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绝唱----草青
  发于:2009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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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王上在正殿大宴群臣,所有的堂上官都奉旨进宫,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他们都以为看到谏书的庆元君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更加富贵荣耀的未来,却没人察觉这欢宴背后的阴谋!所谓乐极生悲便是如此了!
“殿下驾到!”内侍的声音让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群臣起身迎驾。
王上缓缓走上龙位,环视两班许久才坐上主位,“众卿免礼!”
“谢王上!”众臣谢恩落座。
“今日宴请各位爱卿,是因为听说远赴元朝的高丽勇士节节胜利!虽然身处异国奋战,但却在异国的土地上展现了我高丽勇士的雄风!朕深感欣慰!”王上强压怒火面带微笑,尽量让一切都显得那样的自然,“来,为了我们勇士的凯旋归来,大家一起举杯吧!”
“皇恩浩荡!”众臣齐举酒杯。
与此同时,建龙卫众人在朴胜基的带领下已经集结在了正殿外,洪麟看着肃杀的众人,心情矛盾的吩咐道,“检查自己的武器,记牢自己要对付的人!”王上,如果可能,我当真不愿参与到这样的血腥争斗中来,你的呵护已经让洪麟忘记了皇城隐藏的残忍与黑暗!
鼓乐齐鸣,众臣把这次饮宴当成了庆元君登基前的狂欢,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得意忘形!山雨欲来风满楼,只可惜所有人都忽视了近在眼前的危险!
看着这些自幼年起就随侍左右的臣子们,王上的心起了悲凉!你们就这样急不可耐的举杯庆祝吗?庆祝那即将实现的改朝换代?!只可惜,朕是不会让你们如愿了!一切就在今天结束吧,身为帝王的我,要行使我的王权,朕要让你们这群逆贼自食恶果!
“王上!臣齐元宏想在这大喜的日子送上臣的祝福!一愿您早日得子,承继大统、二愿您万寿无疆!”右议政那虚伪的贺词在王上听来格外刺耳!
万寿无疆?!在嘲笑我吗?心里盼望着我早日离开人世,表面上却还要祝我万寿无疆?!当真是难为你了,右议政大人!“多谢卿的美意!希望齐大人也能福寿安康!”
“皇恩浩荡!”右议政听到王上的话,微醉的他愈发得意忘形,“来,为了王上的万寿无疆,干杯!”
“愿您万寿无疆!”众臣随声附和,一时间大殿之上显得那样君臣和睦!
举步进殿的洪麟,听到众臣山呼,他的心微颤起来!他一直认为建龙卫的职责就是保护王上安全,不会也不应该卷入政治斗争,却没想到一切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虽然即将要做的事情也是在维护王上,可为什么自己却有着深深的不忍!当真是自己太过天真的看待这宫廷生活了吗?
深锁眉头的他抬眼看向王上,那一闪即逝的犹豫,泄露了他的心思!王上,这些年你将洪麟保护的太好了,很多事你从不曾让我看到,你将皇城的冷漠与无情,阻隔在了你我之外,让我沉浸在你的呵护中不能自拔!既然要呵护我,却为何如今却又要我沾染血腥,王上你到底在想什么?!
举到唇边的酒杯,此刻仿佛有千斤之重,面带冰霜的王上看着愣在原地的洪麟,眼光不自觉的就带了柔色。洪麟,这个时候我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我已经将自己的生命交付在你的手里了!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感受到王上眼神中的期盼,洪麟慌乱的心霎那间安定了下来!无论如何王上的呵护不能成为自己不忍的理由,既然你们要伤害的是我的爱人,那就要为不忠付出代价!
迎着王上充满柔色的眼神,洪麟坚毅的点下头,自此一切都将开始再无法停止!洪麟的坚毅泄了王上心间的万斤之重!知道吗,有了你的支持,即使前路再艰辛,我也会努力走下去,我要让你我的未来不再有这样的困窘境地!只此一次,洪麟,只此一次,我不会让你再沾染血腥!
“停止奏乐!”王上的大声断喝让所有人愣在了当场!这声断喝也是屠戮的开始,建龙卫从四面的鱼贯而入,让气氛瞬间凝固!
