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
“你这体格,没问题,我都给你担保了。”
刘义明这人凡事随遇而安,既然又给安排了,他也就答应下来,正巧还没找到事做,总闲著,浑身都不舒服。於是,两人商定第二天再一起去把工作的事办妥,接著,刘宏又顺口问:“你现在住几楼。”
“哦,暂时和小朋友住一间。”
“什麽?!你和他睡一张床?”
刘义明不明白自家堂哥为什麽这麽激动,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不会怕自己把他的朋友吃了吧?可不对啊,他应该不知道自己的事,便回道:“哪呢?那麽小的床,我把草席铺地上睡。”
“不是有空的房间吗?你和他睡一间做什麽?”
“他房间有空调。”
刘宏恍然大悟状,伸手拍堂弟的肩膀,说:“空调是吧,哥给你钱买空调,自己住一间去!”
“麻烦,这样就成。”
见堂弟这麽说,刘宏想了想,也不再讲什麽,拉著他到前方店里准备开撮。年轻朋友聚在一起,一桌子好菜,无酒不欢,一人一杯果汁後就换上冰镇啤酒,只留魏小朋友独酌雪碧,有点形孤影单。
李正华吃得最开心,时不时就要赞一下王霞做的菜好吃到天下无双,一副恨不得将她抢回家独享的模样。
刘义明也没客气,除了在大伯家的那两顿,他已经好几天没吃过像模像样的菜了,马力全开,酒都少喝了。
闹腾著吃吃喝喝到九点,大家差不多都饱足了,才帮著王霞收拾,其中李正华特别积极,另外几个人收拾了碗筷就坐下继续闲扯。
张晓芬是王霞的大专同学,也在店里兼职,她早就从王霞口中听过新房客的事,对这位光头肌肉型男很好奇,这几天匆匆几眼,没过交谈,今天坐下来一起吃饭聊天,才发现他实际年龄这麽小,不禁感慨:“没想到你才19岁。”
“哦?”
“这样的块头,说25了,我都信。”
对此,刘义明丁点也不在意,摸了摸光头,笑著说:“是麽?呵呵,可能都在干粗活,老得快。”
“哪里,这叫成熟!!”刘宏在一旁,大声为堂弟说话。
“少年老成。”话出自总被他叫做小朋友的正25岁青年。
刘义明看他眉间隐隐藏著不悦,连笑著说:“小朋友,我还想喝果汁。”
魏鹏程一听,立即来了精神,称呼问题也暂时不管了,直奔吧台後方。另一个店员陈凌是个瘦瘦的男学生,很羡慕刘义明一身有型的肌肉和高个子,增高无望,就开始问锻炼肌肉的方法,还认真地拿纸笔记下,问著问著甚至考虑换个地方打工去,後迫於张晓芬的威胁只好作罢。
聚餐结束後,刘宏回市区,其他人都回自己房去了。
同屋的两个人各自冲凉後正准备睡觉,魏鹏程看他一裹被单在自己床边地上躺下,想到早上起床时,常看到他滚到地上睡著,就说:“喂,你干脆把床搬上来吧,天冷了再搬回你自己屋。”
“行啊。”刘义明应声後,立马掀被单起身,准备去搬床,却被拦住了。
“等等,要早上的时间才能搬床。”
望著没戴眼镜的魏鹏程,刘义明的视线有些不受控制,上下左右仔细打量著,嘴里还不忘回:“什麽歪理?”
“我奶奶以前说过的,不会错的。”
想想明天再搬也没什麽区别,刘义明就收回视线,应好躺下睡了,幸而还是一夜无梦。次日,他把床拆了,从二楼搬到三楼,装好後将两张单人床平排列著,有点旅馆双人房的布置。
弄好床,他就联系了刘宏,去落实工作的事,因为都是熟人,没面试下午就直接上岗了。当他穿上有点紧的制服坐在保安室的时候,突然觉得无聊起来,一身力气没处使,这远不如在工地干活来得自在。
喂!喝果汁吧!(11)
日子飞快,一个月眨眼即逝,学生期盼已久的假期到来,平时热闹的学校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一些留校的学生。
这段时间里,因开始上班,刘义明有时晚上没能回来睡,或者很晚才回来。刚开始魏鹏程倒不习惯了,只因为自他把床搬上来後,两人睡前除了一个榨汁一个喝之外,也能聊几句,偶尔他不在,果汁没榨,话也没说,心里更是空落落的。尤其到了暑假,店里清闲许多,魏鹏程越发难受起来,烟量明显增加,人也瘦下来。
王霞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表弟突然爱上榨汁,不是大问题,可眼看外婆的忌日快要到了,也不知自己表弟会不会有不好的想法和动作。直到现在,每每想起外婆死後那阵子,他诸多反常失控的行为,她就担心不已。已经过了快一年都没事发生,应该没问题了吧?
