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不是自己把那镜子交给了吉尔.德.兰斯，小莱尔就不会被盲目的爱恋冲昏头脑，让伪装的撒旦有了可趁之机，都是他的错……
“谁都会犯错，最难防备的就是犯下自己所不知道的错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去弥补这个错误。现在的局势对魔鬼和英国太有利，必要的时候我们也得不择手段。”圣米伽勒不愧是战斗天使之首，刚毅的斗志无人能及。
“按照规定，我们和撒旦都不能过多插手人间的事情，所以玛门才会使用交易为诱饵引你们上钩，替他做恶。我也只能给你们一些建议，如果恶魔不加入战争的话，我们也是不能出手的，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去完成。”
“请告诉我该怎么做……”驱魔师诚心跪倒在天使脚下。

第二十三章 命悬一线

在这个战乱纷飞的年代，有一群少年可以自由穿越法国南北不被军队阻拦。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连帽风衣，脚蹬耐磨的鹿皮短靴，胸前的银十字架闪烁光芒；他们不畏严寒和疾病，跋山涉水从遥远的南方一路北上，目的地就是那座位于芒什的仙山圣岛——圣米伽勒山。他们被人称做朝圣者。
驱魔师米哈尔.奇洛和他的小跟班玛特就藏在这群朝圣者中。在外人看来，他们只是一般的朝圣者，其实这只上百人的队伍是奇洛按照罗特公爵的指示所组织起来的。而所谓的“朝圣计划”，从圣米伽勒显灵至今已经持续了三个月。
朝圣的队伍在法国创造了一个奇迹，他们屡次经过黑死病泛滥的城镇却无一人得病，据说他们中有人甚至还能医治病重垂死的患者。于是有谣言说这些朝圣者是受了上天庇佑，而黑死病是上帝对那些背叛他，引起战乱之人的惩罚。这谣言甚至传到了对岸英国人的耳朵里，顿时人心涣散，人们对失去亨利五世的嘉德军团产生怀疑，倘若真如谣言所说，嘉德军团必须承担大部分罪责。
缔造朝圣者神话的正是我们的驱魔师大人。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自然有免疫和卫生方面的常识。这群朝圣者最小的才十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六，对于经常显露出不可思议神迹的驱魔师大人自然是打心底佩服，一致推选他做了他们的“头儿”，“头儿”说的话，大家向来都言听计从。他们的头儿最神奇的地方，就是有一个魔法袋子，里面的法宝真是五花八门，用光了第二天又会自然多回来。这些单纯的孩子哪里知道，那是奇洛连夜返回自己的时空从医院，药店，超市里大扫荡回来的。
“头儿，我们还要走多久？我的脚都酸了。”
“头儿，我们嘴痒痒，那个小黑糖再分我们一点儿吧。”
“头儿，路易刚才揪我耳朵来着，你快给他屁股上再扎一下。”
“头儿，艾里把那个透明膏吃进肚子里了，现在口吐白沫呢！”
“头儿，我要尿尿！”
“头儿，我要拉屎！”
“头儿，我想跟你亲嘴！”
“头儿！”
“头儿！”
“够了！你们给我收敛一点！”山谷里回荡着奇洛的咆哮。他一脚踏在岩石上，山大王一样怒视着一帮顽皮的猴崽子，好动的“朝圣者”们知趣地安静下来，张张小脸期待地望着他。
“玛特，把口袋打开，那个分给他们，记住一人一块，谁也不许多拿。”
“哦，知道了。”玛特不情愿地放下肩膀上的袋子，他知道主人哥哥要他分那个小黑糖给这些小娃娃。主人实在是心肠太好了，居然把他这么忠心的仆人放在一边，把好处都分了出去。他本来还指望主人高兴的时候再多分他几块小黑糖呢，这下没戏了。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好了。刚才是谁要拉屎，谁要撒尿？把你们的铲子带上，记得先抛坑再拉，完事之后埋起来。哪个白痴吞了肥皂给我滚出来！”
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立刻哭着扑进奇洛怀里，刚一张嘴，几个透明的泡泡就从口中飞出来。
