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的是谁啊?”我目送许寅开车离开,忽然听到姚响的醋意满满的声音。
“我妈的员工。”我转头微笑。
“员工?员工还负责替你解围、送你上学?”他明显不信。
“他确实是我妈的员工,”我耸耸肩,“信不信由你。”
他看看我,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也在想,仅仅只是员工而已,许寅他有没有必要做那么多。
日子继续缓慢平淡地滑过。
我平安地升上了大二,这其中当然不乏许寅的功劳。要不是临考前他帮我恶补了一阵,我定会考个满江红。
“离旭,去HIGH!”姚响明显兴致高昂。
“没兴趣。”我摇摇头,转身准备走。
“今天保证不会有闲杂人等!我们好久没出去玩了。”
“我说过不去,就是不去。”我坚持。
“但是今天特别嘛!你就破一下例好不好。”
“今天什么日子?”过年?还差得远;过节?没有啊;谁生日?我从来不记得别人生日……瞑思苦想一阵,没得到答案。
“你去了就明白了啦!”他将我拉上他的摩托,就开始一路狂飙,生怕我会跳车似的。
到了那家同学家开的PUB才知道,姚响包了整个场子开生日PARTY,而主角就是我自己。
一进门,就被大家喷得满头彩带,我心情复杂地望着姚响,只见他笑得很开心,仿佛是他过生日似的。
“19岁生日快乐,离旭。”他笑,目光真诚而热烈。
我有一些情绪哽在喉咙,什么声音也发不出,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痛恨自己的心,不是没有感动,却无法为他沦陷。
“为什么,我无法爱上你?”我的声音很小,音响的声音很大,没有人听到这句话。
我喝了很多,很有点借酒消愁的味道。最后多亏姚响把我送到家门口,不然我肯定倒在路上。
打开房门,我看到一桌子的菜,以及放在桌子正中间的大大的蛋糕。许寅趴在桌子上,似乎已经睡着。我抬头看看挂在客厅墙上的钟,已经凌晨2点20分。
酒在那一刻似乎全醒,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身体,跌跌撞撞走到餐桌前坐下。
许寅大约被我吵醒,坐起身看着我,目光有些迷离。定了定神后,才说,“生日快乐,不过好象晚了点。”
“没——没关系……”我打了个酒嗝,“我很高兴。”
“我去给你买点解酒药。”
“不用了,”我拉住他,“陪我坐坐就好。”
他看了我一眼,拉出我旁边的椅子坐下。
“你为什么记得我的生日?”
“……我……”
“我自己都不记得!”我突然高声打断他,“哈哈,不管我爸还是我妈,在我有记忆以来,他们从来没有为我过过生日……呵……我每年都会坐在家里等,等他们回来,哪怕只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我也会很高兴……”我眼眶越来越热,“可是……一次也没有!他们每次都忙到很晚才回家,那时我已经睡着,然后醒来的时候,我的生日也过了……”有些咸咸热热的液体顺着脸颊从眼角滑落嘴边,“所以……渐渐的……我连我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我知道……”眼前的许寅变得模糊,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我感到一只略嫌粗糙的大手拭去我的泪,随后拉我入他的坏里,“我陪你,从今以后,我都会陪着你,不管生日,还是别的什么时候……”
我迷迷糊糊地蜷在那个温暖的坏里,全身的力量都像被卸下来一样,软软的,但却觉得很安心,于是,就这么睡着了。
次日醒来,意外没觉得头痛。隐隐约约记得,昨晚回来,看到许寅和蛋糕什么的,然后说了些什么话。只是昨天大概真的醉得厉害,现在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出门走到饭厅,果然看见许寅坐在餐桌前,桌上又是丰富的早餐。
“昨天的蛋糕呢?”我打了个呵欠坐下来。
“你想吃?”
