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子突然安静到抓狂，百思不得其解。
然后，意料之外的，苏小小来找我。
“最近很心烦吧？”
我无语。人类的奇怪能力，到底还有多少种？这是什么?读心术么？
“因为亮亮哥？”
啊，我恍然。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我有办法让你不再烦，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
呵呵，我们兄弟，一向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出卖哈迪斯，根本不是问题。
……
原来方法这么简单～！？
“喂，你要不要嫁给我？”
他瞪着眼睛从床上摔下去了，然后裹着条床单，就往外面爬。这个笨蛋，偌大海世界，都是我地盘，他能躲到哪儿去？
我拉住床单，看着他无力的挣扎。
“太，太突然，你让我想想……”脸色好红啊，莫非这家伙生病了?
……
是啊，海里是我的地盘，其他地方就不是了，他还挺聪明的啊，还是给我跑了。
我手里握着一叠印好的喜帖，轻轻摇晃。嗯？怎么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我看了眼镜子，嗯，表情是狰狞了点。
怒火，前所未有的生气，还有一点点伤心。
跟我在一起，就这么可怕？
平生第一次，开始思考我的人生。
……
有人送信来，说是他躲在了冥府，我咬牙。
想起大哥那双看不见底的黑眼睛，后背还是会一阵发冷，这个笨蛋，好死不死躲到那里去～！刚帮苏小小摆了他一道，如今怎么好老着脸去要人啊～难道还真的要提着三叉戟去单挑……！？
啊啊啊啊啊啊～抓狂～
大门被推开，我抬起头，看着他眼泪汪汪的跑回来，抱住我的脖子“我要跟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哎？这，又是什么状况？
人类啊，真神秘。
……
新婚，一切都很满意，呵呵呵～
大哥来去匆匆，脸色阴郁，礼物倒是不错。
我把驱邪手环戴在他手腕上，然后拉着他躺下看鱼群。
“小小真可怜。”
“啊？”我总也跟不上这人的思维模式。
“大哥和小小明明彼此喜欢，为什么还是不能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哈迪斯喜欢小小？”
“他一直在看着他，婚礼那一天，他的眼神那么忧伤，一直，一直在看着小小。”
他的尾音有一点颤抖，我握紧了他的手。
“既然喜欢，为什么还是一次次拒绝小小伸出来的手呢？”
“哈迪斯他，也是个胆小鬼啊。”因为没有得到过，因为失去的太多，因为害怕伤害。
“波塞冬。”
“嗯？”竟然叫本大人全名？
“我喜欢你。”
嗯，这是必须的。
“你呢？”
“……嗯。”
“嗯～！？”啊呀，这家伙，眉毛都立起来了。
我笑“我也喜欢你。”
……
发誓一直看着我，只看着我的那个人，叫做吴亮亮，人类。
脾气很烂，性格很无赖，自来熟，喜欢东跑西颠儿。
可是，唉，我喜欢他。
嘿嘿。

秘密1

奥林匹斯山有永不熄灭的圣火，空灵界也有永远不会阴暗的天空。
* * *
“真无趣。”
我趴在灵犀泉边，一只手搅动着池水，侧过脸，看向坐在我身边看书的少年，我的兄弟。
“那本书有意思？”
他点点头，眼睛却未从书本上离开，纤细的手指灵活的翻动书页。阳光照在他身上，碧蓝色的眼睛闪着柔和的光，就如同最清澈的泉水。
文字被阴影遮住，他终于抬头看我，眼睛里有一丝迷惑。
我笑嘻嘻地遮住他头上的阳光，弯下身去看他的眼睛“克罗洛斯，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你要去那里？”
他微微垂下眼睛，睫毛抖动，轻轻合上了书。
“哥哥会留在这里，父王，大概会把我派遣到别处去。”
他仍然微笑着，我忍不住伸手捏住他的脸颊，抵住他的额头。
“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你哪儿也不能去，因为……”
他看着我，眼睛眨也不眨。
“因为，没有你的世界，无聊的让我发狂。”我揉乱他的头发，看着他无奈的苦笑。
“哥哥，您可是将来的主神啊，怎么老是喜欢恶作剧。”
哼，无聊的主神之位……纵观三界，想让我捉弄的人，只有一个啊。