“好了，好了，你这个没救的白痴孩子。”奇洛抓着他的腿把他倒立过来，抖了几下，一小块透明皂从男孩嘴里咯了出来，人群中发出啧啧赞叹声，男孩们猴子一样围拢过来。
“嘿，真不得了，这家伙居然连那东西都吃。”
“这有什么，我也偷吃过，那玩意瞧着漂亮而已，难吃的要命呢。”
“哈哈，你们可真蠢。头儿都说过不能吃了你们还不信。”
“谁让这东西长的漂亮，还香香的呢。”
“够了！”奇洛再次咆哮到，“拉屎的去拉屎，撒尿的去撒尿，嘴巴痒的给我吃糖，打架的给我到一边罚站去！刚才谁喊了句要跟我亲嘴来着？”
“我！”一个名叫汉森的男孩子在人群中跳上跳下。
大家顿时哄闹起来。
“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羞羞！羞羞！羞羞！”
汉森全然把那些哄闹当成了对他的欢呼，向个胜利者一样挥动双手跑到奇洛面前。
驱魔师坏笑着盯着他的脸，问了句：“中午吃什么了？”
“面包和土豆，头儿！”
“没吃大蒜？”
“没有。”
“那还不错。”他大方的捧着男孩的头来了个舌吻，男孩没提防到他会来这一招，身体都僵的不听使唤了，两条小短腿直发抖。周围那些起哄的人也瞬时安静下来，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头儿像吻娘们儿一样吻着汉森，口中还啧啧有声。
“天呐……”
“太酷了……”
男孩们羡慕地盯着那两个人，玛特完全吓傻了，嘴巴张的老大好半天也合不拢。
“满意了？” 驱魔师依旧一脸坏笑。
“满意，头儿你嘴巴里甜甜的，好吃好吃。”汉森小脸涨的通红。
“那是自然，我的技术可是连一等一的美人都逃不过，何况你这个小毛孩儿。”奇洛想起他和夏尔在剧院那次难忘的接吻经历，夏尔柔软的嘴唇，香槟的甘醇，还有满怀的玫瑰芳香……
“噢，天呐！头儿一定是离开他的娘们儿太久闷得发慌了。”一个大一点儿的孩子老练地发表感想。
“头儿，你的娘们儿什么样子？一定是个大美人对不对？”
这些孩子里的大多数都在发育阶段，一提起这方面的事情兴奋的不得了，个个都围了上来。奇洛一看这架势，自己若不吹嘘一番就太对不起孩子们了。夏尔，委屈你了。
“那是，说起我看上那个人，可真是不得了，怎么形容好呢？像一匹又名贵又烈的小马。”
“小马？她是个娃娃吗？”
“比你们大几岁，不过长了一张娃娃脸。乖乖，那家伙脾气大的不得了，我可是花了好长时间才驯服了。”
“滋味怎么样？你们睡过了吗？”提问的还是那个大一点儿的男孩，估计是到了饥渴的年龄了。
几个年纪小的听他这么一问，纷纷用手遮着小脸扭到其他人身后去。其他的人则开始大声尖叫。
“哦，既然被我驯服自然是什么都给我了。”奇洛回味的咂咂嘴，得意的笑出声来，“那滋味嘛……比小黑糖还甜，比大冬天吃羊肉还爽！”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山谷里回荡着一头头小“狼崽子”充满欲望的嘶吼声。
奇洛跟他们胡闹了一阵子，终于把那个诱人的少爷从自己脑中赶了回去。他命令大家收拾好东西尽快赶路，天黑以前他们必须到达最后一个城镇，距离天使长所说的那个日子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他们必须在明天抵达圣马洛海湾。
黄昏时分，这群朝圣者顺利进入北部偏僻的海滨小镇。一群人找到破旧失修的小教堂驻扎下来。夜晚到来，众人生起了篝火一边说笑一边分享食物，一些年纪小一点的男孩们吃饱以后就拍着滚圆的小肚皮进入了梦乡，几个大男孩也在几轮赌博游戏过后没了动静，毕竟还是孩子，一点点麦酒就会上头。玛特在众人之中跳来跳去帮他们盖上暖和的大氅，奇洛独自爬上教堂顶层，坐在钟楼上悠闲的扯着钟绳。
沉闷的金属声震的他耳鼓发麻——铛——铛——铛——
十二声过后，他听见了骨翼扇动的声音。
“既然来了就别躲着了，亲爱的撒旦先生。”
玛门一脸坦然的从角落里走出来，抬手丢给他一样东西。奇洛毫不在意地伸手接住，手中熟悉的冰凉触感和那圆柱状体量到让他吃惊不小。他熟练的拉开金属环，往嘴里倒了一小口。果然是啤酒，还是他最喜欢的嘉士伯。
