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吸一口气，俯下身子，吻上他的唇，深深的，将他那尚未说出口的半句话含在口中。
“Merry Christmas！！”圣诞老人乐呵呵的走过。挥舞着玩具的孩子尖叫着跑来跑去，远处有烟花在天空中扩散，路上的彩灯一闪一闪仿若灿烂星空。
然而这一刻，我们的时间静止了。
“如果我说，这就是我的感情。”我松开那有些红肿的唇，看着小肥的眼睛，“那你还会说是不一样的么？”
小肥呆呆的看着我，脸颊浮现出娇艳的红色，眼睛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半天不说话，只是红着脸望着我。
“干什么？”我本就心跳得厉害，被他这么一看，更是觉得心脏快要突破喉咙跳出来了。
“天宇你是大笨蛋！”
“哈？”
小肥委屈的看着我，眼泪大有突破眼眶留下来之势：“你这么强势，按照书上和碟上的规律，最后下面的那个一定是我了！”
“阿？”我抹掉脸上的黑线，这家伙也太能破坏气氛了吧，这种时候竟然想这样有的没的东西。
“天宇，你舍得让我疼吗？”
“……是不舍得，但是……”
“不舍得就好，嘿嘿。”
当然不舍得，所以我会尽量不弄疼你的，我嘿嘿一笑，岔开话题：“小肥，你不是在害羞吧？”
“谁，谁害羞了！”
“哎，难道你不高兴？”
小肥脸一红，别过头去：“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为什么要高兴……”
“那就干脆再来一次好了。”
“……可是这里是在外面……喂……”
我低下头，正准备实现再一次堵住那胀死不肯服软的嘴时，小肥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
小肥以逃跑的姿势跑到一边去接电话的，喂喂了半天之后，撇着嘴走过来说：“哥说要我们去他们那里过圣诞……”
我一愣，心中有什么不安的东西迅速的扩大。
不安不安，相当的不安。
更要命的是，我知道，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二十七章

走进霍敬扬的家，我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当然，我相信任何人在圣诞夜这样喜庆的夜晚，快乐的走到一个认识的人家过圣诞，却在那里看到一溜黑西装，面无表情的肌肉男，一定会和我有相同的感觉。
更何况，我还是个做贼心虚的人。
霍敬扬窝在坐在沙发上的安薏曦怀里，脸上依然挂着那万年不变的高深式女王笑容：“来的还蛮快的嘛。”
“哥，圣诞快乐。”小肥凑到霍敬扬身边，小脑袋左看右看，“怎么没有看见上田正和先生呢？”
我紧张的吸了一口气，不愧是小肥，一来就切入正题，把各位观众心中的问题一口气问了出来！（-_-?观众？？）
霍敬扬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语气确是轻描淡写的：“哦，他回去了。”
“回去了？”我和小肥异口同声地喊道，不同的是小肥是奇怪那么气势汹汹势在必得的上田竟然会不声不响的回去，我在奇怪之余还觉得就这样便没有热闹看了实在是可惜……
仿佛看出我们心中所想，霍女王轻扬嘴角，在安医生怀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漫不经心的道：“我跟他说想呆在我身边就必须要被我压。”
这一句话仿若惊天霹雳般震撼了我们的内心，我和小肥都呆呆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代替语言望向一边满脸黑线的安大医生。
安大哥，你辛苦了。
安医生，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舍生取义我佛慈悲的大无畏爱情，我佩服你。
一时间，脑波流转，媚眼飞扬，安薏曦的脸黑的可以滴出墨来。
“你们是不是已经要忘了来是要干什么的？”霍敬扬用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我和小肥对望一眼，吐吐舌头，双手紧握着齐坐到沙发上。