……
她被称作大地的奇迹，掌握着生死轮回的秘密。
我倚在门框上，看着柔弱的少女静静的坐在空旷的大厅里，手里握着一根骨杖。
“喂，你坐在那里能看到什么？”
好像吓了她一跳，她转过脸来看着我，苍白的脸上有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
我迈步走到她身边，低下头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瑞亚。”
“坐在这里好玩么？”我左看右看，什么都没有。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扬起嘴角，伸出了手“公主殿下，要不要跟我走？”
她看着我，抿紧了嘴唇，直到我的手臂开始发酸，她把汗湿的手掌放到我的掌心，紧紧抓住。
“好。”
我拉着她游遍了空灵界，把神女送给我的花环戴在她头上，嗯，其实这小丫头笑起来满好看。
……
“你在想什么？俄瑞巴斯？你到底有没有作为主神的自觉？”
我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斜着眼睛看着父神，他暴跳如雷的样子，也是我的最爱。
“上界要的是一个慈爱的神，不是热衷于杀戮和恶作剧的暴君～！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当然明白，恐怕不明白的是你啊～”我转身。
父神在我身后怒吼“你说什么？混账～！”
“我不想，也不会成为你所期望的主神，你什么时候才会明白，我和你，是不同的？”
我不想掩饰我的真实想法，不想变得虚伪。
……
轻轻卷起他的头发又放下，他仍然微笑着，不过，这一次，却微微皱起眉头。
“哥哥，不要再继续了，父神不会一直纵容你。”
“那又怎么样？”
“……这个世界不全是光明的，黑暗之地的恐怖和寂寞，你不知道，有多么的……”
他闭上眼睛，在我的怀里颤抖，轻轻抓住我的衣襟。
“克罗洛斯，你会跟我在一起吧？即使我被堕入黑暗？”
他没有睁开眼睛，睫毛微抖，点了点头。
……
雨水混着血水，顺着我的身体流入地下，融进空灵界的土地。
我转回头，看着他，脚边是父神的尸体。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和痛，他用手抓住了胸口，站在雨里。
经过他身边，我轻轻开口“这一次，不用再演戏，主神之位非你莫属，告诉我，你心里的人，是谁？”
他眨眨眼睛，微微扯动嘴角，眼底的淡漠冰冷，第一次清晰。
“谢谢哥哥成全，我，与瑞亚。”
我闭上眼睛，擦肩而过。
答案早已猜到，却不愿意承认。
……
给我送行的人只有一个，却是我最不想见到的。
瑞亚站在雨里，脸色几近惨白。
目光平视，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在我身后大喊“如果你说好，我就跟你走～！”
愚蠢的女人……
……
很多年以前，我跟自己打了一个赌，关于某人。
至于最终的结果，眼睛看到的胜负，并不一定是答案。
我躺在十九狱的后殿阳台，看着红色的闪电划过黑色的天空。
奥林匹斯山的火焰仍在燃烧，空灵界的天空呢？我弯起了嘴角，那要看主神的心情了……
寂寞，是怎样的?我想并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
＊＊＊
我所居住的高塔，四面是墙壁，只有一盏摇曳的灯光，和一扇总是锁紧了的门。
母亲大人偶尔上来，摸摸我的头发，带给我一些食物。她并不说话，但是目光很温暖，身上也总是带着淡淡的花香。
父亲来过一次，喝得很醉，把酒壶摔在我身上，喊了几声“怪物，妖孽什么的”踉跄地走了。
我从他通红的眼睛里看出来，这不是什么赞美的字眼。
其实只要我想，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任何我想要看到的地方。
山川，河流，草场，星空，当然，也有阴谋，战乱和屠杀。
……
最后一次看到父母族人，是在十三岁？
皇室的祭典，全族的人都要参加，也是我唯一见天日的机会。
有一个人冲上来，指着父王的鼻子质问“罗西部落的人是不是你杀的？我们年年上贡岁岁称臣，你为什么还是不放过我们？”
父王冷笑“你这愚蠢的人～”
这个人愚蠢？所以猜不到答案么？那么，如果我能回答，是不是，就能让父王高兴？
