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飘然而过
  发于:2009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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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几天都没睡好,难得今天晚上可以一个人安安心心没人来打扰,外面却吵得人不得安宁。
正考虑着寻些事做做姚筱曜又翻过身来对着窗口,却几乎与此同时,巨响炸开屋内“唰”得亮如白昼,闪电雷声哪一样暴雨必备物都惹人厌。姚筱曜看着被风推着不停飘动的窗帘,决心起身去将窗关严。孰料脚刚一落地,钻心的疼痛漫延而上,姚筱曜身子晃了晃勉强站住了。
不但是腿骨上的伤,身上的伤口同样惨不忍睹,只是故意不去想它罢了。不去想它是不是就能忘记疼痛了呢,有着鸵鸟般自欺欺人想法的姚筱曜一拐一拐边走向窗口边浮现出一些感慨来。也不知陈凡群明天会怎么想,看到遍体鳞伤的姚筱曜落魄的样子他会不会觉得解气呢?毕竟当时的确骗他骗得狠了些,自己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嘿!他如果明天敢当着我的面嘲笑姚筱曜的话,我就一个星期不给他好脸色看……对,一个星期不跟他说话,他喊我也不应他!
心中想出了应对法子的姚筱曜不禁有些得意,拉紧窗户时一不留神夹到了手指,又是痛得一惊呼。接着身子一紧张没注意到腿的伤,腿脚一软便半跌在凉凉的窗台上。手忙脚乱外带活动不便,姚筱曜看着前几星期坐惯的地方突然生出些怀念来。也是,从明天开始就不能坐在这里看楼下的花园了,这屋子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再进了吧。这样想着的姚筱曜于是顺势又坐上了老位子,小心地避开了后面被撕裂尚未能痊愈的伤口,找着一个舒服的姿势倚着透过窗户向下望着。
既是深夜又是暴雨天,小花园里自然一个人都没有,就连有时半夜还在外游荡的野猫野狗也不见踪影。花园边缘新移植的细柳才刚爆出新枝抵不住暴雨侵袭,疯狂舞动着的黑色巨大倒影就似那灾难片里末日降临前的预兆。姚筱曜失望地叹了口气,移开视线身子却还是赖着没有离开平台。
反正睡不着,还不如就在这里这么坐上一会儿说不定之后会觉得累起来,然后就能爬回床上顺利睡着了。
听着风声雨声,感觉雷声渐渐远去,半伸着一条腿的姚筱曜突然一时来了兴致想要喝上一罐啤酒。狂风、暴雨合着再灌下一瓶冰啤,通心凉透的感觉必定很爽。向来行动派的姚筱曜说走就走,一路摸着走道旁的家具挨到了房门边上。
通过楼梯踩着台阶下楼,虽然脚步声尽量轻轻地着地,却还是有人声忽得冒出了一句:“姚筱曜麽?”
被人叫名字,姚筱曜定睛看,黑暗中一人直直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眸子晶亮。见姚筱曜停下脚步那人站起身再度问,这次用的却是肯定的口气:“姚筱曜。”
三个字的名字,此时却覆上了某些其他含义。
姚筱曜站住想了想没有应答,继续向着厨房冰箱走去,身后的人又喊了一声:“帮我带一罐过来。”
这次没有当作没听见,姚筱曜拎着两罐啤酒慢慢走到沙发上坐着,隔着那人约两三个人的位子推了啤酒过去。
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神情,只听其叹了口气,只手拿过啤酒拉开指环“啪”的一声。
一口酒下去姚筱曜自觉变得舒服起来,这种苦涩金黄色液体说不上好喝但是会让人爱上喝时的感觉。这是一种从内而外融入骨子里的颤栗,激荡……又能让人消愁。
两人就这样喝着酒,再也没有其它的对话。待到一罐啤酒喝完,姚筱曜向着那人方面望了一眼,模模糊糊只能看清轮廓,终究还是一言未发地径直上楼回房了。
外面风雨仍在继续,躺在床上的姚筱曜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守着茶几上立着的两罐空酒瓶,黄坚在沙发上坐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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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门铃被按响、停在门口的车熄火时,太阳早就升起普照大地,昨晚暴雨的痕迹只留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树叶上滚动。
站起身开门的人远比不上门外那张笑脸来得精神,眼角弯弯眯成一条线就连闻声下楼的姚筱曜也不放过:“姚先生早上好啊。”
回头的与抬头的视线撞在一起又很快分开各自垂下眼,姚筱曜扶着把手慢慢走近:“王警官看上去兴致很高,昨晚睡得很好麽?”
