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流苏----bearmaimai
  发于:2009年0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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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突然觉得很累,疲惫得只想休息。
少年仰面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
……
朦朦胧胧,有人进来,顿了顿走过来,冰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说了句什么,又出去了。
脚步声纷纷扰扰,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呼吸有些困难,眼皮重得再也睁不开。
……
……
醒来时,已是深夜,身上的湿衣已经换下,一盏油灯置于桌上。灯光如豆,昏昏暗暗。秋棠趴在桌上,呼吸均匀,睡得正沉。
少年捏捏晕眩的额头,扶住墙壁撑着半坐起了身。
许是响动惊扰到了秋棠,她揉着眼睛站了起来,往这边看来。
“流苏,你醒了?”秋棠抹抹嘴,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嗯……秋棠,你怎么在这里?”少年放下护着额头的手问道,声音晦涩暗哑。
秋棠打个哈欠,伸伸懒腰佯装嗔怒道:“你还说,如果我不来,你就是发烧烧死了也没人知道。就算跟主子吵架,你也不至于跟自己的身体过意不去呀!”
少年垂下头:“不是吵架……”
秋棠了然的点点头:“我知道,是他拒绝你了是不是?”
少年一惊,抬头道:“秋棠,你怎么知道?”
“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秋棠拍拍少年的肩膀,转过身,边倒水边道:“我来了有好些年了,主子和五皇子的事当初在园子里一度盛传过。主子因为五皇子,受过重伤,中过毒,被驱赶过,吃了很多苦。”
少年摇摇头:“吃苦也是值得的,非公子和五皇子已经重新在一起了……”
秋棠愣了愣,把水杯递给少年:“这怎么可能?主子亲口说的?”
少年接过水杯,垂头盯着杯子笑:“这倒没有,不过,说是五皇子专门做了长寿面给他。我想想也是,自己连自保都成了问题,也从未给他做过什么,根本配不上他。”
秋棠反倒松口气:“流苏,主子受过伤,当然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人。你既然喜欢,就不该这么轻易放弃。”
少年转转水杯,抬到唇边轻轻抿上一口,看向漆黑的窗口:“你说的我都懂,我没打算放弃,只想好好守着他就好了。”
秋棠皱皱眉:“流苏,你不试着打开主子的心结,怎么知道自己就不能和主子在一起呢?”
少年点点头:“秋棠,谢谢你的关心,不过,非公子的哥哥是谁,你知道么?”
秋棠一怔,眉头皱得更紧:“这个……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曦是他的表妹。”
“这样啊……”少年失望的收回了目光,继续不言不语。
一时无话。
不多时,秋棠起身告辞,少年点点头陷入沉思,亦未做挽留。
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和曦有很大的关系,所以自己不能去问她,还是算了……一直以为,非墨不愿提和他哥哥以及曦的原因是他们关系有些僵,现在才知道,关系岂止是不好,甚至到了“要挟”的地步……
曦并不愿意非墨和五皇子在一起,而非墨又偏偏喜欢五皇子……
少年慢慢躺了下来,是因为五皇子么?
那曦的目的,是利用自己让非墨离开五皇子么?因为这个可以使兄妹闹僵?实在有些牵强……
只是没想到,利用,又是被利用……更没想到,弄巧成拙,非墨早已知晓,并且将计就计,只有自己心甘情愿的往里跳。
算了,还是不能怪非墨,毕竟,他为自己做了很多,毕竟,自己喜欢他……
不想逃避了……虽然时间很短,可是,已经完全确定,是真的喜欢上了……
可惜,已经太迟,完全没有了表明心声的机会……
少年做了一个梦。
梦中,姐姐笑着对自己说,小穆,你以为为何小倌们会吞金自杀呢?
浑浑噩噩的睡着,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心里并不踏实。
糊里糊涂的过了几日,风寒也好了大半,心情也平静了许多。也多亏的病了,分散了精力,才让自己没了时间去回想过去的种种,才让日子混得这么快。
这几日,少年窝在北院并未出去,但除了秋棠来之外并无其他人上门,看样子非墨和自己的事似乎并未传开……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了……
一直笼罩在曲悠城上方的乌云散去,秋高气爽,蓝天白云,难得的好天气。
院子里的梧桐,每日都有新的变化,叶子在一天天减少,像是慢慢耗费着生命。
正当少年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准备仔细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时候,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在园子里迅速传了开来。
五皇子送贴给春满园,说是要来!