这天,刘义明轮休,本该晚饭後就回来,结果魏鹏程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就发条短信询问,又等好一会,对方没反应,他便拨了他手机。
响了很久电话才接通,刘义明的声音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压得有些低,只说晚上没回去,在朋友家过夜,叫小朋友不用等他就挂了电话。这令魏鹏程有一些些失落,按掉电话後在店里坐了一会,他也出门了,准备去个老地方放纵一下。
另一边,刘义明接完他的电话,才看到他发来的短信,不由得又陷入沈思。这令一旁的苏军很郁闷,给他开了一罐啤酒,滴过去说:“你怎麽搞的,说出来玩,装什麽深沈,好几人都被你闷走了阿。”
“不是装深沈,老子在想事情,吵毛吵!”他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後起身说道:“我去下厕所。”
“去吧去吧。”苏军朝他挥挥手,一脸无奈,吵著要出来玩的人是他,一晚上装闷葫芦的也是他,真没辙。
刘义明在洗手间里,洗了把脸,又开始想刚刚令他一直分神的事。
当时,一进酒吧的大门,他就看到一副巨幅卡通画嵌在墙上,两只戴黑色绅士帽的兔子正头靠著头微笑,总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进酒吧後,他还在想那卡通画,直到吧台上供客人免费取用的火柴盒进入他的视线,才蓦然想起在小朋友的桌子上见过,心里顿时满是猜测,又夹杂著一点点莫名的喜悦,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绕在心头,连今晚出来的目的都忘了。
等接到魏鹏程的电话,刘义明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麽,便说不回去了。想到这,他摇了摇头,否定火柴盒产生的推论,定义为偶然相似,於是,抽了张纸擦干手,走出洗手间,准备今晚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不过,路过吧台时,他却惊讶地看到魏小朋友正坐在吧台前和别人说话,神情自然,难道他不知道这里是本市有名的同志酒吧?!
带著愤愤的心情,刘义明走了过去,伸手搭到他的肩膀上,对因看到自己而一脸惊诧的人笑言:“小朋友也来学大人来泡吧,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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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两天,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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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时间没到这家酒吧了,魏鹏程有些不太习惯,平时专心榨果汁,很少和陌生人接触,就连交际能力都有些下降。幸好,刚在吧台坐了一会,就有个算是相识的人过来找他,他和他见过几次,曾发生过一次关系。
此人名叫唐兴平,是一所中学的体育老师。他对这个看似安静的眼镜男十分感兴趣,只可惜很少见他来玩,唯一一次经验也不是很美好,事後,魏鹏程也没有留下任何信息给他,他只知道他的姓。唐兴平觉得他把自己包得太严实,既想要解脱却又不敢撕开保护膜,他的动作和声音总像思量再三才表现出来,整个过程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今晚难得见到他,他急忙上前攀谈,希望能有机会多了解他,发展进一步关系,未料,话题还没深入,就被人打断了,看得出两个人应该是认识的,他正要打招呼,却被这高大的光头男打住,他对他说:“你可以走了。”
“啊?”
以为这个陌生人没听清楚,刘义明又重复了一次‘你可以走了’,接著挡在两人中间坐下,认真问魏鹏程:“你知道这里是什麽酒吧吗?”