“哈哈”笑声很爽朗,王警官跨过黄坚进了屋坐下:“不错,昨晚虽然外面风雨下得很大,王某却是这几个月来睡得最好的一天……大家坐,都坐呀,不要这么拘谨嘛。不都是熟人了麽?”
另两个人又是互相对视一眼,黄坚脸绷得极紧看上去有话想讲又忍住了。姚筱曜则淡淡一笑避开对面射来的视线,坐下的后背彻底隔断了黄坚就在口边的话。讪讪找了个位子坐,黄坚于是不再看姚筱曜而是转向把玩打火机的王警官:“都安排妥当了?黄毅没吵着跟来吧?”
“黄总说在家里等着好消息,呵,他还真是信心满满啊……当然,我这里也是很有信心把黄文辉救出来的,已经派人在那边周围候着了。”
“如果之后陈凡群一反悔不把黄文辉交出来的话,这时候我们用武力强行夺过来就好了。”
“王警官未免太狭隘了,你以为陈凡群会是言而无信的人,会像你心中想得这么不堪麽?”
“陈凡群当年也没见得有多么人格高尚,出卖组织、背叛大哥,他哪条没做过?现在又是绑票、又是买卖毒品……比起当年跟着我时还要不堪。”黄坚打断姚筱曜的辩护,徐徐吐出的话简单却不容人反驳。
姚筱曜咬住下唇不再说话,眼神飘向一旁。
王警官耸了耸肩插话进来打破了僵持局面:“总之,有备无患防着一手总是好的嘛……那之后交易就你们两人单独赴约了,我带着人就在外面守着,一有不对就会冲进来的,请放心。”
“恩,拜托你了。”
“这是警察的本份嘛,哈哈。你们收拾一下,一会儿就出发吧,早点把人带回来早点安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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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来时拎的小箱子姚筱曜弯身钻进车门,透过夜色的车窗玻璃看窗外事物有些失真,无论是住了些日子的公寓还是跟王警官说话的那个人。
终于可以出来了!随着人走出刚踏上楼层外的水泥地时,姚筱曜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鞋面接触到的地面硬实、眼中看出的绿色泛着一层光晕,仿佛真正活着在这个世上的感受油然而生。
呵,其实我也和黄文辉一样是被囚禁着的啊,最多算是待遇好上一些……啊,不是,我也是遭受过暴力的。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姚筱曜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熟悉到不行的语调、熟悉到不行的人,如今只觉得陌生。十几年来再怎样炽热的情感到头来也只不过落着个路人的结局,呵,顶多是个脸熟的路人罢了。无论是爱恋还是怨恨,都是太过激烈、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东西。
所以说我并不恨他,或者已经无力再去恨他了。我已经为他付出了很多,再也负担不起恨意的重量。
待今日之事过后,两人就完全没有关系了。既然互相都不愿再有所接触,那就永不再见。
“你都考虑好了,接下来可就不允许再反悔了。”
“……考虑好了。”
“唉,你也真是。明明还是舍不得姚筱曜,为什么先前不对他好些?你看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啧,你还真下得了手。”
“……”
“我还就真想不通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这么对他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你这里……好吧,算我多嘴。”
“这样我也才能够完全死心……”
“毕竟现在的我已经不可能不顾家里人的意愿,只凭一腔热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所以姚筱曜的话,只需要带着恨意离开就行了。至于我这边,怎样都可以。”
见黄坚上车启动发动机,坐后车座上的姚筱曜不知怎么脑中突然蹦出一句诗词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暗骂自己又酸又娘,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痛,姚筱曜别过头闭上眼养神。
就这样吧,自己和洸哥抑或是黄坚,好聚好散。
就当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走过了,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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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上起陈凡群的左眼皮就一直在跳,包括下车时一不注意差点脚拐了一记,总觉得有些事要发生。如今坐在仓库中,安排早已妥当,剩下的除了期待还是期待。
“陈大哥~”身后女人的声音甜甜的带着一丝得意,“这么说,今天黄坚也会来亲自接他儿子回去罗?”
