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内一下子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向他表示着祝贺，程宇笑，做着程式般的回应，他很高兴，从心里，可高兴的同时他感觉又有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MD，今天是什么日子 ，怎么不顺的事尽让我给碰到了！”张朝再次蹬了下程宇的椅子，“喂，你丫能从我身边离开就那么高兴？跟你说你今天要是跑到英国我明天就能跟着过去，你信不？”
如挑衅般的声音让程宇微微蹙眉：“这么难得的机会落在我头上我不接着，难道还往外推不成？高兴，我当然高兴。还有，我出国你凭什么不高兴呀！我今儿要是奔到英国，你要是有本事就跟着来好了，好象谁拦着你似的。”
程宇一口气说完，感觉有什么不对，又补充了句：“不过凭你那成绩，你也就想想得了！”
张朝刚才绽开的笑脸一下子又皱到了一起：“我他妈明天就请家教考托福去！”
“戚——”程宇斜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那种轻视的态度让张朝几乎拍案而起：“那就走着瞧好了！”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高，招来不少人的侧目，其中包括眼镜兄警告性质的一眼。
张朝皱了下眉安静了下来，等眼镜兄的视线一转移张朝便用手指弹了下程宇的肩背轻声道：“孙猴子永远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
“闭嘴！”程宇怒喝，有些忍无可忍了。
谁是孙猴子，谁是如来佛？
他的声音重新拉回了众人的视线。
“刚才是谁说的‘闭嘴’？”讲台上滔滔不绝的眼镜兄显然对自己在讲话期间无故被连续打断两次而极度不满，横眉怒视他们那个方向。
“是我！”张朝毫无征兆的站了起来。
眼镜兄一幅果然是你的表情。
“出去！”他手指门口怒斥道：“到外面站着好好反醒！”
他把张朝的反应完全当成了挑衅。
又是这套老把戏！张朝摇摇头无所谓的走出教室靠墙站着。
程宇皱起了眉，为张朝替自己的顶杠，不是感激，而是不需要。
“陈老师。”程宇站起：“刚才说‘闭嘴’的人是我，不是张朝，对不起！”
说完，不顾眼镜兄做出丝毫反应跟着走出了教室和张朝站到了一起。
“干嘛站出来？你这样我不是白当炮灰了！”张朝瞅着他，嘴里抱怨。
“我可不想欠你人情，省得你向我讨要！”程宇干脆地回答。
“戚，你丫就多事吧你！”张朝瞥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半晌，凑到程宇耳边小声说：“我是孙猴子！”
“哈？”对张朝突然冒出的一句不着边际的话，程宇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说我是孙猴子！”
“什么意思？”程宇更加不解了。
“引深的意思，不懂，就接上你那一到关键时刻就短路的脑袋瓜子好好想想。”
“无聊！”程宇不愿搭理他了。
“喂，小宇，你真的要去英国吗？”张朝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变得深沉了。
“你说呢？”程宇反问，不明白张朝怎么这么些问，这么难得的机会。
“不能为某些人留下吗？”张朝低头盯着自己的脚面。
“谁？”程宇挑眼望向他，看到了张朝的侧脸，和低垂的眼睑。
“当然是你爸，你妈，薇薇……还有我！”张朝迎上了他的目光，那目光饱含自己无法解读的某些东西，让程宇心脏漏拍了一下。
“你丫范的哪门子神经。”程宇笑，希望借此化解自己脸上的无措。
张朝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随即也笑，只是笑得有些深沉。
“是呀，我怎么突然就脑抽了，出国是好事，该高兴，刚才当我什么都没说啊，到了国外别忘了寄张明信片，表示你还记得哥们就行。”
“张朝……你？”程宇似乎有些明白张朝的心情了。
“干嘛这副表情，我要的不是这个！”张朝拍了一下程宇的头，嘴角依然带着笑。
程宇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照着张朝的头同样给了一下，两人顿时笑成一团。