“嗯……看起来,好象很好吃的样子。”其实昨晚匆忙一瞟,根本没看清楚什么样子,只是觉得,若是许寅准备的,一定合我胃口。
果不其然,蛋糕不但很漂亮,也很好吃。
“别告诉我是你自己做的。”我挑起一边眉毛。
“是的,学了两个星期,但是还是没有做好。”他吃完自己那一块后,得出如上结论。
我一口气差点背过去,这男人欺负我什么都不会是不是?已经这么好了,还说没有做好?
“谁嫁给你还真是幸福呢,这么好手艺。”
“哦?”他看着我,“你这么觉得?”
“嗯啦。”我受不了他认真的眼神,含糊地回答。
他笑笑,也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为何,母亲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许寅自然而然地成了我家的常驻民。
“如果你母亲苦心经营的事业突然被人所夺,你会怎么样?”有一天在车里,许寅突然这么问我。
“能怎么样?不就是变成穷人?”我又想了一会,“不过凭我妈的本事,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生活变质。”我笑。
他点点头,表示明白我的意思,随即又问:“不会为她感到惋惜?”
“她的事情,我惋惜个什么劲?”
“离旭,”许寅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敌视这个世界?”
“敌视?”我第一次听到如此新鲜的形容,“我什么时候敌视过这个世界?我有好的外貌好的家境,生活地自由自在,所有人都羡慕,我干嘛要敌视这个世界?”
许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但是你并不快乐。”然后转过头,不再说什么。
我没有想到我再见到我父亲的时候他会笑得如此温柔。
在机场,我送行,为他,也为挽着他手的女人——我的母亲。
“我真的是败给许寅了,但是你不要怪他,小旭。”母亲笑得很温暖,那种表情,也许已很久没有呈现在她的脸上。
我突然想起许寅那天问我,“如果你母亲苦心经营的事业突然被人所夺,你会怎么样?”
我想我会很高兴。
母亲家族的经营一直是她重不可推的责任。因为她的生意,因为她的自尊,他不得不和父亲分开。我想,他们做出离婚决定时,心里一定很苦很苦。而现在,他们终于能在一起了,全因许寅夺走了她肩上的重担。
“祝你们幸福。”我笑,向他们挥手告别,目送他们搭上送他们去重温蜜月旅行的航班。
“还有,谢谢你。”我转过身,许寅已站在我的身后。
“我以为你不会这样笑。”
“怎么笑?”我捏捏自己的脸,并不认为我此时的笑容与以往有何不同。
“如此满足,如此真心。”许寅走近,俯视着我,“我以为你会说,‘他们两个人的事,干我什么事?’”
我笑出声来,“是,他们俩的事,确实不干我的事。只是我看到有人如此幸福,受到感染而已。”我望向他的眼睛,发现他也正看着我。
“你呢?什么时候,你才肯放自己幸福?”
“放?哈哈,许寅,你用词真是越来越有趣。”我笑到颤抖不已,“我一向放任自流,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我知道,”许寅忽然点住我的额头,“可是你的心呢?从来不为任何人开放。”
我止住笑,奇怪地看着他,继而又笑。
他收回手指,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拉住我的手走出了机场。
是,离旭怕寂寞,但是离旭不会爱上一个人,因为离旭太怕寂寞了,所以不敢爱上一个人。他怕被抛弃,对吧?离旭,你怕,所以你不敢为任何人打开心门。
我不太明白的是,老妈的事业全部让给别人也就算了,但是为什么,我家房子的业主的名字也变成了许寅。要说在我爸妈不在的情况下为我找个监护人……那也太扯了,好歹我也19岁了,我完全可以自立更生。大概……是怕我照顾不好自己吧。想来想去,也只有这种理由可以解释。于是我放弃思想挣扎,接受与许寅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事实。
自从许寅接管我妈的公司后,他也有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趋势。整周整月全世界到处飞的日子越来越多,谈合同、签和约……但是他从来能克服时差,总在最适当的时候亲自打电话来提醒或敦促我该干什么。我对他办事能力的佩服之情也越来越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另外很高兴的一点,就是好像,他其实并没有离我太遥远。即使是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也觉得并不孤单。
“哇,你得罪谁了?被修理得这么惨?”姚响身上从来是小伤不断,所以我对他受伤一向见怪不怪,只是这次居然还缠着绷带绑着石膏,脸上也留下不少瘀青。
“没什么。”他裂嘴笑,我才发现,居然连门牙都掉了一颗。
“还说没什么,你小子也小心点,免得下次被人打残了都不知道怎么残的。”他说话那冲劲我是见识过的,总是有意无意得罪不少人。
“嗯。”他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又开口说,“你也小心点。”
“哈?怎么?不会我也被人盯上了吧?”
