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缱绻,说风流----沐声
  发于:2009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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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挑战策公子?”钟方奇眼带疑惑。
“非也非也,老道糟老头子一个,还挑战什么,这沉月令放在我这也没什么大的作为,还不如留给武林新秀,老道这沉月令只为推荐一个人。”
又引来一阵议论。
“不知道长所指的是哪位武林新秀?”
那鸿钧道人拈须一笑“他!”
令牌飞出,正落入台下一人怀中。
“声声!”洛无垠大声叫道,惊讶之外更多了喜意。
钟方奇的脸上也尽是惊讶,唯有钟謦寒,始终沉静。
季默声握着那块牌子,简直哭笑不得。
位于他前方的人群竟然纷纷让开,替他划出一条道来,显示极力想见见这个鸿钧道长亲自推荐的武林新秀了。
季默声长叹一声,不得已执着牌子,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步步走上台。
“这是怎么回事啊,你看那人居然用走的。”
“看他的身形不像有高深武艺的人啊。”这话说的可是相当隐晦,有点功夫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正上台的人不说是武艺高强,怕是连半分功夫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默声慢慢走上台,朝着鸿钧道人微微拱手,“道长有礼了,真是好久不见了。”
“哈哈,季小友客气了,老道这几年为了找你可是花了不少的功夫啊,若不是上次你在杨府的时候露了一手,咱们不知道又要错过多久了。”
季默声苦笑两声“道长何必如此执着,当初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鸿钧摆手,“小友的举手之劳可是救了老道的一条命,若是不还了这恩,老道是怎么都安心不了的。你说是也不是,季公子季医仙!”
又是一声响雷,喧哗声一下子蔓延开来,整个江湖几乎没有不知道子禾医仙这个名字的,在这江湖上混的哪能没有个伤痛毒病的,论起医道来,整个江湖都无人出其右,可叫人称道的却不仅仅是这一点,子禾医仙看病从不需代价,只要他碰上了该救治之人必定会不吝援手,因此可谓救人无数,江湖上许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
“什么?那个人……那个人不会是……”
“难道真的是医仙子禾?”
“不会吧,不是说医仙已经是一把年纪了吗,我看这人年纪不大啊!”
“医仙一向是蒙面对人的,你又没看过他的真面目,怎知他的年纪!我看这人气质风度却是不凡,绝不是普通人也,再说,鸿钧道长的话能有假的吗?”
这时,连钟謦寒的眼里都露出了讶异,半晌,又化成清清浅浅的苦色,这人瞒得他好久。
“子禾子禾不就是个‘季’字吗?”
“原来真是他啊!”
“想不到啊,子禾医仙居然这么年轻,还是这样风神俊朗的人!”一下子,不会武艺也成了完全可以接受的事情了,术业有专攻,既然在医道上有这样天人般的成就,武艺低微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在下并无半点武艺,如今站在这台下已是托大,道长的一片心意在下领了。”季默声眼见事实已成,也不再多做反驳。
“季公子何必如此谦虚。”台下忽然有人大声应道。“不会武艺怕什么,老子就觉得你行,这七公子榜就该有你的一个位置,那个兔儿爷一身武功又怎样,还不是个伺候人的,老子就挺你。”
邱任鹄冷哼一声收住了摇扇的手,从方才起就诡异的沉静被渐渐打破,那种沉重压抑下的愤恨一下子消失无踪,只是原先的猖狂之态反而愈加的浓重了。
他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挑起斜飞的眉眼俯视着台下的众人“你们说我没有资格?”他扬高了声调,募地,哈哈大笑起来,“如果我没有资格,那么这个人就更加没有了!”他抬扇一指,空气也随之一滞。
“臭小子,你胡说些什么,季公子哪里没有资格了,你凭什么跟人家比啊,人家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你强,你一个人下之人站在这里俺都觉得恶心。”人群中曾经受过季默声恩惠的江湖汉子又忍不住出声,顺道投去了了一抹不屑的眼神。
邱任鹄却反常的没有还以颜色,反而像是很高兴被骂一样笑了起来,只是眼睛里的墨色变得更加浓重。“这位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这样说,你那季公子,季少爷情何以堪哪。”
话一出口,台下不少人瞬间变了脸色,狐疑,莫名的眼光有意无意的落到直立於台上的俊朗男子身上,只那汉子不明所以立刻大声反驳起来,“你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个老子的,你要是再不下来,俺就是打也要把你打下来!”