“你去过我的时空？”
“我关心你，去看看你的小美人嘛。”
“少动他！”
“你有什么资格可以警告我，小猫儿？你可别忘记了，我是这里唯一可以帮你的，不是吗？”
奇洛冷哼了一声，不去理会他。撒旦的眼睛警惕的眯了起来，冷冷的说道：“米伽勒那个该死的家伙把人藏了起来。但只要他一天不脱离天使的保护，就不算是真正回归人类的身份。按照规矩，只要还不是人类，我就还有机会。虽然天使长有本事可以净化他身上的污秽，可却不能完全消除我留在他身体里的东西——“
他还没说完，奇洛已经狠狠地把啤酒砸到他脸上，玛门防备不及，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印。
“少做梦，你马上就没机会了。”是的，只要过了明天。奇洛高傲地回瞪着他。
玛门红色眼睛立刻露出凶残的光：“该死的人类，居然—— ”他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些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
“真是有趣极了，我就是喜欢你这样憨厚又执著的性子。”他一手捏在奇洛下巴上，轻佻的舔了一下，半开玩笑半是勾引道：“干脆杀了你，把你的魂魄囚禁在我寝宫里好了。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奇洛冷哼一声，迅速套出一件银色的物体直戳向他的眼睛。玛门这次有了防备，立刻弹到一边。“可恶的天使，他居然把圣光十字架给了你，看来是要跟我玩真的了。”他舔了舔下唇，愤然转身离去。
“我们还会再见的，奇洛。”恶魔展开巨大的黑色骨翼，像巨大的蝙蝠一样滑出了他的视线。
奇洛盯着恶魔消失的方向出了神，钟楼上吹过阵阵寒风，将他的理智带回脑中。撒旦临走时得意的眼神让奇洛觉得有些古怪，他将刚才的对话细细回味一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个严重错误。他无意间居然暴露了这次来圣芒什的目的，这就等于告诉撒旦莱尔的藏匿之所！
“糟糕了！瞧我这脑袋！”
他翻身从塔楼跳落，像猫一样灵活的穿过那些熟睡的男孩，把自己的跟班拍醒。
“什么事啊，主人哥哥？”玛特不情愿的揉着眼睛。
“一时跟你说不清楚，总之天亮之后把大家带到海边去！”
驱魔师背起他的“百宝袋”向海边狂奔。这狡猾的家伙八成是要去捣乱，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乱子才好！
“莱尔，真对不起！为什么每次我都会害你出事呢？”
他一路狂奔，已经听的见退潮的海浪声，分的出海天连接的那道线。圣米伽勒山上火焰似的穹顶召唤着他，奇洛一口气奔到海边。
这里还很平静，隐约还能听见天鹅在低鸣。他跑到离对面最近的海岸，双腿一软跪倒在海边。眺望着那座海中圣山，他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至少现在是安全的。”他这么安慰着自己。
天色渐明，潮水在瑰丽的霞光中荡漾着，慢慢退回海中。一条笔直的大道从自己身下一直延伸到圣山，形成通往圣山的唯一路径。奇洛是第一次看见这神奇的自然景观，他迫不及待的起身向前跑。
太阳追在他身后慢慢升起来了，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清楚的投射在泥沙堆积成的路面上，跑动中的风帽像翅膀一样张开。不对！真的有一对翅膀在自己身后展开。
他猛的回头，大恶魔站立在一头黑色巨龙脑门上，巨大的镰刀立在身侧，他口中念念有词，握紧镰刀向自己俯冲过来。奇洛根本来不及反应，那比自己身体还宽的镰刀向自己劈来的时候。奇洛下意识举起天使长送给自己的银色十字架。锐利的刀锋触到十字架发出尖锐的啸鸣，他被恶魔强大的力道弹开，重重摔在地上。只听得“咔嚓”一声，八成是肋骨撞断了，可怜的驱魔师躺在沙路上动弹不得。更奇怪的是，那原本坚硬的路面居然开始松动，沙化，拖着他的身体慢慢下陷。