“呃……没……只是……就你跟我熟点,我怕他们不分青红皂白连你一起打。”
“不会吧……”只有我跟他熟我承认,但不至于这样也要陪着他挨揍吧。
“反正,你小心点就是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被摩托车拦截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这次摩托车上坐的人,并不是姚响。
“你是……”此人眼熟,但我就是想不起名字来。
“程欣。”这时我才想起,不知多久之前,曾在一家迪厅被此人调戏。
“哦,我想起来了。”我偷偷望了望四周,离大马路不太远,这里人也多,他应该不会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你找我有事?”
“嗯,姚响那个麻烦暂时不能动了,我总算可以直接来找你了。”程欣笑得痞痞的,看得我想揍他。
“什么意思?”我瞪大眼睛,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想他也是骑士做到底,不会告诉你,我们每次要他约你出来,他都推三阻四不合作。周潭早看他不爽了,所以昨天找人把他打了顿,今天我就干脆直接来找你了。”
我心里一惊,原来他被打成那样是为了我……我掉头转身准备跑,可是程欣动作更快,顺势将我拉上他的摩托车后坐,加速飚车,我只得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才能保证自己不掉下去。
也不知道他七绕八拐到底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只是一进某间屋子,我就被扔到床上。
屋子里还站了几个不认识的人,“帮老子把他按好了,老子爽够了也有你们的份。”程欣这么对他们说,他们就真的走过来把我的手脚按得死死的。
不、是、吧……我脑袋嗡嗡作响,我有没招谁惹谁,不就是长得像个女人点,就要这么无缘无故地被个男人,啊不,是被几个男人□?!太没天理了吧!
“不……唔……”我刚想张嘴大叫,可是却立刻有一只手将我的嘴捂得严严实实。
我看见程欣在脱衣服,只得悲凉地闭上了眼睛。
岂料这时,门轰地一声被撞开,屋内突然亮了几度。
“呦,你这么怕输啊。”我瞟见一个瘦高的身影,心里咯噔一沉。这下好,我还以为是救世主降临,谁知还未出龙潭就又入虎穴。“你猴急个什么劲?这么漂亮的人,你也舍得用强的?”