左议政的脸一下子便如死灰,王上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耳边响起,“诸位爱卿听着,一直以来朕作为元朝的附属国君主,忍受着无尽的羞辱和欺侮,诸位应该会感同身受!但是在座的,也有把作为元朝走狗当做是荣耀的人!自己国家的年轻人正在他乡流血卖命,有些人却认为是喜事!?今天,朕要清理门户惩治逆贼!维护我朝纲纪!”
“动手!”王上怒发冲冠的大喝,让失神的众臣一下子便明白大祸已然临头,四散奔逃却根本躲不过建龙卫快如闪电的剑锋!
“一个都不要放过,通通给我杀掉!”决绝的声音破灭了两班的希望,此刻的王上在他们眼中竟像是地狱修罗一般!
呻吟声、求饶声、惨叫声以及弥散大殿的血腥气息,充斥着洪麟的感官!他就那样站在殿门前,隔着正殿中廊,隔着飞溅的鲜血,愣愣的看着王上,他想在那张熟悉的面庞上找到曾有的温柔!
王上感受到洪麟的目光,他知道洪麟此刻是多么需要自己,于是就在这血腥的屠戮中,王上收起了凛冽的眼神,收起了冷酷的表情!他将自己如水的目光倾注在了洪麟身上!
爱让他们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忘记了身份,两两相望之间那失却的信任仿佛又找了回来!洪麟啊,不要再背叛我了,我能够狠心对待这些叛臣,却始终无法狠心对你!人常说,多情自古空余恨,请你不要让我陷入那样的局面中!
左议政跌跌撞撞的冲到殿门,却发现洪麟挡在眼前,恨由心生大喝道,“你个下贱的人!”
所有的事都是因你而起,因你贪权的心而起,你让这多人陪你赴黄泉,难道还不知悔改?!伤我爱人者,其罪当诛!乱我朝纲者,其罪当诛!左议政无论哪一条,你都逃不脱死罪!
想到这儿,洪麟将手中佩剑凌空一扬,左议政不可置信的看着自颈部喷溅而出的鲜血倒了下去!右议政看着惨死的左议政,知道无路可逃,只得踉跄着冲到王座跟前,“王……王上……王上,饶命啊!”
你还有脸求饶?!狼狈为奸者更加可恶,洪麟举剑快步走到王座前,手起剑落结果了右议政。看着汹涌而出的鲜血,王上有了片刻的失神!这不是自己让洪麟做的吗?为什么看着他手染血腥自己竟是那样的心疼?!终是舍不得吗?!
“去吧!”不让自己有思考的时间,王上冲着洪麟一挥手,“去做你应当做的事吧!”
太安公吗?洪麟的心一沉,却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寒柏、生民,你们随我来!”
“是!”两人应声跟在了洪麟身后。
看着洪麟离去的身影,王上突然有了后悔的感觉,如果……如果接下来的事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发生,自己会怎样决定呢?当真舍弃得了洪麟吗?!当真放得下这段情吗?!虽是扪心自问,可王知道其实答案一直都在心里,从没有过动摇!
“胜基,陪朕去中宫殿!”王上快步走出正殿,这样的血腥场面洪麟无法面对,他亦是无法面对!
洪麟啊,我让你去做对你而言那样残忍的事,可眼下我要去做的事又何尝不残忍呢?!可是,我不能停止一切,也不愿停止一切,一想到皇后的心里有你的存在,我就会嫉妒得发狂!为你,我失去了身为帝王应有的冷静,犯了身为帝王不应有的忌讳!情根深种的我,情字为物已成死穴!
“胜基啊!” 王上那颗不安的心再次起了波澜,顿住脚步压下心里的挣扎,王上轻声吩咐道,“你去帮帮洪总管,朕怕他会有危险!不过,远远看着就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现身!”
“是!”看着王上前行的疲惫身影,胜基感受到了他内心的脆弱!不信任了是吗?要我去……应该不单单是保护洪麟吧?王上,你在试探什么?你在害怕什么?你的爱让胜基心疼!
不要怪我!洪麟,我的心再也经不起欺骗,我想看到一个以前的你,一个全心全意爱着我的你,一个永远都不会背叛我的你!不要怪我,这颗卑微的心已经不能看清你眼中的迷离,我只能依靠别人的眼睛来找寻答案了!
快步走进中宫殿,王面若冰霜的神色让皇后一阵心惊,“你听好,我刚刚处理了所有的逆贼!”
