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妖娘的一二三事
作者:YI
文案
捕妖之人,天上宿星的孽缘
美颜绝伦的牵绊,命中注定的纠缠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主角:林妖娘,公孙熙
契约之言
林妖娘本名不叫林妖娘。
他本名叫灵药。
只因为他生来美艳翩翩,唇红齿白,眼珠子又比旁人清澈一点,有人说宋玉潘安也不过如此。后有人戏言以词为题:“莹澈乾坤聚灵光,尽神仙,浩然浸银,月争不白……”还有人因为林妖娘争风吃醋,又作词来相比,道:“谁知莹莹。惟有寒宫月中药。数数风流。心愁老,欠灵药……”这明里说的是哀叹生命之垂老,却在暗语里叹惜不能将林妖娘据我所有。
林妖娘是在十多年前跟着他父亲从山上下来到颐辛镇上来的。他们来到颐辛是因为灵令——灵药林妖娘的爹——是因为山上隐居的屋子随着山上的那一把火都烧干净了。
除此,别的关于他们的镇子上的人就不知道了。
只知道林妖娘因为太美丽,常常有人不管男女老少地,趴在他家土墙上都将土墙趴坏了一角。
今天就是找土工匠来修墙。
从打开竹门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旁边有人——左右都有人。推门的瞬间,两旁偷窥的人已躲到胡同里。
“……妖儿!”
林妖娘蹙起玉眉,回头看着倚着门的爹爹灵令:“爹?……”他灵秀的眉眼在喊这一声时已然高挑,声音里参杂了不悦。
灵令笑若粲花,要说林妖娘美艳得不像男子,灵令就是罪魁祸首。他虽然已经四十有三,身来却带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笑起来甚至令神仙也坠凡尘。这老子的俊是神仙,这儿子的美是妖魔。怎叫林妖娘不作气,偏偏外界的人给他改了名这老子也跟着喊。
“妖儿……莫忘了去霓裳铺里取来爹半月前定的外衣……”
林妖娘忿忿地看着他爹,突然一拳击在了竹门上。只听见吱呀一声,竹门晃悠了下,慢慢地歪了半截来。
灵令脸上的笑容,停了一会,随即他怯生生地退回到房间里,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林妖娘:“妖儿……”
林妖娘的脾气不好。
颐辛镇上有三位官场退下来的老臣。其中有一位曾任尚书郎之职的叫做任祥。他因为口臭而被皇帝赐于含香,让他奏事前半小时含之再奏事,不然不许他奏事。人称任祥“任是不香”。
“任是不香”还好男色,看见林妖娘那美色天天过来缠着林妖娘。林妖娘知道他的那些事,就拿那事说了一句:“当今皇帝真是个好皇帝啊,他的德行真应该好好歌颂一番才是,您说是吧含香尚书郎?”
一通话说得任祥脸皮子又青又白。
捶完了竹门,林妖娘轻轻拂了拂手,勾唇一笑。
灵令露出赞赏地笑容,慢慢地从里屋走了出来:“药儿越大越像他了……”
林妖娘不解地看着爹,爹这是第三次说这样的话了,上一次是去年七夕节上,再上一次是今年踏青节上。
镇上有七夕弄针的比赛。爹说是带他去见识,说要为他娶一门亲。结果到了那边,不论是穿针的女人还是围观的男人都看着他。也不知道谁先扔了个荷包来,接着个个都扔了过来。一个也就罢了,个个扔是有点烦人,连着针扔过来的——就太过分了。气得林妖娘当初将东西都扔到了手边的树上,只是他的手劲稍大,荷包一个个地都挂在树上。引起一时镇上赶着看林妖娘制造出来的荷包树的风潮。在他扔了荷包时爹也看着他,说了一句:“药儿这般真像是他的孩子……”
平仄音的妖药区别并非很大。但林妖娘知道他爹什么时候喊他是妖儿什么时候是药儿。
踏青节上的事就更加令他火大了。
也不知道谁做了他模样的风筝。他在草地上瞠目结舌地看着上面被风吹来吹去的画着他模样的风筝。看了此番景物,他四处寻了寻,找不到匕首之类的东西——也不该能找得着。这是踏青又不是刺杀,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就能找到匕首呢?之后他摘了一片树叶,冷眼看着上面的风筝,扬手挥了出去,一会儿就听见那边人一片惋惜声潮。回头来时就看见爹那痴望的神情,他不知道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从第一句话中他就意识到有一个人是爹念念不忘的。
“药儿跟他一样,有些冲动,有些冷僻……”
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茫然。不像他平时那样,有些嬉戏人间的冷淡,有些飘然出尘世的绝然。
