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制保镖----无射
  发于:2009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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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他低声叫道,心脏在胸腔剧烈地鼓噪,肩膀被接触到的地方灼热得就要烧起来。
“我不能放任你糟蹋自己的身体。”他的保镖沉声说。
安致远抓住那只肌肉坚实的手臂,下一秒又如被蛰刺般猛地松开。他惶然看着咫尺间苍朗的脸,一种异样的青灰色伴随急促的呼吸爬上他的脸颊,他感到全身灌满冰水,上面又燃烧着热焰。
苍朗的脸色变了,摸向他冷汗涔涔的皮肤,“怎么回事,出这么多汗!”
掌心带来的粗糙触感令安致远敏感地颤栗,他弹起上半身,揪紧了胸口的衣服——心脏急速搏击着腔壁,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入其中,即将超过负荷的极限,使他无法正常呼吸。
呼唤他名字的声音漂浮在耳边,忽远忽近。
他张了张嘴,像是要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细小的回应,最终还是无声地向后倒在枕头上。
4
安致克在过道里烦躁地踱来踱去,直到他的私人医生打开房门走出来。
“他现在怎样?”
“没什么大问题,心律和血压已恢复正常,一切体征都很稳定。”
“没问题?没问题为什么会突然昏过去?”
安氏总裁逐渐升温的语调压迫着这个知名内科医生的神经,他得拿出个不具有任何刺激性的诊断结果,来冷却老板的怒火,同时保住自己薪水丰厚的职位。
“他的身体有些虚弱,可能是因为长期睡眠不足,以及过度疲劳——这并不专指肌体方面,要知道,脑力与精神的大量消耗一样会造成这种结果,这些都有可能成为诱因……”
“诱发了什么?”
“阵发性室上性心动过速。”
看到安致克因这个绕口且听上去颇具危险性的专业名词而瞬间阴沉下来的眼神,医生连忙解释道:“简单的说,就是有些心律失常,来得快也去得快,只要避免过度疲劳、紧张或是别的强烈刺激,一般没什么问题。”
他揣摩了一下老板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试图缓和气氛:“其实我们的心脏并非完美品,心律不齐之类的问题很常见,就算运动员的心跳也不可能稳定得像个节拍器。”
“总而言之,他就是累过头了。”安致克皱了皱眉说。
医生很庆幸他有个能抓住话中重点,并且善于归纳总结的老板。
安致克终于把矛头转移到一旁的佣人和保镖身上:“说实话,他每天究竟工作多长时间?”
鉴于他曾有过干涉安致远工作的前科,佣人们早被他们的东家严厉关照过了,口径一致:“差不多8小时。”
一言不发的苍朗忽然开口:“超过15小时。扣去3小时用餐和个人打理,剩下的才是睡眠时间。”
安致克深吸了口气,转向医生:“他醒了?”
“醒了。”
“精神状态怎样?”
“还……不错。”医生磕磕巴巴地说。
“好,很好。”安致克猛地推开房门进去。
两兄弟谈判了一个下午的结果,是没有经济主控权的那个不得不做出让步,允诺把每天的工作时间压缩到8小时,并在保镖的监督下严格执行——否则他的实验室就要被迫关闭一个月接受停业整顿,然后“叫那个该死的会议见鬼去”。
在床上躺了两天,挂了几瓶葡萄糖和氨基酸,安致远的脸色明显好转起来,虽然还有点缺乏血色,但嘴唇已开始泛出淡粉的光泽。
自大学时选择了研究方向后,他从未如此清闲过,除了工作以外,他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像个一夜暴富的乞丐,不知该如何挥霍兜里的硬币。
“我才是你的老板!”他朝贴身保镖抱怨。
“是,老板。”苍朗回答,嘴边勾起细微的笑意。
“那就把你的手从门锁上挪开。”
“今日工作时间已用完。”
安致远不死心地挣扎:“我要透支明天的。”
“本项业务暂不开放。”
安致远绝望地嘟囔:“天,我总得找点什么事干!”如果光是这样和苍朗面面相对,他怕会控制不住日趋泛滥的情绪波动,全盘崩溃。
“你可以吃东西、睡觉,或是娱乐。”他的保镖建议道,“难道除了工作以外,你就没其他想做的事?”
