己就这样进来了……”看上去邋邋遢遢的男人笑嘻嘻的走了进来，“我刚巧听见这位小姐在介绍我。其实我们已经很熟悉了。”
“你……”浮竹有些讶然。为什么每次遇到麻烦，这个男人就会神秘的出现？
男人似乎看出了浮竹的疑惑，嘻嘻一笑：“这样说吧，你四年前不是确认了我为什么会会来吗？这次也一样。应该说，是……”男人指着天空。“上天的意思。”
还是大神的意思么？浮竹苦笑。神的旨意真是高深莫测。既然有意救这个孩子，又为何当年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呢？
“我带来了，你们认定的，唯一的希望。”男人嘻嘻笑着，“进来吧，不要害羞。”
市丸银出现在众人眼前，脸上带着微笑。
我们是不是出去谈谈？几分钟前，那个男人这样说。
京乐首先反应过来。他拉着还想说些什么的浮竹率先走了出去。浮竹似乎还有些恼火的埋怨。京乐只是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传递了一个微笑。七绪也很快的把雏森带了出去。尽管雏森还是完全不解的神情。
时间……不多哦。男人留下这句话，带上门出去了。
还是应该好好感谢那个男人。银在床沿坐下，看着熟睡中的日番谷。若非那个男人突然出现，打破结界救他离开。他可能还在结界里自怨自艾，被愤怒和焦躁包绕。而现在，他就坐在小狮郎身边，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小狮郎，自己来确认那细微的呼吸声。
幸好，还来得及……
俯下身，将脸贴在日番谷微微起伏的胸前，浅浅的暖意传递到脸颊。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青涩的气息，或许，这就将是最后……
小手触及他的银发。“……银……”
“啊啦，吵醒你了？”银抬起头，微笑着注视刚刚张开的双眼的日番谷。
“……唔，你送我回家了？”日番谷疲惫的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这是他的房间。他只记得自己再一次晕倒在市丸银的怀里。
“我被浮竹骂了呢。”市丸银摆出一副委屈的姿态。“说我不该带你出去呢……”
“怎么没把你赶出去？”日番谷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
“啊啦，小狮郎，你希望我被赶出去吗？”银嘻嘻笑着，把脸凑到日番谷鼻子前，“你刚才可是终于喊我银了哦，不再是市丸老师了呢。”
一抹血色似乎回到了那张近乎惨白的脸上。“……你听错了。”
温热的湿润突然堵住毫无防备的唇。双手撑在床上，加深这个吻。舌尖挑逗的缠绵，唇瓣厮磨悱恻，炽热的柔软挑开贝齿，轻易的长驱直入，挑动还嫌生涩的舌与之纠缠，在生涩的空间内索取甜蜜与香醇。祖母绿中浮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朦胧而迷惘，不自觉的回应，配合着。紧张的忘记了呼吸，原本苍白的脸终因缺氧而泛起淡淡的红晕。
“撒谎哦……”恋恋不舍的离开，银轻笑不止。“明明很喜欢我……”
用力吸进缺乏的空气，有些恼怒的瞪了市丸银一眼，可惜在这种情况下毫无威力。他总是被这只狡猾的狐狸吃的死死的。
“呐，小狮郎，我只说一遍哦……”修长的手指揉捏着日番谷额头的短发，然后，整个人轻轻伏在日番谷身上，脸埋在颈项之间，温柔的低喃。
“……我爱你……”
身下的小小身躯僵硬了几秒钟，突然伸出手抱住市丸银。“……是因为……我要死了？”
市丸银有些愕然的抬起身子，注视着那潭平静的绿水。
“……所以，爸爸没有把你赶出去……所以，你才那么温柔……”
“啊啦，我怎么会让小狮郎你死掉……”真是聪明的小家伙啊。只可惜，这一次，猜错了哦。他怎么会让小狮郎去死呢。只是他现在若是不说，以后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呢。