一事:(上)
灵令的故事。
灵令是生在官宦人家,他的父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丞相。他的娘是他父亲随着皇帝江南行时所遇到的民间之女。父亲有一个正妻一直生不出儿子来所以他娘怀着他进了右相府。他长得不像娘,像爹。有人说他爹之所以能当上右相,之所以没有子嗣,之所以只有一妻一妾——完全是因为他父亲是皇帝的禁脔,断袖之客。爹面对娘的时候,比娘还粉的面上总会多些红晕。
娘在他八岁时病逝了。下人们却私下里传,是皇帝秘密处死了娘。因为皇帝不喜欢右相对妻妾有情。
娘病逝的那年,爹将他送上了灵山。让他拜灵山之尊山宫为师,就将他送到了离京城千里之遥的灵山。
灵令生来就是冷漠的性子,甚至他娘死的时候他一滴泪也没掉,只是冷冷地站在旁边看着灵柩。
灵令知道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包括他爹。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在娘死了之后就把娘栽了十数年的桃花掘了;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把他娘住的房间一把火烧了。正是因为这一把火,他爹就把他扔上了灵山。右相离开前,头都没有回过,送他上山的途中连一句话也没跟他说。责备的,斥骂的,什么也没有。他也没有看着右相下了山,他爹转身之后他也就转身。
他没有回头看过,没有看到右相失望的面庞。
尊山宫是有修为的隐士。曾经装做乞丐四处惹事,他去讨饭就算了,还死死地拽着人家的锦衣绣帛怎么惹人家生气他就怎么做。可偏偏遇到了好脾气的右相,不仅不拿他治罪——治他撕坏了官服之罪,还送了他衣服银两还要送他去医馆。
所以右相拜托尊山宫教导灵令,他只瞥了眼灵令就点了下头应下了。
灵山上不止灵令一个徒弟。在灵令之先还有两个,一个叫庸,中庸之道的庸;一个叫忍,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忍。
庸是个冷脾气,跟灵令有些相似却不同。灵令虽然表面上是冷漠,却是压抑了很多的情绪而装出来的冷漠;庸不同,他就是冷漠,看人,做事,都很冷漠。
忍是个急脾气,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囔出来。囔得鸡飞狗跳,地动山摇才肯罢休。
平时里尊山宫都不在灵山,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
听忍说,他跟庸也是像他一样被拜托了上山的。
就在第二年,第四个被拜托上山的“他”出现了。
“他”叫做玉。
玉虽是高杆子,却总是怯生生地。他是四个人中最高的,却是最怕生的一个。起初他总是躲在树旁边看着他们三个各做各的事,后来他总是躲在灵令的旁边看着其他两个人各做各的事。
灵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与玉亲近了。只是在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很亲密了。
入山第七年,他知道父亲生了病。也是那年才知道玉并不是一个怕生的孩子,他比他还狡猾。玉隐藏了自己的身份,隐藏了自己的名字,隐藏了自己的性格来到了他的身边。原来玉是来杀他的。
皇帝不喜欢右相有儿子,不喜欢右相那么喜欢儿子,所以派人到灵山上来杀他。
只是被听到父亲重病的灵令的泪水击溃了皇帝的计划——那个杀手玉喜欢上了灵令。像皇帝喜欢上右相一样。像皇帝喜欢右相到不折手段一般喜欢上了灵令。所以玉带着灵令用轻功将半个月的行程减缩到三天,到达了京城右相府。右相是替皇帝挡了一箭,因为是穿胸而过,箭又是倒刺根本不能拔,只能眼看着一天一天地死去。到了京城的那一夜,灵令因为太累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看见自己走在花园里,丞相府里有一座大花园。说是什么花都有,西域花东番花,应有具有。走在石头上,却好像走在湿软的泥地上一般,可是又没有泥泞的感觉。换句话说就是轻飘飘的,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灵令轻轻一笑,突然一阵轻风拂过他的面庞。他摸着飘上了面庞的树叶,取下树叶看向刮风处。忽见一群唐衣女子,嬉笑着从天上飘然下凡来。真的遇仙了?