安致远的心悸动了一下,“去海边。”他脱口而出,“去看海,看灯塔。”
久别多日的沙滩依旧洁白温柔,晴空下的海水蓝得令人窒息。
安致远放下望远镜,“那个白色的灯塔真美,像个永远抵达不了的梦境。”
“我叫人准备游艇。”苍朗起身道。
“不,”安致远阻止了他,望着一碧如洗的海平面,轻声呢喃:“那种方法到达不了。只能用自己的手臂划开海水,游过去……可惜,我做不到。”
“你会做到的,总有一天。”
安致远无声叹息,忽然微笑起来:“那么你呢,能做到吗?”
“能。”苍朗肯定地说。
“可距离超过万米,或许更长,海上到处是不可知的危险,就算到了那座小小的孤岛,也未必能回得来。”
“相信我。”苍朗在他身边半蹲下来。
安致远无法承受他深邃目光似的闭上双眼,“假如有天,你到了那里,能不能帮我带点东西回来。”
“你想要什么?”
“……灯光。”
苍朗怔住。
“好……”他才说了一个字,手机在口袋中震动起来。
他摸出来看了看号码,肩膀有刹那的僵硬,不自觉地从安致远身边走开几步,按下接听键。
短暂的沉默后,苍朗失声道:“你说什么?!”
安致远从未在他的声音里听到过,这样紧张到近乎尖锐的颤抖——这个男人似乎永远自信和坚定,像渊岳一样刚毅,任何力量都无法折服。
“哪家医院?”他急切地追问。
他如此忧心忡忡,是他的亲人吗?安致远望着他眉头刀刻般的纹路猜测。
苍朗合上手机,嘴角抿出一道肃厉的线,看着安致远,欲言又止。
安致远安慰地朝他点头:“去吧,我打电话叫司机开车来接。”
“我等到车子来。”
“没事,用不了多长时间,你那边分秒必争,快去。”
苍朗有些犹豫,但焦急与忧虑最终压制一切,“谢谢!”他低声说,朝停在岸边的车子跑去。
打开车门时,他忍不住回望一眼。
他想他会永远记得这幅画面:长风撩起青年柔软的黑发,他坐在蓝海白沙之间,朝自己挥手微笑。
脚步声在医院安静的走廊中回响,苍朗像阵风掠过,不顾一路上护士和病患惊怒的神情,推开房门,高大的身影撞入一室阳光。
“一小时五十七分,险些不及格。”坐在椅子上削水果的男人嘻笑,“太可惜了苍朗,你要再晚来三分钟,小嫣就答应跟我约会了。”
“别瞎说!”倚在病床上的钟小嫣嗔怪地白他一眼,“苍朗,不要理他,这人从小就没正经,满嘴胡话。”
苍朗愣住,半晌道:“小嫣,你……不是说下了病危通知……”
“林迦,你又乱用我的手机!”钟小嫣瞪圆眼睛,“你跟苍朗怎么说的?”
林迦刀锋一偏,削掉一大块果肉,“我,我只稍稍夸张了一点点而已啦,要不这么说,他能这样飞过来?”
他在两道责备的目光中撇了撇嘴角,“你动手术,正牌男友不在,我待在这里算什么。”
钟小嫣气恼:“林迦,我什么时候留过你!”
林迦忙举双手作投降状:“对对,你没留我,是我自己死皮赖脸抱着桌腿不肯走的,行了吧,神仙姐姐。”
苍朗深吸口气,“到底怎么回事?”
钟小嫣朝他歉意地笑,秀婉的脸颊在夕阳余晖中蒙着层柔光,“只是个阑尾炎手术,林迦一定要把你叫来,我都跟他说了你有工作要忙。”
“工作工作,”林迦恶狠狠地嘀咕,“工作比得上老婆?”