邱任鹄斜瞟了他一眼,艳色一圈一圈渲染开来,说不出的勾人.“我可没胡说,你们季公子和我可是同道中人,你说是吧,策公子?”他回身一转,点出另一个主角。
人群顿时又是一阵喧杂,邱任鹄这话不是摆明季默声和钟謦寒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吗,可是他们一个是在江湖闻名已久的策公子,一个又是刚刚新鲜出炉的一代侠士,妙手医仙,两个又都是疏朗俊逸的男子,说他们有那样的关系,一时间也无法让人尽信。
“住口。”始终安然不动的鸿钧道人沉声制止。“邱少侠,你这话可不能随便出口,先前的也就罢了,这武林大会岂是能让你这样放肆之地,钟公子和季公子乃为至交好友,当初在杨府的时候大家都是见证,岂容你这样血口喷人!”
武林泰斗的话到底是更有说服力,鸿钧道人的话刚完,底下就迎合声不断,唯独台上几人神色不动,眼睛里却又各有乾坤。
“问得好!鸿钧道长要证据,我便给你证据,”邱任鹄眼中净是得意,抖手从随身衣袋中掏出一个瓷瓶,碧色沉沉,甚是古雅。 “你们看,这是什么!”
“嗨!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就一个破瓷瓶嘛,哎,我说,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诬赖季公子和策公子的所谓证据?你唬谁呢!”江湖汉子无不轻蔑地大肆嘲笑,全然没有发现台上温朗如玉的男子已经变了脸色。
“哼,”邱任鹄瞟眼转眸,“素闻鸿钧道长见多识广,眼下又与季公子他们相知相交,道长可认得此物?”他扬手将瓶子抛给鸿钧道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定定注视着面无血色的季默声。
鸿钧道人谨慎接过,端详片刻,忽惊疑道:“咦,这种瓷瓶……这上面是策公子的字迹?”
“不错!世人皆知钟磬寒酿酒举世无双,所酿之酒必会亲自以珍稀物材打造瓶身并题字其上。数年前江湖无不以有一瓶策公子亲酿‘沁寒’为耀,然则自此以后江湖再无二样,钟磬寒亦宣称此生再不酿酒,而现在大家看到的这瓶酒,正是钟磬寒私下亲自为季默声所酿,你们说,他们的关系还寻常得了么?”
“可这也未见得就能说明什么,君子结交以酒相赠,原也算不得出格。”鸿钧道人肯定的说。
“不错,区区一瓶私相赠与的酒未必说明了什么,但我若说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众位以为如何?”
“邱任鹄,你莫要小人之见,你自己那档子破事也好拿出来揣测别人,真是不害臊!”江湖汉子听他说得离谱,已经愤慨地卷起袖子准备上台揪他下来。
“这是我亲手在季默声身上所得!”邱任鹄勃然大怒,瞪着江湖汉子就是一通反驳。
“哈哈,居然还敢出了偷鸡摸狗之事,可见你的话没有那句能令人信服!”
“是么?”邱任鹄忽然笑起来,抬首朝季默声望去,“季公子,你从前和钟磬寒拜堂成亲的地方可还记得?想必兰和这个名字你一定不会忘记吧?”
“你绑了兰和?”季默声不禁开口。
“哈哈,季公子果然聪明。”手一挥,邱任鹄对随行的侍从叫道:“把兰和给我带上来!”
人群分开出一条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被五花大绑的押到台前,鼻青脸肿的样子,看见季默声心虚地低下了头。
“兰和,我来问你,你可认得面前的这个人?”鸿钧道人出声相问。
“认得,他是与我一道在棋来客栈干活的店小二。”兰和声若蚊蝇的回答。
“胡说!季公子同策公子一直活动在江南一带,几时跑去做店小二了。”江湖汉子忍不住插嘴。
“是真的,起先默声一直跟我在棋来客栈帮工,只是后来被……被钟公子娶了回去,方成了如今的季公子。”
“这……”鸿钧道长左右为难,他看向季默声,问道:“季公子可识得此人?”