可贴子才刚刚送到,一行人马就已经到了春满园门口了。
蕊妈妈等一干人顿时忙得焦头烂额,分不清东南西北。
在园子里待久了的人都知道,这是五皇子自迎娶上一届花魁尘月后,第一次来春满园。理由是……今夜的花魁之争。
秋棠来告知此事后,又急急忙忙的走了,留少年在院子里发愣。
原来,已经到了金秋的花魁之争……妙可也不知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重要的是,五皇子来的真正目的……
少年愣了一会儿,有些自责。不多想不多想,自己光顾着自己,都忘记妙可了……可脑子里想的是妙可,脚步却仍然不自觉的向着撷月阁的方向迈进。
只是,还没到门口,就再也迈不动了。
虽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无法接受,胸口刺痛传来,迅即扩散到四肢百骸。
疏影亭内,五皇子与非墨,正旁若无人的相拥亲吻着,身形相依相偎,莫名契合,像是一个天生的整体。
美得不可思议。

意外

少年静静的看着亭中相拥的二人。
心里,有什么东西沉下去了,麻木渐渐浮起,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觉得他们美得不可思议。
一朵朵绝艳的红莲在他们周遭怒放,勾勒着这不属于世间的完美无瑕。
突然觉得自卑,突然觉得玷污了这番美好,突然觉得一切不过是那么回事。
感情,你情我愿的事,非墨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守护,他想要的五皇子都可以给他。
痛意绵延不断,身体微微颤抖,几乎不敢稍重一点的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再牵动了什么。
不想再流泪,不想再痛苦。
五皇子放开非墨,唇角带笑的抚了下他的脸,那笑容,温柔的仿佛要把坚冰融化。
非墨扯着他的衣袖,低低的说了句什么,又是一阵笑。
再后来,五皇子离开了,留非墨坐在亭内。
依然是一身白衣,依然是绝代风华,在自己心中,恐怕永远没有人能够可以代替他了。
少年一步一步,拼命的压住步伐,慢慢的朝非墨走去。
虽然明知道结果,可还是抑制不住见他的欲望,哪怕,是祝福他也好。
没关系,自己脸皮厚,最后一次。
听到响动,非墨回过头来,满面的笑容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脸色低沉下来。
“你来干什么?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不要再接近我了么?”
是啊,自己来干什么,非墨对任何人总是微笑着的,可见了自己,他会很不开心。
虽然,他前段日子还经常对自己说,他很高兴,很开心,很幸福。
那么情真意切的流露,到现在,恍如隔世。
“非公子过去对我做的事情,我想说谢谢。虽然结果很痛苦,可是,有很好的回忆。”
虽然希望他幸福,可是,祝福他和五皇子的话,还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非墨低下头:“那是你的事。”
少年点点头,继续尴尬的站在原地,十个手指纠结在一起,咬着唇盯着地面。
谁也固执的不肯先开口。
静了一会儿,非墨站起身来:“对不起,流苏,我只是想在轩的面前表现自己也可以幸福,所以才利用了你,我很抱歉,可是,今后不会了。”
少年一愣,抬起头来,强颜欢笑道:“可是,非公子难道对我就没一点……”
“行了,”非墨打断他,声音有些不耐烦,“流苏,我很抱歉,只是,你还是去找别人吧,我真的不能给你什么,当然,银子除外,如果你需要的话。”
少年摇摇头,退后几步,悻悻然开口:“我是男人,也请非公子好歹留些尊严给我,银子的事我就当你没提过,话我说完了自然就会走。”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否认,我确实是爱上你了,也不得不承认,非公子的调情确实比一般人强了不止一倍两倍。自作多情的滋味一次也尝个够了,谢谢非公子给我的这段初恋,所谓希望原来不过是欺骗,真的很刻骨铭心。”
非墨低敛着眸子,漫不经心的调试着手边的古琴,没有作声。
少年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番,长出一口气:“我想,我欠非公子的,这辈子是无力还清了。可是,非公子所说的哥哥,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确实并不知情。希望非公子也能和他说清楚,不要为了你再来利用我,流苏我就感激不尽了。最后,希望你也能幸福,就此别过。”
说完,少年转身,没有再看非墨,头也不回的离开。
身后静得出奇,隐隐的,非墨说了一句什么,可距离已经很远,再听不清楚。
少年身形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
算了,该结束的都要结束。
不断的鼓励自己,这一次自己做的很好,只要继续坚持,只要不哭,一切都还是好的。
曾听秋棠讲过小倌们吞金自杀的种种,当时想想原因,还以为莫过于年老色衰,没有了生存的能力,也一度认为自己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从未想过,会是由于付出了全部的感情。
被玩弄后抛弃,无论从生理还是从心理上,挫折都足够可以击毁一个人,自然也就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那位所谓的鼻祖,其实想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吧。
可自己,活得再痛苦,也早已经失去了自杀的资格。
这春满园,窒息的令人喘不过气来,自己是一刻也不想待了。还是去找找妙可,求他为自己安排安排,卖身也好,什么也好,只要能离开,怎样都好。
妙可,说到底,有些可笑,算来算去,他竟然是这世上和自己最亲近的人。
少年收回心思,揉揉鼻子,往副楼而去。
俗话说的人倒霉了,喝凉水也塞牙,就是目前少年的真实写照。
想想活的也真是失败,在这春满园待了两个月,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失落时,安慰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一切都认了,想要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却又偏偏发现,原来又躲不过,还是利用。
春满园里的人,想必从灵魂开始,都早已腐烂得辨不清原来的模样。
春满园,究竟还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丑恶?
副楼旁的林子里,那两个对峙的人,一个是妙可,另一个,居然是刚入春满园时,在陪酒宋恩冉时见到的,五皇子身旁的赵护卫!