“外面的两个，班会结束到我办公室！”直到眼镜兄声音的介入。

第十三章

班会结束眼镜兄从教室走出来时横了他俩一眼便朝走廊尽头气势汹汹地走了。
“这下可有咱俩好受的啦！”张朝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他念的咒可比唐僧还唐僧呢！”
程宇勾了下嘴角正待跟上眼镜兄的步伐，脚步却被突然站到他们面前的人挡住了。
“让开！”张朝朝那人吼。
那人不为所动牵动了下嘴角：“有人告诉我凡事都需要耐心，或许他说的对，可我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不知道什么是忍耐也忍耐不了……”
邹旋看着张朝，注意到他眉头越皱越紧表情开始结冰，结束了开场白严肃道：“我想说的是那天发生的事并非处于我的本意，许是和我自身的性格有关，我说过我不善于压抑情绪……事后我冷静的考虑了很久，我意识到了我很久以来从未意识到的问题，那就是我从未认真过，这次看来我是真的认真了，我喜欢上了你妹妹……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屏弃前嫌从新认识！”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张朝笑了出来，没有不屑，没有震惊，只是有些不以为然。
“对你，我不需要重新认识，滚开！”张朝言简意赅，一把将挡在他前面的邹旋推到了一边。
张朝觉得跟他多说一句话都费劲。
喜欢自己的妹妹？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这样一个到现在都不知道错在哪里，还在为自己找理由的一个人，在他看来就是一堆垃圾。
“你该给别人一个机会的！”邹旋不甘心的说。
“就算我同意，你以为她会喜欢你？别自做多情！”张朝鄙夷的斜了他一眼“要给你机会？除非我死！”张朝撂下狠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朝——自己喜欢的东西天天看得到却永远得不到是怎样的感觉，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邹旋突然吐出的话使刚走出几步的张朝停下了脚步，下一刻便扯起了对方的领口。
“你ＴＭ刚才说什么？什么意思？”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张朝几乎是下意识快速瞄了眼站在一旁莫可名状的程宇，见他毫无异状心情轻松了不少，可又有什么快速下沉着。
邹旋其实说得没错自己喜欢的人天天看得到却永远摸不到的那种纠结的痛苦他比谁都清楚，刺痛的感触几乎让他失去理智，还有那无望的沉重折磨……他还能再坚持伪装自己多久？不止一次他这样问自己。
只要做朋友就好，只要他在自己身边，能看到他，看到他对自己笑。
这个理由又好象求着他放手……
他也许要的不多。
但，是真的吗？
不久以后他爱的人也许就在异国他乡，千里之外了……
矛盾的情绪让他几近崩溃。
张朝被戳痛的表情被邹旋看得很清楚，他有意无意的瞟了程宇一眼嘴角含笑道：“没什么特别意思，只是提醒你一下，有人跟你一样感同身受——就是我！”
“不管怎样爱一个人没有错不是吗？只要你不拦着，给我机会我会做得很好，我发誓！”邹旋再次将目光转向程宇：“甚至有可能会帮到你，怎么样？”
他们谈论的内容和自己有关，程宇敏感的觉得。
可到底是什么？程宇想知道，不仅仅是涉及到自己还因为与张朝有关……而且张朝又开始变得情绪不稳定了。
邹旋说张朝喜欢一个人，却没有结果……是谁？是谁有能力令张朝这个如果天塌下来就把天捅个窟窿的人掩埋心底的狂热，而且好象已经很久……他却毫无察觉，还不如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他突然想起了张朝时而炙热的眼神，心中猛然一悸，但下一刻他就否决了自己太过离奇的想法。
不会的，程宇自嘲的摇摇头将手放在张朝肩上“阿朝，不要跟这种家伙浪费口舌，我们还有自己的麻烦要解决！”
“啊！是啊，的确是没有必要跟这种家伙浪费口舌呢！”张朝松开了邹旋的领口扬起了下巴。
“你说你和我感受身受是吗？”张朝勾起嘴角“不，你根本就不配与我相提并论，不过，像你是永远无法理解的就是啦。”
