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了这首《往事随风》，李彦鹏觉得自己好傻，突然就想喝杯酒了。
开车离了垂钓园，他倒不清楚这附近哪有酒吧，就在街上随便逛，看见有个门脸比较像，就停了车进去试试。
还果真是个酒吧。只是时近中午，酒吧里没什么人。
李彦鹏正打算点杯酒，猛然间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个小姑娘。
李彦鹏越看越是眼熟，疾步便走了过去。
莫似水连着喝了几杯烈酒，已经有些醉了。
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就觉得身边坐下来一个男人：“你怎么在这？一个人喝闷酒？”
莫似水眼皮一抬，原来是烤鱼：“你怎么知道我喝的是闷酒？”
“还用猜啊，瞧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李彦鹏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个女孩孤身来酒吧喝酒，一定是有什么烦心事，“美女，你这么喝是会醉的。”
莫似水一甩秀发：“我酒量好的很，白酒红酒一块兑都没问题。”
“好好好，你酒量好。”李彦鹏拉开椅子坐下：“你哥哥呢？怎么没陪着你！”
“不要说我哥哥！”莫似水小拳头一挥，“来，你陪我喝酒，干一杯。”
难道失恋了？李彦鹏挠头，想抽身，又觉得这个小妹妹如果醉了被人欺负了去可怎么办？毕竟是如风的妹妹啊，自己看见了怎么也不能袖手不管，嗯，只好陪着了，想办法哄回家去最好。
莫如风写了一会儿教案，ＱＱ突然弹出了个消息请求，本来没想确认，但是鼠标一点，居然就顺手通过了。
呃，真是，干啥啥不顺啊。
晨光：你好。
Gone with the wind：WHO？
晨光: 呵呵。
Gone with the wind： ？？？？？？？
晨光: 汗，这么着急，怪不得车开那么快。
Gone with the wind：哦，知道了，帐单拿来！
晨光:还没修好。
Gone with the wind：晕，那你找我干啥？
晨光: 这个，我看你名片上有Q号，就加加看。
Gone with the wind：……
一对话才知道原来是周五那天开车撞的那人，莫如风强打精神和对方聊了几句，确定了下等那人修好车后再见面赔偿。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莫如风在宿舍里消磨了一整个白天，直到夜幕降临，才走出宿舍。
他这学期开了门选修课，每周一晚上，7:00－9:00，主讲大学语文。
对非文史类学生来讲，大学语文只不过是选修分数较高而又比较好过的一门学科，可谓选者甚多。
而对教师而言，却是个凭兴趣，自由发挥。有讲诗词歌赋的，也有讲散文写作的。而莫如风主讲小说，上至远古神话下至明清小说，无所不谈。
可容纳两百多个人的阶梯大教室一般都是坐无虚席，甚至还有站着旁听的。
莫如风进了教室，便觉精神一震。或许，只有在课堂上，才能真正的抛开一切，率性而谈。
按照计划，今天是该讲《红楼梦》的。
“同学们都看过《红楼梦》吧，没看过书应该也都看过电视，至少听过歌吧。87版的，几乎每年都有个台要播一边。”莫如风清亮的目光滑过教室，四下里一双双眼睛直盯着他，“今天我们就来讲《红楼梦》，开讲之前呢，我想先问同学们一个问题，对于这部书里的两位绝对主人公，宝钗和黛玉，你们更喜欢哪个？”
片刻沉默，无人应答，“随便啊，畅所欲言，你们这帮孩子难道还怕发言不成？”
“老师，你喜欢哪个？”前排的一个女孩问出了几乎是所有人的心声。
“哦，皮球怎么踢回来了，这个问题我先不能回答，我要先问你们。”
“好像拥林贬薛的比较多吧。嘿，评论上。”
“很多人都说薛宝钗虚伪……”
“对，黛玉更真一些……”
“两个都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吧。”
一时间诺大的教室里活跃异常。莫如风含笑而立，却不知台下多少芳心暗摇……
下了课已是夜色深沉。
