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第三遍,孩子,还我!”班一字一句的低声说道,赵明都可以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按捺不住的魔威波动,如同沸腾的火山喷礴而出,那位小记者大概有著小动物般的直觉,早躲到床另一边去了。
禅敛去笑容,似笑非笑的答道:“不还!你又如何?”他的话音刚落,身形疾驰闪避,堪堪闪过班凌空扔出的魔斩,赵明那蜗居再度受创,另一面落地窗开始向它的同伴靠齐,班的怒吼声挟著烈焰充满了室内。
“不还你就准备再去一趟鬼界吧!”
魔尊保父/17/无事生非要不得
班与禅两人互相对视著,巨大的压力使得赵明喘不过气来,那小记者趴在地上几乎翻了白眼,班听见婴儿喘著粗气,心中恼火,周围的空气似乎也被蒸的发烫:“禅,你是打算再次与我为敌?”
那美人轻抚婴儿背部,赵明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背心扩散开来,缓解了魔威带来的压力,让他能够顺利呼吸,禅一瞪眼:“你这麽激动干什麽?想杀了这孩子吗?”
班这才收敛魔威,却仍然怒视禅。
小记者得了这空,活过来了,悄悄抬起头看向室内,吐出一句:“你们好象两口子吵架……”
三人听见这句,赵明开始在脑中想象著──
班:“孩子不能惯著!?你这当妈的护什麽护!?”
禅:“孩子还小,你怎麽能打他!太粗暴了!”
班:“少罗嗦,棍棒下出孝子!让开!”
禅:“你太落伍了!我要和你离婚!!”
不知为什麽这搞笑的场景没让赵明笑出来,反而涌起一阵酸意,那个班居然敢打他!?老子拼死拼活的连身体都给他了,他还有什麽不满足的!?把我的女朋友赶跑了,居然跟你老婆亲亲我我!?
不得不说,赵明呀,象你这样喜欢胡思乱想的,最容易为一些莫名其妙的想象而坏了大事,不管怎样,想到此处的赵明,小手抓著禅的长发,努力扭过身子,用可爱的粉嘟嘟的脸对著班,黑色的大眼珠里挤出几滴眼泪,在灵识里吼道:“班你个吃著碗里看著锅里的的大混蛋!我要和你绝交!!”
班嘴角一抽:“你又发什麽神经!一边呆著去!”
“你什麽意思!?你嫌我没用是吧!?把身体还我!”赵明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怒窜十米。
班也不甘示弱,在老对手面前被自己人反水,他有种在朋友面前被老婆打耳光的感觉:“你有用过吗?你除了吃喝拉撒还会什麽?”
“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这样!?你这个混蛋──!!我要和你绝交!绝交!你给我滚出我的房子!”
班脸上青筋直冒,禅看够了戏,还火上浇油:“唉呀,原来这里是他的房子呀?班你什麽时候沦落到寄人篱下了?”
当呯的一声传来时,赵明花了二三秒才反应过来是班走了,婴儿的身体严重影响了他的智商,又过了五秒,他开始放声大哭,要问他为什麽哭,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眼泪停不下来的往外冒,直哭的天翻地覆,范斌斌被禅威胁著去哄了半天仍然没有作用,禅亲自上阵又哄了半天,除了让他的耳朵嘎嘎作响外没有半点效果,最後还是小家夥哭累了,伏在禅怀里睡了过去。
宗政禅觉得人类的孩子简直比恶魔还象恶魔,如果不是这孩子和班有关,他早掐死这软软小小的一团肉了,现在赵明终於睡著了,他只能保持著僵硬的姿势,怕稍微一动他再醒过来哭,再来一次他不敢肯定自己能把持得住不掐死这孩子。
范斌斌一直保持奴才相,连禅的眼都不敢看,经过刚才一阵,傻子也看出来这两人不对劲,要不这两人是神经病,要不他自己突发性神经失常!
禅看著眼前的人,没好气的说:“喂,你,给我找点吃的来!肚子饿死了。”
“是是,呃……请问,那个,仙子……”范斌斌在看见禅一瞪眼後急忙改口,“那个、魔?鬼?……呃,老大,你到底是啥……?”
“我是妖!妖皇宗政禅!什麽魔啊仙的!”禅跷起二郎腿,感觉到怀里赵明动了下,脸色一白,随即迅速的说道,“赶紧去给我找吃的去!我要活物!”
