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的说,是情报局的工作没有办法开展……红姬在流魂可谓家喻户晓,可在静灵庭我们根本没这个势。没势就成不了事。”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要造势。”海燕顿了一顿:“恋次,你想想,如果一家新近迁来的高档会馆的头牌和现在大家都关注的显达之人之间有故事,岂不是会成为大家的话柄,而话柄会帮我造势……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借此推掉其他所有变态客人的无礼要求,而一个头牌为了自己心上人而推掉其他显贵客人这件事本身又是话柄……”
“等……等一下……你刚才说的‘大家都关注的显达之人’该不会是……”恋次已经露出了十分奇怪的表情。
见恋次如此,海燕也用十分认真的表情道:“不错,正是你,自从上次你进朝受封以来,静灵庭可是盛传,新的副将大人以前是在流魂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哈???凭什么,一角也是副将啊,他那副表情不见得我好多少吧!!!”
“咳……你的刺青总会给人这样的错觉嘛……他们还说啊,你长的很帅,有霸气,就是走上了邪途,让你作为循规蹈矩的朽木将军的副将其实是皇恩浩荡,想要你改邪归正来着……好像一些显达家眷里的女子都十分钟情于你呢……”
“什么呀……静灵庭里的家伙……”恋次使劲挠头。
“所以呢,你话题性本来就大。再加上一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又醉心于一个青楼男子,这件事的话题性就更大了……”海燕满意地说。
“别说得好像真的一样……老子对男人不感兴趣……”
“咳……上次我已经看见了喔……在红姬的时候你从那个人房间里出来……”
恋次的眼睛稍微暗了一下,随即骂道:“老子刚才只是委婉的表达对你不感兴趣而已……”
海燕大笑道:“你这不是废话嘛!!!你要是对我感兴趣我就不会找你帮忙了……”
白哉到家的时候,佣人已经替他沏好了茶。
“下去吧”白哉有些疲惫地说道。
“是”
随即就被拉上了门,白哉一个人坐在榻上。
‘果然,人间冷暖,世间真情,只有跟那家伙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呢’
白哉似乎有些落寞,竟不自觉的轻轻地抚上了被自己亲自叠好一直放在塌上的那件“落樱缤纷”,等察觉的时候,却抽手叹了一口气。明明把它放在这里,是为了提醒自己已经结束了的……
‘那家伙居然忽然下跪……差一点就把持不住了……’白哉回忆起刚才的一幕,没想到自己在恋次面前如此的脆弱,竟马上逃回家来了,真不知道自己要是一直呆在他身边会怎样……
‘那家伙一甜言蜜语,可能又会发展那一步吧……明明是骗子……’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在和恋次去流魂国的那一路上,他都在找能够和恋次在一起的理由。
表面上,他是在找原谅那个救了自己,却又侮辱了自己的男人的理由,可实际上,他是在找原谅与一个流魂国的男子坠入情网的自己的借口。于是,当真相大白的时候,自己便忽然变得不可原谅了。
在这样一所朽木家的清冷的古宅里,白哉从小便被灌输的清心寡欲却又冠冕堂皇的治家处事之道——人情味一重就容易失权失势,居高位者要重威仪。
白哉的理智深以为然。可潜意识里却有种对热情本能的好奇。也许,他并不是恐惧恋次,而是恐惧和恋次在一起时的自己。
恋次跪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原谅了恋次;他对恋次冷若冰霜,因为他无法原谅仍然爱着恋次的自己。
‘明天,还是会和他共事,真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朽木白哉曾经有一名兄长,年龄的差距和非同母而出这件事让当时尚且年幼的白哉并不熟悉这位据说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白哉只知道这名兄长曾经娶过一名流魂出生的女子,叫绯真,并因此而被族中除名。白哉还依稀记得,哥哥曾对自己说,朽木家是一个让人窒息的大监牢,而叫绯真的女子是他的空气。
