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安----玄惜雅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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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扬看在眼里暗笑,这老秀才真不知道他是哪边的。有理也说不清还是不理他为妙。见鹦鹉站在桌子上用弯弯的嘴梳理着羽毛,伸手把半杯茶水递过去。鹦鹉探头喝了一口就再也不喝,嘴里念念有词:“废水。不喝。不喝。废水。”
楚扬一愣伸手扶住了下巴。

16、悬案

正闹着,对面房门一开,顾惜朝扶着门框走了出来,对着戚少商说道:“毒已经解了,半个时辰之后人就会醒。”
戚少商迎上去,见他一脸的疲惫,右手的纱布已经被染成了红色,问:“你怎么样?”
“这不是我的血。”顾惜朝转头问坐着生闷气的淳于信元:“你不在挽情阁,来这里做什么?”
淳于信元摇着头刚要答话:“吾……”顾惜朝心下了然道:“原来如此,你来幽州祭奠亲人。只有你一个人来?”
淳于信元又点头:“然也……”顾惜朝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反问:“你怎么来到了城西?你不是该去城南吗?”
淳于信元又摇头:“此时说来话长矣。吾本是一人前来,奈何此畜生无知,于吾身后偷潜而来。吾无法,祭拜完后当即起身。孰料此畜生甚是无状,一路聒噪。吾心烦,恶骂之。此畜生甚怒鸟粪乱掷,怎奈弄脏了三个道士。呜呼,肆意咆哮哪里像是清净之人?是以要斩杀于它,眼见不敌,吾便无头苍蝇般乱奔。原是跑去了城西?唉,若非有女侠相助,吾,黄土相陪也!”语气悻然。
戚少商见他边说边气得用手去拍鹦鹉,鹦鹉被他打得吓了一跳,在桌上大叫:“老夫无礼。老夫无礼。”伸手揉了揉揉太阳穴。
顾惜朝皱着眉,很耐心地听完淳于信元的话,抿了抿嘴才说道:“我知道了。”遂又恶意一笑,问戚少商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戚少商疑惑地看了看淳于信元,心念电转,当下恍然:“老先生复姓淳于,不知与悬衣堂有何渊源?”
“此乃吾祖上家业。”淳于信元老实回答。
这下戚少商可奇怪了。难道悬衣堂不是满门被杀?若有活口又是如何幸存下来的?这老先生口口声声称顾惜朝为小恩公,难道是顾惜朝将人救下的?又如何半年来一直消匿无声不去六扇门诉案?又见顾惜朝和他十分熟络的样子,难道顾惜朝把他藏到了挽情阁?这,这一切不得头绪,混乱非常啊!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呆怔的样子,满意的笑了起来:“我有些累了,你有什么话就只管问他吧。”说完径自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楚扬也跟去服侍。
戚少商有些无力地看着顾惜朝的背影,在心里哀悼要被酸的牙齿。只得强硬起头皮问:“老先生,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所以我想知道半年前悬衣堂的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淳于信元听了,脸上俱时血色凝然,半晌才愤然道:“此事,说来话长矣!”
悬衣堂的医术在武林中赫赫有名,求医之人络绎不绝。只是有时候,名气太大了也不一定是好事。由一张登堂入室的慕名拜帖而弄得家破人亡,虽不是匪夷所思却也让人心生疑窦。连淳于信元都没有发现受到拜帖之后有人真正来悬衣堂。只是三天后等他陪着淳于信安的嫡亲孙女淳于燕出诊回来进了悬衣堂时,还以为进了人间炼狱。悬衣堂上上下下二十七口人无一幸免。若不是顾惜朝之前曾去复诊,淳于信安直言要求顾惜朝看在为他治好伤的情分上收淳于燕为徒,似在托孤交代身后事一般,他也不会收留淳于信元和淳于燕。
是什么人想要结交悬衣堂,又为何送上拜帖人却不到?又为何在送贴三天之后屠杀其满门?那把湘水无情剑难道是淳于信安给顾惜朝的?顾惜朝知道这件事,铁手不会不清楚,莫非铁手和顾惜朝分开就是在追查此事?听完淳于信元一大堆‘说来话长’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楚扬剑一个个心事重重,便招店小二在屋中摆上一桌饭菜。那年轻女子果然在半个时辰之后清醒过来,吐了几口淤血喝下药,到晚饭时分已经能自己下床了。戚少商不禁暗暗佩服,一个人久病成医也能医术高明成这样。
几个人又累又烦闷地围坐在桌前,戚少商听了一下午的事情,听了个云里雾里,感觉耗费了不少体力,头空腹空。但是看见桌上的一盘醋溜鱼,却怎么也不想去碰。
淳于信元看见那女子也下床来到桌前,忙站起来深施一礼:“吾谢过姑娘相救之恩。姑娘江湖儿女,吾冒昧也,敢问如何称呼姑娘?”