犹豫了一小会,他扭开头回:“知道。”
停了一会,他又说:“别让我表姐他们知道。”
“当然,你也要替我保密啊。”刘义明连应道,同时伸手拿走他面前的杯子,一口喝干,然後感慨道:“还是雪碧啊。”
“恩,我不喝酒。”
“走,介绍我的朋友给你认识。”说著,刘义明兴冲冲地拉著他走向自己的位子,留下暂时无人注意到的唐兴平,独自一人恨得直咬牙。
回到座位上,苏军立刻嚷嚷开了:“死光头,突然又活了?!这麽快就找到人了?”
“少来,这是我房东。”
“房东?这麽巧?那你可以近水楼台了?”
“去去去!”刘义明亲昵地搂著房东做介绍,不理会怀里的人正紧皱眉头:“他叫魏鹏程。这是我哥们,苏军,初中同学,现在他在个破大学念书。”
魏鹏程有点不习惯这突来的亲近,尤其是在自己的性向被他知道之後,虽说两个人都是同道中人,近个把月相处下来也算小有友谊,但想到今後两人还要朝夕相处,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魏房东,我也要住到你那里去,就放暑假这段时间。你不介意我和光头两个人住一间就交一个人房租吧?”
“没多余的床给你睡!”刘义明立刻拒绝了。
“我买张大大的双人床,咱俩一起睡,啊?怎麽样?”苏军一边说,一边靠近他的脸,满满的暧昧。
心情愈来愈差,也没兴趣看两个人打情骂俏,魏鹏城扒开肩膀上的手,站起来,冷冷地说:“我回去了。”
“这麽快,再坐会。”苏军不明所以,急忙留人。
刘义明明白他的瘾头又犯了,决定跟回去负责喝果汁一事,於是,也站了起来,说:“我陪你回去。”
“不用,你和你朋友玩吧。”压著心里即将窜起的无名火,魏鹏程径自往外走,恨不得立刻回店里去。
刘义明和苏军解释後,连忙追了上去,在门口看到魏小朋友又和刚刚那个男的在说话,接著那男人竟揽著他一起往外走,顿时火了,快步上前将两个人拦住,问:“你不是要回去?”
魏鹏程抿了抿唇,觉得没必要解释,就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我今晚不回去了,你自己回去吧。”
“你要跟这个人出去开房?”刘义明心里想什麽就问了什麽,夹著怒气丢给魏鹏程。
“是。”认为这也没什麽好隐瞒,他就承认了。
看著面前有些恼怒的男人,尽管心里打鼓,唐兴平还是壮了壮胆子,挡到两个人中间,仰头对刘义明说:“现在,你可以走了,小魏今晚要和我一起。”
吃了一拳就抱著肚子跪倒地上,呕酸水,唐兴平才明白什麽叫祸从口出,什麽叫不自量力,缓过劲後,抬头看两个人一前一後离去的背影,心想自己得回去加强锻炼才行,一拳就被撂倒,太丢人了,特别是在这个人面前。
想著,他站了起来,拍拍衣服,不禁咒道:“妈的,竟然都不管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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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两人都没交谈,一前一後走到车站等车。刘义明方才的怒火此刻都消了,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分了一根烟过去,又顺手帮他点了烟。
魏鹏城抽了几口,冷静了些,才想起刚刚被揍倒的人,便问道:“那人不会有事吧?”