这次轮到范斌斌脸色一白:“活、活的……?老大,你不是吧,我上哪去给你找活人啊……?”
“我有说我要吃活人吗?还是你想给我吃?”禅不屑的说道,“除了人就没别活的了?”
范斌斌四下看了看,最後眼光定格在赵明养的金鱼上面,这是乐怡养的快死了送给赵明的,赵明上网查了下资料折腾一番居然又活了过来,自此就定居下来,被赵明视为小老婆。
也许是感受到“小老婆”有危险,赵明从沈睡中醒来,动了动眼睛,看见的是范斌斌的魔爪正要伸向他心爱的金鱼,灵识中大吼一声:“住手──!!”
范斌斌停下了手,他当然听不见赵明灵识中的声音,是禅被吓了一跳蹦了起来,他跟著被吓了一跳。
禅只听得赵明怒吼:“你在干什麽?住手!住手!!”
“你叫什麽!?”
默默听赵明狮吼的禅反应过来後,抄著婴儿腋下把他抱到面前,不知为什麽赵明一看见禅的脸就有种踹上去的冲动,小腿蹬啊蹬的,却只能感觉到冷风嗖嗖的灌进尿不湿里,禅铁青著脸听著小东西又有开哭腔的冲动,连填饱肚子也顾不上了,把婴儿往范斌斌怀里一塞,从那破了无数个洞的窗户窜了出去,丢下一句:“照顾不好我就吃了你。”
范斌斌一手鱼勺,一手抱著赵明,听著婴儿气冲云宵的哭声,很想有谁来敲他一下,告诉他是在做梦──呆愣了几分锺,听得赵明越哭越小声,他低头一看,婴儿小脸变的粉白,小嘴发紫,哭声也变的断断续续,他猛的想起班曾经说过这孩子有心脏病,此时也顾不上别的,冲到电话旁边就拨了110,巧的是出警的居然是那次人质事件中拉班到一边的人。
那位仁兄到了地头一看,咦了一声:“这不是红花巷那家夥的儿子吗?”
一路呼啸去医院,加急电话打过去时,班正坐在全市最高的楼顶看云彩发呆,内心对於赵明居然在外人面前落他的脸面十二万分的恼火,并且盘算著以後怎麽整他。
在奶里掺赵明最讨厌的蜂蜜?逼他吃最不爱的土豆泥?还是故意不给他换尿不湿?又或者在他要睡觉时抱他去给邻居大婶玩?还是用赵明的身体去勾引男人?
电话第一次响时,班毫不犹豫的掐断了──现在他对於这些电器使用方法非常熟练──没想到那铃声不屈不挠的再次响起,他怒气冲冲的接起来,本打算痛骂此人一通,等他听清内容後却立刻从楼顶跳了下去,直奔医院。
“喂?赵明啊?你在哪啊?你家儿子心脏病发了,你快来啊……喂?喂!?赵明?”
魔尊保父/18/知人知心不知面
班到了医院後,非常高兴的发现接待他的是位男医生,比起女医生的强烈母爱,这位男医生只是简短的问了以前的情况,之後就催促他去交钱,当然,这件事由可爱的范斌斌同学去搞定了,当他欲哭无泪的去刷卡时,班终於见到了“儿子”。
赵明躺在医院的婴儿床上,粉红的床单衬得他的脸庞更加苍白,鼻子上接著痒气令他颇为不舒服的动著脑袋,看见自己的脸出现在视野中时,愣了好几秒後,他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班看著皱成一团的小脸,听著生气勃勃的哭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赵明恼羞成怒的在灵识中大吼:“笑!笑你妹!有什麽好笑的!你跑哪里去了!?不要用我的身体去做奇怪的事!”
班把胳膊搁在婴儿床边上,脸枕著胳膊近距离观察著婴儿的样子,这种颇俱压迫感的姿势令赵明有些异样的感觉,他叫道:“你居然就把我丢给那个人跑了!你有没有责任心啊!如果他把我杀了怎麽办!?”
班听到此处,冷哼一声:“不是你叫我滚的麽?”
“我叫你滚你就滚啊!”赵明被堵的一窒,干脆胡闹起来,“那我叫你把身体还给我你怎麽不还!?”
