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紫特别粘他,睡觉时总喜欢用他的长发将自己盖住,睡着了手里也会握着他的一缕发丝。他很纵容这个孩子,没有理由地宠溺,凡是他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小紫很爱向他撒娇,腻在他怀里不出来,那时他会不由自主地牵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这种感觉很奇特,到底算什么他也说不上来。记忆中他不曾向自己的爹这般过,更不知道寻常父子是怎样的——他没有出过诡邪宫。
有着承脉之血的孩子都会在他们六岁的时候被带到血池去,向血池滴进自己的血,然后沐浴,再加以融会,就可以自行使宫中最高心法《幻楼蜃景》达到第五层的境界。而《幻楼蜃景》一旦修习至第四层,就不能轻易离开诡邪秘境,否则血脉逆流,纵使你武功再高,也撑不过一个月。
他自己是按着惯例过来的,但他却不希望小紫也如此。小紫尚还年幼,武功可以暂时不练,毕竟全天下不会武功的人也没见着全死光了,怎么说,小紫也是应出去看看的……
因此,他一直没有教小紫武功。
又是几年,小紫八岁了。
他还记得那天,他刚从诡邪宫外办事回来,身体被《幻楼蜃景》反噬地厉害,脸色一直不好,小紫一见他,登时就白了脸,惊慌地跑过来扶他。他心疼地安慰他,话还没出口,一口血就吐了出来。小紫从没见过他这样,惧怕地咬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小小的身子扑进他怀里,抱紧了他,生怕他会丢下他一样。然后,就问出了那句话……
“爹爹……喜欢紫儿么?”
他没有说话,甚至连神色都没有一丝变化,心中却是兀得一紧,仿佛触动了一根弦,扰乱了他平静了二十多年的湖……
小紫的眼神渐渐从希冀变成绝望,松开他,后退两步,精致的小脸没有分毫血色:“爹爹……何苦逼我至此?若爹爹不喜紫儿……直言便是,紫儿……定不会纠缠不休,只是,爹爹……别忘了有紫儿这么个儿子……便好……”
他依旧不语,只是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看着他仅着单衣,一步一步地走出诡邪宫,走出秘境,走出他的视线……
小紫很聪明,当然看的出他最近一直在躲避他。孩子都是脆弱敏感的,小紫更是如此,于是他离家出走了……纵使他再如何精明,也不会明白自己爹爹为他设定了怎样一条没有遗憾的路。更不会明白,在他转身离开时,他心里的痛,比《幻楼蜃景》的反噬更甚数倍。
之后的几年里,他一直派人暗中照顾小紫。让影卫染穹化名聍烟去当他的婢女,让沧泉跟在后面保护着……他费劲心思为他铺平道路,远座千里之外为他展现世间的绚丽多姿,不动声色给他最好的……
直到……
直到避紫山庄成为天下首富……
直到十年后,他再次回到诡邪宫……
这十年间,他每年都会抽出几日,暗中赶到他身边,远远地看着他。看着那张与他极相似的脸上始终带着温润的笑,眼底却从来都是寂寞的……抑制不住地心疼。
紫,我给了你十年时间,让你体会世间一切,之后我将永远把你禁锢在我身边。我不想你因为我而有遗憾,更不想你因为我而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
我要的,不是依赖,不是亲情,不是习惯……而是……更激烈的东西,如果你给不起,就永远不要回来……
我不能忍受你的眼里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