“没事,就一拳,再说我还没用全力呢。”他面上嘿嘿地笑著,心里却想真该使全劲,打他满地找牙,敢叫老子走。接著,他又对正默默抽烟的人说:“回去你榨果汁,我都包了。”
“嗯。”魏鹏程下意识地应道,视线落在车站对面的小旅馆招牌上,再想到今晚出来的目的,心里突然有一小簇火燃了起来,开始舔噬理智。
没一会,要乘坐的公交靠站了,刘义明正要上前,却被拦住了,只听见魏鹏程对他说:“不回去了,我们到对面过夜。”
“我们?我和你?”有点难以置信,这个人会忽然邀请自己一起,咳咳,过夜。
“是,走吧。”
说著,魏鹏程怕自己後悔似的,义无反顾地朝旅馆走去,光头愣了好一会才犹犹豫豫地跟上。
登记完毕上了楼,走进房间後,刘义明看著前方熟悉的身影,突然有些尴尬,正要说些什麽,另一个人先开口了。
“我先去洗澡。”
“哦,好。”
魏鹏程去洗澡後,留下刘义明一个人开始坐立不安,大脑飞速运转,他一向不和身边的人──尤其是好朋友发生关系,现下这状况,他不知该如何处理,上还是不上?人都到这里了,怎麽拒绝掉?难道刚刚自己正是为了这样的结果而发怒阻止他们?不,他只是为了保护这个老实巴交的朋友……
挣扎了半天,也没个主意。
“你去洗吧。”
听到魏小朋友说话,刘义明才意识到自己在发呆,抬头看到他只在腰间围了条白色毛巾,上身裸露,带著未退的湿气,透著诱人的红,胸前两点更因为温差正如珍珠般嵌著,他的欲望立即来了,方才烦恼的都作废,立即冲进浴室开始洗战斗澡,只求速度不求质量。
谁知,魏鹏程洗了个澡,觉得困了,就躺床上睡了,把要找人做爱的事抛到脑後去,只想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好榨果汁,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等另一个人兴冲冲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光著身抱著被半蜷著身子,静静卧在床上,还给留了个睡觉的位置给舍友,算是仁至义尽了。
刘义明看著他安静的睡脸,突然没了欲望,於是,叹了口气,再一甩浴巾,也钻进空调被里,两个人背靠著躺著。躺了一会,他觉得不舒服,干脆一翻身,将光溜溜的人抱住,调整好姿势,掖好被子,才重新闭上眼睡觉。
次日,两个人被手机铃声吵醒。
魏鹏程听到自己的手机响,立即想起身接电话,却没成功,只因腰正被一条健壮的手臂牢牢箍著,眨了眨干涩的眼,看清自己所处的情况後,脸刷地红了个透,使劲挣脱後,立即穿好所有的衣服,而後接电话,是王霞打来的。
“死鹏鹏,你去哪里了?”
“噢,我在市区,等等就回去。”匆匆解释完挂了电话,魏鹏程转身对床上的人说:“我先回去了,你慢慢睡。”
然後,他几乎落荒而逃,即使他知道昨晚什麽也没发生。
刘义明见他飞也似的闪人,有些无奈地笑笑,心想这要是真发生了什麽,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的,以他的个性,以後也不知道要怎麽相处?思来想去,想到反正没到退房时间,也就继续睡了。
当魏鹏程独自坐到公交车上时,他也开始想,今年或许是自己流年不利,还没半载,藏了这麽多年的事,一下子让身边两个人知道了,令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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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给人当小白鼠,呆坐了六个小时才弄好头发,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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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店里,魏鹏程看时间算了一下路程,才发现今天自己睡得很迟,难怪王姐要找人,这是因为旅馆的床太舒服了?还是昨天太累了?这麽好睡,莫非是因为他……脑中闪现的念头把他吓了一跳,赶紧打住,上楼洗漱准备榨果汁。
王霞见他人没事,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也没再追根究底。
下楼後,魏鹏程开始榨果汁,心就开始定了下来,想到奶奶的忌日将近,此刻的感觉似乎又回来多年前刚到奶奶家住的时光,那慈祥的笑颜,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他倍感温暖,不再觉得心冷,慢慢走出自己为自己筑的围墙,直到奶奶突然去世,没了心理上的依靠,一切好似又重新来过,还好,他已经长大,能够自我疗伤,只是还不能完全地忘记那种痛──看著幸福在自己眼前被父母生生撕裂的痛,即使已远去,仍在心里留有痕迹。
市区某旅馆,刘义明依旧好眠,一直睡到又被手机铃声吵醒,来电的是苏军,一接起来,就听到他用怪声说:“昨晚爽吗?”
“屁!”回想两人裸体抱在一起纯洁地睡了一晚,刘义明自己都觉得好笑。
“噢,原来你和魏房东真没关系阿,昨晚看你屁颠屁颠地跟他跑了,我还以为你们有一腿呢。”
“哪啊,我也是昨晚才知道他是同志。”
“呵呵,既然这样,那我搬过去住更没问题了吧,都是同一战线的,应该很好沟通。”
想到若是苏军搬过来,他便不能和魏鹏程同住,心里有些不乐意,也没细想不快的原因,就拒绝道:“老实待在你的狗窝,少来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