“我活了几千年还没人敢叫我滚呢!”班不理赵明的胡搅蛮缠,斜眼看他说道,“你道歉。”
赵明还在倔强:“我干嘛要道歉啊!?我又没做错!”
“你道不道歉!?”班眯起眼睛,试图摆一个凶狠的表情吓到赵明,只可惜一段时间的相处以来,赵明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抱著自己的大手,和哄自己入睡的低沈声音上,已经把他归入到“安全”一类的范畴中,所以对於他的威胁完全置之不理,哼了一声便闭上眼睛不理他了。
班哭笑不得的看著闭上眼睛的婴儿,又说道:“不道歉?不道歉我可走了啊!”
站起身,看赵明没反应,班走到门口,再次说道:“真不道歉!?我真走了啊!!”
班打开门,看向灯光照耀下婴儿,突然觉得他好小,柔软的身体似乎人间的尘风一吹便会破碎,离了他的保护就会死去,这个在他羽翼下长大的小东西,离了他可怎麽办?
握著门把的手紧了又紧,最後还是放弃的松开手,班在心里叹著气回到床边:“好,我不跟你计较,混小子,看我以後怎麽整你……”
赵明仍然没反应,班有些紧张的伸出手去试他的呼吸,没想到婴儿的小嘴一张,已经长出些牙齿上下齶恨恨咬住班的手指,脸上尽是得意的神情,赵明洋洋得意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哼!我就知道你不会走……”
感受到手指上传来湿润的磨擦,知道赵明在磨牙,班额上青筋有再发的趋势,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大人不计小人过,大人不计小人过……
男医生走了进来,打断这“温馨”的相会,职业化的说道:“明天正好有空床,要不就尽快做了吧,怎麽样?”
“做什麽?”班一时反应不过来,医生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
“手术啊,心肌缺损最好尽快做手术,他在小时候做长大後应该会愈合的比较好,我们明天正好有空下来的安排,要不要直接做了?”
虽然这位男医生没有责备,但班不知为何,总觉得女医生那边更令他放心一点,於是直接拒绝了,男医生悻悻的走出去,临走前丢下一句:“交的费用不退!”
不退就不退,反正又不是我的钱!
班无所谓的想道,在护士除掉痒气管後,抱起赵明回家,第二天与女医生通过电话安排手术,不出所料被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班左耳进右耳出,赵明看的不亦乐乎,他这种兴奋的心情在几天後入了手术室便消失无踪,班陪在他身边看出他紧张,故意伸出手指逗他,分散他的注意力。
两人笑闹过後,赵明反而觉得心中渐渐安定,麻醉师在眼前晃动的手指渐渐模糊,耳边听得医生的声音,还有金属碰击的声音,直到黑暗降临。
有人在说话……
有吵架的声音……
还有呯呯的声音,很规律……很熟悉……
赵明睁开沈重的眼皮,眼前的光亮渐渐归於沈寂,周围没有别人,他就这麽静静的躺了会儿,突然发现身体在升高,象飘浮在海中,他划了划手臂,却没有象水中那样引起波动,他试著举手,却猛的发现是大人的手臂,是他原来的身体。
赵明想著要站起来,便发现自己站了起来,环顾四周,渐渐分辨出还是那间手术室,不远处,有人围成一圈忙乱著,他好奇的靠过去,却发现好几个人正紧张的围著一团小小的东西忙碌,脸上都紧张不已,等他看清那团小东西後,不由的愣住了。
那是个婴儿,正紧闭著眼睛,躺在手术台上。
我死了?
这个念头刚钻入赵明的脑袋,便被身後传来的声音打断:“赵明……”
声音似风似雾,飘渺无处寻,却又实实在在的一声声响起:“赵明……到这儿来……”
赵明转动著脑袋,看见手术室门慢慢打开,外面渐渐显出一个人的轮廓,摆著慈悲的表情,令赵明想起多年不见的母亲,还有她伸出手时那抱著他的香味,家中传来了米香,是刚刚开锅的甜甜诱人味道,手术室渐渐消失,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变作真实的画卷渐渐拼合起来。
赵明眼中淌下泪珠,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母亲的手,就在两人将要接触的前一秒,一只手从“母亲”身後穿了出来,那个影像尖嚎著消失不见,温暖明亮的景色呯的碎成一地,阴冷的手术室重新出现在,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道:“赵明!”