钟小嫣红了脸,又瞪他一眼,却并不恼怒,“别瞎说,还不是呢。”
林迦叹气,“不是也快了。”
苍朗走到床边坐下,在钟小嫣隐含羞涩与甜蜜的眼波中,愧疚不已。“你生病的时候,我不在身边,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钟小嫣缓缓摇头,“你在为我们的将来做打算,我知道。”
“暂停——”林迦叫起来,“我是电灯泡,我闪人。”他把未削好的苹果往盘子一丢,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出去。
“这家伙,属猴的。”钟小嫣看他火烧火燎的背影,莞尔一笑,把头靠在苍朗肩上,“这次你能待多久?”
苍朗语塞。他是保镖,本该在雇主左右,片刻不离,就算请假出来,也无法久留。
钟小嫣有些失望,但还是勉强笑了笑,“没关系,你去忙吧,反正只剩一个多月,等你结束这份工作,我们就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了。”
苍朗感激地握住她的手。
她一向温柔坚强,从他们懂事起至今,从未变过。
钟小嫣微醺地闭了眼,似乎在等待一个即将降临的吻。
她的等待在手机的震铃声中落空。
苍朗掏出手机,安致克的声音从彼端传来:“致远在哪里?”
回到别墅,还是仍在海边?他犹豫一下。
“你不在他身边?”另一头的声音压抑不住地愤怒,“你居然不在他身边?!我当初是怎么交代你的!”
苍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没回别墅?司机有没有接到他?”
“连人带车,包括司机,统统失踪!”
苍朗手心冰冷,“我马上回来!”
一声冷笑,“回来做什么,领薪水吗?”通话被挂断了。
懊悔铺天盖地而来。是他把安致远留在海滩!独自一人,行动不便,有多少变数可能在其中发生?
这个年轻而声名显赫的基因组学专家从未获得过真正意义上的安全,恐吓者、追慕者、窃密者……多少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暗处窥伺他,打他的主意,而自己竟然把他孤零零地丢在危险之中!
他会遭遇到什么?
苍朗攥紧拳头,胸口如勒刀锋,每一次呼吸都更深地切入血肉。
必须把他安然无恙地救回来!
那些想要伤害他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钟小嫣被他异常凌厉的脸色吓得不轻,在他打开房门的最后一刻醒悟过来,忍不住唤道:“苍朗?”
“有急事,我得回去工作了,抱歉。”苍朗没有回头,门在他身后关闭。
钟小嫣愣怔地看着门,眼眶一点点湿润。
过道里,林迦在苍朗擦肩而过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这么快就走?”
苍朗轻易挣开他,“帮我照顾小嫣,拜托。”
林迦望着转眼消失的背影,捏扁了手中的矿泉水瓶,吐出一口恶气:“操!”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钟小嫣飞快把纸巾塞进被子,做出个无奈微笑的表情,“好像是很急的事,不知道他又要忙成什么样。”
林迦后背顶着门板,仿佛要借助它宣泄体内四处乱蹿的火苗。
“才待了他妈的不上十分钟!这混蛋,到底把你当什么?!”
钟小嫣露出难过的眼神,“不要这样说他,林迦。”她低头,习惯性地绞着自己的手指,“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一直都知道……高中他休学一年,我等他;毕业后,他二话不说跑去当兵,我等他;现在他忙于工作,我等他;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我还是愿意等他。”
“等等等!”林迦看着她的眼中满是血丝,“他值得你等吗?!”
“他值得。”钟小嫣轻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我都等到了今日,若现在放手,那这么多年付出的感情何去何从?林迦,我们三人一起长大,你应该知道,从十五岁起我就憧憬着将来嫁给他,现在我离幸福只差一步,你要我如何放弃?”
林迦咬牙,许久以后,一字一字说:“小嫣,你也应该知道,我对你的爱,比他多得多。”
这句话像是击痛了钟小嫣的软肋,她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5
安致克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烦虑地捏着眉心。
他派出大量人手调查安致远的行踪,目前为止得到的信息却很模糊。
一辆银灰色奔驰曾与四五辆黑色沃尔沃一同驶过海湾公路,目击者不记得车牌号码,也没有关注去向。
海湾公路的监控摄像头被破坏。
无法联系到致远车上的GPS,估计已被拆除。
除了把失踪事件定位为绑架之外,调查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他是个企业家,不是警司或黑社会,处理这类事他的属下并不拿手。但他暂时还不想报警,如果不想过早激怒绑匪,最好等到对方把条件开过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男人大步闯进来,后面追着一大群喧闹的安保人员。
“对不起,总裁!我们拦不住他。”保安诚惶诚恐地说。
安致克盯着来人,“你还有脸来?”