那姑娘微微一笑,轻启樱唇,吐出两个字:“玄霜。”
戚少商想起她功夫甚是普通,内力也不济,便问道:“不知道玄霜姑娘师承何派?”
玄霜又一笑:“戚大侠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我从小流浪江湖,无门无派,武功混杂是实在是不成体统。”
戚少商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戚少商?”
玄霜指着逆水寒道:“天底下还有第二把逆水寒?”
戚少商哑然,随即笑道:“哈哈不错。天下确实是没有第二把逆水寒。”
玄霜又笑道:“别说天下没有第二把逆水寒,就是有也不见得会有第二个戚少商。”语气丝毫没有轻慢讥讽之意。
戚少商又一愣,不由得看了她一眼。见她杏眼桃腮容貌端丽,穿着素净难掩傲人气质。人虽如此也就罢了,可刚刚说得那句话,让戚少商毫不客气地把飒爽两个字往她身上放。怪不得这样的女子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当下哈哈一笑:“姑娘如此夸奖在下,只怕戚少商受之有愧。”
“这从何来的夸奖?岂非是事实吗?”玄霜说得一本正经。
“哦,嗯嗯。”戚少商也不再讲话,只是随口应着。也不是因为被一个姑娘夸奖会脸红,实在是被一个正襟危坐的年轻姑娘夸奖,不知道该笑她心思单纯还是该笑自己。的确,天下只有一个与别人初初见面,不是受人宝剑就是受与人半生基业的戚少商了。突然之间嘴里不知是酸还是涩,端起酒碗来仰头喝下。
如果这句话被那个人听见一定会牙尖嘴利字字带刺地损自己一通。想到这儿不禁摇头微笑,抬眼望望桌上只坐了四个人。楚扬和淳于信元争着喂鹦鹉,玄霜一个人低头喝着茶,就是不见顾惜朝出来吃饭。站起身要去喊人。楚扬见了忙拦住他:“戚大侠留步,我家公子还未醒呢。”
怎么现在还没醒?恐怕是路上太操劳了吧。戚少商想着又坐回座位,嘱咐道:“和厨房说一下留着饭菜,不知道你家公子什么时候能醒。”
楚扬称了是,又说:“我已经让厨房熬了银耳莲子羹。”
“你家公子?”玄霜有些不明所以。
“是我家公子为姑娘疗伤的。”
“哦。那公子是不是身体不适?”玄霜听了是楚扬的公子救了自己,脸上也有忧虑。
“没有。一路上奔波就是有些累了。”楚扬进了中原,一遇到有关顾惜朝的话题,自然就口风紧了些。
“哦。怕是累的。”玄霜倒是没有觉察,脸上释然。
戚少商点头,这孩子心却细致。为顾惜朝想的事事周全,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也放心。戚少商一皱眉,不在他身边?突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弄得浑身不舒服,勉强吃了几口饭菜索性放下筷子跑去厨房。
守着炉火呆呆发怔,神游到哪里去了自己都不知道,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直到鼻子里闻到淡淡的香味才回过神来。原来胡思乱想也是这么累人!揭开锅盖看了看,一股浓香滚烫的热气扑到脸上。戚少商有些闷闷的,怎么不熬点粥呢?像上次的红枣粥啊什么的?算了,这里面有莲子银耳的,应该也不错吧。边想边盛了一碗端上楼去。
正好赶上楚扬吃晚饭下来,楚扬见了笑道:“麻烦戚大侠了,还是我来吧。”
戚少商一躲:“不用了。你家公子醒了吗?大晚上吃这些?”
楚扬又笑道:“公子醒了。药补不如食补,公子脾胃虚弱,吃这些正好对症。”
“嗯,有理。”戚少商这下开心了,拍了拍楚扬的肩膀道:“不错,好好干。”拍完志满踌躇地进了顾惜朝的房间。
楚扬被拍的一时摸不着头脑,刚想着也要进屋,却见戚少商先一步进去,更是呆了呆,该是自己进去伺候公子的吧!不过,把公子交给戚大侠,也让人放心。脚下自然的转个方向向淳于信元的房间走去。谁让戚大侠只定了三间房间呢!

