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慕容雅炎谈论怎么离开的问题，其实很简答，如果这次仗打胜了，那么我就跟皇上请求让我去戍边，有王爷镇守边关肯定得人心，夕锐绝对不可能被列入戍边的名单中的，到时候，夕显绝对找不到留下我的理由，何况，现在我开始发现，夕显的心也许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只要在途中来个人亡就大功告成了。如果打输了……这种状况根本不可能出现，我想夕显也不可能让它出现，我在赌，赌夕显的好胜心。
抛弃前尘往事一切恩恩怨怨的这晚，我显得特别的开心，也隐隐有些忧心，我担心到了战场之上的柳平雨。我暗自祈祷他好好的。

第四十二章

柳平雨出征的那天是正月十三，元宵节都没有来得及过，从那次，我试探，他迂回，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在跟他单独见过，主要是他忙。忙的没有时间和我的眼睛对上，好几次，我想张口告诉他什么，但是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大臣，说出来的话又咽下。
一直到他出征，夕显亲自送他到京郊，文武百官同去，十分的壮观。这时天已经渐渐的晴了，他走的那天风和日丽的，我想春天终于来了。便在风里朝他笑了笑，柳平雨穿着一身戎装，十分的英武，目光很有魄力，看到我的时候也只是撇过，没有什么特殊的眼神。这个人终究是骄傲的，我想，心下微微一软，然后看了看慕容雅炎，那个人也是如此的骄傲，却这么莫名其妙的和我搅在了一起。
离国和蓥华的交界是老皇帝的另一个弟弟忠贞王驻守，据说，此人行兵用人十分厉害，我想柳平雨去了应该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三军起程，数万人遥遥离去，柳平雨骑着马回头看了一眼，便策马而去，我心里却像是被北风吹了又吹一样，有些发寒。
“落，不后悔。”夕锐在我耳边轻声问道，我回过头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说不后悔是假的，但是如果强求留下那又如何，那人那人的翅膀本来已经被夕落困住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新翱翔，任凭我怎么抓都不会抓得住的，还不如放他去飞，让他沙场立功，让他为自己的亲人洗去冤屈，让他好好的。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帮你的。”夕锐这么说，我抬起头看着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我实在想不出在老爷子过世时，夕锐对我说的话和现在的，为何有那么大的区别。
“我是真心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夕锐说，眼神清澈明亮，我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我感到莫名的恐慌抓住了心，这种恐慌时无形的，但却让我害怕。
三军离开后，夕显回宫，临走的时候往我所站的地方看了看，目光复杂的一闪，随后坐上金黄的龙辇离开，我和夕锐站在风中不说话。
最后夕锐先抬脚离开，我随着，轿子慢慢往城内走，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我突然想到，自打慕容雅炎住到京城来，我还没有去看过他，便让轿夫改了路线，往国舅府走去。
国舅府离我的羽王府不算远，隔了三条街。
下了轿，我往里面走，门房看着我眼睛微微大张，一副惊讶不知所措的样子，我想自己怎么没有带把扇子，装装潇洒。
门房跑了过来， 笑嘻嘻的说道：“羽王爷千岁。”我愣了下说道：“你认识我。”门房笑了说道：“这整个京城恐怕没有不认识羽王爷的呢。”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听他这么一句，我心花怒放，笑意爬满了脸。
“慕容雅炎在不在啊。”我往前走着问道，门房点头如捣蒜的说道：“在、在、在。”我乐得呵呵一笑。