季默声一言不发的看着兰和。

钟情

季默声一言不发的看着兰和。
“看来季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邱任鹄看出季默声的犹豫,一步步走到台下,眼里绽放出残忍的光,“没关系,我会让你记起来的。”话音刚落,他尖长的的指甲已经深深宛入兰和溃烂的伤口,一声凄厉的哀嚎登时从兰和嘴里蹦出,人早已不堪折磨昏死过去。
“住手!”季默声终于忍无可忍,“这样对他,你不觉得残酷吗?”
“唷,一向息事宁人不为别人出头的人今儿怎么好打抱不平了?”邱任鹄阴仄仄的笑着,回身又吩咐手下“去,给我拎一桶水来泼醒他!”
季默声知道,今天邱任鹄要是不问出个所以然来,是不会罢休的,恐怕背后还有他人的指使。周围的武林同道虽说义气,但对于这件事却是容不得含糊,因而皆持着观望态度,看着兰和因自己而受到的折磨,他皱起了眉头,然而,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利害关系,对自己身边人的影响,他,又真的能说吗?
兰和身上醒目的伤痕刺痛他的双眼,他终究,是有自己的苦衷吧。季默声面无表情,只轻叹一句:“认得。”
这样一句,无疑承认了兰和所说的一切,兰和惊讶的抬起头,伴随着邱任鹄尖利而又癫狂的笑声一并而至,“我说吧,哈哈哈,季默声,钟磬寒,你们的事终于被揭穿了,季默声,我看你还如何能向天下人交代!哈哈哈……”
“谁说默声无可交代。”沉默中,一道低纯的嗓音响起,手背有温暖的力道传来,季默声侧首,迎上那浅淡如琥珀的眼睛。
周围一片抽气声,连近处的洪钧道人都是睁大了眼睛,一副震惊的样子,唯有这两人立身于高台之上,青色与白色互相缠绕。
季默声抬眼,望进那人的眼睛,忽然间,像是知晓了什么似的,笑意慢慢涌了上来,一瞬间,像是摆脱了缠绕多年的桎梏,满眼都是夺目的光华。
喧喧人世,浮华江湖,也比不上身边这人一握手的坚持。
天地之间,笑眼千年,迎浮生千重变,静看着流光飞舞,风流缱绻。
这一回,他是真真切切,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也罢,就是眼前这人了。
十指交缠,四目相对间,有了然,有默契,还有绝不怕世人知晓的坦荡。
钟磬寒仰首,一向淡漠的眼里是清晰可辨的温柔。
“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我钟磬寒和季默声早已情逾知己,誓言相守一生,今日既有天下人与我为证,我便指天为誓,永不相负!”
邱任鹄直愣愣地看着台上的两个人,心底涌起一股涩然,竟然一言不发狠狠地转过头去。
兰和张了张干裂的唇角,眼睛里湿意更浓。“声……声……声……”有歉疚,更多的却是欢喜。
隐在人群里的洛无垠挑高了眉毛,飒然一笑。“真是好样的,不愧是是我洛无垠的兄弟!”
“你们……”洪钧道人看了看并立的两人,终是长叹一声“天意……”渐渐的脸上亦有了笑容。
钟方奇愣了愣,半晌才回过神来,颇有深意地望向两人。“这样说来,季公子就是磬寒前段日子新迎之人?”
钟磬寒淡笑不语,权作默认。
钟方奇一怔,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大声道:“既然默声早已算是我钟家之人,又有什么不妥之处!”
台下的气氛也从先前的诧异,惊奇,愤怒,渐渐转为平静,若是有一人能当着全天下的面誓言永不负离,那么即使对象是个男人又如何?