霍敬扬扬了扬手，黑衣男子搬出一个录放机，把插座往电视机上插。然后另一个一个黑衣男子拿出一盒录像带，拆开，塞进录像机里面。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在这时全都安静下来，整个屋子只能听见两个黑衣男子唏唏嗦嗦摆弄录像机的声音。
不安焦躁的感觉在空气中慢慢扩散。
虽然是什么都不知道，抓不住的感觉，我却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几分钟的时间，却长得像一光年。我手心渗出一层冷汗，忽然间觉得心跳的声音大得吓人，一声一声的撞击着耳膜。
捏着我汗溻溻的手，小肥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向霍敬扬问道：“要看什么录像啊？”
“看了就知道了。”霍敬扬淡淡答道。
小肥忽的站起来：“我不想看了，我和天宇先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小肥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微微的颤抖。
“霍青！！！”霍敬扬的声音猛地高了起来，“你给我坐下！”
小肥转头望着我，好半天，才轻轻的问道：“我可以……坐下来吗？”
我的心抽动了一下，看着小肥，忽然间说不出话来。
他这种问题，分明是在告诉我，即使怀疑过我，但如果我说可以，他便会毫不犹豫的相信我。
可是，那一句“可以”我却怎样都说不出口。
都已经背叛了，还有什么立场让他相信。
小肥背对着电视看着我，期待的眼神在等待中慢慢绝望，录像机开始转动，我看见电视里的人走到熟悉的办公室，对着打开的窗户叹气微笑，然后环视四周，眼神落在办公桌的笔记本电脑之上。
小肥慢慢的转过头去，我闭上眼睛，心中一片黑暗。
不用看了，那个人接下来会拿出来随身携带的磁盘，插在那台笔记本电脑上。
那个人——就是我。
窃取霍氏企业资料的卧底。
看不到背对我的小肥的表情，我只听见霍敬扬的一声冷笑，两边站立的男人马上架住我的胳膊，把我按在沙发上发动弹。
“张天宇，不，应该叫刘凯，原职是警察，被派过来接近你获得关于我们企业的资料。”霍敬扬的声音传入耳中，一声一声都是刺，扎得我鲜血淋漓，无法辨驳，“他连真名都没有告诉你呢，青儿。”
小肥的身子一震，却依然没有回头。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霍敬扬继续慢悠悠的道：“还是说，你认为他的所作所为是出于真心的呢？”
“青儿，你真以为他不是在演戏吗？”霍敬扬走到小肥身边，将一把手枪放在他的手里，“对于欺骗的人，该有惩罚的不是吗？”
小肥低头看着手中的枪，不语。
“当然，这个惩罚的程度，就由你定了。杀了他，或者在手臂上穿一个洞都随你哦。”
“犹豫什么，他欺骗了你，对吧。”
“青儿，你不是最讨厌别人欺骗你吗？”
霍敬扬的声音诱惑般的响起。
我承认我不是英雄，没有伟大到当卧底被人发现还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我是个怕死的人，所以当小肥把那黑乎乎的枪管对准我时，我怕得快要尿裤子了。
我很想对小肥嚎叫，恳求，痛哭流涕的说不要杀我。我也明白或许我大叫一声那是误会小肥就会放下枪，坚定不移地相信我。
可是看到小肥那心灰如死的表情，我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奶奶的，我真是自讨苦吃。刘凯阿刘凯，你装个什么劲，装什么大义凛然不怕死的样子，你这不是找死吗？一边骂着自己，我一边闭上眼睛。
我想我并没有害怕看到小肥的表情甚于害怕死亡，因为枪声响起的那一霎那，我感到强烈的恐惧。
一秒钟，两秒钟……
我缓缓睁开眼睛，身上竟然没有任何痛觉。身边的公文包却被子弹穿透。
“打偏了。”小肥面无表情的放下手枪。眼神冰凉的看着我，“算你命大，这枪就一发子弹。”
小肥转过身去，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陌生与冰冷：“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了，把他赶出去！”
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黑衣人赶出去的，我的脑海中只有两件事：
