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净睁著眼睛看他,一脸不明白的表情。
“我刚才听到有声音,以为是你。”他笑道,看见法净含著笑拿出一本书。
在这泰江城里住了两天,他们都不著急回到齐城。甚至故意拖慢了速度,爱人在侧,这一路的风景就变得那麽美好了。濮阳攸知道法净会无聊,买了几本书给他。本事市井人看的无赖小说,因为濮阳攸看著觉得不错就买来给法净看,把这世俗换了法净手里经典以销他那几日空虚。其实濮阳攸说了,想要看经书就看吧,别难为自己。法净笑笑拿过他手里的书,既然说要还俗若连这东西都不敢看,还还什麽俗啊。
书一上头,倒是让濮阳攸受了冷落。本来久别重逢,想要亲热点,时时粘一起,却被自己给搅和坏了,哎,自作孽不可活啊。法净第一次看这些世俗故事,才知道原来这些再纸上的东西,除了佛经还有那麽精彩的故事。在久别重逢第二天,法净看了一个下午没理濮阳攸一下後,濮阳攸终於忍不住把书收了回去。
可是....
“你怎麽又找到了?”濮阳攸一脚跨过去要抢那本书。
法净先一步拿开,濮阳攸又抢,法净站起来就逃。
“你还给我。”果真是自找苦吃。
法净不给,逃到了床边。
“你再不给我,我就诅咒你长不出头发。嘿嘿。”濮阳攸知道现在法净最关心的就是这头上的头发,听说按摩头顶可以长头发,每次都一边看书,一只手杵著按头顶的穴位。
笑笑,法净白了他一眼,对他摇摇手里的书。被濮阳攸一扑到在床上。
“压住你看你还跑。”濮阳攸一把要抢过那书,法净偏偏还是不给。
濮阳攸坐起来,佯作生气:“不给不理你了。我上连江山做和尚去了。”
“跟个小娃娃似得。好了好了,给你。”法净不好气得说道。他把书递到濮阳攸的面前。
濮阳攸接过书,笑道:“这才对嘛。”
忽然他愣住了,转过头看著躺在床上贼笑著看他法净,他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得张著嘴。
法净坐起来,笑问道:“怎麽了?”
濮阳攸激动的跺了跺脚,在床前来回走了两圈。然後一跨步,压倒了床上的法净,使劲掐他的脸:“你个臭和尚,学坏了你,你骗我。还装的那麽像。你个破和尚。”说著在他脸上啵啵两口。
“全是口水。我没骗你,我也刚才才发现好了。”法净擦了擦脸,被濮阳攸抓住手不让,“你让我起来,压死我了。”
濮阳攸耍赖:“不起来不起来。”他躺在法净的胸口,停了停说道,“和尚,再叫我声名字。”
“阿攸。”法净摸著他的长发,依旧又黑又长。
“恩。”濮阳攸捏了捏法净的胸口。
“阿攸。”
濮阳攸鼻子一酸:“六年了。原来我已经快六年没听见你说话了。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
濮阳攸蹭了鞋子,甩了袜子,爬到法净床里面,一把抱过法净的脑袋:“和尚,别留头发了。还是光头看著舒服。”
法净瞥了他一眼,抱住他:“你听我声音是不是有点哑?”
“哑了才好听。没听他们唱曲的声音哑哑的,听众可不少。”手指不安分得在他脸上划来划去。
“我没听过曲。不过我觉得山上的锺声,僧人口中的佛语,绕著佛香到了释迦摩尼的华盖和摩尼镜。木鱼声,手里的佛珠滚动的声音,都是天籁。哎,对了...”法净起身,去拿了些什麽东西。
濮阳攸一看笑了,是自己临行前给法净的那串佛珠,便开玩笑道:“我以为你扔了。”
“阿攸,你说你要我帮你找这佛珠为什麽这麽重要吗?你找到没呢?”
濮阳攸拿过佛珠,笑道:“没呢。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找吗?我要你陪我找,找一辈子,你乐意吗?”
法净不语,也脱了鞋袜上床:“我以前一个人在思过崖的时候,想你和欢喜就看著这串佛珠。”
“欢喜。”濮阳攸摸著法净的肚子,“不可思议啊。到底是怎麽出来的呢?你不会真是天下掉下来的宝贝吧?”
“汝爱我心,我爱汝心,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话虽沈重,但濮阳攸听著心里开心,这反反复复两个人注定纠缠在一起啊。
“我得缠著你,不然你就伺候佛主去,拿还轮的上我啊。”
“不许乱说。”法净笑道,他拉著濮阳攸的手,脸有些红,“阿攸,我想你了。”
“我也是。”濮阳攸吻著他的嘴角,“我们先出去吃饭。晚上再好好得说话。”
所谓说话,当然没有那麽纯洁的概念。不过是久违了的,酣畅淋漓的感官享受。濮阳攸说,他要把法净给吃了,果不其然,吃的连骨头渣都没剩。
濮阳攸摸著他的肚子:“不知道刚才有了没?”