满是嘲讽否定的态度让邹旋觉得全身上下都受到了屈辱：“张朝，别这么快下结论，你就不怕我把你心里那点见不得人的的肮脏想法暴露在太阳底下？如果那样你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你会失去……”
“随你便！”张朝转身挑了眼身旁的程宇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果真到了那天，到了他真的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他或许会更坦然一些吧！
得到或者失去，幸福或者痛苦，但至少不会再纠结，不会因为徘徊在未知的岔道上而迷失，既然一切早晚都要有个结果，无法逃避，那么就让那个折磨了他数年的执着有个彻底的了结！
邹旋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他爱他，自始至终都是，永远都是，即使不被对方认可，即使被对方讨厌也好，唯有这点他是一直都这么认定的。
他没有错，即使结果是可悲的。
“阿朝，你哪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东西吗？”程宇嘴角含笑指着张朝的胸口问“怎么就被那家伙发现了？”
“哦，也许肮脏的家伙发现肮脏的东西比较有天赋吧！”张朝咧着嘴好心情的说。
也只有你才会到现在这种地步还可以轻松的和对你有邪念的人开着这种在他看来有些可悲的玩笑。
你就那么地相信着我吗？坚信着我们之间的友谊，相信着有着想把你彻底毁坏念头的人吗？
他是该高兴，还是为自己悲哀呢？张朝再次心里苦笑。
“哦，是吗？可我觉得肮脏的家伙觉得肮脏的东西可能才是最干净的！”程宇瞅着他笑，笑得如今天的阳光般灿烂。
“阿朝，不如拿出来晾晾，即使再干净的东西在阴暗中放久了也会发霉的，怎么样要不要哥们帮帮你？”程宇接着说，眼中有着自己可以解读的某些因子。
厚，张朝勾着嘴角，嘴上笑，心里亦在笑，只是多了些苦涩。
如果自己爱的对象不是他即使是个男的小宇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他吧！可事实是……那个人是你，在你眼中对你不是种亵渎吗？
“那就拿出来晾晾？”张朝用轻松的口气问，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其实他只是想以这种方式给自己点勇气“嗨，就怕到时你知道了也会被我给污染喽！”
“靠，张朝你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啦，要说就说，不说拉倒，还跟我面前玩深沉呢，咱俩谁不知道谁呀！”
“靠，程宇你丫要这么说，到时候别后悔，到时候你再想漂白我也会拖着不放！”
“噗——”程宇一下子笑了出来，照着张朝的脑袋上猛敲一记“丫的这才像你，天不怕地不怕的！”
“靠，你丫耍我呢！”张朝想踢他一脚，被程宇轻松躲开了。
看着轻松避开的程宇脸上带着的笑容，张朝适才心中蒙上的阴影霎时变得无影无踪，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了，不就是对方脸上永远带着的灿烂笑容么？
爱原来是这样呀！
如果带给他笑容的是自己，那么他也是最幸福的呢！
张朝，他自己告诉自己，不如给自己一次机会，努力一把如何？

第十四章

从老师办公室里出来已然是晌午，其它同学都早已回去了，张朝一脸灰败的叹了口气。
“真是的，又要写检查，要深刻，还限字数，这个眼镜男倒底有完没完，换个花样也好呀！”
说完又一脸讨好的凑到程宇身旁轻捅了下程宇胳膊：“小宇，帮哥们一把怎样，哥们我请你吃大餐！”
“二百只小龙虾怎么样？”想了想张朝又补充了一句。
“没门！”程宇冷冷的剜他一眼干脆的回答。
“真是的，以你的能力多写一篇又不会死，干嘛那么小气？”张朝开始抱怨：“要让我写头肯定会爆掉的啦！”
“滚，你以为这结果是谁自找的？早说过的自己要跳崖别拉上我！”程宇没好气的说。
想想刚才在眼镜兄办公室发生的事程宇就一肚子气。
眼镜兄当时只是说：“程宇像你，走到今天就差临门一脚了，可别受某些人影响到时前功尽弃喽……”