“你管老子!”我只觉得手脚上的力道一下子变成零,再抬眼看去,程欣、周潭两拨人已经开打了起来。
我也顾不得形象,翻身下床,沿着墙沿匍匐前进,好不容易到了门口,便跳起身来跑了出去。
我刚冲到楼下,便拦到一辆空的士,心里大叫好运,坐上去报出了家里的地址。可谁知程欣、周潭反应也不慢,居然马上发现我逃跑,骑着机车就追了上来。
我催促着司机开快点,他大概也看出情况危急,于是跑起路来左弯右拐,终于在快到我家的时候甩掉了那两辆机车。
“司机先生真是好车技。”我松了口气,不禁由衷赞美了起来。
我上楼掏出钥匙,刚打开房门,却发现,我确实是太天真了。
“害我们好追啊。”周潭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是啊,累死老子了。”程欣从我身后伸出脚,卡住刚被打开一条缝的门。
“怎么?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周潭说着将我扛起,胃被他瘦削的肩顶着,头朝下垂着,好不难受。
程欣跟在周潭后面进屋之后便将门关上。
“呦,房子挺大,床也挺大的嘛。”走进我的房间,周潭将我扔到床上。
“你……你们不是对头吗?”我缩到床角,再无退路。
“是,我们本来打赌谁先上了你就可以赢一万块,但是,”周潭转眼看看程欣,接着说,“但是,我们改变主意了。刚刚在追你的时候我们就达成君子协议,一起上你。”周潭此时笑得阴险无比。
“这……这种事情,你们怎么可以随便决定?”我极度郁闷,当初装修的时候应该多在房间里挂些西洋剑武士刀之类的东西做装饰。
“但是,看来你也不会反对啊。”周潭走上前来压住我的双手,“你先来吧。”随即吻住我的唇,我呜呜咽咽,但却无法言语。
我蹬腿抗议,但马上双腿被程欣拉直压住。他迅速扯下我的裤子,然后我感到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抵在我的那个地方。
我想反抗,但是两个男人的重量压得我动弹不得。
“你们在我家干什么?!”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个声音。我以为我幻听,但是下一秒我发现那是真的。我从程欣身体的缝隙里看见许寅面色铜青地站在我的房门口,手里还捏着拉杆箱的握杆。
程欣与周潭对视了一秒,马上松开我,迅速整理好衣服便向许寅挥开拳头。
“小心!”我吓得坐了起来。
岂料许寅不慌不忙,后退了两步,顺手扔出拉杆箱直直砸向周潭,他闷哼了一声,倒在地上就没再爬起来。随后许寅抄起一张椅子向程欣扔过去,程欣刚一避开,便迎面吃了许寅一拳。许寅于是拳脚并用,三两下又将程欣打得道地不起。我惊讶地看着他,因为我从来不知道他有这种身手。
他走到房门边的对讲机旁。“喂,保安吗?我抓到两个擅闯民宅的小子,麻烦你们过来处理一下。”
最后程欣和周潭被带走,大概会被送去派出所,许寅又小声和保安交代了些什么,我没有听见。
“你喜欢这个样子坐着吗?”他走进房间来看着我,直到意识到他目光所指的方向,我才红着脸拉上了裤子。我大概是被吓傻了,裤子都忘了要穿回去。
我以为他会安慰我,或者至少无声地坐下来陪陪我,但是,他却开始骂我,这也许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看到他发脾气。
“要是我不是刚好回来撞见,看你要怎么办?要你好好念书你不听,整天只知道玩,我拜托你有点自觉好不好?勾搭人都把人带家里来了。”
我跳了起来,“什么叫要有点自觉?什么叫勾搭人?在你眼里我原来就是这种人吗?你以为我愿意?我是被害者你知不知道?”我不懂他为什么会如此生气,但是他这样说我,我就没有办法不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
“你以为你长得很安全吗?我不可能随时随地把你绑在身边啊!你要是自己都不知道要保护好自己,还有谁可以保护你?”
我呆呆地听着他的语气由强转软。看着他的表情由愤怒转为怜惜,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他走过来,搂住我的肩,“我爱你,离旭,我爱你。”
我知道,我在心里说,我当然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大家都没有捅破,我也不去往那上面去想。只是贪婪的接受你的包容,包容如此任性的我。
“但是我不爱你。”我感到许寅僵住,缓缓直起身来看着我的眼睛。“我习惯和你呆在一起,习惯有你的生活,但是并没有爱的感觉,”我回望着他,“所以,我想……我不爱你。”
许寅笑,笑得有些凄凉,我甚至想伸手抚平他眉心的结,“是吗?”他没有再说什么,站起来走出我的房间,“今天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觉得心里有些空空的。
许寅不用去国外的时候,仍是帮我准备早晚饭,自从出了上次的事件,连上下学也一并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