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绝唱----草青
  发于:2009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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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经人事的皇后,在洪麟进入的一瞬间禁不住呻吟出声,那撕裂的痛楚让她的恨意陡升!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就因为我爱你吗?即便是为了你甘愿受辱,是不是也换不来你的驻足?既如此,那占有你的爱人算不算是对你的报复呢?!
一声呻吟,叫王上轻盈的笔锋刹那间停顿!在一起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洪麟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一个放弃的理由?不断传来的轻浅呻吟,叫王上的手轻颤起来,洇染开来的墨迹仿佛王上心中的阴霾再也无法挥去!情极处却无语,再回首已天涯!孤灯摇曳下的空谷幽兰已是残花一朵,无人再怜!可其实呢?那残的哪里是花,分明是一颗心啊!
即使洪麟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王上,可那陌生的感觉还是让他极为不适,这次的合卺之礼可以说是失败的,他无法专注自己的心情,草草了事的他,在释放自己欲望的同时,想念起了王上的怀抱,那随即升腾起的罪恶感,让他无法面对自己深爱的人!潜意识里他认为自己已有了污点,他配不起王上的那份情,他没料到身体的背叛也会带给他那样重的伤害!
云散更深,堂上孤灯阶下月!一夜无眠,三人各自守着凄楚,独自疗伤!
永寿殿内一袭白衣的王上,反复弹奏着霜花店,字字句句都敲打着他的心,明明是自己将洪麟推上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可为何事成后他却有着穿心之痛?!那盈于眼眶的悲凉将他紧紧包围!即便手指渗出了血迹,木然的他已不能自知,弥散的巨大痛楚,让他只能一遍一遍的回味这首属于他和洪麟的曲子!雁孤飞,人独坐,看却一秋空过。夜初长,人近别,梦断一窗残月。
一骑绝尘,洪麟策马离开了皇城!万般情绪天欲曙,洪麟就那样站在高岗上木然的看着王上的寝殿,看着曾经承载自己全部爱恋的地方无语凝咽,他觉得有什么东西阻隔在了他与王上之间,触不到却又挥之不去!凤笙何处高楼月,幽怨凭谁说。须臾残照上梧桐,一时弹泪与东风,恨重重。可自己恨得起吗?无解!
再次的临幸,王上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看着洪麟走进寝殿,王上觉得自己被撕裂了,明明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去阻止洪麟,可他却终是没有迈出半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事情已经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阻止还有意义吗?!
孤灯独饮的王上,那举着青瓷釉碗的手微微颤抖,自寝殿传来的轻吟浅唱,让他陷入了无尽的深渊,唇齿之间的寒意将他紧紧缠绕如坠冰窟!不要,不要去看!内心的嘶喊无法阻止那轻轻拉动绢门的手!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心在滴血,纠缠的身影、律动的身体、欢愉的呻吟,所有的一切都在冲击着王上脆弱的神经,洪麟与皇后抵达巅峰的低吼,将王上所有的期盼毁灭!
轻转身、缓移步,王上向黑暗走去,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此时的他已经不会思考,淡淡的笑容浮现在那俊朗的脸上竟有着无尽的孤寂与绝望!泪盈于眶,却无处可流,这自酿的苦酒原来如此难咽!坐对高楼千万山,雁飞秋色满阑干。烧残红烛暮云合,飘尽碧梧金井寒。咫尺人千里,犹忆笙歌昨夜欢。
痛了吗?体会到爱人被夺的滋味了吗?皇后看着轻轻合上的绢门红了眼眶!被洪麟开启爱欲之门的她,今夜故意引领洪麟去体会男欢女爱的愉悦,她要让洪麟欲罢不能,她要掠夺洪麟的心,她要把自己受过的伤痛,加倍奉还给她曾经深深爱恋的那个人!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王上,从今天起我不会再为你考虑,不会再为高丽考虑,我要为我虚度的年华讨一个公道,我要掠夺你的爱来祭奠我已经凋零的心!既然无爱了,那就让咱们三个人一起沦陷吧!
永寿殿,没有洪麟的地方原来如此孤寂,王上和衣躺在了床榻之上,躺在了洪麟曾经蜷缩的地方,他感受到了洪麟的气息,摩挲着洪麟的玉枕,拾起他的青丝紧握手中,这一刻王上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潸然而泪下!