还好,不是那件事!他应该不会发现的!皇后的心有了些许宽慰!
看着皇后轻松地眼神,王上起了恨意,夺爱之痛让他对皇后的怜悯之心荡然无存!“不过……太安公也在逆贼当中!”
“什么?”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王上。
“你的哥哥,参与了谋反的活动!”不相信吗?那接下来的话一定会让你痛不欲生!
王上的眼神让皇后莫名的升起惧意,“您这是在说什么呢?”
“太安公……将由洪总管亲自处理!”王上语气平静的说出了对皇后而言无比残忍的话!
他在说什么?他这是在说什么?!洪麟?!他……他去杀我的兄长了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安排?!王上,你到底在想什么?!皇后无措的看向正位,这才发现王上已不知何时离开了中宫殿!夕阳映在王上刚刚坐过的地方,竟让皇后觉得满目猩红!泪无声滑落,她已经不能思考,也不会思考了!
太安公府邸。
“洪总管!我是皇后的胞兄,就算我大逆不道,王上也不可能杀我!”太安公从没想过自己会接到这样的旨意,他强作镇定希望一切还有转机!
洪麟默默起身拔出了佩剑,冷冷说道,“作为皇后的胞兄请您遵从王上的旨意!”
“洪,洪总管!”剑挥落的一瞬间,太安公抱住了洪麟的腿,卑微的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哭诉,“您以为我为什么要署名啊?!我难道不明白左议政他们安得什么心?!要不是因为担心皇后娘娘的未来,我干什么要那样做啊!就算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求您了!求您饶了我吧!”
听着太安公的话,洪麟高举的佩剑再也无法下落!为了皇后娘娘吗?即便知道自己被利用也甘愿署名?!太安公啊,你当真是糊涂!你这样只会让皇后娘娘陷入尴尬的境地。今日之后,你让她以何面目去见王上?!她本就是个可怜人,如今却要面对屠戮自己兄长的夫君,你叫她情何以堪?!
可是,你是大逆之臣,是危害王上安慰的叛贼,自己又如何能放过你?!一边是王上的吩咐,一边是皇后的伤情,再加上自己纷乱的心情,这其中孰轻孰重已经分不清楚,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洪总管?”太安公看出了洪麟的犹豫,“您放心,只要您放过我,我再也不会踏足高丽了!我会销声匿迹的!”
销声匿迹吗?也好!只是……
洪麟低头看着太安公,“我可以放了你,不过我要向太安公讨样东西!”
“行!行!”太安公忙不迭的说道,此刻除了他的命任何东西他都给得起!
长剑归鞘,洪麟自腰间取出了王上送他的佩刀,“那就请太安公把舌头交给洪麟吧!”
“什么?”太安公没想到洪麟会这样,他惊恐的退后,“您在说什么?!”
洪麟上前一步,按住太安公,用膝盖顶住颌骨,只一划便断了他的舌头,那自口中喷出的血溅了洪麟满手!“对不起,我不能让你有口述笔写的机会!”说罢,抬手大力一拧将太安公的手骨折断!
“死罪可饶,活罪难免!为了王上的安全,我只能这样做!既然想活着,就要付出代价!”洪麟看着满手的鲜血,心里一阵悲哀,原来自己也可以如此残忍!王上,为了你,我终于还是沾了这满手血腥!这样的我,你还会喜欢吗?!
青州渡口,洪麟等人将太安公一家送上了去江洲的客船。临行前洪麟将一瓶疮药给了太安公,“你犯了大逆之罪,本该受死!如今只不过断手断舌,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伤痛,今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这药虽给了你,不过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吃!”
“大哥,你当真放了他们?”望着远去的客船,寒柏不解的问道,“这真是王上的意思?”
“不是!”洪麟沉声说道。
寒柏闻言大惊失色,“那你……这可是欺君大罪!”
“我明白!”洪麟抬头看着映在水面的清冷月光,“所以我给了他那瓶药!”
“什么?”生民不解的问道,“那是什么药?”
“是死药!”洪麟失神的说道,从何时起自己也能如此攻于心计?
“死药?!”寒柏倒吸一口冷气,大哥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我已经告诉过他不要吃了!”洪麟转身向外走去,“如果他有悔改之心,为了惩戒曾有的过错就不会吃药!如果他不愿悔改,只想偷生那就会必死无疑!”