当时年幼的白哉并不明白哥哥的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那个叫绯真的女子患病死去的那一刻。
他清楚地记得哥哥死前对自己说他对不起白哉。说为了逃出朽木家的大宅而让当家的继承之务落到白哉身上很对白哉不住……
“没有人能在朽木家窒息的空气里生存下去。”
这是白哉的兄长对白哉说的最后一话。
随后,他就为自己流魂街的妻子殉了葬。
兄长的死让白哉明白一件事,他的兄长在对朽木家的恐惧中逃走了,却最终仍死在他自己身上刻着的朽木家的印记里。
于是,从那一刻白哉就下了决心,自己绝对不要让兄长对朽木家充满哀怨的诅咒在他身上实现。
随着年龄的增长,白哉渐渐的发现所谓的让人窒息的地方并非向兄长所说的那样只有朽木家。
就是在兄长所向往的流魂,也有许多人因为流魂的贫困和绝望而窒息而死。
这个世界上,对于一个心灵绝望的人来说,没有地方是不窒息的。
兄长的死,并非没有逃过朽木家的阴影,而是没有逃过内心的绝望。
从那一天开始,他朽木白哉就深深地感到,天下四方无优劣,人心深浅有高低。
于是,他的性格,成了奇异违和的产物。一方面,他恪守家族的信条;另一方面,他又常常打破常规,自视内心。
当年收露琪亚为妹妹是这样,在流魂国爱上恋次也是这样。
他能恪守家族的信条,因为他没有对家族无知的恐惧;他能打破成规收流魂的女子为妹、爱上一个流魂的男人,因为他看似淡雅中的无畏。
他没有选择猛烈的方式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像他的兄长那样。因为在白哉眼里,那只是懦弱的一种方式。
白哉选择的,或说是他不知不觉所走的道路,是静悄悄地改变环绕朽木家的磁场。
作为一个古老家族的继承人来说,他是生活的勇者。
所以当他渐渐发现,原来恋次在灰一般的压抑着贫苦的流魂却里散发出如太阳一般的光芒时,他感到,
恋次,和他是同样的人。
只不过面对生活的方式,白哉表现得矜持而含蓄,恋次则表现得火爆而直接。
他们,都是在生活在各自生活里大无畏的勇者。
白哉的思绪渐渐飘落,他想起红姬里两人的那个夜晚,恋次事完之后就趴在自己身上睡着了。那天月光很好,他可以清楚地看见伏在身上的恋次颈项上肌肉的线条。他环住恋次的手抚上恋次的脊背。他还清晰的记得恋次脊背上的触感,和他起伏均匀的呼吸。
那个时候,他就暗暗下了决心,这个人,绝对要带回静灵庭、绝对要带回府上去,并且,绝对也不允许别人说三道四,绝对也不允许任何人因为这件事而杯葛他作为朽木家族长、当家和身为大将军的地位。
他有信心做到这一点,因为现在,
朽木家执掌大权的人,就是他——朽木白哉。
那时的白哉,似乎感到什么都实现了,无论是对家族,还是对自己。
但当事实浮出水面的时候,曾经以为的相知相爱,变成了一种错觉。
因为他朽木白哉,从来不曾知道过恋次。
那一天,也有月亮呢……白哉驱走烦乱的思绪,走到床边推开窗,迎来一轮明月和满窗的星辰。
只听门外管家伏地低声道:“朽木后将军大人,阿散井后将军副将大人求见,小人已经让他在偏厅侯着了……
“跟他说,有公事话应在后将军府向我呈报,私事的话恕不相见。”
恋次候在偏厅里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心想那个管家装束的老头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
其实后来恋次跟海燕谈完之后天色已经晚了,他心想既然作为曾经的流魂国隐秘机动前任队长的海燕向他这个后辈兼兄弟开了口,求他帮个不掉皮不伤肉的忙,他阿散井恋次也是个讲义气的汉子,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只是他还欠白哉一个解释。
本来出边酒馆还边自言自语说何必多此一举,散步的时候竟不自觉地走到了朽木大宅……
白哉有些坎特不安,毕竟,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要见那个人……又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急急地跑过来,
“朽木后将军大人,阿散井后将军副将大人说,那是十万火急的公事,一定要现在向您呈报……”那人在白哉门口止住脚,隔着门,伏在地上说。
“……”白哉叹了口气。
“既然若此,就带他过来吧……” 什么啊?不是私事吗……
“阿散井副将,不知您深夜到访是有什么要事向本将军呈报?”