莫如风的讲义里总是会莫名出现一些小东西，巧克力啊，花签啊，啥的，莫如风已经见怪不怪了。现在的学生们，送这些小东西已经算是很内敛的了。
莫如风没有开车，便捡了一条小路慢行。
月色半弦，繁星如坠，轻风扑面，暮影阑珊。
一切的一切，静谧而又美好。
朦胧的夜色中，前方竟然浮起袅袅白雾。
莫如风停下脚步，只见拐角处，靠墙斜倚着一个正在吞云吐雾的女孩。
“吴筝，你怎么还不回宿舍？” 莫如风和蔼的打着招呼。
女孩微微一愣：“老师？你记得我的名字。”
“嗯，课堂上点过你的名啊。”莫如风微微一笑。
夜色下，那笑容看来更加如梦似幻。“没有老师愿意记我的名字，我抽烟，喝酒，还打架。”
“日本很多女孩子都抽烟的，据说那是一种流行。”
“老师介意女孩子抽烟吗？”
“我自己不抽烟，是因为没有兴趣。如果你喜欢，我为什么要介意？”
明灭的烟蒂几乎烫了女孩子的手，吴筝大笑的跑开：“老师，你这样我会爱上你的！”
莫如风颇感无奈的摇了摇头。
很快便走到宿舍楼下，莫如风刚刚迈步走进楼道，手臂就被人拽住，生生给拉了出来。
迎面是郝卫东愠怒火热的双眸。
莫如风温柔的看着那双眼眸：“给我点时间好吗？”
郝卫东真的有股冲动想要捏断眼前人的手臂：“你还要考虑啥？你心里如果愿意的话，考虑一天或者一年，又有什么分别！”
莫如风微微垂下眼敛：“所以你认为十年跟一天也没有分别？”
郝卫东被噎得愣了一下：“如风。”
莫如风重新扬起头：“或许你说的对，只要认定了，一天或者一年，没有分别，但是，你总要让我良心好过……”
“你们文人就是这么虚伪。”郝卫东恨恨的摔手，转身而去。嘴里兀自嘀咕，“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我看你能倔到什么时候。”

第十五章 家

周末。
莫似水一回到家就躺在了沙发上。
妈妈顾婉华从书房里探了下头：“我的宝贝女儿回来啦。”
莫似水懒洋洋的不想动：“妈，你叫我回来干啥？”
顾妈妈佯装恼怒：“你这孩子，不叫你就不回来了。你可是好几周都没回家了。你爸出差开会去了，也不知道回来陪陪妈。”
莫似水小嘴一噘：“我哥不是也没回来。”
“谁说你哥没回来？”顾婉华走出书房，坐到莫似水的身边，爱怜的点了下女儿的额头，“你还提你哥，你这段时间不回家也不打电话。手机也不开，打到你宿舍也找不到人。”
莫似水一头扎到妈妈怀里：“我不在宿舍就是找人玩去了呗。”
顾婉华轻轻的抚摸着女儿新烫的大波浪：“你哥刚才回来，一看没有你爱吃的水果，就出去买了。”
莫似水撇了撇嘴，不打算接这个话题：“妈，您刚才在看什么？”
“老照片。”
“我也要看，妈，你拿过来嘛。”
“懒死你了。”顾婉华笑骂一句，起身去了书房。
一会儿功夫便拿着个相册走了回来，一边走还一边感叹：“老莫家的男人啊，都漂亮。你瞧你爷爷年青时的照片，按现在的话讲，帅呆了。”
莫似水等妈妈坐好后，依然将头枕在妈妈的腿上，斜眼看着妈妈双手打开的相册，只见黑白色有些发黄的照片上，一个穿着长衫的青年微微而笑：“真像哥。”
顾婉华拍了一下女儿的头：“是你哥像你爷爷。”
莫似水挠了挠被妈妈拍打的地方，便开始翻看相册。
时光的碎片，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一张一张都映入眼帘。
莫似水不由感叹：“老爸年青的时候也很帅。”
“嗯。”顾婉华点了点头。
“妈，你年轻的时候，是你先追的老爸，还是老爸追的你？”莫似水抬头，晶亮的眼珠直盯着自己的老妈。
顾婉华大笑：“当然是我追的你老爸。那时候你老爸可木了，跟人说话就脸红。如果我不主动表白，他才没感觉呢。”
“啊，爸妈好幸福。” 莫似水一脸艳羡。
顾婉华捏了捏女儿娇俏的小脸：“你们只会比爸妈更幸福。”
“那可不一定。”莫似水哀叹，“老莫家的遗传真是偏心啊，怎么男孩子都比女孩子漂亮，真是讨厌。”
“说什么呢？傻孩子。”
莫似水摸着下巴想了会儿：“我跟哥哥要是反过来就好了，哥哥是女的，我是男的。你说他一个大男人，像林黛玉似的多愁善感的，真气人。”
“有这么说你哥的吗？” 顾婉华敲了女儿额头一下，也不由失笑，“你们兄妹的性格，是有点，嗯，颠倒过来就更完美了。”
“是吧。”莫似水颇有些得意，“我就比哥哥更像个男孩子。”
顾婉华微微一叹：“你哥的性格啊，外柔内刚，我倒是真有点怕。”