门房领着我走进前厅，前厅有个白衣之人正在喝茶，我刚想喊声慕容雅炎，一看又有些不大像，是慕容雅峰，慕容雅峰看到我，微微一愣，随即站起身来，朝我抱拳，我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
门房离开了，我有些疑惑的看着慕容雅峰说道：“你不是早就会慕容山庄了吗，怎么还在这里啊。”
慕容雅峰微微苦笑了下说道：“家中无事可做，便留下来了。”我知道这话是假，但是也没有立场让他告诉我真话。
“王爷来找雅炎？”慕容雅峰问道，我点了点头说道：“闲来无事，来看看。”慕容雅峰看着我，微微皱起眉头，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的我心里跟有个猫在抓一样，我忍不住往前靠了靠说道：“慕容雅峰，你没有话对我说吗？”慕容雅峰看着我，愣了一会随后说道：“王爷有空到书房一谈吗？”
我点了点头。
书房内，慕容雅峰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的，晃得我眼睛花了，我抚着额头说道：“慕容兄，你就别走了，你再走没人听你说话了。”慕容雅峰身子一僵，估计对我的用词有些疑虑，但是我没有闲工夫帮他解惑。
“羽王爷，可是真心喜欢雅炎。”慕容雅峰看着我认真严肃的问，我呆愣着，一口口水差点把我淹死，从来没有想过，慕容雅峰会这么一脸严肃我的问我这个问题，我本来不想回答，但是看着慕容雅峰的神情，我点了点头说道：“当然。”
“我知道了，那么以后雅炎就拜托给你了。”慕容雅峰淡笑着说，我又愣住了，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估计我都没有心跳了。
慕容雅峰看着我微微苦笑道：“雅炎是个学武天才，所以父亲对他的要求自然比我们要高些，但雅炎从小就不爱一个人学武，所以父亲在他十岁的时候，便让他一个人住在慕容山庄的后山之上，十分陡峭，除了父亲，他几乎没有见过别人。等过了五年他学武下山，却已经变得极为冷漠了，对人情世故也有些陌生，我们发了好长时间才让他走进人群中的，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有伤口，父亲对他十分严厉，再加上父亲一心想要称霸武林，所以……你看过他身上的伤痕吗，胸前的那道伤痕，是他一个人在山上的时候，没有忍心杀害父亲要他杀的宠物而留下的……”慕容雅峰喋喋不休，我却想到在冰天雪地的那夜，我抱着慕容雅炎，心疼的问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当时我以为是和别人比斗留下来的，现在想起来，只感到一阵阵的心疼。
“关于上次没有失忆的事情，我不知道雅炎为什么欺骗你，不过，他只是按照父亲的意思去做，本来来南宫门是为了杀你的，不过，后来你知道了，你……”
这话慕容雅峰说的有些断断续续的，我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慕容雅峰没有再看着我了，只是说了句，他父亲要来京城了。还要我有什么问题去问慕容雅炎。
我在精巧的小院中看到一身白衣的慕容雅炎的时候，心里有些疼，想到自己以前说的，再也不要看到他一身要融进雪里不见的颜色，再也不要看到他那孤寂的样子。
慕容雅炎看到是我，一愣之后，眼中出现点点的笑意，仿佛春花开满的整个庭院。
“怎么来了。”慕容雅炎手拂过我的发丝低声说道，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我一把把他拉到我身边，抱在怀里，痞子一样的笑道：“怎么，不欢迎。”慕容雅炎微微红了红脸，没有说话。
我是个十足的为自己着想的人，如果这三个人是站在一起的，那么我就和他们一起，只要不再骗我，不要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就好。人很贪心的。我抱着慕容雅炎闻着清甜的味道想。觉得一开始那些日子莫名其妙的互相不理睬好像小孩子的游戏一样，毫无意义。
人真的是这样，失去的时候才追悔，如果柳平雨没有离开我，那么我就不会知道该紧紧握住手里能抓住的。
正月十五那天雪打灯，我站在院子里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这是我来到这里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雪，突然想到，我以前一个南方的哥们从来没有看过雪，结果为了这个目标，便从南方跑到北方去上学，那年冬天下了场小雪，我哥们儿忒别高兴的在雪里站着，然后告诉我说，抬头看着雪花飘落，天空就像是飘着一层垃圾。
