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觉得很愧疚，我自认为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对任何人我都力求做到问心无愧。即便是对宁威与书泽，也宁愿是他们负我。可是到头来我却亏欠了父母太多。
第二天一早我先去移动营业厅买了张本地的手机卡，然后把以前的卡丢掉。接着去人才市场投递了简历。最后依照报纸上的一些招聘广告前去面试。在外面跑了一天后，我疲惫的回到家。妈妈已经做好了热乎乎的饭菜。
“今天顺利吗？”饭桌上，爸爸关心的问我。
“还好。现在要等消息。不过有几家看上去对我还比较感兴趣。”
“别给自己太多压力。你寄回那些钱我都帮你存着呢。工作的事慢慢来。”
妈妈对我安慰的笑笑。可是我却觉得无地自容。我在D市根本就没挣什么钱，自从背上200万的负责后，我就没给家里寄钱了。而以前寄的那些钱根本微不足道。可是晚上妈妈却走进我的房间，递给我一张存折。我翻开一看，里面竟然已经存了六万多了。而且是从年后我带书泽回来起，每月就有固定的4000元入账。这钱当然不是我寄的。看着存折我有些懊恼，这小子究竟想干嘛？！
我随手把存折扔进抽屉里，不让自己再去多想。决定离开D市起，我便与过去的一切画上了句号。
也许我真的该找个女人结婚。我知道女人无法让我幸福。可是随着时间的流转让我明白男人也一样不能给我幸福。既然如此，那不如让父母幸福吧！娶一个女人，生一个孩子，让爸爸妈妈享受天伦！
一周后，我被一家广告公司录用，去做策划。虽然叫得好听，可是实质上也不过是拉单子、跑业务。累是累了点，但挺充实，让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念书泽。而存折上的钱也依旧会如期汇到。还好妈妈将存折直接给了我，不然就没办法交待了。
周末的时候老爸难得下厨，做了鲜奶白菜、蟹肉豆腐、红烧鸡脖。爸爸的厨艺一直很棒，只是许久不曾下厨了。我的回归，让父母心酸而又快乐。
“好香！好久没吃到爸做的菜了。”
“以后你可以常吃。”爸爸微微笑了笑。
“多吃点，你最近瘦了好多。”妈妈一脸心疼的忙着给我夹菜
“妈，你有认识的女孩子吗？帮我安排相亲吧！”
我语气轻松的一句话却让他俩一同愣在那里。

第二十八章

28.爱情是至死方休的缠绵
妈妈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高兴的笑了起来说“好好好，我去帮你安排。”
可是爸爸却神色凝重的对我叹气。
“不要总是轻率的做决定。你要懂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爸，我已经决定了。”我对父亲虚弱的笑笑。
“我要的不是你的决定，而是你的幸福。当初你说和那小子在一起会幸福，所以我相信了。可是现在你又说要和女人相亲。那小子不能给你的幸福，女人能给吗？”父亲生气的看着我
“爸，对不起……我想幸福的！可是总是不能如愿……”我有些哽咽
“你和那小子的事我不想多问。我只要你好想想自己究竟该怎么做。记住，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为自己的幸福而努力。你幸福了，我和你妈才能幸福。别的不要去多想。”
“爸……”
我心里难受得要命。要是他们痛快的骂我甚至打我一顿，都能让我好过点。这样的宽容与理解反而使我心酸。
相亲的事情暂时搁浅了。我开始努力的工作，计划年假时带父母出去旅游。和宁威、书泽在一起久了，让我衣着品位在潜移默化中都有了很大的提高。所以当我从D市回到家乡后，竟也颇得女孩子们的青睐。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刻意的疏远，而是努力和她们好好相处。我的个性还算随和，和同事、客户相处比较人融洽。可是对着女孩子却无论怎样努力都找不到一点感觉。
爸爸是对的。我想我和女人是无法长久共同维持一段婚姻的。婚后面临的种种矛盾可能会使父母更加糟心。也许我该学会给自己幸福，而不是把它寄托在别人身上。在公司，我每天像陀螺一样忙个不停，领导对我很满意。在家里，我帮妈妈收起屋子，陪爸爸下棋。我耗尽全部精力去做一个好员工，好儿子。可是一个人的时候依然无法抑制的思念书泽。我这才知道思念是不需要精力的，想他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转眼回家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次我断的彻底。离开了D市，丢掉了手机卡，不上MSN。无数次的想要打电话给他，无数个夜晚因为想他想到睡不着。可是我都咬着牙挺着。浓烈而卑微的思恋支撑着我走过这些没有书泽的日子。
