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遇到了你的木希和学长？可是他长得也不像好人。”尖锐深刻的眼角，狭长的眼睛，上挑的眉，薄薄的唇。说到木希和，容总是浑身不舒服。
“我父母想简单了。就算是私立学校，流言多少也会被听到的……私立学校里面的学生家世都不错，也就更加傲慢，被欺负欺负是常有的事，也可能打打骂骂的时候，我没太多反应，他们也就不常找茬了。在初三那会，学习压力重了吧，他们就又开始欺负我，有次正巧被学长碰上了，他就帮了我一把。”沉浸在记忆中的里功想起当时的情景就想笑，“学长当时还是小小的个儿，很可爱的样子，打架起来倒不手软……当时他的照片我还留着呢，有空给你看。后来他经常来看看我，也就没人再敢欺负我了。”
让另外一个男人称为情侣间的话题，真是让人浑身难受。容赶忙插话：“所以你和他关系很好，对他和对别人很不一样？”
“嗯。他让我对‘学长’这个词改观。开始的时候我甚至说不出‘学长’这两个字，很可笑吧？私立学校其实很……寂寞，有学长陪我，所以我才恢复地那么快。我在上高二之前，一直有去心理治疗。”一旦说得差不多了，好像也不是很难说出口，里功的语气比起刚开始的时候平静多了，“我从那件事以后就厌恶和性相关的东西，也就是说……我……ED。我母亲大概知道，心理医生都是她联系的，但她什么都没说，心理医生也是说保密的。对家里人，真的很愧疚，我只是心理上接受不了，而且……只对女人ED，对男人……还是有反应的，就是每次都很恶心想吐，就是排斥，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开了的那种感觉。很痛苦，又想解放。还好，去看了两年多的心理医生，我已经好多了。”
“你知道我怎么遇到你的吗？父亲和其他亲戚总催我带个女朋友回去……他们知道那件事对我有影响，就害怕我不结婚。容，他们的担心我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可是我受不了，太压抑了。那天喝了闷酒，我浑身难过，就……反正不是第一次做了……每次都是这样……特别是你这种长相，很像很像那个人……斯文……败类……”
里功说着，手探索着容的脸。眉骨、眼皮和鼻梁，还有丰润的脸颊。忍不住掐了掐脸颊，引来容的一阵嘟哝。
是这样吗？忍受着脸部的骚扰，容暗暗想。第一天遇见里功，就不觉得他的经历简单，所以对自己具有一定的吸引力，现在看来，他非常矛盾复杂，让他心痛。
“我了解了。够了，我会等你的……等你完全接受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是吗？里功，你想了解我吗？我也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好不好？”
“嗯。但今天累了，先休息吧……以后有时间……”
容略微抬头，看着里功闭上眼睛。直直的鼻梁和睫毛，整个人都随着平稳的呼吸起伏。平凡男人的外表，下面包着的是脆弱的心。容也闭上了眼，暗下决心：“下次，我一定要告诉你，我为什么不喜欢别人站我的左边……”
寻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两人就开始下午的休眠。

泡汤的烛光晚餐

增进感情的周末过去以后，容准备了两个晚上，决定叫里功到自己家里来吃饭。
在下班——可以被称为早退的行为——之后，立刻驾着摩托车跑到里功公司门口，趴在自己的车头上，对着玻璃大门望眼欲穿。
想着一会的浪漫场景，容就想笑，嘴角咧得高高的。
行人对这个等人的笑得奇怪的帅哥纷纷侧目。
“容。”里功一出来就看到了在门口醒目的恋人，连害羞都不用了，直接过去，早点走人吧，省得在公司门前丢脸。