妙可咬牙切齿,似乎怒气冲冲:“五皇子不是说,只要我牵制住流苏,就扶持我做花魁么?!为何如今又出尔反尔?赵爽,你至少该给我个解释!”
赵护卫背对着妙可,冷笑道:“妙可,过河拆桥的事不是只有你做得出来,你当初选择五皇子而倒戈背叛宋恩冉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今日的下场。想必宋恩冉也发现了,因此并没有太多用到你。扪心自问,你真的牵制住流苏了么?五皇子愿留你的一条命,也是看在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妙可的口气有些缓和:“那……我的伤不白白受了?”
赵护卫笑意更冷:“妙可,你真的受伤了么?不要以为你的那点小聪明能蛮得过谁!五皇子身边的探子,不只你一人。你房里的那些字画,该撕就撕了吧!”
妙可抚在树干上的手收回,脸色大变道:“你、你怎么知道?”
赵护卫转过身来:“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另外,你房里收集的那些东西,我已经替你毁掉了,你的身子我也不感兴趣了,劝你还是收敛些,别以为你能扳倒谁,否则,将来事发,第一个死的就是你。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赵护卫看了眼少年藏身的树丛,笑着离开了。
少年站起身,径直向妙可走去,脸色凝重。
原来,妙可是五皇子隐藏在春满园里的探子,也是宋恩冉方面的人。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接近自己,他就是有目的的。
妙可听到响动,转过身来,见是少年,脸色变了一下,却又迅速的恢复了过来。只是面色平静的笑了笑,开口唤道:“流苏。”
少年皱眉:“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妙可微笑:“你果然是听到了。这样也好,我就不必整日还要想着今后怎么给你解释。事实就如你所听到的那样,说得清楚些,你的非公子的哥哥,就是今时曲悠城的知府,宋恩冉。”
少年愣了一下,迅速回忆起来,那日,和非墨回来,在春满园门口,他说的那番话。也就是说,自打被爹卖进了园子,自己就开始被利用了。
“呵呵……”少年笑出声来,语调怪异。
可是,即使是这样,即使是现在知道了,又能如何?再不情愿,也还是已经走到今日这一步了。
妙可看着少年,继续说道:“至于为什么,其实也很简单,我想做花魁。你以为,这世上真有人会莫名其妙的对你好么?别做梦了!流苏,你知不知道,我那日藏起来的画,究竟画的是谁?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诉你,是非墨,就是你的非公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接近他。自打进了这园子,我就爱上他了。如果没有他,我也不会强撑着活到今天。没想到你还真和非墨做了,你知道非墨最讨厌什么么?就是不懂得珍惜自己的人!当初我被拒绝的时候就像你现在这样,落魄不堪。”
妙可说着,眯缝着眼逼近少年:“他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而你有什么?只不过是单纯了些,就可以和他靠的那么近。你根本配不上他。所以,他现在不要你了,我是最开心的。看看你的表情,我好想笑啊!原来到头来,你也不过和我一样,是奢望罢了。哈、哈哈哈哈……”
少年忽然抬头,看着狂笑不止的妙可:“妙可,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妙可停下笑,弓腰捂着肚子挥挥手道:“问吧,你想多找刺激,我岂能不满足你?”
“我想问,当初你所说的我姐姐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妙可愣了愣,直起身子:“是。”
少年点点头:“那你也不算全都骗我。我们两清了,谢谢你告诉我姐姐的事情。或许你真的如秋棠所说,受了很多罪。可是,我还是要说,我真替我姐姐感到不值,竟然救了你这么个败类。非公子再不喜欢我,也永远不会看你一眼。”
少年离开时,妙可的表情,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都有。
如果说惩罚,就让他的良心谴责他吧!如果连良心都没有了,那他连人都不配做了。
至于自己的事,只有找园子的管事,蕊妈妈了。
自己虽已不是什么清倌,可残花败柳也算不上,兴许还能卖个好价钱。
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还是早些离开这个多事之地罢!

错路

主楼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喜气洋洋。
蕊妈妈指挥着楼里的人们跑东跑西,忙得不可开交。
每一个人都好奇今夜花魁花落谁家,更好奇五皇子来的真正目的。
前段时间的谣言并未平息,此时却也没有人敢拿出来随便说上几句。毕竟五皇子现在就在这春满园,谁又能清楚这周围究竟隐藏着多少官兵?提着脑袋妄议皇子的事,会去做的,那绝对是傻子。
少年穿过忙碌的人群,找到站在大厅内正看着众人搭台子的老鸨,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蕊妈妈也似没有看到少年似的,越过他冲着楼梯口喊道:“春晖,快去看看三楼的灯笼挂好了没?”
春晖从楼梯口探出头来,模模糊糊的回应了一句。
少年僵了一会儿,走到她身后,开口道:“蕊妈妈。”
蕊妈妈回头,一副惊讶的样子:“哎呀,流苏,怎么是你?有事么?”
少年点点头:“蕊妈妈,你……我……我不是清倌了。所以,我想……我想……”
蕊妈妈看着他的结巴,摇了摇扇子,眯着眼睛道:“有什么事等你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好么?流苏,你看,我这里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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