周一上班的时候，老板把我叫到了办公室，说是有事情交待。
“杨锐，你来公司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一直很努力，我也相信你的能力。公司最近招了个新人，和你一样做策划。这人你先带带。”
“好，听您安排。”我点了点头，其实自己还算是新人呢，不过这证明老板很相信我的实力。
“小王，把新来那小子叫进来。”
老板给王秘书拨了内线电话，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人。我一回头，大吃了一惊。这人不是宋书泽又是谁？！
书泽跟老板打了个招呼，又对我微微点了点头，就像不认识我一样。
“杨锐，这是新来的宋书泽，在留过洋的。交给你了，带他好好熟悉熟悉业务。”老板冲我说完，又对书泽介绍起来“小宋，这是杨锐。他来公司也不久。可是积极肯干，比那些老业务员强多了。你跟他好好学习学习。”
“是，我会的。我是宋书泽，以后请多关照。”书泽谦逊有礼的对我微笑。
“是……”
我的脑袋一片茫然。他为什么会在这？又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为什么每次在我下定决心离开后，又要搅乱我的心境。
“你怎么会来这？”走出老板的办公室，我面无表情的质问书泽
“来开始新的生活，和过去彻底告别。”他看着我，然后伸手抚摸了我的脸颊
“想和过去彻底告别，就不该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偏过头，躲开他温暖的手掌
“可是若是没有你，那我新生活就毫无疑义了。”
“现在和我说这些太可笑了吧？！提出分手的人是你！”
“可是真正消失掉的人是你。”书泽有些哀伤的看着我
“别装出这幅表情！是你不愿见我，所以我才走的。你要是舍不得我，我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拦着我？！”我恨恨的瞪他
“对不起……那段时间我心里很乱。发生了很多事。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可以保护你，给你一切。可是那段时间，让我明白其实自己什么也不是。我没有信心给你幸福。”
“既然没信心给我幸福，现在又为什么回来找我？！”我看着他，心还是忍不住的疼痛
“因为我自私。我不知道能不能给你幸福。可是离开你，我就一定不幸福。”书泽说得恳切，黯然的眼神里有些微惊慌。
“高兴的时候便承诺我一辈子，不高兴的时候便要分手。你这样翻来覆去，又把我当什么？！今天跟你和好，难保哪一天你不会又变卦。”天知道我多么怀念书泽的怀抱，可是我不能也不敢就这样原谅他。
“毛毛，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对。可你不能体谅我吗？！你有完整的家庭，疼爱你的父母。可我什么也没有。我家里的事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也有任性的时候，也有钻牛角尖的时候，你就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吗？！你走得这么决绝，有没有想过我有多难受吗？”
书泽红着眼眶，委屈的看着我。当初明明是他要分手的，这回倒像是我负了他，我心里也觉得委屈。可是看着书泽难受的样子，我比他还难受。
“我在乎的是你，我管你老爸老妈是谁？！可你却这么轻易说分手。”
“毛毛……”
书泽不再解释什么，只是轻唤着我的名字，把我搂在怀里。在被他熟悉的气息包围的那一刻，我多日来浮躁的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再怎么否认也没用，我还是爱他。再怎么担心未来也没用，我还是爱他。再怎么不想原谅还是没用，我依旧爱着他。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变得不计后果，至死方休，直到把最后一滴爱都耗尽，才能真正的彻底诀别。而我和他显然还没到这一步。那就继续耗下去吧！把爱都耗尽了，我就真的不会再想他了。