洪麟、洪麟!犹如困兽般的王上,像洪麟一样蜷缩着、抽泣着,思念洪麟的心渴求着他的回归!快回来吧,快回到我的身边,我再也不要放手了,失却天下又如何?没了你富有四海也是空!回来吧,洪麟!回来吧,我的爱人!
可是,一直到晨曦耀目,洪麟都没有回来!失神的望着落于地面的晨光,王的心再次纠结!恨了我吗?还是经历人事后,不再需要这段不容于世的爱情?不再需要我了?卑微的心产生的惶惶然,让王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之中!
“福成!”王需要有人替他摆脱恐惧,“叫洪总管到湖边去!”
身处鸟语花香的御苑,王上却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情,听着那渐行渐近的熟悉脚步,他的心在悸动!他知道救赎自己的人只能是洪麟!
“你来了!”王上收拾起零落的思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
洪麟看着王上脸上的浅笑,一阵失落,“您睡得好吗?”告诉我,你和我一样睡不着,一样因为思念而无眠!求你了,我需要你的话来支撑自己脆弱的坚持!
“嗯,昨夜睡得特别的熟!”王上那带着些许赌气的回答,在洪麟听来格外刺耳!睡得特别熟吗?不想念洪麟吗?那我一夜的辗转又是所谓何来?!
“你怎么样啊,变成男人的感觉?”王略带戏讥的看着洪麟,却在话一出口之时便转了身,他不想洪麟看到他脸上的哀怨,“我再问你,第一次把女人拥进怀里的感觉如何?”
“岂会有什么感觉!小臣只是听从王上的命令!”洪麟在片刻失神后,凝望着王上的背影徐徐说道。怎会没有感觉?!一夜啊,那交欢的时刻,我脑海里原是你的影子,我当真是把她当作了你,那纠缠与呻吟全是我对你爱的释放!可你为何这样无动于衷?!
“臣……想去碧澜渡!”洪麟忽然有了想要逃离的愿望,没来由的就想到了那里!
“为什么要去!?”王顿住脚步回身看着洪麟。想要逃避吗?这一次你要逃避的是皇后,还是……我?
“臣没能好好履行总管的职责!从今开始,臣想亲自搜查贸易案件!”洪麟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有说服力。
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王当然没法拒绝,也不愿拒绝!他虽然不舍洪麟的离开,可一想到这样能够让洪麟暂时远离内宫,暂时远离那个人,他就有了私心!洪麟,我放你离开,去忘掉这一切吧,回来后咱们就可以从头开始!这一次既是你的新生,亦是我的涅槃,重生后再也没有量能够分开我们了!

回宫

碧澜渡是高丽时期开始使用的贸易港,往来高丽的商客都会在此驻足,于是酒肆、歌坊业十分发达,往来各色人等鱼龙混杂!洪麟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追查倭寇刺驾的案件!寒柏、生民这一次是首次离宫办案,好奇心难免大了一些,一进港口的市集便有些眼花缭乱起来!
“大哥,这里好热闹啊!比都城的集市还热闹!”寒柏略带兴奋的四处张望!
“是热闹多了!”洪麟环顾四周,“变化还真是不少!”
“大哥以前来过?”生民好奇的看着洪麟。
“是啊!”提到这儿洪麟神色有些暗淡,“小时候母亲大人带我来过!”
“很久以前的事了!”寒柏看出洪麟的黯然,“大哥真幸福,能跟母亲大人来这里见识高丽的繁荣!我和生民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真是羡慕大哥!”
洪麟笑笑没有答话,当年母亲来这里是为了去这附近的寺庙祈福,如今想起来她那神伤的哀怨竟是那样的明显,只是当时年幼的自己没有留意罢了!是不是当时的她已经知道了父亲的背叛?!
一想到背叛,洪麟就禁不住思念起王上来,自己这样的逃离算不算是一种背叛,现在的王上也会像母亲一般神伤吗?!王上,为什么不肯开口留下我?为什么要用那样平静的语气允诺的我赌气要求?你难道真的不在乎?!
“大哥?”生民见洪麟沉默不语只得开口轻唤。
洪麟仿若惊醒一般,“什么?”
“下一步咱们该怎样做?”生民疑惑的看着洪麟,记忆中身为总管的他在办差时很少会这样恍惚!