“恕属下深夜叨扰。”
白哉见恋次止步于门前,身体呈半鞠躬状,没有抬头,语音语调也没有半点往日的轻佻狂放,却是十分标准的下级对上级的说话方式。白哉不禁一怔,这不是自己想要的说话方式吗,这样,自己就不会乱了方寸,可是,为什么,自己却有些许失落……
“请讲。”
“朽木大人可曾听闻静灵庭情报局?”恋次仍然没有改变说话方式。
“略有耳闻,是浦原丞相番下的直属机构。不过性质秘密,本将军也是知之甚少。”
“朽木后将军大人……下官明日起将与之合作协助开展搜集情报的准备工作,由于时间紧迫,特此深夜向您呈报。”
白哉一怔,心想这小子怎么也有这么正经的时候,心下哑然。可混乱的心情却也就此放松了下来:“愿闻其详。”
“管家大人,我们不用送茶去吗?”一个侍女问。
“不用,里面两位大人要商量机要国是,将军刚才吩咐过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打扰。”
第二十二章
“阿散井副将,您好像没有搞清楚您的立场。第一,从您刚才的叙述来看,那并不能算是与情报局合作;第二,那只不过是您的私事,没有必要向我汇报;第三,就算那是与情报局的合作,您作为我的副将也不能擅自决定,先斩后奏。”
白哉吹开浮在茶盅里的茶叶,轻轻地挜了一口。
“十分抱歉。这件事一旦发生,势必影响到后将军府的口碑,所以也不能算是私事,请您见谅。”恋次仍然站在门口刚刚来时的地方。
“罢了,本将军知道了。”
白哉虽觉得恋次看似正经,其实胡闹,但心里却莫名的有些慰藉。
‘这种事专门跑来跟我讲吗……怕我误会吧……傻瓜’白哉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冒出个这么不知道教训的想法啊……
“朽木后将军大人,还有一件事情。”
“还有何事?”
“听说后将军大人治军极严,下官以前在更木将军座下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请大人多多包涵。”
白哉听罢颦起精致的眉,心想这家伙的实力自己是清楚的,哪里差了,不知他在说什么胡话……
猛然又想起,当时恋次为了完成任务,居然做出那种事情,不禁气苦,冷道:“副将大人此言差矣,您受命去抢夺千本樱的任务不是完成的很好吗?”
“那个任务,失败了……”恋次的语调中忽然有一种伤怀。
白哉一怔,手中的茶盅微颤。
“因为我在中途的时候,不小心爱上了自己的敌人,最后甚至还打算弃官跟他回国。我因为他而不忠不义,甚至在大战的时候,想的都是如何取胜与他相见,其实我早已失去当军人的资格,请您就不要为我脸上贴金了。在下告退。”
白哉手中的茶盅掉落在地上,溅出了一片狼藉。
等回过神来,
恋次已经从门口消失了。
白哉有些失神地扶住案台,
以免跌坐在地上……
“哈,……哈……哈……”一说完话就冲出了朽木家的大宅的恋次,扶着路边的树干喘气……
‘终于……终于说完了……妈的……海燕教的那几句复杂的官腔还真他妈的绕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老子腰都疼死了。’
恋次想努力地定下神来。
‘不过,总算是结束了……’
想到此处,恋次不禁皱起了眉,事情按自己的方式解决了,却一点都没有长嘘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更加心烦气躁,不禁喃喃骂道:
“妈的!!老子不会缠着你的……干嘛整天一副防备老子的模样……老子跟你跪了,以前有什么都还清了……但是既然要结束,总要明明白白跟你讲清楚。”
“绫濑川,还没睡吗?”武士样的男子坐在床边解开衣服,伸手去抚床上躺着的俊美男子的额头,温柔地说道。
“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弓亲就可以啦,何必那么客气?”俊美的男子浅笑一下。
“我只是感觉好像是在做梦……我以为这一天永远都只会在我的梦里出现……”
弓亲轻轻地笑了:“是吗。”
“是啊”男子按上弓亲的肩膀,欺身压了过去……
“修兵大哥……不……等……等一下啦……”
男子收了手,轻笑道:“你还不是不愿意叫我修兵……”
“我……我叫习惯了嘛……对了,你上次跟我说啊,当年我卖艺的时候后好多人都喜欢我的,是真的吗?我怎么都不知道。”
“现在也有很多人喜欢你啊,你知道吗?”