我站起身，清脆的开口“那是因为，你们迟迟不肯把女王献给我父王啊～”
……
父亲被杀死，母亲自尽，暴民们冲进了皇宫。
他们奉我为神女，但是因为我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还是要把我烧死祭天。
我叹了口气，看着他们围着我点起火把，堆起高高的草垛。
半空中的云层里探出一张温柔的脸孔，轻轻问我“呐，瑞亚，你看清了吧？人间就是这么无情，要不要回家来？”
不记得我的回答，只是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坐在奥林匹斯山巅的神殿里。
……
空荡的大厅，命理壁渐渐成型，我在人间游历一次，还是回来，做我的大地女神。
偶尔也会闭上眼睛，看看下界的牛羊山水，想想风拂过脸颊的感觉。
只是，因为害怕，不敢再迈出房门一步。
……
“喂，你坐在那里能看到什么？”
心里一惊，这是第一次，有人来看我，我转过脸去看，他斜倚着墙站在那里，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
他走近我，每一步仿佛都踏在我的心上，第一次，感觉呼吸不畅。
“你叫什么名字？”
着魔一般，我听见自己说“瑞亚。”
“坐在这里好玩么？”他四下里打量我的大殿，似乎很不满意，我也第一次觉得空荡的宫殿有点寒酸。
我看着他的脸，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眸色，张扬到极限的外貌，漂亮得让人窒息，却也邪恶的让人恐惧。
这样的人，竟然会在空灵界存在？难道没有人看到他身后巨大的黑色灵光，几乎要蔓延成一对飞翔的翅膀。
他低下头，看着我微笑，伸出手来“公主殿下，要不要跟我走？”
他眼睛里的光，带着找到新玩具的欣喜，脑海里有个声音大叫起来“离他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好。”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抓住了他的手，温暖有力的手掌。
……
从来不知道，空灵界的阳光竟然如此明媚，微风拂过袍角带来的丝丝凉意如此畅快。
不认识的神女走过来行礼，把亲手编织的花环递到他手里，他淡淡地道谢，神女脸颊绯红的离开。
他转身就把花环戴在我头上，退后一步看看，眯起眼睛“嗯，很好看啊。”
嘴角掩不住的笑意蔓延开来，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惊喜“哦，笑起来更好看了。小丫头还是要多笑笑。”
只是一个下午，我的眼睛就只看得到黑发黑眸的少年。
俄瑞巴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名字。
……
他常常来找我，带来各种各样奇怪的摆件，后来甚至有柜子，床，软塌等大东西。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摆弄，然后坐在地上，任他躺在我膝盖上休息。
有时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扯了我的头发卷起放下卷起放下，偶尔会说些我不明白的话。
“要是都像你这么乖就好了。”
“你的头发也很金黄呢。”
“你喜欢我么？”
“……嗯。”我点头，觉得脸孔发热。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片刻，点点头“嗯，你没有说谎。”
然后叹口气“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老实就好了。”
他眼底的失落，让我觉得很不安。
……
他杀了自己的父亲，我没有吃惊。
他缓缓走下神坛，眼睛里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却不是我。
他浑身是血，雨水缓缓冲刷着他的身体，却洗不清他背负的罪孽。
这个人注定了堕落，他眼睛里却闪着快乐的光芒，还有，欲望。
他拉着他的手，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渴求。
他却淡淡地说了句什么，让他眼底的光熄灭。