一、小肥在游乐园打靶的时候都是百发百中。
二、他是真的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无意识中，怀中的公文包掉在地上，东西凌乱的撒了一地。我呆呆的俯下身子去捡，忽然动作停滞。
那台绑着红带的机器模型，已经被子弹打穿，破裂的红色塑料在雪地里显得分外耀眼。
我慢慢的蹲下身子，没有任何伤害的身体却剧烈的疼痛起来……
睁开眼睛，面前的房间陌生而狭小。眯着眼睛想了一会，终于想起，这是我的房间。
警察局的单身宿舍。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阳光，穿过窗帘的阳光微弱而朦胧，浑浑噩噩的睡了好几天，早已经忘记了时间，不知道现在是早上还是下午。在床上翻了个身，我闭上眼睛接着睡。
虽然一点都不困，却还是无法说服自己睁开眼睛。
面前的房间太陌生，没有堆积如山的手办模型，没有少儿不宜的漫画同人志，更没有一叠叠的碟片和大量的游戏机。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那个害羞懦弱，却会用柔软声音叫“天宇天宇”的男孩。
一睁开眼睛，这间属于我的陌生房间就会提醒我，我辜负了那个少年对我的信任，背叛了那个一直尾随着我的纯真无瑕的目光。
不知道过了几个月，我交上去的资料是不是已经让霍氏企业倒闭。
那个人，又会怎么样呢？
虽然没有参与任何事情的小肥不会有坐牢判刑的危险，但是一定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恨我到极点。
“铃铃铃……”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用被子蒙住头，不去理他。
“你好，这里是刘凯家，我现在不在，请在滴一声之后留言。”
“凯子啊，”王秉的声音透过棉被传入耳朵，“你带回来的资料我们已经用到了，那几个负责人已经被拘留了，上面决定马上成立专案组来参与调查……哈哈，你真是功不可没啊……说不定会升级哦……”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走到电话机旁，伸手就往挂断键上按。
“不过真奇怪哪，那些资料上竟然没有霍氏企业和山口组的部分……”
我的手停留在半空，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抓起话筒：“你说什么？？”
“噢``你在阿，哈哈，也难得你惊讶，毕竟是从霍氏企业和山口组盗来的资料，却没有他们的部分……啧……就这么让他们逃掉了，难道他们真的没有黑道上的买卖吗？没道理啊……我本来想看着霍正华那个老家伙在我面前求饶呢，结果这次落马的全是霍氏企业的对手……”
没有管那个变态大叔接着说什么，我扣掉电话，坐在沙发上发呆。回想整个盗窃资料的过程，有什么东西逐渐清晰起来。
霍敬扬既然有监视器，肯定是随时能知道我的行动，可是他却没有直接点破我，却要等到几天之后，才大摇大摆的来揭穿我。
还有！日本的那份资料，也是他暗示我时机的。
本来以为他是被赶出霍家怀恨在心才这样的……啊！！！我怎么会这么笨，如果真的被赶出霍家，他又怎么回去日本进行和山口组交涉这么重要的事情！
脑海中全是小肥，竟然连这么明显的破绽都没有看出来！
霍敬扬他，借着我的手除掉了霍氏企业的商场敌人，甚至，还毁灭了所有违法的证据，让霍氏企业从此光明正大走上白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阿……原来我的每个举动，都被别人看穿了。我苦笑，我还傻乎乎的担心霍氏企业，担心小肥……
小肥！我的笑容凝在脸上，他会不会也知道这一切而跟我演戏呢……
不可能！我马上自己找到了答案。
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但是小肥不会。那个家伙，又笨又胆小，又脆弱又善良，我比谁都知道，他是不会背叛任何人的。
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呆在他身边这么久岂不是白呆了。
信任……轻轻呼出一口气，我忍住隐隐抽动的心，拿起外套穿上。
不管他能不能原谅我，我都要见他!