“……骗子。”日番谷叹口气。无所谓了，即使是谎言，他也已经得到最好的礼物了。
骗到你的心，就足够了。市丸银有些怜惜的看着日番谷：“呐，小狮郎，还记不记得以前我和你提过的天使？”
“嗯。”自然不会忘记。
“四年前，我从一个天使那里取走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呢。”银的笑容越发灿烂，“如今，我得到了更加珍贵的礼物，所以……是该把它归还给天使的时候了。”
日番谷茫然的看着市丸银。他听不懂。“银？”
“累了？”银只是微微笑着，“那就闭上眼睛，睡一会。”
“……”他是很疲惫。却很怕闭上眼睛再也醒不过来。“……记得叫醒我……”
“好啊。”银翻身在日番谷身边躺下。啊啦，他又许下不能实现的诺言了。果然是会被小狮郎记恨的啊。
……
“冬狮郎他……”浮竹看见市丸银出来，立即焦急的问。
“睡了。”银微笑着回答。
男人抓抓头发：“那么，时间不多了。”
“随时可以开始。”他就是为此而来。
那一瞬，浮竹的眼神有些复杂。京乐对着浮竹笑了笑。
“事情稍微有些变化。”男人说，“啊，别紧张，不是小家伙的问题。是他们几个刚才告诉我的一些事情。我想还是征询一下你的意见。因为似乎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哦？”银笑笑，等着下文。
“你和他共存的办法。那位小姐说 ，她可以献出自己的翅膀。呃，当然，她的翅膀对于你而言，太小，不适合。可是，给小家伙还是可以的。”男人犹豫着不知道怎么继续。
“我不认为小狮郎能够接受堕天的翅膀。”堕天虽是天使转化而来，与天使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男人摊摊手：“若是你愿意，可以把小家伙变成堕天……”
浮竹把脸转了过去，靠在京乐身上。京乐只是拥着浮竹，没有说话。虽然脸色平静，但看得出，不是很赞同。
“不。”没有任何犹豫，市丸银一口拒绝。
沉寂再度降临。
“小狮郎，他就是天使，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堕天。”他不会接受这个建议。他无法想象小狮郎变成堕天会是什么样子。那，不适合。在他的心里，那位白翼天使不可动摇。
男人摸摸下巴的胡子茬，有些无奈的说。“你想清楚了？虽说失去翅膀的堕天不会马上死去……可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旦小家伙拿回翅膀，他就是天使了。那个在世上活了四年的日番谷冬狮郎便消失了。他无法保有失去翅膀四年间的任何记忆。也就是说，他不会记得你，包括爱上你这件事。”
“啊啦，不记得不是更好？”银笑得坦然。不会带着悲伤，可以快乐的微笑。
“真是为难的差事啊。”男人苦着张脸，“不过，既然你决定了，我也无话可说。那么开——”
他突然停下，看着屋外。“蓝染……”
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变了脸。
“若是有五分钟……”他看了看在场所有人。
“……请继续。”雏森坚定的说，“……我来阻止。”她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第十八章（A）

“我以为你迷路了呢，雏森。”蓝染的笑容一向是温和谦逊的，带着浓厚的书卷气息，看上去犹如一位学者，典雅而温文有礼。
雏森没有回答，只是张开了翅膀。身后的房子似乎笼罩在淡淡的灰雾之下，月光下更加朦胧，声音和空气仿佛都被隔绝。
“结界吗？”蓝染欣赏般审视着，“很完美呢。”
“以前……我从来没有成功过。”雏森露出了还带有几分怯弱的笑容。她的导师无不叹息的说，她的心里没有真正想保护的人。她不理解。现在，终于知道了此中的含义。结界为守护而存在。守护的心有多强，结界便有多强。
“那你更应该待在结界之内，而不是出来。”蓝染有些好奇，毕竟这是初学者都不会犯下的错误。