17、相酬

戚少商端着一碗薏米银耳莲子羹进屋,看见顾惜朝坐在八仙桌钱摆弄这一个青瓷细口小酒瓶,酒虽不多却散了一屋子的酒香。顾惜朝右手摇了摇酒瓶,凑到唇边似是要喝。戚少商放下碗,一把夺过酒瓶。
“戚大侠,你能不能轻一点?”顾惜朝动了动右手,似乎是碰到了伤处。
“怎么样?”戚少商忙问。
“现在正是喝梨花酒我好时候,这酒清冽爽辣喝下去满口生香。我好不容易得了这一小瓶。”顾惜朝看着他手中的酒,一脸不舍。
“你现在不便喝酒。来吃这个。”戚少商把薏米银耳莲子羹推到他面前。
“楚扬熬的?”顾惜朝看了看笑道。
“只有他会吗?我也会。”戚少商连忙抢功。
“哦?你熬的?”顾惜朝来了兴趣,用汤勺搅了搅,舀起一勺来放进嘴里。
“怎么样?”戚少商一脸期盼的问。
“嗯,还好。就是太稠了些,莲子太软了些,银耳烂了些。其他还好。”顾惜朝皱着眉点头。
戚少商为之泄气,被他这一些一些的说,这碗莲子羹实在是不像样。叹了口气道:“吃不下就别吃了。一会儿我再去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吃。”
“不用了,我不饿。”顾惜朝说着,又吃了一小口,才放下汤勺。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你不想尝尝?看看比起炮打灯的滋味来又如何?”
戚少商看了看他:“不是你要喝?”
“你不是不让我喝?”顾惜朝说着,还不经意间扁了扁嘴。
戚少商看他一副委屈的样子,笑道:“等我们到了京城,你想喝多少都由你。就是要像追命一样天天喝我也不管。”
“我一不是酒鬼二不是酒虫,谁像他一样天天泡在酒里?”顾惜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知道自己酒量差才会这么说。
戚少商一笑,把酒瓶放到鼻下闻了闻,然后仰头喝下一口,喝完回味道:“呵,果然爽辣。不过却有三分炮打灯的滋味。”细细品味之后又说道:“喝完后舌尖微有苦涩,嗯,连喉咙里都是。”他没说的,就是嘴里还很腥。像炮打灯又不像炮打灯,这酒难喝的很呢。
“这是今年的新酒,连泥封都没有封过。”顾惜朝伸手又要去抢酒瓶,戚少商手疾眼快,一仰头,整瓶酒全被灌进了五脏庙。
“你,你这个得寸进尺的无赖!”顾惜朝脸上似有薄怒。
戚少商一笑,将酒瓶放在桌上说道:“你什么时候也主动喝起酒来了?”
“不可以吗?”顾惜朝转身要走,左手突然被人抓住,扭回头看时,戚少商一脸的凝重,用眼神示意,屋顶有人。
顾惜朝也点了点头,右手扣住腰间湘水无情剑的剑柄,一下子警惕起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又跑过去,戚少商二人对视一眼,难道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正疑虑间,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嘎嘎一声怪叫,又听到有人大喊:“汝是什么人?”紧接着一阵兵刃相交之声传来。顾惜朝抽出腰间的精钢软剑,腾身跃出。戚少商按住逆水寒也追过去。
隔壁房间果然已经乱成一团。鹦鹉拐角这飞上飞下,淳于信元抱着张椅子防身,被一个手持宝剑的蒙面人追着满屋子打转。只剩下楚扬一个人挥舞着一把佩刀恶斗两柄宝剑。顾惜朝一抖湘水无情剑,剑身灵蛇吐芯一般刺向与楚扬缠斗的其中一人,那人听到背后恶风不善,向右一躲一下子撞到了另一个蒙面人的身上,绕是如此仍是被顾惜朝的剑尖刺穿皮肉,顿时鲜血直流。“蠢材!”顾惜朝心中暗骂,提剑又刺。
戚少商也一递逆水寒剑,几个来回戳在另一个蒙面人的左腮上,幸亏不是宝剑尖只是剑柄,不然早在他脸上穿个透风窟窿。那人吓的惊慌失措急向后退。戚少商趁机护在顾惜朝的身边。淳于信元趁乱跑出门去,刚到门口又是一声大叫。“老先生这是怎么了?”原来是撞在了闻声赶来的玄霜身上。
追淳于信元的那人个蒙面人剑来了帮手也不追出去,和另外两人并肩作战,三把剑同时落到了戚少商三人身上。戚少商甩掉剑鞘和顾惜朝同时出手。
就算三人联手也讨不去丝毫便宜,反而被戚少商逼到窗口处。三人眼见不好,同时纵身向窗外一跃。戚少商刚要提剑追出去,忽觉腰间一紧原来要带被一只包着纱布的右手拉住。顾惜朝对他挑了挑眉:“热闹不让我凑,下次不让你喝酒。”
戚少商展颜一笑:“好。”伸手揽在他的腰间,二人也跃出窗去。
屋外一片漆黑,只隐隐看得出前面三个人影疾奔。此时天上只有一角月牙,忽隐忽现的疏星几点。二人一路追追赶赶,约计跑出了七八里地,眼见着那三人跑进了一片树林,等二人再追过去找的时候,除了听到风声在树叶间低低呜咽,竟也看不见一个人。
戚少商暗自奇怪,问道:“难道我们中计了?”