正灵令疑惑着时,一翩然仙女飞到了灵令身边,嬉笑着道:“这莫不是灵府的令郎儿?都道你是美男,如今一看果然是这般,就是这天上也没见着几个像令郎儿这般的俊俏儿了……”她说着回首与众姊妹相视,招手唤她们:“你们还不过来看,这位就是我们常看见的那位美男子呀!”
“来咯!”一群飘然地女子纷纷飞了过来,围着灵令。桃衣女子,黄衣女子,粉衣女子,白衣女子……一个个围着灵令轻悠悠地飞转着。这些仙女们嬉笑着观望着,偶有一两个面带桃色羞涩着。
灵令躬身敬道:“灵令在这边见过众位仙女!”
仙女们听到他这一句,都笑开了,推推搡搡女儿身的娇态尽显无疑。
第一个飘到灵令这边的身着绿衣仙女掩嘴笑着扶起了灵令:“令郎儿不用多礼,我们如今来你这儿做客,只为喜你这傅粉何郎!”
灵令刚想叫人来,发现凉亭的石桌上已经布满了瓜果酒席。他笑着让了让身,正这时一个清朗地女人声音扬扬道来:“为何不请我呢?”
灵令回头一看,又是三十多岁模样的仙女,从天上飘然而下。他笑着迎上来:“不知是哪里的大仙驾到,灵令倒有失远迎了。”
仙女含笑道:“我封家十八姨虽说比不上石醋醋这些小妮子美艳,然而却比她们尊贵……”她说的石醋醋一定就是身后那群先来的仙女。那些仙女面露不喜,但不做声色。
封家十八姨笑着就上了上座,石醋醋看了她一眼,又嗔了灵令一眼。
灵令歉意一笑,石醋醋又反怒为笑,掩嘴偷乐着。
灵令左右看了下,忽然觉得少了一个人。正他想着,封家十八姨笑着举起了酒杯,让石醋醋为她倒酒。石醋醋眼眉一转,微微一笑道:“醋醋给十八姨敬酒这是应当的!”
石醋醋还没敬酒,灵令突然一声:“玉呢?”
封家十八姨抬头,石醋醋回头,众仙女也回首望着灵令齐声问着:“你找谁?”
灵令看着众位仙女的美艳面庞,微微一笑:“我有一个兄弟,他是与我一起回来的……可不知为何见不到他的人?”
仙女们咯咯地笑起来。封家十八姨笑得身子都颤了起来,石醋醋也笑得弯下了腰。灵令有些难堪。他面露羞色:“不知仙女们笑什么……”
封家十八姨用袖笼掩嘴,留下一只眼看着灵令:“令郎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们都是见着你长成这般的!你们府里的事,我们都知道!是吧,石醋醋!”
石醋醋看着灵令尴尬的可怜劲便抬手给封家十八姨敬了半满的酒,巧笑着:“您看看,他那般可怜的样子……就别再说了!”突然手一颤,酒倒上了封家十八姨的衣裳上。封家十八姨立即变了脸色,拂袖而去。她走的时候一阵狂风掠过。石醋醋等仙女都颤颤悠悠地看着风刮来的方向,灵令阻拦不及,封家十八姨已然远去。早就不见了踪影。
灵令刚想要问封家十八姨为何这么生气时才发现石醋醋等仙女也不见了。
“……醒醒?”
灵令一抬眼看见了玉,轻飘飘地笑着,伸手摸上了玉的面庞:“在梦里我找你着……只是刚要找你,就被你喊醒了。”
玉望着灵令,深深地看着他,恨不能看进他的血肉里去。
他伸手给灵令,拉起了灵令。
灵令沉吟一声:“我爹如何?”
玉摇了摇头。
灵令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撩开绸缎被子,玉蹲下来给他穿上鞋子。
“……刚才皇帝派人来探望右相……”
灵令一个激灵抬头看着玉:“什么时候?”
玉垂下眼:“就在令做梦的时候。”
“几个人?”