洪麟略一沉吟,“去福月斋吧,那是这里最大的古玩店,一定能打听到咱们需要的消息!”
一行三人很快就找到了福月斋,寒柏亮明身份,掌柜见多识广倒也并不惊讶,“向我打听人的很多,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们想知道马永吉的情况!”生民见他如此直率,索性也不啰嗦。
“你说他?”掌柜的略显惊讶,“他是这边最大的行首,突然失去了踪迹!说是晚上去见一位贵客,从那以后就不见行踪了!”
“那你知道马行首的家眷在何处吗?”寒柏闻言眉头一紧,开口问道。
“听说前阵子被接去大都了!”掌柜若有所思的说道,“好像有贵人相助呢!”
“贵人?!”洪麟心里一沉!能在碧澜渡成为最大行首不是单靠财力就能达到的事!那背后的势力可真是不容小觑!能让马永吉无声无息的消失,连带家眷都不见踪影,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是不行的!
王上,身处这样的漩涡你该如何自处?没有我在身边,你的安全由谁来守护?!你知不知道,越是接近真相,我的心就越是无法平静,想念你的心就越强烈!我开始后悔离开皇城、离开你,即便我不能护你周全,可至少我可以挡在你的面前,至少我可以先你倒下!思绪纷乱的洪麟再次陷入了恍惚之中!
是夜,投宿客栈的洪麟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对王上的担心让他忘记了自己离宫的初衷,那颗逃离的心此刻全是对王上的思念!王上抚琴的手、王上爱恋的目光,还有那绝望的拥吻,都让洪麟不能自已,他甚至开始想念与王上同床共枕的爱欲!只是那突然闪念的中宫殿,那满目猩红的窗幔,让他心里一惊,那隐隐升腾的欲念,让他充满了罪恶感,他分不清楚这欲念是因为王上还是……那个他不愿想起的人!
御苑,因为洪麟离开而郁郁寡欢的王上,正在百无聊赖的喂鸟!洪麟啊,已经半个月了,还是不能面对吗?为什么不肯回来?有时候真希望你是这笼中的鸟儿,我就能时刻掌握你的一切!
可……我怎么舍得禁锢你的心呢?!没人愿意成为笼中之鸟,身为帝王的我被迫要禁锢在这皇城之中,个中滋味并不好受,我又怎会让你承受这样的无奈?!
“王上!臣有话要对您说!”胜基的到来打断了王的思绪。
“有什么事?”王上有着隐忍的不悦!
“昨日找到一个贩卖倭寇武器之人的尸体,是个叫马永吉的人!臣认为是集市的拥护者有意包庇!”胜基毕恭毕敬的说道。
胜基的话让王眉头一挑,左议政你的手还真是不干净啊!伸手合上雀笼,“那你查没查他和哪个朝廷官员有关?”
“是,正在调查中!”
“弄好了,很可能会是个转机!”左议政既然你走了这步棋,就不要怨我不给你机会!
“洪总管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王的问话让胜基的心沉到了谷底,自己费尽心机调查到的消息也无法获得您的赞赏吗?!为什么您的心要时时刻刻挂念洪麟,站在您眼前的我就这样的不值一提?!
可看着王上那渴求而思念的眼神,胜基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句,不知道!爱,使他变得软弱!
一夜无眠,洪麟觉得自己的思绪愈发纷乱!独自外出的他希望能够借此沉静自己的心!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叫卖声,只是自己再不是当年的幼童,身边也再没有母亲的身影!孤独感再次涌上心头,他思念母亲、思念母亲温柔的笑容、思念母亲身上的淡淡香气!
忽的,他望见了一个熟悉的香囊!那个曾挂在皇后颈上的精致香囊!那个在他与王上并肩作战之时丢失的香囊!只是眼前这个略显粗糙,它没有皇后身上的那股清冷香味,只有淡淡的檀香之气,像极了母亲的气息!鬼使神差的,洪麟买下了它,即使他并不知道会有何用,却还是毅然决然的买下了它!
中宫殿,皇后于夜色下祈福,顶礼膜拜的她祈求上天能赐予她一个子嗣,一个能够克成大统的子嗣!既然她无法获得王上的心,那么就得到他的天下吧!身为公主的她,见惯了宫廷的纷争与残酷,原以为王上能守护她远离事事非非,却没想到自己的处境会比大都中的那些女子更为可怜!