“啧,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还喜欢呢!”台下有人大嚷了一句,显是极不在意。
“是啊,其实也没什么,当今圣上不是还有几个男妃吗?”慢慢有人应和道。
“喜欢男人又怎么样,只要是子禾医仙的选择肯定没错。”
“……”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声音越来越多,反对者有之,赞同者竟也不少,而那些斥责此为离经叛道的武林正派人士竟也不知为何始终一言不发。
台上的两人相视而笑。漫天霞色中,相携无双的身影瞬间成就了多年后仍然铭刻于江湖儿女心中的神话。
只是一笑,又不知牵引了多少女子的芳心,即使知道这两人心有所属,仍然忍不住的希冀仰望。
不过一眼望去,便载满了相思意,再难相忘。
“多谢各位的抬爱,默声并无意角逐七公子或是武林盟主之位,行医治病游历天下才是默声的愿望。”他侧头望了眼身边的人,又是一笑。
钟磬寒轻抬衣袖,略一拱手,已不欲多言。回身带起身边的人,几个起伏,便不见了身影,只留下一众人等,或是叹息,或是扼腕,或是鄙夷,或是嫉妒,然,任尔红尘滚滚,我独清风朗月。
至此之后,江湖之上,钟磬寒与季默声这两个名字始终牵连在一起,竟是再也分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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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风云变换的武林大典在一片混乱中结束了它的使命,这天夜里,天清无月,邱任鹄一身夜衣,没有惊动任何人来到一处门前栽满梧桐的屋舍。他先警惕的望了望,确定四下无人,方轻轻叩门,门没锁,邱任鹄只用轻轻一推就开了,仿佛屋里的主人早知他要来,特意为他虚掩着一般。
邱任鹄心下疑惑,仍是走了进去。
房间烟云缭绕,一道暗沉的身影背对着他立于窗口,听到动静,也不回头,只淡淡说了一句:“来了?”他的声音也仿佛如临烟雾,虚虚实实叫人探不清楚。
邱任鹄对这个声音似乎充满忌惮,然而他不得不开口:“雁栖,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希望你也遵守诺言!”
“哦?”那声音饶有兴致的提高了几分,“做到了?”他缓缓坐到睡榻上,用右手的三根手指拨弄着烟雾,面具后面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不可获知的光亮。
“你要我三名‘地煞’杀手祝你取得‘烬’,难道我赔上这三人性命为的就是他们现在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这……我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后来的样子,原本我把一切都计算好了的。”尖尖的下颚因为挫败而有了一点点松弛,但仍不妨碍他那张俊秀的脸庞。
“那么,”雁栖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你现在有很么资格要我的承诺?”
邱任鹄低着的头闻言不可置信的抬起,那张脸上写满了错愕、被欺和渐渐清晰的狂怒,他耍尽一切手段,甚至丢掉了自己的名声为换的这个诺言,然而现在这个许诺的人告诉他,一切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
“是你说过只要我为你揭穿钟磬寒与季默声的关系,让他们名誉扫地,你就会为豫王爷解了‘千机散’的毒,你这不守信誉的小人,我饶不了你!”邱任鹄不待多说,一个左劈掌袭向雁栖,右手的扇子有不明的粉雾借机散出,雁栖旋身一避,片尘不沾身,伸指极快而准确地点住邱任鹄任督二脉,动弹不得的邱任鹄恨恨的瞪着,睚眦欲裂。
“这点道行还敢心怀不轨,真真不自量力。一点‘百花蛊’能耐我何?我实话告诉你,‘千机散’乃本门特制毒药,你以为你那精明的宝贝王爷是被谁人下的毒?今日日落便是最后期限,你来的时候没有最后去看他一眼么?”面具后面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然而此时听来,邱任鹄却感觉身处地狱。
“你居然杀了豫王!你居然敢!”邱任鹄气极,偏生身体不能动弹,只有咬牙切齿,“雁栖,你好大的胆子。”
“区区一个豫王爷根本就不放在本尊眼里。若不是看中了你的争斗之心为我演一出好戏,你的好王爷原本也不会死。”
“王爷?是我害死了他?”邱任鹄被这样的话震慑住,神思明显游走在理智的边缘。一抹笑,浮上面具下的嘴角,冷眼看着邱任鹄悔恨的挣扎。
脑中某个细节突然闪过,连着前后种种,一刹那间,邱任鹄忽然一切都想明白了,“这么说,我获得的情报也是你一手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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