“讨厌~真不知道他们都喜欢我什么地方……”
“怎么,对自己没自信啊?”
“就是有自信才会这么问吧……”
“你在意吗?”
“……”
“你……这是何苦呢?要是还这么在意,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说完被称作修兵的男子便起了身,去拿上衣。
“我……没有勉强自己……”
修兵苦笑一下,心想‘那你上次的时候,为什么叫的是‘一角’?’
却说:“你好好睡吧……我去侧室睡。”
房间被蜡烛的火光照得通亮……
“斑目大人,您要查的已经查到了。”一位忍者装扮的人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纸文件。
一角几乎一步从榻上跨下来,抄起文件扫了一眼,骂了一句:“妈的,果然在那里……“就提刀出门,冲进了夜色里……
虽然吹熄了烛灯,但仍有月光从窗户透进来,弓亲在床上辗转反侧。
‘果然,那家伙到现在都没有来找我……亏我还特地跑到一个这么让他生气的地方……要是以前他跟修兵大哥抢我的时候,可能早就……
情意……果然还是经不住时间的蹉跎……’
弓亲背对着窗外洒进的月光,面对着墙壁侧卧着,看着月光把自己有些窈窕的轮廓映在墙上。
‘那家伙,那时候到底喜欢我什么呢,现在,为什么又厌烦了呢……’弓亲用不自觉地手指在墙上描着自己的轮廓。
‘修兵大哥,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喜欢我,为什么那家伙对我却……’
想到此处,弓亲一脚踢在墙上……
“干嘛啊?睡觉都不好好睡……”
寂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的一声让弓亲的心几乎提了起来……
惊诧、气苦、愤怒、欣慰一下子涌向心头……
弓亲几乎跳坐起来,面对着窗户的方向。
只见窗边案台上渐渐有东西亮了起来,一下子在墙上映出一大片亮光,有人背对着遮住了那亮光,弓亲看见在亮光中的那个人的宽阔的肩膀。
那个人吹熄了火柴,慢慢转过身来。火光在他背后,映不出他的脸色。
弓亲有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坐在床上往后退了退,背靠在墙上。
那人见弓亲如此,叹了口气。
“……别害怕……我不是来逼你回去的……”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
弓亲一怔。“……不用担心,我刚才看过了,修兵睡在侧室,他不会过来的。”男人继续说。
“那……那你来干什么啊!!!!”弓亲忽然使劲地把一个枕头砸向一角。他在说什么呀……以前的那个一直要把自己占为己有的专横的男人呢?
一角一手接了枕头,放在一边,从衣襟中取出一件绸缎包裹的事物,轻轻走过去,放在弓亲的床沿上,又退开几步站到原地。
弓亲的手有些微颤地拿起一角放在床沿上的东西,只见它被包裹得很细致,他轻轻揭开包裹着的绸缎,只听一角说:
“这是上次被我弄碎的镜子,后来我找人去修,可是怎么也没有办法回复到原来的状态,我想你一定不会满意的。于是就去集市上我们当时去的那家店铺里,想买一个一样的,可是的老板说,那是多年前的货样,而且数量有限,早就已经没有了。这个,是请孔雀坊的人仿照以前的那面订做的。虽然孔雀坊里都是皇家的技师,不过我开口相求,他们也不好推辞。毕竟我欠你的总归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