程宇知道他这是拐弯抹角的数落张朝，虽然觉得过分也有不满，但还在他的忍耐范围。
他想只要让眼镜兄过过嘴瘾赚足面子，估计他俩就不会落什么处分，顶多耳朵受点儿罪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张朝硬是梗着脖子顶道：“程宇他和我关系就是好，打不断也灭不掉，怎么你嫉妒？”
一向注重形象的眼镜兄，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与一脸不逊的张朝目光交错短兵相接。
张朝亦毫不退让，危机似乎一触即发……
与老师对峙即使是傻子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程宇觉得以目前的情形事态要是再继续焦灼下去他和程宇准会落个什么处分再难全身而退。
还好，最后还是仰赖于眼镜兄有‘风度’，他和张朝每人只需写一篇长达２０００字，思想深刻的检查（附：家长签字），想想老爸那张平板的脸，程宇就觉得头疼。
程宇无法理解张朝干嘛就为眼镜男一句无关痛痒的话那么较真，虽然他当时也很想顶他一句。
“我在乎你知道不？”
张朝收起了玩世不恭，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认真的眼神让程宇有刹那间的迷惑。
“真是的，我即使再怎么表述你都不会明白是吧……？”
小宇你可知道，那个时候当他听到那样一句贬低你我关系的话时他的感触？就好像是有人刻意要把你从自己身边拉开似的，而且越走越远……那种被否定的感觉让他周身的每一处神经都感觉到了抽痛。
无论任何人，即使是师长也无权去干涉或阻碍他和你之间的联系，哪怕仅仅是一句毫无意义的话都不行，张朝偏执地坚持着。
注视着程宇探寻的目光，张朝在心中有片刻的挣扎，但随后还是恢复了常态。
“哇靠，今天倒底是怎么了，不顺的事一件接一件的，处处碰壁，眼镜男绝对上辈子跟我有仇，不然他干嘛处处针对我，不管了，老子现在心特烦，小宇，今儿无论如何你得陪我打篮球，不到尽光不准回！”
“靠，你说陪你打篮球我就得陪你打篮球，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程宇挑眉不屑地说。
“面子就是堆垃圾。”张朝同样挑了挑眉“难道不是？”
程宇不说话了。
中饭他和张朝吃了二百只小龙虾，所谓吃人嘴短，之后他花了近四个小时写了两份同样内容深刻的检查（附：还做了假的家长签名）。
他还是妥协了！――！！
疲累之极的他最后又硬是被张朝拉去露天篮球场打篮球，被张朝美其名曰：活动活动筋骨放松下脑子，程宇有种被张朝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没办法，谁让自己太善良了呢？程宇自娱的想着。
张朝说他在乎自己，他又何尝不是？即使他不愿承认，可其实最在乎他们之间友谊的也许是他也不一定。
这不，说给他写检查他就写了，一顿饭就打发了，说陪他打篮球他嘴上虽然不愿意最后还是来了，而且打到球场上亮了灯，刚才还在广场溜达的人们也三三两两的不见了踪迹。
“嘿，小宇，是爷们你可得绷住喽，太轻松让我扣篮，实在显示不出我精湛的球技哈！”
现在又被仅仅在他面前多投了几个篮的张朝挑衅，程宇被激得更加不甘，好胜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
“不到最后，绷不住的还不知道是谁呢！”程宇呈口舌之快。
其实他清楚，他跟张朝虽然个头相差无几，可比起体力来对方的确是略胜一筹，长时间连续的拼抢使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否则也不会让张朝连续投篮，但一向不服输的他无论如何都不愿轻易认输，即使是场游戏。
在张朝纵身又要上篮时，程宇拼尽全力同时跃起给了张朝一个盖冒，球霎时被击飞了出去……
太好了！程宇心中一喜，挥了下拳头。
可能是对抗过猛，两人因重心不稳下落时被重重摔到了水泥地上，张朝却刚好摔在自己身上。
被压在下面的程宇感觉自己成了人肉垫子，不快的狠狠推了下没自觉的还爬在自己身上的某人。
“喂，你要爬在我身上到什么时候？很舒服吗？没自觉的家伙，我可是直接落地的，这地可是水泥做的，很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