“蓝染大人，您的双生子是浮竹么？”虽然浮竹身上已经没有了天使的气息，但是他和蓝染之间的波动出奇的相似。
“曾经是呢。”蓝染淡淡的说，“如同你和你的双生子，也只是过去时。莫非在这个时刻，你又记起了过去已经抛弃的情感？”那份可以颠覆一切的羁绊，能够在毁灭之后再度燃烧么？或许，可能。这个弱小的女孩以前没有勇气面对他平静的交谈。
“即使我曾经抛弃，一再伤害他，他也不会责怪我，抛弃我。”雏森笑了，“蓝染大人，您可以杀了我，然后进去。只是，您阻止不了市丸银，就像您阻止不了自己的情感。”
真是讽刺啊。在堕落的最后，却露出了如同天使一般柔美的笑容。是想以死来得到救赎吗？看着手中的血，蓝染觉得有些无聊。
面前的结界却并没有因为施术者的死亡而消失，反而更加稳固。
“一开始就算计好了啊……”蓝染忍不住低头去看那个还带着微笑的脸。刹那间，瞳孔放大。
黑色的羽翼一片一片褪下，散去，消弭。身体被淡淡的光晕所覆盖，逐渐凝聚成小小的球体，漂浮起来，缓缓升上天空，消失在布满星星的夜空中。
灵魂被原谅了么？即使不能再转为天使，也不再是堕天，死后不必落入魔界，可以转生为人，继续新的开始。只因为最后的顿悟。
怔了几秒钟，蓝染回过神来。现在重要的是——
打破结界。
尽管可以直接进入二楼的屋子，蓝染还是打开了一楼的大门。他知道，有人在门后等他。他曾经的双生子，浮竹。
浮竹安静的看着蓝染走进来。他知道，蓝染必定会先来见他。京乐站在他身边，虽不说话，却是最踏实的支持。看着蓝染一如既往的微笑，浮竹暗自在心中叹息。
“我原本以为，此生再不想见到你了。”
“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不再来见他，就是不愿意看见他怨恨的目光。那一晚，报复的快感被他的恨意所驱散，意识到终于失去。
浮竹叹口气：“很早以前，我就想说了，可是你不愿意听……抱歉呢，蓝染。即使知道你的心意，即使害得你沦为堕天，我所爱上的却只能是这个在你看来一无是处的人类。背叛那个誓言的人是我，你有理由恨我，也可以杀了我们。但是，我仍然只是想和春水在一起。”
“……你想要说的只是这些么？”蓝染惊讶于自己的冷静。他不是应该更加愤怒么？或者应该直接动手，就像满足雏森的愿望那样。
“我和春水是阻止不了你的。”浮竹谓然。
蓝染微微一笑，穿过浮竹和春水，径自上楼。
“蓝染……”浮竹的声音让蓝染停了下来。“市丸银的愿望，你了解吗？”
蓝染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双生子以及那个抢走他的男人：“浮竹，你还真是残忍啊。在无情的舍弃我之后，还想让我失去好不容易抓到的寄托么？”
“……既然不爱他，何必阻止他……”浮竹的眼中饱含忧郁，“若是你爱他，我们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理由阻止你。”
“难道你想说，因为银爱上了那个小天使，所以你们就不阻止他去死？你们天使的理论还真是奇怪啊。堕天的命比不上天使啊。我了解。”蓝染嗤笑一声，转身上楼。
“你阻止了市丸银，只会让他的后半生生不如死。”京乐的声音平稳的传递过来，“若是不相信，你可以进去问问市丸银。他一定会告诉你，你所不能了解的事实。”
“一个人类想教我什么？”蓝染的声音陡然升高，夹带着怒气。
“只是一点点幸福。”京乐耸耸肩，“二楼，左边第三间。”
看着蓝染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浮竹无不担忧的说。“春水，这样真的好吗？”
“这是市丸银的愿望啊。”京乐淡淡的笑，双手有力的扶持着浮竹，“我们应该尊重那个愿望。因为，你我都很清楚，若是易地而处，你和我会做出怎么的选择。”
浮竹的笑容很苦涩。“答案一样啊……”
最爱的人即将死去，若是舍弃生命便能挽回爱人的性命，你将如何选择呢？市丸银的选择是，宁可我去死。
“啊啦，蓝染大人，您来迟一步呢。”