被叫到名字的容爽快地招招手，把车把手上挂着的另外一个头盔递了过去，同时自己把头盔戴上。里功接过头盔，戴好后，长腿一跨，便上了机车。
之前容便短信了他，约他去他的公寓吃晚饭。
不是第一次到容的公寓，但里功还是要感慨公寓的整洁。客厅的桌子上放着蜡烛架，很明显的，容想实行烛光晚餐。
里功嘴角略微扬起，冬天享用烛光晚餐，该是很温暖温馨的吧。
“我去准备，你随便转转！”容一头钻到了厨房，声音回荡在客厅。
里功放松了下自己，便走进了容的书房。容的家里的家具都是褐色系的，看着很让人庄重，实木地板锃亮，书桌也是深红色的，看着像是漆了红褐漆的红木。窗台边上是小花架，同样也是红木的。估摸这些家具的价格不低，里功走到了同样材质的书柜前。
书柜里的书排列地井井有条。最上面一排是教科书，像是尘封了很久了，没有排满，略微歪斜地向右倾斜。第二排都是杂志，该是进场取阅的，因为这是拿放书籍最最合适的高度。里功随手翻看了几本，都是汽车的杂志和电玩杂志。
第三排依然是杂志，不过在靠左的部分已经放着几本小说什么的，还有……类似是低级趣味杂志的东西。略微脸红着，像做贼一样，轻轻地抽出了一本，抽到一半，便瞄到了火辣辣的暴露的美女，里功赶忙又塞回了原位。
A书还那么光明正大地放在书柜里，而且是那么明显的位置……果然是容晓咨会做的事……而且……容果然是直人么？现在却和他在一起……
里功按捺住心底的骚动不安，慢慢地踱到了书桌前坐下了，同时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把玩了下，删除了几条通话记录。
一会儿，容跑了进来，看他坐在书桌前，便说：“要玩电脑么？我帮你开。”随后上前伸手把电脑给开了，然后又走了出去。
里功看着容的背影，又看看电脑闪烁地屏幕，叹了口气，压住自己的心里斗争。
容很努力，把他的努力抹消，是不应该的。
电脑还没完全开机，电话便响了，里功想到电话放在客厅，从书房门口望出去，也不见容去接，便起身了。
“需要我帮你接吗？”
“嗯！帮我接一下吧！我这里撒不开手。”
“喂，你好？”
“……你好，叫小容听电话，局子里的急事！”
“噢。”应着，里功挪开了点电话，朝厨房喊道：“容，电话说局子里有急事，你快来听吧！”
“叫他等一分钟！妈的再急一分钟会死人吗？老子这里也急着呢！”
很明显，容在厨房里的准备工作不全然顺利。
里功带着歉意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抱歉，他现在忙，要不你一会儿再打电话来？或者，我为你转达？”
“知道啦，他那狮子吼我都听到了……麻烦你对他说声，局子有事，老局长命令说十分钟之内全赶过去待命。”对于容晓咨的态度，电话那边也很无奈。
“好的。再见。”说完，里功便挂了。
想到刚才电话里面说的，里功起身，回到书桌边。电脑此时已经完全启动，桌面是蓝天，非常清爽，桌面上杂七杂八的图标也没什么，整理得很简洁。他点了下开始菜单，便关机了。
完全关机后，回到客厅，容已经从厨房出来了，正在摆放几盘诱人的清爽西方菜。里功咽了咽口水，把电话的内容转达：“容，怕是现在享受不了了。你们的局长亲自下令让你们10分钟之内赶去待命。”
“老局长？”容的眉头挤到了一起。
里功点头。
容立刻跑到电话机前，查了下通话记录，是小赵的号码，回拨，那边立刻就接通了，他立刻问道：“喂！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是刚接到指令的诶！好像是什么黑客攻击了局里的电脑，说是整个局域网都有被波及，所以让我们去待命！大概上面也会派专家下来吧，我们就负责捉人呗！”小赵很无奈，他也是被临时通知的，正吃饭呢，被抓过去。
“黑客攻击？我们去抓人也没必要全去啊！”他的烛光晚餐！他的浪漫之夜！！