“怕啥？”莫似水头一次听妈妈这么说，心里真是奇怪死了，印象里妈妈好像从来就没有说过哥哥半点儿不好的话。
“怕他想得太多。” 顾婉华轻轻的呢喃。
“什么啊？”莫似水更加一头雾水，“外柔内刚？那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就是绵里藏针。别看平时软绵绵的，你要使劲捏一下，保管扎到手。”
“绵里藏针？”顾婉华微微一愣，“这说法倒有意思，唉，只是他不扎自己就不错了。”摇了摇头，“你还记得你王阿姨的儿子吗？”
“嗯？”莫似水皱着眉毛想了下，“是那个傻子？”
“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国栋哥哥，就算精神不太好，也不能这么说他。” 顾婉华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你知道他是怎么得这病的？”
“哦，我只记得那年我刚上初中，他就考上大学出去了。”
“嗯，他考到南京去了，当时还是咱们附中的高考状元呢。”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第二年，南京还发了一封光荣榜还是什么表扬信到学校呢，学校还贴了大红榜出来。我们一上学就看到了。”
“嗯，可惜，他大四马上就毕业时，叫你王姨给领回来了。”
顾婉华语音未落，就听到开门声音。
“妈，我回来了。”莫如风拎着购物袋推门而入，正正碰到小妹怪怪的眼神：“妹也回来了，哥买了樱桃，你爱吃的。”
“快去洗吧。” 莫似水冲着哥哥摆了摆手，拉住想要起身的妈妈，
“妈，您还没讲完呢，让哥去洗嘛。王姨为什么要把国栋哥领回来？”
莫如风听到国栋这个名字也是微微一愣，不过也没说话，而是拎着购物袋奔了厨房。
顾婉华看着儿子走进厨房，颇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女儿的头：“说是病了，后来领回家后，一直在养病，也不出门。我一开始也没见过，后来你王姨老家有事，他们夫妇都需回去，你王姨才找到我，让我照顾那孩子几天。真是可怜，饭菜摆在面前不管多饿都不知道吃，喂一口吃一点。”
“为啥啊？”莫似水瞪大了眼睛，“好好一个人怎么变成这样呢？”
顾婉华也是惋惜的摇了摇头：“听说是在学校交了个朋友，你王姨不同意就硬给领回来了。回来后那孩子一直想不开，就成那样了。”
“啊，那应该去看心理医生，说不定能治好。”
“是啊，早应该去看，我也劝过，但是不知为啥一直没去，把孩子都耽误了。我跟你爸都劝过。后来没想到老周也去世了，佩云，就是你王姨一下子老了很多。”
“妈，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还难过。”莫似水递给妈妈一张纸巾。
“老毛病了，眼皮子钱，就爱掉泪。” 顾婉华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不过，看到国栋那孩子心里真不好受。”
脑海里浮现在几年前看到的一个苍白的身影，瘦骨嶙峋，双目无神，满脸络腮胡子，莫似水打了一个哆嗦，当时她还怀疑这人是鬼呢？后来听哥哥说才知道他居然就是周国栋，那个据说曾经聪明无比的孩子。
顾婉华稳了下心神，接着说：“后来，你哥考大学的时候，我就跟他提了一点要求。心胸一定要放宽，万事想开，千万不能钻牛角尖，我可不想自己的孩子变成国栋那样。”
莫似水安慰似的拍了拍老妈的后背：“哥哥上大学，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还怕啊？”
“你哥有什么心事，都装在自己心里。” 顾婉华的语声更加低了，“你哥是别人对他一分好，他便想十分回报的人。何况是家人。不好的事情从来不愿意让我们担心。”
莫似水怀疑老妈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妈，如果让哥选择家人和爱情，他会选择啥？”
“家人是第一位的，他只会委屈自己。” 顾婉华肯定的说。
“妈，那就是说，无论他找个什么样的人，你们都不会反对？”