赵明茫然的四顾,直到那个声音凑到他面前又喊了一声:“赵明!!”他才醒悟过来,瞪著眼前的男人昵喃道:“班?”
豔红的长发,几近透明的绯色眸子,以细腻如瓷般苍白肌肤托出,赵明近的可以看见班深红色的睫毛,还有微微翘起的优美唇形,俊美非人!周身环绕的黑色魔威象流云般缓缓移动,令班的举手投足都带有鲜血流淌一样的诡异吸引力,让人一见难忘!
这是班真正的样子,魔界至尊徐离班!
不是那个抱著他喂奶的男人,也不是拎著超市大减价塑料袋的小警察,赵明一时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如果不是那熟悉的声音,他真不敢承认这是与他生活了近一个月的男人,他的生命中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亮丽的炽色。
“你在发什麽呆!?”班没空管赵明的心情,他拍拍赵明的脸,“快回你的身体去,想死吗?”
赵明还没来得及答话,一只手臂从虚空中出现,抓住了他的肩膀,沙哑的声音充斥了室内:“徐离班,你私逃锁魔台,破坏六界条约,还混乱人间秩序,私养魔物,罪该万死!我仙界本不想与魔界为敌,但你所作极恶,天理不容!如你再不束手就擒,六界大战再开,你如何担起生灵涂炭的罪过!?”
魔尊保父/19/临死前看到的是谁?
顺著那只抓著赵明肩头的手臂,一个人渐渐从黑暗中探出来,冷冷的视线扫过时,好似五脏六腑都被冻结了一样,深蓝色的眼睛、挺拔的鼻子、薄细的嘴唇、欣长的脖颈、纤细的锁骨以及结实的胸膛,完美,可是冰冷,没有驻入丝毫感情,仿佛石头雕成的塑像……等一下!
赵明突然发现这人是赤裸的!虽然说是个男的,但跟别人这麽亲近,对他来说真不习惯,刚想著退开,抓著他肩膀的那只手猛的向肉里一掐,冰寒的感觉从肩膀迅速扩散至半身,痛的他大叫起来,班见状一道魔威化作刀形向著那人抓著赵明手臂斩去,那人手一挥便把黑刀挡了开去,不含温度的声音再度响起:“徐离班,你只存灵体,还敢蓄养人类入魔,实在不知天高地厚,千年前为你牺牲那人如果看见你今天模样,必责你无能!”
班似被戳住痛处,红瞳收缩,右手虚空一握,黑色的长刀从暗中长出,向著那自称仙人的家夥劈了下来,即使他挡住了,咯咯作响的声音也预示著他抵挡不久。
“小小仙界狂将,也敢对吾叫板,如吾取回肉身,灭汝仙界灵山,毁汝大帝宝座!”班怒吼声中如啼血悲泣,处於剧痛之中的赵明听得奇怪,心中升起对仙界之人的愤怒,什麽狗屁仙界,肯定是些腐败官僚,相对来说,一直照顾他的班更让他有好感,是以奋力一挥,也不知修了几辈子福气,他的手居然正中仙界之人眼睛,那人痛嚎一声,猛的松开了掐在他肩膀上的手。
“你……你这人类……居然敢……碰我仙体……”仙界人捂著右眼颤声说道,浓烈的白色烟雾从五官里喷出来,向赵明摄去,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抹豔红挡在他面前,只听见班叫道:
“你快回婴儿身体去!他不敢对人类如何!快回去!”
“可是……”赵明才吐出两个字,班按著他胸口一推,他只觉身体轻飘飘的往後荡去,越靠近手术台上的婴儿身体,越有一股吸力把他拉过去,他最後所看到的,就是班劈开仙人的白雾,鲜红与白色交织在一起,接著,就是黑暗。
不管那看不见的世界打的如何,因为婴儿心脏突然停跳而奇怪的医生们,在看见心电图突然开始跳动後,都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虽然这忽生忽死的情况有点不合情理,不过只要病人活著就好,其他不必多想,冥冥间自有道理。
他们不知道,在医院的休息室内,有个失去灵魂的身体静静斜倚在躺椅上,再往几站路之外,一俱和仙界中人长著同样脸的肉体,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丝毫没有觉察到一缕妖气潜入房中,化作美豔的男人立於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