下午我和老板说要带书泽出去跑业务，其实却是和他去了酒店。书泽的工作能力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清楚？！他哪里用得着我带！
我们在床上翻滚，撕咬着彼此的嘴唇，直到口中留有血的味道。这肉搏似的缠绵，包含着这些日子，我们对彼此的思念、怨恨与委屈。我们在对方身上狠狠印下爱欲的痕迹，仿佛这是我们独有的印章。书泽伏在我身上，双手揉捏着我的臀瓣，疯狂的进攻着我的禁地。我一手搂着他的背，一手抓着他的头发。在他激烈的爱抚下高声呻吟。直到他将满腔热情洒进我的体内。
“杨锐，你知道吗？其实最不安的人是我。你爱的是群体，而我爱的却是个体。我不爱男人，我只是爱你，可是爱上你后，我却无法再爱女人。我除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欢爱过后，书泽紧紧搂着我，把脸贴在我背上。像只被遗弃的小狗。我的心骤然疼痛起来，我的确比书泽幸运得多。至少我还有全心全意爱着我的父母。不管我在D市如何，总有个温暖的地方随时迎接着我的回归。可是书泽却是从小便漂泊在异国他乡。我很惭愧，我气他的退缩，却没有真正设身处地的为他而想。
我转过身，把他搂进怀里，轻吻他的发际。
“无论如何，你都还有我。所以不要再说分开。我开不起玩笑的。对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就是这样啊！和你在这里一起生活，一起工作。等几年后有钱了，或许自己开家小公司。”
“那你家里……”
“我和宋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你不介意家里有个疯女人的话，我想稳定后把妈妈接过来。”
“书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抱住他，吻了吻他的嘴唇。

第二十九章

29.每个人心底都有个潘多拉的盒子
书泽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买了套房子，在我家乡这种小城镇房价要比D市低得多。考虑了几日后，我再次把书泽带回了家。既然要继续交往下去。总要和父母打个招呼。好在之前已经带他见过一回家长。所以这次我并没有怎么担心。可是书泽却紧张得要命。可能也知道我这次被他气得不轻，怕我爸妈收拾他。
“他来干嘛？！你和他不是分手了吗？！”我妈见到书泽后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阿姨，对不起。是我不好。之前和毛毛有点误会，现在我主动找他来道歉了。”还没等我说话，书泽就先解释了起来。
“妈，其实是我任性了。那事不怪书泽。”我妈本来就不待见书泽，这时我再不帮他说话，他指定更下不来台。
“都过来吃饭吧！”我爸看了我们三人一眼，很有威严的发话了。
饭桌上我们四个人却是默默不语。不管怎么样，我爸妈对书泽也无法像对待儿媳妇那样坦然。不过爸妈一起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倒也算是款待盛情。书泽在饭桌上有些拘谨，只是低头忙着帮我夹菜。并小心的帮我挑鱼刺，剥鸡皮。因为我比较粗心，每次鱼刺都挑不干净。以前一起住时，这些事也都是书泽帮我做。吃完饭后，书泽很狗腿的迅速起身帮忙收起碗筷。
“别收拾了，过来谈谈。”父亲制止了书泽，把我和他叫到了身边。
“叔叔，我会好好照顾毛毛的！你相信我。”
书泽一坐下来，就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父亲的脸色，有些忐忑的保证。父亲听后却笑了起来。
“你这小鬼还没有我儿子大，又凭什么照顾我儿子？！你确定我儿子需要你照顾吗？”
“我……我不管杨锐需不需要我照顾，我都会照顾他。我会努力工作，成为可以让杨锐依靠的人。”
“你们的关系没有法律的保障，也没有社会的认可。想要天长地久就只能靠你们自己。可是现在的年轻人做什么事情都那么草率。说实话，对于你们的未来，我并不持乐观的态度。可是我也懒得再打击了。”