“你想要孩子?”
濮阳攸摇摇头:“我是怕有。很疼对吧,女人况且如此,何况你又没有那东西。”
“女人生孩子不一样的吗?”
“不是。你比她们要不容易多了。”濮阳攸起床,把自己散落的头发用发髻扎高,“对不起,我刚才忘记了要出来。”
法净把他的头枕在自己手上:“没关系,随遇而安吧,就算有了就给欢喜多给弟弟妹妹。对了,为什麽前两天你没有...”
“没有什麽?”
法净脸有点烫:“做今晚一样的事情。”
濮阳攸拿了块毛巾,到了盆水拿过来。
“哈哈,我不想你憋著喊不出。瞧,今晚喊得多好听啊。”
很多事情都不会在意料中。
濮阳攸带法净一路逛到家里,才五天的路走了近十天。两个人走走停停,遇到心仪的风景便住上一两天也难免。不过终究还是要到家的。
其实家这个代名词对於法净来说就是卧莲寺,离开卧莲寺就等於断了关系一样。而那天濮阳攸在雨中对他说:“我们回家。”忽然间让他有了一种可以依赖的感觉。
家,编织起来的永远不会只有爱情。还有世俗的柴米油盐,有责任。濮阳攸告诉法净,他想接管一部分爹的事务,两个人跟著父亲好好学起。法净只是笑著点点头。
有一个人需要让步,法净想,该轮到他了。
他们都不主动提到杨欢儿,也许最好的方法就是一切随缘。
当然他们不提,就不等於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一切随缘当下看到的不一定是良辰美景。
就像确实很多事情不会一成不变,有些事情也不会如期所至,但是在很久很久以後,两个人又遇到更多更困难的事情之後,在积香亭赏月饮酒时,都很庆幸两个人都没有放弃对对方的希望,坚守著这份爱走下去。
这正不就是年轻的时候,经历了很多劫难,懂得了坚持和彼此珍惜。那时候,两个人的眼神,清明得如同当空的明月一般。
而眼下,当两个人怀著略微战战兢兢的心情期待回家後的大团圆时,却又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齐城两个字就在眼前,算著日子今天居然巧的是六年前法净到齐城的日子。四月初,花开正浓。依旧是这块匾额,依旧是这个城门,依旧是两个人在城外。依旧是陌上的那个少年。
只是谁曾料,这少年现在已经长成了青年,而拈花的手却牵起了自己。法净把手放在濮阳攸的手上,依旧是笑靥如花纯如斯。
然而,越靠近濮阳攸周围看他们的人越来越多,神色也稍显奇怪。是归家让两个人显得有些激动和不安,便没多在意其他。跨进濮阳府门,却见门房呆呆得看了看自己,像回神一般得过来连滚带爬得想里面去。
濮阳攸和法净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濮阳攸说道:“这是怎麽了?跟见鬼似得。”看见有女婢经过,便喊住了,“小瑾”
小瑾以前是照顾小欢喜的,濮阳攸自然认得,小瑾张著嘴又是惊又是喜:“少..少爷。少爷,您,您回来了。”
“恩。怎麽前院的人都不在啊?”
小瑾脸色不是很好看,垂著眼角,说道:“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家里...家里。”
法净与濮阳攸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得问道:“家里怎麽了?”
“攸儿...”一个声音从前面传过来,是濮阳广怀携同王氏一齐过来了。
濮阳攸心里落了个底,总算不是家人出事。
濮阳广怀对著法净点点头,而王氏扑上来,抱住濮阳攸:“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媳妇她...”
“欢儿?”濮阳攸吃了一惊。刚想问怎麽了,却被濮阳广怀喝住。
“孩子刚回家,你让他们进了门再说吧。”濮阳广怀说道。
王氏擦了擦眼泪,看见法净朝他点了点头。
消息来得太突然,让法净一下子吓了一跳。
“濮阳老爷,您...您说小欢喜她,被,被杨姑娘带走了?”法净本来是坐著听到这个消息猛地站起来,有些焦急得问,“那她们去哪里了?”
濮阳广怀有些惭愧得看了一眼他:“前天晚上连夜走了。我根本不知道她们去哪里。昨天早上听仆人的报告才知道。”
“不会是被人掳走了吗?”
“绝对不可能。”濮阳广怀这份自信还是有的。
法净还想说什麽被濮阳攸拉住,他说道:“爹,有没有人看见她们离开的方向?”