然后，我们站在垃圾里哈哈大笑。可是，现在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柳平雨走了三天，一开始的风和日丽早就没有了，雪天行军在兵法上恐怕是尤为禁忌的吧，不过幸好，还没有到前线，在自家领土上还是安全的。
“不冷啊，一个人站在雪地里。”身后传来清雅的声音，是慕容雅炎，三天前我对着慕容雅峰说想让他到我的王府做客，慕容雅峰点头答应。
那晚，我抱着慕容雅炎的时候心里想，无论前面是有夕显还是夕锐，无论两人想对我们怎么样，我都不会在放手了，也绝不会在考虑那么多了，人生在世，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吧，我不想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将怎么样怎么样，我没有那个浪漫的细胞，我只想好好的抱着怀里的人。
慕容雅炎给我披上披风，我看着他的一身雪衣，微微笑了笑说道：“白色太适合你了。”慕容雅炎也笑了，比着飞雪还冷冽清亮。
我抱着他低声说道：“白色太适合你了，不过，我不喜欢，那样感觉你好像要消失在雪地里一样。”
慕容雅炎回抱着我却没有说话。但是我感到他的双手紧了紧。
慕容雅炎第一次住到王府的那晚，我抱着他睡的时候，他问为什么我还选择相信他，问我有没有恨过他。
我当时笑了笑，说，有过，但是现在没有了。
被自己喜欢的人所欺骗大概是我最不能接受的一件事情了，何况当时算是仨人一起骗了我，我没有那么宽大的胸襟，而且突然死了老爷子，我即使再怎么没心没肺，也会觉得难过，毕竟老爷子对我还是一个真心的。
“往年十五京城都会有烟火，很是漂亮。十里御街满是人潮。繁华不已。”慕容雅炎说。
我退开一步，对着他笑着说：“今年恐怕是不会再有了，国丧期间谁那么不长眼敢放烟火庆祝啊。”慕容雅炎淡淡一笑。有些忧有些愁。
我看着他，心思蓦然一动。
夜晚，没有月圆，也没有星光，我在南宫羽的房门前徘徊了半个时辰了，还是没有敲门。看了一眼里面的黑灯瞎火的，我想有事还是明天再问好了。刚准备转身，房门便开了。南宫羽站在房门口，一脸笑意的看着我说道：“徘徊了这么久都不见来吗。”我面上一热，但还是进去了。
灯亮，我看着南宫羽有些不自在。
南宫羽却是只是笑着看着我，我踌躇了一下开口道：“南宫羽……”
南宫羽坐在凳子上笑眯眯的说道：“有什么问吧。”我一听便找到了台阶，顺势往下：“南宫羽，我总觉得慕容雅炎有些不对劲，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
我皱着眉头说道，想到今天他那忧愁的神态。
南宫羽笑了笑说道：“你还真当我大度呢。”一句话说出来，我觉得心里忒别的难受，南宫羽低着头随后又扬起来说道：“算了，知道你是无心的，不过也只此一回。”南宫羽站到我面前说道：“还以为你都不会注意到这种事情了呢，慕容雅炎是个极有责任心的人，何况现在皇后是他妹妹，你要他当做没事的人，怎么可能。”
“哎呀，我都把慕容雅芳给忘了，我说怎么觉得有些古怪。”我拍了拍头说道，再抬头南宫羽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我脸色肯定红的跟煮熟的虾一样。
南宫羽瘪了瘪嘴不吭声，我上前拉了拉他的手，他没有动，我拉着他说道：“我们今天晚上聊聊天好不好。”
南宫羽眼神一眨，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只是聊天……”极为意味深长，我抱着他说道：“不聊天，那你说干么……”南宫羽在我耳边低语几声，害得我面红耳赤，我到从来不知道他会如此的胆大。
抱着他放在了床上，红烛残影，渐渐熄灭，芙蓉帐中，一度春宵。
随后的日子，过的跟水晶童话里的一样，幸福而安乐，但是黑夜之中，心底仍有个角落，空荡荡的。
日子如流水，眨眼而逝，可能是忙于战事，夕显一直没有来找过我的麻烦，我也乐得清闲，战事的情况从前线像雪花般往皇宫飘落，夕显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
我听着战事，感到还好，只是夕显不敢掉以轻心。