奇洛破口大骂：“玛门你这个混蛋！臭蛀虫！吃叟水长大的猪！”
大恶魔对他的谩骂无动于衷，他镰刀一挥，平静的海面开始翻滚。海潮如同千军万马般淹至，汹涌的海水以极快的速度覆盖四周的流沙，原本还是宽敞的陆地被迅速吞噬，奇洛挣扎着想逃出去，可双脚和肩膀已经陷入流沙之中。
他似乎听见孩子们在岸上哭的呼天抢地，他似乎天鹅尖利的鸣叫，头顶上有兵器剧烈碰撞，他依稀听见有人在喊着他的名字——“米哈尔.奇洛！！！”那一刻，他脑子里闪过夏尔的样子，响起他在死之前对自己说的话……恍惚间，一道刺眼的金光闪过，奇洛猛然睁开眼，那来势汹汹的海浪被强大的力量阻挡住，凭空腾起百米高的海墙！那力量一点一点的把即将合拢的海墙分开，奇洛透过头顶那一线天看见黑色的巨龙被成群的天鹅困住，玛门像疯了一样挥舞着镰刀，带出道道闪电。和他缠斗在一起的大天使长高举火红圣剑，投掷出耀眼的火球，两人斗得难分难解。
“祸哉，那些称恶为善，称善为恶，以暗为光，以光为暗，以苦为甜，以甜为苦的人——”庄严的诵经声压制住大海的咆哮，和那来自阻挡万丈海啸的力量同出一处，“骄傲的必屈膝，狂妄的必降卑！”
自圣山的火焰穹顶上射出锐利的金光，朝天空劈去，一位白袍赤足的男子从万丈海潮中间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他双手一推，海墙被震退好几米，奇洛头顶的天空豁然明亮起来。“米哈尔——” 那男子伸手把奇洛从流沙中拖拽出来。
“好久不见，米哈尔.奇洛。”白袍男子冲他微笑。
“你应该叫我奇洛哥哥，莱尔。”奇洛胸口生疼，疼的眼泪都下来了。

第二十四章 三界条约

电闪雷鸣，天地变色，圣米伽勒和撒旦在空中斗的难分难解。海潮汹涌的上涨着，被推开的海墙逐渐合拢回来，眼看就要将两人没入海底。奇洛虽然被莱尔拉出流沙，可腰侧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站立，更别说是逃命了。
“忍着点，我们要快。”莱尔拖着他跑不快，海墙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倒下来。
“可恶的家伙，我的腰都被他废了。”
“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圣物？我的力量不够。”莱尔低声催促道。
“我？好像没……啊，有，我有个十字架。”他取下脖子上的银十字，一只小短手在他眼前一晃，白色的一团扑扇着冲到他们两人头顶。那是一个很奇怪的生物，若不是亲眼看见，奇洛会以为自己遇见了电影片场里的道具娃娃。那只生物大概三十公分高，如果不是它浮在半空中，两只大耳朵在不停呼扇，倒是比较像圆滚滚的垂耳兔。那东西抓着他的银十字上下挥舞，冲着莱尔一个劲儿眨眼睛。
“波比，靠你了。启示录第一章你还记得吗？”莱尔身上的圣光开始减弱，可海岸离他们还很遥远。那个叫做波比的小东西似乎很兴奋，抓着银十字上下挥舞。莱尔跟着他默默念诵着：“ 脚好像在炉中锻炼光明的铜。声音如同众水的声音。右手拿着七星。面貌如同烈日放光。不要惧怕。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后的，又是那存活的。我曾死过，现在又活了，直活到永永远远。并且拿着死亡和阴间的钥匙。”
暗潮汹涌的潮水扑卷而来之即，圣洁的光将他们罩起来，像一个晶莹的肥皂泡漂浮出海。奇洛看见脚下的海水飞快的汛涨，几乎淹没了整座圣米伽勒山。海岸对面的小朝圣者们在玛特的带领下一起高声诵读圣经，海水已经淹没至他们脚下。
他们的气泡以极快的速度向岸边冲去，粘在已经变成小孤岛的岩石上。气泡扩大，将所有的小“朝圣者”都包裹在内。而半空中，一红一黑两条巨龙缠斗在一起，圣天使红色的长剑劈向撒旦黢黑的大镰刀砸出点点火星，两人同为傲世战神，这一来回两人竟势均力敌，相持不下。
莱尔伸出双臂高呼着天使的名字，疾风卷着黑云扑卷而来，他黑色的头发和一袭白袍迎风翻卷着，瘦弱的身体竟爆发出惊人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