蓝染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看到显得很虚弱的市丸银坐在沙发椅上，对着他露出从未有过的恬静的笑容。还有一个陌生的邋遢男子，稳稳的站在房间一角，注视着床的方向。
床的正上方，浮着圆形的光球，依稀可以辨认出，巨大的白色羽翼已经将自己的主人包裹其中。现在只需要等待，等待着自我修复的完成，等待天使的重生。
“银，值得么？”蓝染来到市丸银面前。
“啊啦，蓝染大人，难道您没有闻到吗？”银笑了，猩红色的眸子不再充斥着血腥，而转成如琉璃般的透彻，“是幸福的味道哟……”
“……若是他以后爱上其他人……还值得么？”难道又是重复他过去的路么？
银眯起眼睛：“我所看到的，只有现在。”若是没有了小狮郎，还有以后可言吗？他只知道，现在，他爱着小狮郎，仅此而已。
蓝染看着市丸银，良久之后叹息：“我带你回魔界。你是不会愿意他醒来后，看到迅速衰老的你……”堕天失去翅膀，不会立即死去，转变成人类，却在极短的时间内衰老死亡。
“好啊。”市丸银知道蓝染放弃了，露出灿烂的笑颜。
那么，再见了呢，小狮郎……
“果然……你是不能完成这个任务的。”门口，蓝染好像预知到雏森的到来，无奈的摆着手。
“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蓝染大人，不，蓝染，”雏森坚定的去掉了她叫了4年的称呼，虽然身体再不受控制的颤抖，“今天，哪怕我死在这里，我也要为小白争取到这5分钟。”
“真是……变得不乖了……奇怪啊，以前怎么不那么坚定呢？”蓝染温柔的笑着，只是这次，没了许多耐心。
“因为我的错，因为我的幼稚，我失去我最重要的人，蓝染，”雏森坚定的一步一步的走近。
走近。
“看来真的抱有必死的决心了，”蓝染隐去笑容，“那么，对不起了，雏森。”
真得很痛。这种痛永生都不会忘记。雏森下意识地眼泪流出来，倒在地上，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
伤很重，甚至雏森都感觉到了血从身体里流失，意识在渐渐地离自己远去，但是，她明白，她必须站起来。
赎罪。也只有这一种赎罪的方法吧。
最后一击。
雏森倒地。这次，再也没有站起来。黑发凌乱的在地上，曾经敬畏的看着蓝染的那双漂亮的眼睛，闭上了。
因为剧痛而咬破的嘴唇，血，与地上的融为一体。
蓝染看也没有看地上的人一眼，大步往那个房间走去。
还有2分钟。
“我离开一下，”浮竹推开门，一点也不惊讶得看到了蓝染。
“哟。”
“嗯。”
原本为双生天使的两个，现在一个是人类，一个则成为了坠天。
一时无语。但是心思在那间房间里面的蓝染，并没有沉默下去的意愿。
京乐站在他身边，虽不说话，却是最踏实的支持。看着蓝染一如既往的微笑，浮竹暗自在心中叹息。
“我原本以为，此生再不想见到你了。”
“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不再来见他，就是不愿意看见他怨恨的目光。那一晚，报复的快感被他的恨意所驱散，意识到终于失去。
浮竹叹口气：“很早以前，我就想说了，可是你不愿意听……抱歉呢，蓝染。即使知道你的心意，即使害得你沦为堕天，我所爱上的却只能是这个在你看来一无是处的人类。背叛那个誓言的人是我，你有理由恨我，也可以杀了我们。但是，我仍然只是想和春水在一起。”
“……你想要说的只是这些么？”蓝染惊讶于自己的冷静。他不是应该更加愤怒么？或者应该直接动手，就像满足雏森的愿望那样。
“我和春水是阻止不了你的。”浮竹谓然。
还有1分钟。
“蓝染……”浮竹的声音让蓝染停了下来。“市丸银的愿望，你了解吗？”
蓝染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双生子以及那个抢走他的男人：“浮竹，你还真是残忍啊。在无情的舍弃我之后，还想让我失去好不容易抓到的寄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