“嘿！我听说呀，专家要明天才能到，估摸老局长就是把我们叫去看能不能有人能顶个用处！不过老局长下令，去就去呗！”小赵把小道消息一起告诉了容。
“妈的！我挂了！”说完容就用力地拍下了电话。
“消消气，总有意外的。”里功温和地安慰道，顺手拍了拍容的肩膀，“烛光晚餐明天也行的。”
“本来想今天和你好好吃好好说话的……”容相当沮丧。“黑客攻击关我啥事？我又不会反黑……抓人也抓准了呀，那么乱抓真他妈混蛋！”
容的样子让里功有些好笑，继续安慰道：“没关系，我陪你去。也算共度一晚？”
“啊啊？共度……你真的要去？”
容抬头看里功，里功的温柔地笑了。
“去。对了，黑客的话，我学长对这个很精通，要叫上他么？”
他刚刚燃起的好心情又被浇灭了。
又是那个混蛋学长……不过，今天被叫去可能要明天才会被老局长放人，抓了那人折磨下也好！
容点头如捣蒜。
里功不知道容的花花心思，见他点头，想着大概容确实也放下对学长的芥蒂了，开心地拿出手机叫上了木希和帮忙。
到了局里，里功就被里面悠闲的场景吓到了。不是说很忙吗？不是很紧急吗？容显然是司空见惯了，抓了他的手，到处打着招呼就往局长办公室走。
“其实，这里都是吃闲饭的……你不要太介意。”
“噢。”被看穿了……
随后容啪地推开了老局长的办公室。
局长办公室仿佛成了战场，两台笔记本和两个警察正在急速打字，一会拔网线一会打字，手忙脚乱。老局长则在那撑着额头叹气。
“报道！”容的大声让老局长抬起了头。
“出什么事了？”
“你看不就知道了？哎……电脑都黑了，就几个人能帮上忙的，能抓一个是一个了……真是缺德……”
“拔了电源不就得了？”
“……臭小子！里面还有资料呐！！而且，得抓到是谁干的！”老局长拍了下桌子，桌上的东西都抖了三抖，“不重要的都关了。”
“我找了个人来帮忙。那我能走么？”

黑客与电话

“不行！留着！帮忙，谁？他么？”
老局长打量起容身后的里功。本能地向容的身后挪了挪，打量的目光让他不舒服。容也发觉了，也配合着挡了下，开口回答：“不是他，是他的朋友，电脑高手。”
“那你们去外面等着，人来了就带进来。”
手一挥，就把两人赶走了。
里功有点郁闷，就这样就好了？只需要在外面等着？那来干嘛呀……
容倒是悠然自得，拉着他找了个沙发一坐，翘起二郎腿，说：“呆会我们叫个夜宵在这坐一会儿，等你学长来了，我们就开溜。”
手肘一撞容，反对道：“不行，到时候等学长一起走。”
“好好……我叫夜宵？”容拿出手机，征求里功的意见。
里功点点头。容叫完夜宵没多久，木希和就打电话说到了。容把他带到了老局长办公室，寒暄了几句，木希和就拿出了自己包里的笔记本电脑，还嘱咐将线这样接那样接，又占了老局长的电脑和电脑桌，把手机什么的交代给了里功，就开始工作了。
两人看了好一会，还是完全看不懂。
靠在局长办公室门边，容如此想，随后脱口而出：“你学长这样看，还是有点本事的啊……挺行的嘛！”
“当然，学长是计算机和管理学的双学士。我们公司比较多的是计算机生意……”
听到里功开始夸木希和，容又浑身不舒服，一撇嘴，打断他：“切！估计他也就这一不正当的专长了！”
“……你怎么还是针对学长？就算是不正当的专长，也还是帮到了你们警察的忙。”里功难得地翻了个白眼，前几天不是已经把事情和他说清楚了么？他之前的表现不也已经放下对学长的芥蒂了么？
“等明天上头派的专家赶到就能解决！”只是临时来帮忙，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要不是你那么急，我也不会叫学长来帮忙……”真是……容怎么像个小孩子。里功伸长手臂，揽住容的肩膀，“你别再在学长这钻牛角尖了。”
容顺势靠了过去，故意把重心都压了过去，说：“为什么每次你说到你学长的时候，话都能那么多？”完全不像平常那样沉默！
“哪有？你问题多，我才要解释……”