“没有。没有看见。我派人出去找了也没有找到。现在还一直在外面。”濮阳广怀摇摇头,“我不知道一个女人带著一个孩子居然能逃过我那麽多人的眼睛。”
濮阳攸抓住法净的手,紧紧的。法净看著他,心中明白,於他,欢喜这孩子更是重要。
“爹,你知不知道,她为什麽要走?那几天,有什麽奇怪的发生吗?”
“这...”濮阳广怀望了一眼旁边的王氏又望了,脸上有些为难,“其实是你娘跟她说了点话。”
王氏叹了口气:“自从你爹告诉了我小欢喜的身世。我就开始查看你媳妇了。後来,我和她探话,套出了她还是个黄花闺女。三天前,我对她说,既然攸儿要回来了。我们也不能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
让她还是不要为攸儿你耽误终身,找个好人家改嫁了吧。谁知道...她可能是以为我要赶她走,居然带著乖乖走了。”王氏看著他们的反应,她一直叫小欢喜为乖乖,打心眼里喜欢著伶俐的孙女。虽然听说了那件怪事,但是不管谁生的,只有真是自己的孙女就好了。可是,谁知道自己的一席话,居然逼走了杨欢儿。
濮阳攸显得无奈:“娘,不怪你。你也是好心。”
“攸儿,你别担心,爹一直会派人找的。赶了一路了,早点下去歇歇吧。”
秋茗笑嘻嘻得看著少爷回来,听老爷吩咐带他们去了醉栏轩。
濮阳攸看著那解封的石块,依旧还是那闪门,他带著法净进门,里面已经收拾如旧了,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关上门,法净抱住他。
“阿攸,我心里好难过。”
濮阳攸拍拍他,说:“我也是。”
“杨姑娘一定很爱欢喜吧。”
“是啊。一直都是。”
“你说她会去哪里?”
“海阔天空,只要不被我们找到。”
法净没有再说话,只是抱著,抱了很久很久。
因为家里出了这档子事情,只是简单得吃了几杯酒。反正濮阳老爷和濮阳夫人都是把法净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即使这个儿媳妇是男的并且不可能有名分。
一夜,两个人都各自想些什麽。
还是濮阳攸打破了这个沈默。
“你在想什麽?”
法净笑笑:“我觉得我们想的是同一件事情。”
濮阳攸揽过他:“我想去找她们。”
“我也是。”
濮阳攸找出法净的僧袍,对他说:“穿上吧,还是穿上这个习惯。”
法净点点头:“那你呢?”
“我只想让你去做‘但愿众生得离苦,不为自己求安乐’,因为你的安乐便是我的事情。”
“那你不想接手你爹的生意了?”
“我会回来,带著你一起回来。所以容我这个不孝子再不孝几年。有家才能立业。”
两个人都不知道,这一找居然是十一年。那时候一切都变了,他们的爹也不需要他们接手什麽生意,他们新生的麟儿居然变成了卢贵妃的孩子,杨欢儿变成了国舅卢将军的夫人。年方二八的小欢喜却成了太子妃,从此开始了她一代贤後的故事。
而现在这世间只是多了对个仙侣,一个游方僧和游方僧身边的侠士。他们不知道他们会成了一代佳话,那僧人到处讲经说话,那侠士到处行善积德,纵使遭遇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甚至是死亡的威胁,两个人都没有放开手。然後呢,然後几乎每两,三年,那僧人和书生总会消失一段时间。
问他们干什麽去了?
嘿嘿,孙儿满堂的濮阳老爷会笑逐颜开得告诉你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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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样的结局大家也许没想到吧。但是我所有的文,都不会给大家THE END的感觉。因为我觉得那无疑是结束两个人的生命= =
写完这文,我也送了口气。果然是写了一周年。。
我在中间的时候也说了,之所以定为生子文的原因,恶果OR善果。
就像最後杨欢儿带著小欢喜离开,也是想表达,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若不是失去所爱的小欢喜,法净也许一辈子跟著濮阳攸在齐城的笼中雀,自然也不会有後面的一代佳话= =!!!
杨欢儿虽然也经历很多,但终究种善因得善果。小欢喜就是濮阳攸和法净的善果。甚至连濮阳广怀也有他的善果,更不用说我们的攻爷和受爷了。
怎麽不算是大团圆呢??
所以,大家不要对生活失望,因为路是要走下去才能知道有没有到尽头。。握拳!!
PS:
只能说敬请期待交代很多事情的【番外】。。。ORZ....
再PS:我说过女炮灰会很有出息的。
再再PS:
我还是觉得和尚X侠士比和尚X少爷萌。。所以最後我们家攻爷进化成【侠士】了= =~~虽然是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侠士,或者说三脚猫功夫的侠士X温油如水的光头和尚,比较萌=口=!!!
再再再PS:
有啥不满意得,留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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