然后，亲口跟他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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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办公楼前蹲了将近三个小时，我终于看到一身白衣的小肥走出来。
看到他的一霎那，我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胸中一股无名怒火突地升起。这才几天，他竟然瘦成这个样子！原来白白胖胖的脸现在都可以看到颧骨，原来明媚的眼睛布满血丝，红肿着被眼袋黑眼圈包围。
甚至于……浑身周围都被一股无名的低气压包围着。
笨蛋啊！都不会照顾好自己吗？佣人呢？保镖呢？看着他摇摇晃晃拒绝司机送他回去的样子，我险些冲过去把他塞到车里面。
他以为他还是那个胖得要每天锻炼的小胖墩吗？这副样子还要自己走路！“笨蛋！”低声骂了一句，我跟了上去。
小肥摇摇晃晃的走在前面，我提心吊胆的跟在后面，看着他小心的保持者和路人的距离，瘦弱的身子一幅体力不支的样子。
小肥一路向前走，四周的景色慢慢变得熟悉，这是……我们清晨锻炼时每天走的路。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人们，还有熟悉的公园。
小肥静静的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前面的草地。
那片草地上，我干尽了坏事，把手办扔出去让他捡回来，用漫画引诱他做俯卧撑，抢他的食物……
望着发呆的小肥，我忽然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忽然间远的无法碰触。
小肥用手臂擦了下眼睛，站起身继续走，我静悄悄的跟了上去，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感觉。
我就是这样懦弱的家伙，明明离他离的如此之近，却又起了逃避的念头。
如果他不原谅我怎么办……
忽然小肥停住了脚步，身子微微向前倾斜，眼看就要摔倒。我的心猛地一下提了起来，正愈上前扶住他，却看见他缓缓蹲下，对着地面看了半天，然后从包里面拿出笔在地上写着什么。然后才站起来接着走。
小心的走到刚才小肥站立的地方，低下头去看。
褐青色的地面上，歪七扭八的画着一个拿着苹果的大眼睛怪物，怪物的旁边有着小肥的批注——死亡笔记，硫克。
“呵呵呵呵……”我蹲在地上笑得止也止不住，果然这才是小肥，那个笨笨的，憨憨的，我最喜欢的小肥。
刘凯，如果你再躲就不是个男人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尾随着小肥进了那栋熟悉的楼，终于在他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唤出了他的名字。
“小肥……”

第二十九章

“小肥……”
我的声音干涩而微弱，在昏暗的房间中空荡的响起。
小肥的肩膀抖动了一下，毫无防备的回过头来，声音带着一丝不可思议与怀疑：“天宇？”
“小肥。”
看清是我，小肥的表情一瞬间松懈下来：“什么啊，我还以为听错了呢，原来真的是天宇，嘿嘿……”
小肥的笑声嘎然而止，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看我一眼，然后迅速的拉开门，钻了进去，锁上门。
我愣了一下，走过去猛烈的敲门。
小肥的声音在门的那边响起：“你来干什么？”
“小肥，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好说的！”
“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们好好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
“你就只会说这一句话么？”我怒，用力锤门，“你到底开不开门！”
“有什么好开的！”
我再次怒，从兜里掏出钥匙，二话不说的打开门。
靠在门上的小肥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向后倒过来，幸好被我眼疾手快的抱住。
不知道多久没有身体接触了，小肥的身体比原来又轻了不少，我不由得皱起眉头：“你到底有没有吃饭啊？”
小肥愣愣的望着我半晌，乌黑的眼睛忽然蒙上一层雾气，小肥抿了抿嘴，从我怀里挣脱开，背对着我大声道：“用你管。”
我上前走了一步，轻声叫他：“小肥……”
“你来干什么。”小肥的声音仍然有些颤抖，“该拿走的你都拿走了，我这里再也没有对你有用的东西了。”
我的心里一紧，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捏住了一样：“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小肥呼的转过身子，挥舞着手臂对我大喊，“你接近我根本就是有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