父皇的嫔妃,即便再不受宠也会有伴驾侍寝的时候,可自己呢?就连和自己的丈夫同床共寝都是奢望!父皇的嫔妃能够拥有属于他们的孩子,而她却只能和一个侍卫总管去孕育生命!侍卫总管……洪麟,你就这样心甘情愿的被自己的爱人利用吗?以爱的名义,让你去做一枚棋子你也不怨吗?
想到洪麟,皇后的心禁不住柔然起来,那样的轻柔、那样的轻颤!皇后突然就怀念起洪麟掌心的温度,那带着汗湿的手掌让皇后禁不住一阵悸动!她想到了洪麟温润的唇落在身上的那种莫名的愉悦,是不是你与王上在一起时也会如此?!终究是不同的吧,不然你不会至始至终都闭着眼睛,不敢看我吗?还是害怕自己会沉沦?王上,我不但要得到你的天下,这一次我还要掠夺你的爱人!
就在皇后那决绝的愤恨占据脑海的时候,她不知道远处有个人正在注视她,那透过中宫殿偏门注视她的眼神流露出了不忍和关切!洪麟不知道皇后在想什么,他只看到了皇后不断起伏的跪拜!为了得到孩子,这样的虔诚吗?你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王上?!可不论为什么,身为异国公主的你,能够公然反抗上邦的旨意,那样的勇气当真值得人佩服!
也许……那个香囊我应该送给你,毕竟那是你和王上大婚之时所带的珍贵之物,它承载了你初嫁时的憧憬与美好!虽然大婚之夜对你而言并不美好,可洪麟犹记得明心亭中,王上认出它时你娇羞的激动!就后宫而言,你是为称职的皇后!可作为妻子,你却是失败的!因为我与你爱上了同一个人,可这份爱我却不能与你分享!送你香囊,也算是我的歉意吧!希望下一世你能遇到真心疼爱你的人,只是那个人一定不会是王上,因为我们有着三生之约,没有人能阻隔我们的交集!
决然转身,洪麟握了握腰间的香囊,这一次他没有彷徨、没有犹豫,他理清了自己的思绪,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要扫清王上身边的所有威胁,他要让他的王上活的有尊严!即便你再次要求我去圆房又如何,我不会再逃离你的身边,为了你有什么是不能坦然面对的?心在,就永远不会分离!
望着王上的寝宫,洪麟的思念愈发不可抑制,那汹涌的情绪让他差一点就走进去一诉衷肠!原本因为心虚彷徨而想偷偷回来看看王上的洪麟,此刻放弃了自己的初衷!再等等我,再给我些时间!王上,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会还给你一个痴心依旧的洪麟,我会穷尽一生守护你,我会辅助你成就王业!
禁不住对洪麟的思念,王上不顾胜基的劝阻毅然微服出宫,却没想到在客栈一直等到月上中天也没有看那到朝思暮想的身影,“洪总管怎么这么晚啊?”
“天色已深,您一定累了!还是进去吧!”胜基不愿听到王上那言语之间的关切,木然的出言规劝。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等待让王上从急躁变得担忧,不安的心让他异常焦虑,“胜基啊,你去看看吧!”
胜基看着王上那担忧的眼神,伤情再次涌上心头,“是!”洪麟,为什么你会舍得离开王上?离开拥有这样深邃眼神的王上,你难道就不怕他伤心吗?换作是我,只怕是一天也会如隔三秋!
正要无奈起身的他,不期然看到洪麟疲惫的归来,那声诧异的轻呼,惹得王上欣喜的转头,“洪麟啊!”
洪麟正沉浸在没有见到王上的遗憾中,却没想到那样熟悉的声音会在身后响起!
“王……”正要出口的呼唤,被王一抬手阻止!那温柔如水的目光,那倚在唇边的手指,让洪麟的心骤然停顿无法呼吸!王上,即便是身着布衣,你也会如此耀目啊!
机警的环顾左右,确定没有任何危险,洪麟这才快步奔到王上身边,“您怎么会到这儿来?”
“觉得心里很烦就出来了!”王没有告诉洪麟他等待的有多么焦心,相见的欣喜让他忘记了曾有的焦躁,能见到洪麟一切都不再重要,“不过,都这么晚了你在忙什么呢?我还以为你出事了,真的好担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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