“可……”
容刚要反驳，就听到手机的声音。从里功的外衣口袋里发出的声响。
一摸口袋，拿出了木希和的手机，里功说着：“有电话！我去接。”便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容按摩了下太阳穴。已经很晚了，木希和帮他们也确实很辛苦，他不是不感激，里功之前也说过和木希和之间的关系，可是一看到他不自觉地对木希和的关心，他还是浑身不对劲。他道木希和只是里功的学长，两人之间仅是朋友关系而已，但就是不受控制地不想里功对木希和那么好！
容狠狠地捶了下门框。
随后，他转身跟了出去，四下张望了下，发现里功在走廊的角落里，便慢慢跺了过去。
手机屏幕闪烁的名字是[死芋头]。
一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顿吼，听声音，是个急躁的青年：“你在哪里？那么久才接！”
里功平静地回答：“对不起，学长正在忙，不方便接电话，有急事的话……”
还没说完，就被那青年打断：“叫他出来接电话！”
“学长暂时不方便接……没有急事的话呆会学长会回电话。”
电话那边沉默了会，才回答：“好，叫他回。”
“那就……”然后又一次被打断。
“左肖在么？”
“嗯。”
里功想到确实刚才接学长进来的时候，有看到左肖的身影。学长进来以后，左肖步行出去了，不像是要离开。正想和电话那头的人说明，他发现自己的电话也响了起来。一阵手忙脚乱，电话那头有说些什么他都没能听清。
“我帮你。你先接手里的电话吧！”刚过来就看到这样的情景，容出声示意自己来帮他接电话。
点点头，将摸索到的手机拉出了一半，容立刻接手，从他的裤腰口袋中拔出了手机。为了不影响他接电话，容走开了些。里功这边则继续着对话。
“在哪？”
“派出所……”如实回答，眼睛不自禁地盯向了容。容看着手机屏幕的样子有些严肃，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而电话这头的人有些惊讶的样子，停顿后才问：“他们终于作奸犯科了？”
“不是。”里功觉得自己的精神分裂成了两部分，一边要打电话，一边要关注容的情况。
“招惹到变态了？”
“怎么会……”
“具体地点？告诉那家伙，不说就绝交。”
里功招架不住了，说：“城东XX派出所……”刚说完，那边就掐了电话。
把电话放好，里功就快步走向了容。容面色阴沉，惊地他心头一动，不会是……
注意到他过来，容拿起手机在里功的面前晃了两下，晃动频率有些大，他看不清具体内容，就只看到自己手机屏幕上是在通话记录的页面上。
“他打过几次？”
“那个……你在说谁？”迅速地反应过来了的里功装蒜，可惜声音波动太大，一点都没有真实感。
该死的，应该看一下号码再把手机交给容的！这下惨了……
“我说，他打过几次了？”容用力地吐字。
知道瞒不下去的里功终于老实地回答：“才4次……连这次。”
“为什么不和我说？”容总觉得有口气憋在胸口，不吐不快。
“没必要吧。”里功的声音平静了很多，“我不是害怕这些事的人。”
“你总该和我说一下的！我是你恋人！”容的音量尽管努力压低了，仍很震耳欲聋，“而他，是我老爸！他威胁你，怎么没必要和我说？”
“我能处理。”里功冷静地回答。
“你怎么能处理了！他……该死的！”容还是心软了，刚才里功的声音带着丝颤抖，他肯定还是害怕的。上前用力抱住了里功，“他怎么威胁你的？我知道他的本事……没能保护好你是我的错！”
“没事。”抚摸着容的头发和背脊，他安慰道。
“告诉我，他到底说了什么？妈的！”
里功挣开容的拥抱，把他带到了比较隐秘的长廊角落，这样比较好说话。
灯光都比较少，里功低着头，开始回答之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