苍朗平静地说:“等到事情结束后,我愿意接受任何责罚,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把他救回来。”
安致克冷笑:“就凭你?”
“我参加过三十七次斩首和人质解救行动,在柬埔寨丛林毒枭窝、帕米尔高原雪山线,以及城市与海岛。”苍朗摘下墨镜,伤痕划过的眼睛放出血色寒光,“我在特种部队待了整整八年,学的就是怎样杀人和救人!”
安致克极力抑制住后退的本能反应,那道锋锐如鹰隼、又冷酷如狼的视线,令他的胸口压力骤增似的紧缩。
要历经多少铁与火、血与尸体,才能磨砺出这样非人的眼神!
虽然这个男人作为保镖并不合格,但或许他真能办到,把致远毫发无伤地带回来。安致克心底忽然生出这样的念头。他做了几个深呼吸,脉搏逐渐回到正常的频率,总揉杂着一丝讥诮的神情又出现在脸上,“你需要多少人?”
“一个后勤人员,主要负责无线电联络和电脑技术。另外,我需要枪械弹药。”苍朗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压在办公桌上:“这是清单。”
安致克迅速浏览一遍,皱起眉头,“安氏集团的生意范围并不包括军火。”
苍朗不为所动:“但你能弄到,而且要快。”
安致远坐在手工考究的真皮沙发上,面前是一杯八二年的拉菲尔红酒。
房间里一切布置都显得精雅和彬彬有礼,除了对面沙发上那个男人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善意的目光——居高临下地审视品评,傲慢霸道、犀利逼人。
从被劫持到现在,安致远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冷静理智。实际上,就算有人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与动作,也很难把他与“被绑架的肉票”或“暴力受害者”之类的词语联系起来。
他只是平静地坐着,姿态淡然疏离得无懈可击。
“这已经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了,不是吗,博士。”金发男人十指交叉放在膝上,带着上流社会式的标准微笑。
“的确不是。不过在我上次明确拒绝你的提议之后,我不认为我们还有见面的必要,菲尔德先生。”
“你的无情令人伤心,博士。”菲尔德端起酒杯在手中轻晃,“当初你错过了一个友好而利润惊人的合作,现在,我很有诚意地再给你一次机会。”
“诚意?”安致远冷漠地说,“指的是暴徒和枪吗?”
菲尔德微笑:“当然不止,亲爱的,还有你的老父亲、你弟弟、你的助手……所有你关心的人,啊,这份诚意真够贵重的。”
安致远极力抑制住指尖的颤抖,“你不认为太小题大做了吗,菲尔德先生,你想从我这得到的,远远比不上要冒的风险。”
菲尔德发出一声表演般优美的叹息,走过来坐到安致远身边。“你严重低估了自己的重要性,博士,虽然这种谦虚我很欣赏。”
安致远强迫自己不向旁边躲避分毫,如果这是场战争,他不能一开始就输在气势上。
“你得好好考虑一下后果,这绝不是一个集团或一个非政府势力可以掌控的技术,除非你想成为世界公敌。”
“上次你就是用这个威胁把我挡在门外的,但现在不行了。”菲尔德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摆了摆,“为了让你明白合作的势在必行,我不妨稍微透露个小秘密——我和A国军方有个互利互惠的交易。对那个超级大国来说,科技交流永远只是表面上的大方,实际上他们恨不得把你一辈子藏在秘密基地里呢。亲爱的,你不知道你和你的基因改良技术,对国家军队而言意味着什么?”
安致远手心渗出冷汗。
对方有备而来,他这回恐怕在劫难逃。
“好吧,就算我同意合作,也需要一些时间,至少我得回实验室取出所有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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