我，也暗暗下了决心。
……
大雨倾盆，我跟在他身后步步艰难，怀里抱着我求了好久才得来的宝物，能带来幸福的宝物。
他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停下，我在他身后呼喊。
他的脚步慢慢放慢，我欣喜若狂，跑到他身边才发现，顺着他身体流下的，不只是他父神的血，还有他自己的。
伤口很深，我把昏迷的他拖进路边的石窟，笨拙的点起火来，笨拙的清洗伤口，然后，笨拙的把怀中的酒壶取出，慢慢倒入他口中。
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他，把我看作心爱的那个人。
他的怀抱温暖宽广，我闭上眼睛，听他在耳边发出一声叹息般的呼唤“克罗洛斯。”
眼角的那一滴泪，终于流下。
……
我把壶摔得粉碎，命理壁终于完成。
我站在它面前泪流满面，愚蠢的感情让我忽略了我的天职。
我的命理石与他的只不过轻轻碰触，然后擦肩而过，我抱住了肚子，痛哭流涕。
我最恨的人站在我身后，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指尖冰冷。
“瑞亚，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猛回头，看着他狂笑，他的眼里，没有爱，只有怜悯和愧疚。
而我，也似乎别无选择。
……
“克罗洛斯，你有没有爱过他？”
大婚之夜，我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看着空灵界无边的疆土。
他没有回答，只是坐在我身边，抱住我的肩膀。
“我会让你幸福。”
我闭上眼睛，眼底酸酸的。
从那一天开始，我闭上眼，除了他在的地方，我哪里也看不到。
如今，我的心眼已经全盲，在我腹中孕育的，不过是恨的根苗，罪的证明。
我弯起嘴角，期待着他的降临……
爱，还是恨，都已经被岁月模糊了本来面目，记不清楚了。
＊＊＊
我仍然记得，他出生的那一天，大地裂开，黑衣使者从暗界而来，带来了古老的预言。
就如同几千年前一样，黑发黑眸注定是祸端。
瑞亚撕心裂肺的叫喊，我伸手接住被她丢出来的新生儿。
黑发的婴儿，微微睁开眼缝儿，黑色的眸子，仿佛破碎的星光闪耀，那一瞬间，我心碎到想哭。
他是这么的漂亮，像足了他的父亲，他又是这么的弱小，全心全意地依赖我，对着我笑。
我抱着他轻轻摇晃，看他在我怀里眯起眼睛。
我抱紧了怀里柔软温暖的小身躯，举起手杖，用光明之力挥散了黑暗。也如同我父神当年做的那样。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生命，他睁大了眼睛，没有恐惧，没有哭泣，只是轻轻的握住我的手指。
对着他的眼睛，我隐藏多年的恨，烟雾一般消散。
我静静地坐着，直到神官跑来询问，该给大殿下起个什么名讳？
“哈迪斯。”
他在我臂弯之间睡着，眼角眉梢几乎和那人一样，我忍不住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想起那个人，也曾经这样睡在我身边。
……
很多很多年以前，母亲死了，我被带回父神身边，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明确地告诉我“将来的主神，会是我的长子俄瑞巴斯，你，嗯，大约只能被派到幽冥界主事。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离开。”
我摇摇头“我只想要呆在父亲身边。”
他奇怪的看着我，然后叹口气，挥挥手让我走开。
空灵界的天空蓝得耀眼，我站在殿外，身上的亚麻斗篷被风吹得鼓起来，像一面帆。
没有人告诉我应该去哪里，住哪里，我在花园的台阶上坐下，直到他站在我面前，遮住了我的阳光。
我抬起头，他背对着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
他低着头看着我，一双黑曜石般的瞳孔，灵魂都要被他的眼神吸走，我活着的可怜岁月，不曾看过这样漂亮的人，但是他身上的气息，却让我发抖。
“你是谁？”
“克罗洛斯。”
“哦，新弟弟。”他撇撇嘴，动作也漂亮的惊人，尽管有一点点痞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