“他必定不放心让别人送姚筱曜过来。”
“哦,他这么小心那男人啊,真让人嫉妒~我等会儿可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个怎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哼!”听上去似乎有些委屈,但从女人的神色上却什么都看不出。陈凡群斜眼瞥向李冉冉手中的轮椅,坐着的年轻男人安安静静犹如一尊雕像纹丝不动,也不见活气。
“怎么这么老实了,用了什么法子?”
“哦,你说我儿子啊?”李冉冉俯身手掌抚过黄文辉消瘦变尖的下巴,笑得很是慈祥,“妈妈最疼他,所以他很乖啊~他乖了妈妈才给他吃他最喜欢的东西呀~我儿子很聪明哦,马上就听话了呢!”
女人搂着黄文辉细声细语笑着的画面怎么看都和普通母子如出一辙,陈凡群只望了一眼便不忍心再看李冉冉种种变态的举动,掉转头来抬手看表终于快到约定的十点了。
刚放下手臂,仓库门被缓缓推开,荣光中两个男人踏着步子走来,一个走得慢些,另一个气宇轩昂嗓门洪亮:“陈凡群,你还是这副模样没怎么变。”

40(结局)

第四十章(结局)
荣光中两个男人踏着步子走来,一个走得慢些,另一个气宇轩昂嗓门洪亮:“陈凡群,你还是这副模样没怎么变。”
站在陈凡群身后的隼会众人惊慌失措起来,后进的不明所以夹杂在弟兄们中一同拼命掂起脚尖瞅向门口,只见那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倒是十分搭配。
陈凡群神色严峻,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视线透过前头的人直直射向姚筱曜。而后者则默默低下了头,一声不吭地慢慢走近众人。扭头见到两人的举动,嘴边现出一丝冷笑,黄坚将姚筱曜猛地一扯拉近:“怎么?只认得洸哥的宠物,却不认识主人?陈凡群,你还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怪不得当年会做出这种事来!”
这点距离容貌早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人群又是一阵骚动。陈凡群还是什么都没说,倒是推着轮椅的李冉冉越过他斜睨了一眼陈凡群的脸色,后又笑语盈盈道:“什么洸哥不洸哥的,坚哥你也真是,都已经退出来这么久了一见面怎么还只顾着跟以前的部下聊天呢?既然坚哥是个恋旧的人,那让我们也来好好聊聊吧,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闭嘴,这里没你插话的份。”
“放开筱曜。”从人进来后就没说过话的陈凡群突然出手钳住黄坚的手腕,一字一句里皆是不容反驳的命令口气,“我说,放开姚筱曜。这原本就只是洸哥你和我之间的事。”
洸哥的名号一再被提起,这下心底里再也没有任何怀疑的隼会人乱作一团,进组织的时间再怎么短前任老大的事迹还是晓得,毕竟当年这前前后后牵连到了太多东西。黄坚望见此情形又是一声冷哼,松开扯姚筱曜的那只手转而覆上陈凡群的手背,一指一指扳开:“养条狗还知道忠心。倒是陈凡群你得小心,凡事有一必有二,讲不定改天你也会被家养的也咬上一口。”
“到时候就别怨天怨地的,你看看自己身后,哼,看来离那天也不远了。”
陈凡群转过身眼睛扫过众人,不出意外地瞥见底下人质疑的眼神。左右望望,跟随两任帮主混了几十年、人群中最有资历的“老枪”代表众人,跨出一步上前询问的对象却不是陈凡群:“姚筱曜,洸哥真的没死麽?”
毋庸置疑,如果是从跟洸哥当年最为亲密的姚筱曜口中得到的保证,那……
陈凡群不由得望向姚筱曜,所有人心中都清楚即将揭开的不只是一个陈年旧事,代表的还有很多比如陈凡群如今在隼会老大的地位是否留得住。黄坚也回头看,李冉冉更是尖声催促:“快点解决这件事,我儿子还等着和他爸爸好好聚上一聚呢!”