顾惜朝也皱眉,抬头四处观望:“看来是有人故意用三脚猫的功夫把我们引到这儿来的。”
戚少商暗自懊恼,拉着顾惜朝说道:“我们走。”二人刚迈出一步,忽然迎面飞来一物,刺向二人。戚少商左手揽住顾惜朝,右手逆水寒一挥,一声闷闷地声响后那东西掉在地上。二人借着剑光看去,都不禁一阵恶寒。地上流着血翻滚的是条被一剑斩为两段的小白蛇。
二人互看了一眼,都以外警惕。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悠悠的琴声,初时琴声流转,一阶阶音弦被人轻挑慢打,声声清越叮咚如雨。忽而又如泣如诉如怨再转来却是一片江河湖水奔流之意。顾惜朝耳中听着琴声,一双眼睛不时环望四周,听了片刻才微微一笑:“夜雨江涛,雨入江河,涛声拍岸,水天一色,云雾弥漫,疾风骤雨,好一个波浪汹涌的雨夜。”说着看了看戚少商。
戚少商摇头一笑,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手持逆水寒剑虚挽一个剑花说道:“莫不是要咱们这两条沧海云龙出云入海,翻江倒海一番?”
顾惜朝把脸一沉,说道:“你‘九现神龙’要去便去,我可不是龙!”说罢手中的湘水无情剑一挺直削下一截树枝,不待那截树枝落下,便又用剑如此削下来六七根断枝,长长短短大小不一。顾惜朝看准一根断枝用剑身向下一拍,又斜刺去挑另一根较长的树枝。戚少商剑他身形飘忽,剑法凌厉,身子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来回不停旋转,那七根断枝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控制住,一根根只在顾惜朝身前上下翻飞,剑尖敲在断枝上发出“当—当——当——”的声响。
戚少商知道他运不得内力,不知道他在身法和剑法上下了多少苦功夫才练得如此犹如被内力提气一般出神入化。耳中琴声忽然激昂震荡,顾惜朝的剑势也随之转换的犀利非常,剑尖敲打着断枝声也是激越慷慨。戚少商忽然灵光一闪,当即微笑释然。顾惜朝身边无琴,自然不能以琴声与黑暗之人斗法,只得以剑削下长短不一的树枝,用剑敲击出声响,以此“琴”还彼琴,以此“琴意”回击彼琴意。
想到此处,戚少商哈哈大笑起来:“流连忘返处,陶然已忘机!顾公子的一曲《神人畅》真是逍遥至极,甚得我心!”说罢也是挥动逆水寒与顾惜朝一起或轻拍或斜挑或反弹或回拨空中的七根断枝。
顾惜朝嘴角一勾,手中不停道:“戚大侠不是公差吗?身负皇命从何得来的逍遥?”
戚少商的逆水寒横推了两根断枝,“啵啵”两声后又向上一托,“当”的声音锵然泄出。说道:“身负皇命,百姓为天,尽忠尽义亦是逍遥,为民除害也是快活。就算戚某不复皇命也是天地为庐,江河如酒,逍遥之身快活之心。受不得别人驱使!”
这《神人畅》本是太古遗音,声多韵少,主韵律的浮现和散音低音节奏的交叉全在顾惜朝和戚少商的双剑合壁之间铮铮流转,乍时听去,却也给他二人“奏”出苍古雄健淳朴自然的宏伟曲风来。又加之这《神人畅》缘是琴瑟合奏才能达到音律最佳,二人的双剑合击七根断枝,竟然也生出一种豪爽跌宕,肆意逍遥的境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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