“只要他过得好。” 顾婉华点头，“你也别说你哥，你呢？赶快找个男朋友回来，让爸妈看看。”
看来老妈十有八九知道哥和美娟的事了，说不定就连郝卫东的事都知道。莫似水拍着自己的脑门哀叹：“唉呀，我哥还没结婚，我急什么啊。”
真拿这个女儿没办法，顾婉华起身：“我去看你哥洗好没。”
冰凉的水浇到手上似无所觉，耳边只能传来隐约的语声，莫如风捧了把凉水浇到自己面上……
身后来人停下脚步，没有说话，只是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莫如风擦了擦脸，微微挺起腰：“妈，我跟美娟分手了。”
顾婉华心底一叹：“我猜到了，否则美娟不会不跟你一起来。”
“你爸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让我不要管。只要你过得开心，爸妈也就开心。” 顾婉华走近儿子，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洗好了快端出去吧，你妹该等急了。”
莫如风端着洗好的樱桃走进客厅，小妹依然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小懒猫，吃樱桃了。”
火红的樱桃饱满诱人。莫似水抓了一把礽进嘴里：“味道还行。”“唉，小心有核。”
“我当然知道有核啦，你当我白痴啊。” 莫似水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哥哥一眼。
莫如风无奈，伸手摸了摸妹妹的新发型：“刚才好像听你说交男朋友了？”
“什么男朋友，八字没一撇呢，随便玩玩。”莫似水撇了撇嘴，可是亲哥哥自然能从那略带不屑的容颜中看出来一点点羞涩。
“是谁？哥认识不？”
“哎呀，你比老妈都烦哪，告诉你好了，就是那个烤鱼，你见过的。”
“李彦鹏！”莫如风一下子便愣住了，“妹，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多考虑一下。”
莫似水不耐烦的打断了哥哥的话，“哥，你还是考虑你自己吧。我玩玩而已，总不会比哥玩得过火。”

第十六章 这个世界太恐怖

自从知道了小妹正在陷入爱河，莫如风就有些心绪不宁。直觉上，李彦鹏应该没有骗自己，那他为什么要跟小妹绞在一起？
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周一一大早，莫如风就接到了李彦鹏的电话，要替他同学送账单。这世界可真小，原来他那天开车撞了的那个人竟然是李彦鹏的同学，莫如风第一次听到了那人的名字——穆晨。
反正白天也没课，莫如风又不想等到晚上，便约好了中午在酒吧见面。
李彦鹏最近一段时间也算是把京城比较有名的酒吧都逛遍了。而蓝夜，是其中比较著名的一间。尤其晚上，更是灯红酒绿，声色靡靡。
选在这里，李童鞋其实怀了一点儿龌龊的心思，这个酒吧其实同性的恋人出入很多。那个，不知道能不能打动小莫莫。
李彦鹏美滋滋的品着一杯酒吧新推出的品种——翡翠，眼珠不时的瞟向门口。
这个点并非高峰时刻，吧厅里人也不多。莫如风一进酒吧，李彦鹏便看到了。
起身将莫如风迎到桌边坐下，殷勤招呼：“这边新推出的彩虹系列不错，要不要点杯尝尝？”
莫如风摇了摇头：“抱歉，今日不想喝酒。”
“跟我客气什么？” 李彦鹏微微一笑。
莫如风嘴唇动了动，心下犹豫，这话还真不好出口，可是不问又实在不放心。“你跟似水，现在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李彦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便僵住了，心底哇凉哇凉的，“你不会误会我在追你妹妹吧，或者利用你妹妹追你？我不是那种人。只是你妹妹挺孤单的，我陪她玩了几天。”原本还没有生气，这越说反倒是越气了，“我如果想利用你妹妹，就不会从穆晨那里才知道你的电话。我跟他是老同学，其实，我来第一天他就知道我来此的目的了，所以，他给我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