提到黄文辉,姚筱曜满心愧疚,握紧了的拳头又松开。过了半响,被全场人视线聚焦的人突然仰头大笑出了声:“洸哥那时不就已经死了麽?你们大家不都早就知道这件事麽。我记得‘老枪’你那会儿特崇拜洸哥,棺盖合上时还闹得挺厉害的。呵呵,怎么,过了七八年就忘了当时的情形了?”
“哈哈,竟然说洸哥没死,真是笑死人了!”
不知是笑得太厉害的缘故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这一番话语中声线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却又很快在句末回复平静。尾音习惯性地上扬更增加了调侃的味道,也让陈凡群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
黄坚脸色难看得很,李冉冉却在微笑。黄文辉头动了动微微向右歪,没人注意到。
得到答案的‘老枪’退回人群唧唧咕咕交头接耳,陈凡群双手环着抱胸等着最后的结果,眼睛却依旧一瞬不离地盯着姚筱曜:“腿怎么了?”
“没事。”
“脸怎么了?”
“没事。”
“被人打了?”
“怎么可能?”
中断了两人一来一去的问答,陈凡群的脸色也不见得怎么好看:“黄坚。”
众人又停下手边事观察事情发展,黄坚从怀中掏出烟塞口中:“有屁快放……”
话没说完脸上已挨上一拳,还未点上火的烟掉在地上滚开几里远,黄坚踉跄了三四步方稳住向后的冲劲。
“黄坚,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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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扶黄坚,回头看了一眼的姚筱曜又慢慢走动起来,走过隼会一帮子人,最后站定陈凡群跟前出手按住了他:“都说没事了你还瞎掺和个什么劲,手闲了是吧?嘁,真没用。”
渐渐神色变得缓和起来的陈凡群正想拥人入怀,姚筱曜早已走开,空举的手臂又无力地垂下。
再说姚筱曜走到不被人关注的李冉冉处,语气一如往常,“你是黄文辉的亲生母亲?”
“你就是姚筱曜?呵,你名气可是大得很,只可惜都不是什么正事。”
姚筱曜似对这句反讽的话毫不在意,自顾自蹲下身与黄文辉的脸一个水平线:“他怎样现在?”
问到自己儿子的事李冉冉又笑得很欢乐的模样,也不再恼火于先前无视自己的人:“黄文辉当然好得很,只是现在身体虚弱了一些不得不坐轮椅。”
“这孩子还真是倔呢,哄了老半天非要喂他吃药才听话,这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从他父亲那里继承的,呵呵,儿子总归有很多地方像老爸的嘛。”
伸手想要触碰那张瘦到不似人形的脸,姚筱曜最后还是抚上了黄文辉的头顶,一下下从头顶的发根到脸颊的发梢,很慢很仔细,眼角似有泪光在闪:“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众人哑然,诚然,如今从这坐在轮椅上的男孩身上再也找不出以往那一面,正如那抹前额那处红色挑染也早已随之慢慢黯淡,仿佛生命已退去时间停滞,行尸走肉。
李冉冉眉间一皱正想拍掉姚筱曜放在黄文辉发间的手却被陈凡群一把拉住了,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警告的眼神,女人便缩回一旁不再吭声。
早已重新点燃一根新烟抽着的黄坚离众人有些距离,声音清楚地却传了过来:“陈凡群,黄文辉的事本不牵涉我俩之间的恩怨,捉些无关的人算什么本事?大男人做事坦坦荡荡,你先绑架后灌药,目的不就是要引我出现再一举除掉麽,而且还和这疯女人联手……隼会如今也没落了麽?”
“啊呀,你怎么可以说我是疯女人,我好歹还帮你们黄家生了个儿孙……坚哥,你不认我和我们的儿子了吗?”听完黄坚的话,李冉冉一发急竟撒手不管轮椅直奔黄坚而去,“坚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黄文辉是我儿子呀!”
陈凡群却不理会黄坚的话,虽有些迟疑但还是陆陆续续地说了出来:“筱曜,黄文辉的事其实……”
右颊一疼只觉得火辣辣像是覆上层辣椒面般,陈凡群有些没有缓过神来直愣愣地看着站起身的姚筱曜,说不出话来。倒是隼会的人群情激奋,几个火气大的甚至冲出队伍直嚷着要替大哥打回去,最后都被“老枪”拦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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