“就两位。”
灵令微微顿了顿。
“就两位……”灵令重复着玉的话。俏眼一转,他看了看玉,下床向外走着:“……是他吗?……”他虽说是自言自语,却是有意说给玉听的。玉是武林上的高手,平日里三米外有一只蚊子飞过他都能听见,更何况是几步外的人言;玉也知道说话者的用心,头越发低得沉。
灵令回头看了玉一眼,嫌恶地皱着眉头。“那,人走了吗?”
“没有。”玉回得恭敬。
灵令一甩袖摔帘出了门去。他最不爱见玉那奴才样子,他宁愿玉是山上那怯生怕人的模样宁愿不与他亲近宁愿没有他相识宁愿谎言永远——玉抬头看着珠帘乱飞,灵令气冲冲地背影。他的眉间若隐若现地一道痕,嘴角若重若轻地抿了抿,一股气若有若无地叹出。
玉也是美男子一位。
他的美与灵令的不同。
忍说玉是:
剑眉入鬓目如星,上唇带珠角如玉。
庸说灵令是:
青竹不比人清高,白梅不及他冷傲。
当然这不是对十五岁的玉十四的灵令所说,而是在他们二十一二十的时候所说。
那个人就坐在爹的床榻边。
灵令在窗台边站着,屋内另一个人正警惕地看着他。
灵令轻瞥了刀客一般的人,那个人的五官像另一个人——玉。
管家在里面抬头看见了灵令,微微一作揖——向坐在交椅上的人。那个人微顿首,管家便走了出来,对灵令笑着说:
“老爷还在昏迷不醒,少爷还是回屋继续休憩吧——等老爷醒转过来,老石一定禀报少爷!”
管家客客气气地,也只是在驱客。
灵令冷笑了笑。
管家看着十四岁的小孩发出这种笑容,他不禁有些发憷。
灵令开口,清如铃,婉转的如乐曲一般的声音传到里屋:“那——有劳管家了,家里既有贵客,您还是进去好生伺候着吧!”他说完,傲然地转身。
坐着的人轻轻地开口问着刀客:“这孩子像他吗?……”
刀客看到玉在旁边石山后出现,沉沉地道:“像——”
夜里灵令又做了一个梦。
又轻飘飘地来到了花园里。
不见任何人等。正灵令转圈着寻找着时突然听到身后一道轻柔地声音:“令儿……”
灵令一个激灵,缓缓地转过身来。他看见一个身着海棠白绸,头扎雪白生绢巾的三十左右男子。可是这声音——灵令左右寻找着。
“不用寻了……”
轻柔如女子般的声音正是这浑身素白的男子所发出的。
灵令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娘……”
男子悠悠地一笑:“乖令儿……过来,让本仙抱抱你……”
灵令不知道该不该不上前,他犹豫着,因为娘不应该是女子吗?为何他所看见的却是一位男子装扮,可声音——
“石醋醋等见过大仙……”
灵令急回头见着昨夜所梦见的石醋醋等仙女都伏跪在地上,又回头看着“娘”。
他干涩地喊了一声:“……娘?……”喊得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石醋醋掩嘴发笑着:“神仙虽说没有生育能力,可大仙在你们凡间看起来怎么也应该是名男子嘛!”
灵令难堪地低下头,忽然他抬起头来,看着大仙苦着脸:“娘,你怎么成男仙了?”
大仙向他招手,他摸了把没有眼泪的脸扑到大仙怀里。大仙摸着他的脸庞至头发,温和地说道:“令儿见这人间帝君如何?五百年前他也不过是我所养育的一盆龙鹤兰……五百年前我是王母驾下的执笔仙,笔下留情让你父躲过了天劫……然而那事被王母查知,她处罚我转世轮劫,让我七世被乃父抛弃,今世乃是最后一世。”
灵令在大仙怀里蹭着,甜甜做笑:“不管不管,娘就是娘!”
大仙颌首微笑。
“这七年天上七日我总是看着你,令儿……”
灵令羞抬起头:“娘……”
“你使手段将那个男子……往后要待他好些。”天上隐隐作雷响。石醋醋等吓得蜷缩在一块。大仙轻瞥了瞥天淡淡做笑:“天机不可泄露……令儿啊吾今日就是来接乃父上天接受王母的恩赐,王母赐予吾七世劫又念吾伺候得体于是又罚乃父七日之苦。福无满,罪有尽。吾接乃父上天做散仙,今日就是最后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