放你离开是因为怜惜深宫中的皇后,她已是伤情之人,自己实在不忍再伤她!给你死药是因为对王上的承诺,是因为不愿再次欺骗王上的心!是生是死这一切的一切就交给上天吧!

心死

中宫殿,暮色四合的沉寂中,皇后如同枯木般呆坐着!为什么要这样安排?!王上,你可以用任何方式诛杀太安公,却为何一定要洪麟去?!是在报复我吗?报复我与洪麟的肌肤相亲,还是报复我的心里有了你的爱人?!亦或者你的心已经不再相信洪麟?
曾几何时,你温柔的眼神是那样牵引我的心,可如今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去了哪里?为了你、为了高丽,我做了身为皇后所能做的一切,可最终你还是选择抛弃了我!
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冰冷的异邦,我所剩的就只有哥哥的关怀和对洪麟的爱,可你却让我最爱的人去屠戮我的至亲,你真是费尽心机啊!帝王的心都是这样冷酷无情吗?这样的你值得洪麟拿生命去爱吗?!
“娘娘?”已经整整一下午没有起身了,敏娜十分担心皇后娘娘。
依旧没有动,皇后娘娘轻声说道,“敏娜,我想见他!”
“什么?”敏娜不解的问道。
皇后抬头看着窗外的月色,“子时,书库房,我要见到他!敏娜,你去安排。今夜我一定要见到他!”
“是!”敏娜被皇后充满死气的话语震撼,她从没见过皇后娘娘这样,她无从拒绝只得领命退去。
洪麟赶回皇城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他知道这个时候王上一定会在御苑的湖边等他,仿佛是一个约定,每次他离宫王上总会在湖边等他回来!
王上此刻的确在御苑的湖边等待着洪麟,那自手中轻轻撒落于湖面的鱼食,让他的心纠结了起来!一把鱼食能引得这样多的锦鲤争抢,对食物的欲望尚且如此!那洪麟呢?倾国倾城的皇后,从未经历的男欢女爱,这样的诱惑他又怎么能抗拒?!
从来没有听到洪麟说过爱自己,是不是他把洪麟对自己的爱当成了理所当然?!难道是他把爱与亲情给混淆了?!这样的念头刚一产生就让王上不寒而栗!不会的,不是这样的!洪麟的怀抱、洪麟的吻还有那充满柔情的眼神,他是装不出来的,那里面饱含的情意,他一定不会弄错!
杀了太安公,完成我的使命,给我这颗惶恐的心以安宁吧!求你了,不要让我失望,一定不可以让我失望!这件事后,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我会用所有的爱来守护你,再不让你陷入两难的境地!你知不知道,让你替我去圆房,是我此生最后悔的事!为了王权牺牲自己的爱人,这样的错一次就够了!
远远地看着王上孤独的站在湖边,洪麟有了心痛的感觉!对不起王上,是洪麟让你伤神了!请原谅,今夜的我还是会欺瞒你!不过,洪麟保证这将是最后一次!等所有的事尘埃落定,我会向你坦白一切,我相信你对洪麟的爱一定能宽恕所有的事!
“我做了您想要我做的事!”洪麟缓步上前颌首复命。
依旧向湖中抛撒着鱼食,王的心有了一丝轻松!真的完成了吗?洪麟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回转身,王看向洪麟的眼神有了委屈过后的酸涩,“他接受了?”
“是!”王上的眼神让洪麟有了心虚的感觉!太安公的确接受了死药没错,这是洪麟唯一能安慰自己的!
“干得好!”王上看着洪麟闪烁的目光心里一沉!又在说谎是吗?洪麟啊,你当真是个不会撒谎的人!
轻叹一声,王再次望向了湖面,“你先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洪麟略一颌首,转身离开!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那随风而起的衣角显得如此孤寂,泪潸然而下!原来自己的爱当真比不得那男欢女爱的欲望,能怪洪麟吗?怪得起洪麟吗?始作俑者是自己,将洪麟送进中宫殿的是自己,当真是太过自信了吗?洪麟,你知不知道你放走的是想要颠覆我王权的逆贼啊!一个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也不能让你下定决心诛杀吗?!我……在你心中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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