父亲的一番话，说得我和书泽都低下了头。不只是父亲，就连我自己对未来也不甚乐观。
“叔叔，我不敢向您保证什么。可是我和杨锐都会为对方的幸福而努力的生活。我们会成熟起来的。”书泽真诚的看着我父亲
“这就好。你们俩是男人，岁数加起来都过半百了。很多道理不需要我们这些老家伙说太多。杨锐曾经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你会让他幸福。他相信你，所以我也只好相信你。”
尽管不情愿，可是我们的关系还是得到了我家人的默许。晚上，我和书泽牵着手走在人行步道上。从我家里到他家步行用不上15分钟。此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这里的人基本没有什么夜生活，大家都很早回家休息。马路上没有什么人，只有昏暗的路灯拉长着我们的影子。我们就像十四五岁时初恋的孩子般，牵着彼此的手，偶尔偷看对方一眼，然后傻傻的笑笑。
晚上我们拥抱着躺在大床上，在彼此身上偷吻，大笑着抱做一团。闹够了，书泽突然把我抱在胸前，有些伤感的低语
“毛毛，其实我有些生气。因为你那么轻易的就可以让自己从我身边消失。我对你而言或许只是一个过客。可是你改变了我的生活。我也想过要离开D市，回美国，或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可是我离不开，我舍不得你。但你却不一样……”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可是你也不要再伤我心了。”
“恩。”
书泽伸手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然后我们安静的在被窝里接吻。
周末的时候，我和书泽开车回D市准备接书泽的母亲。对于他母亲及家里的事，也依旧不愿意和我多说。我知道那必定不是什么愉快幸福的回忆。于是也尽量不提。即便是再相爱，也需要在心底为自己保留一个‘潘多拉的盒子’。
当书泽带着我来到他母亲的病房时，却意外遇到了宋致远。
“你来这干什么？！我不想见到你！”
书泽一见到宋致远脸便立刻冷了下来。我总觉得宋致远人还是不错的，便悄悄拉了拉书泽的衣袖。可是书泽却一把甩开了我。
“书泽……”宋致远有些难受的望着书泽
“别叫我！我今天是来接她走的。从今往后我们这对见不得光的母子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宋家人面前。”书泽眼睛发红，激动对宋致远吼起来。
“书泽，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可是那时我太小了。后来很多事都是你爷爷决定的。”
“那时还小，那么后来呢？！你根本就从来都没想过要认我，也从来没想过找妈妈。不过没关系，我也不稀罕！”
书泽愤恨的瞪着宋致远，然后走到床前帮一直呆坐在那里的母亲整理行囊。
“你要带她去哪儿？”宋致远着急的上前拦住书泽
“和你没关系！要不是我回来找到她，你根本早把这个为你发疯的女人给忘了！现在又装模作样的跑来关心她，这算什么？！祈信我不要了！你们宋家的一切我都不要！我要带她走。”
书泽一把推开宋致远。
“你别任性，你照顾得了她吗？！我会好好照顾她，给她请最好的护工，有空就来看她。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行不行？！”宋致远绝望而又急躁的看着书泽。
“太迟了！”
书泽只是冷漠的回了三个字，便将行李交给我，然后自己小心的扶着母亲走出病房。
在回去的路上，书泽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眼眶红了一路。我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开了近六个小时的车，我们才回到书泽的住所。书泽将母亲小心的扶进客房，然后打了盆热水给母亲洗脚。我看着他蹲在地上，小心的给母亲洗脚，心里觉得很难受。
书泽的母亲并不是我之前想象的那种疯癫的样子。她虽面容枯槁，青春不再。但从那眉眼却也不难看出年轻时定是个美人。书泽的母亲很安静。只是常常发呆，偶尔会小声的自言自语。她似乎看不到别人，只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