阳春三月，我算了算日子，柳平雨已经走了两个月。这天，我到大街上买了些做火锅的料，因为前天偶然喝酒的时候，慕容雅炎和南宫羽突然谈到在南宫门那天晚上吃的火锅，看样子很怀念，我正精挑细选着呢，看到莫名飞一样的跑了过来，我惊讶的看着他问了句，怎么了，莫名低声在我耳边说道，慕容雅炎的爹来了，现在正在王府。
我一听，腿脚利索的往王府跑去，还随声吩咐莫名付钱。
气喘吁吁的跑回王府，拉着门房问慕容雅炎的爹有没有离开，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站好平静心跳，往王府内走。
走进前厅，我便看到南宫羽和慕容雅炎都背对着我站着，背影有些僵硬。
学早已融化，我却觉得柔和的阳光和雪一样刺眼。我咳嗽了一声，两个人同时回头看我，脸上写满了不安。
我走了过去，看到了慕容雅炎的爹，说实话对上他的眼睛，你就不自觉的会觉得寒冷，那双眼睛里好像没有热度。
怪不得南宫羽都会这么老实的呆在这里呢，我心里想，不过还是忒平静的坐了下来对着老头子问道：“你是谁啊。”
那人站起来对着我微微一笑道：“在下慕容远。”我瞄了一眼南宫羽和慕容雅炎，站起身说道：“原来是慕容国丈啊，久仰久仰，南宫羽，你到雨花阁把皇上昨天赐封的上好的铁观音拿来去。”南宫羽听了我的话，楞了一下，马上撒腿开溜。
“在下听闻小儿在王府打扰王爷多日，此番特地来寻回小儿的，还望王爷恕罪。”慕容远说，捋了捋胡须。
“哦，没关系啊，我想留慕容雅炎多住几日，谈谈天，聊聊事。慕容国丈不会不同意吧。”我眨眨眼，装作听不懂他的话。
慕容远比着南宫习行道深得多，脸色都不变，笑容也没有丢。
“在下家中有事……”
“如果我不要呢。”我有些心烦的说，慕容雅炎站在那里的脸色太苍白了，我看着心疼。慕容远没有吭声，慕容雅炎摇晃了一下低声说道：“父亲，我跟你……”
还没有开口说完，我站了起来，我还没有开口，门房一路狂奔的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大内总管小城子，小城子看见我拉着我喘不过气来，我皱着眉头弄了口水给他说道：“小城子，你还是先喝口水吧，皇上的话呆会说也不迟。”小城子没形象的咽了两口水，喘了口气才开口道：“羽王爷皇上要你立刻到宫内。”我心下突然有不好的预感，脑海里划过三个字，柳平雨。
小城子拉着我往外走，走了几步，我站定，甩开小城子的手，跑回去，走到慕容远身边低声说道：“我不管你想怎么样，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我在皇上面前一句话就可以让皇后换个人做，如果我回来不见了慕容雅炎，那你这个国丈就不用做了。”说完我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慕容雅炎，走了。
我到御书房的时候，夕显正在那里坐立不安的走来走去的，还一脸的悲壮沉重，看到我，让我进来了，拿起桌几上的折子给我看。
古代的折子有些不大好懂，不过有两句我是看懂了，就是柳平雨受了很严重的伤。生命垂危。
我的手一软，折子掉在了地上，我看着夕显脑子一片混沌，而后哑着嗓子问道：“前些日子不是说这仗打得很好，快结束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
夕显摇头痛苦的说道：“刚接到的折子，是太过大意了，自古兵不厌诈，离国这次的皇上突然御驾亲征，本来要输的战役，在士气的鼓舞之下也变得不可琢磨了，平雨也是过于轻敌才导致……”
“皇上打算怎么办？”我觉得我自己忒别的平静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夕显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而后轻叹一声说道：“朕打算明天在朝堂之上宣布御驾亲征。”
“哦。”我低着头应了一声。
“落。”夕显抓着我的肩膀吼道：“平雨出事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我也难过。”匆忙间，夕显连朕这个字都没有说出，我摇摇头说道：“我明白，皇上，我知道。”我扒开他的手说道：“皇上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微臣先告退了。”夕显楞了一下，松开我的手，点了点头说道：“你好好休息一阵子，如果没事的话，这些日子你不用来上朝了。”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