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个人,已经不再为他亲自歌唱了。
过去他期待著个充满故事的人生,他曾经自豪的,说他们以後一定是个时代的传奇,他们的故事,可以编成很多场戏,会传颂到没有人知道真相是什麽。
但是他发现,其实一个人,只能拥有,说好一个故事的本领。
可是也太迟了。
错过的东西,只能够珍惜曾经的意义。
至少他还可以说故事。
只是故事快到了最後,开口面对著的,却是一个人,和漫长无止境的时间。
一想到这里,就觉得难熬的说不下去。
「……最後呢?那个最早唱歌的人呢?到哪去了?还会不会回来?」
裴敬辉勉强从桌上爬起来,失焦的眼里看著对他说话的人,握住拳头,直直的搥在彷佛还带点烟味的黑衬衫襟口,「……在这里。」
像是怕对方不明白,他又向自己胸口重重搥了一下,「……在这底下,过去,现在……」
他只能一直搥著那处活生生但是空荡荡的地方,「……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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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就在这一幕里落幕了,
不晓得这样的写法会不会容易把大家弄混啊?囧
有的话请提醒我<(_ _)>
慢慢的,心要是靠近了,剩下的,就……
(众:就什麽啊?!不准逃~~)
上次有人说裴大少(我其实也很奇怪为啥我自己会跟著大家会这样叫他XD)
有家室,不过仔细去看,这部分是没有交代的喔……
(好吧作者自己坦白很想写一部叫做「比翼」的东西……
由於错肩都不错肩……所以比翼比照都不比翼办理(误?)
作者开始语无伦次了,今日剧场结束。(合掌)
错肩 第七章 7-6
(7-6)
护士小姐在药车前整理时,有个人影在附近迟疑了一会儿,似乎像是要找人。抬起头来时,那位先生步伐有些迟缓的走近过来,仔细一点看,才发现是个穿著颇斯文的先生,对自己礼貌的露出微笑,「……我想请问苏元醒大夫,现在……不晓得人在哪里?」
「……他刚刚巡房完,嗯,可能是去洗手间或是……」护士小姐也机灵,看到徐开贵胸前的挂牌,知道也是院里研究人员,「……还是您留个言,我帮您转交?」
「那没关系,我只是要拿个东西给他。他办公室在……?」
苏元醒是徐开贵实验室的常客,但是徐开贵自己,对於苏元醒的工作区域,却是陌生了。
护理长小雯露出亲切的微笑,「喔,三楼左手边,一般外科区里就是。」
道了声谢,徐开贵离开一段距离,拨起了手机,虽然一直没人接起,但一路上慢慢的辨认指示,亦已知道相去不远。
院里很多白袍人士从身边过去,过去自己也是其中一位成员,而现在的自己,则是完全颠倒了立场。
能够照顾别人,贡献自己所能,确实是意义非凡。过去,自己一直努力著,为了能够对自己和别人负责,而现在,才忽然间明白,如果有人能够让自己依靠,想来,也许那个肩膀,也会觉得很骄傲。
而那个位置的骄傲,却可能是只有自己才能给他的。
一边走一边想著,让徐开贵响了很久的电话竟是忘了挂断,然而,就快走到门口时,安全门附近的声响吸引了自己的注意。
熟悉的手机铃声,从接近楼梯间的地方传过来。
气氛瞬间变的诡异起来。
「……都是你!你偷走了我的肾!你这个小偷!小偷!」
一把尖刀在微微幽暗的光线里亦发狰狞,闪著银白色的杀意,被人两手下压,就快逼近在他找的那人喉前。
一边抵抗用力的手,身陷险境的那人嘴上也不示弱,「……他妈的你这个疯子,我帮你开胆结石,你跟我讨肾脏?……你不要在这里乱,有人在找我了……我还等著去……吃学长煮的菜……」
徐开贵最後几句根本已经听不清楚,热血上涌到浑身冒汗,也顾不得自己步履摇晃,一手把骑在苏元醒身上的病服男子勒了颈,一手就去夺那刚刚僵持里就要向下的水果刀。
「学长!」
「元醒!」
两声叫唤里,一片混乱,徐开贵的左手拿著抢过的刀,右手臂上却全是血。
苏元醒一脚把人踢到扶手上,病人自己重心不稳,滚了半截长阶梯,开始喊痛。
苏元醒想大概是伤口缝线裂了。这个疯子。
刚刚接近叫声里开始有人发现情况的不对劲,走廊上大声传递著通知警卫的讯息。
「元醒。」
苏元醒忽然发觉,抱著自己的那个人,神情好像很慌张,不止肩膀都斜了,像是连自己手还在流血也没发觉。
「元醒。」
这个声音竟是异常沙哑著,刚刚还想著是不是作梦,现在那个人竟然把自己按进了怀里。
「元醒。」
苏元醒笑了出来,甚至恍然的觉得幸福,「学长,我只叫了你一声,你怎麽听的见?」
体温填满了再怎麽亲密的接触,也无法填满的漩涡。
从来没有发觉,原来他已经在自己心里这麽深。
徐开贵把脸贴在他的颈侧,缓缓的说,苏元醒觉得,每一个字,都好像烙印般的清晰。
「元醒,因为我早已听了一万遍。」
他反手抱住这骨感分明的背脊,顺著习惯斜歪的弧度贴上去,
「学长,那我还要再说一万遍,两万遍,几十几百万遍,你还会不会听?」
他觉得怀抱更紧了。
「我会听到听不见的时候为止。」
@ @ @
急诊部旁边,有一区正好有空位,徐开贵坐上刚刚学弟找来的病床,反覆的看了一下伤口,不是非常深,但是长度拉的有点大,所以还是该缝的。
刚刚一时失控,还好在人群聚集前两个人已经退开到安全距离外,而通报的人也是路人,所以对於自己在意的那个人而言,应该是影响不大。
而自己……徐开贵笑了笑,如果是想过了而做出的选择,就从来不会後悔。
自己……选了一辈子,而徐开贵希望自己,能好好的去活一辈子。
有个白色身影推著药车在自己前面坐下,却是一副刚睡醒,修正,应该是整夜没睡的样子,「先生,你好,我现在要帮你上缝线,等等要先帮你打几针麻醉,不会很痛的。」
徐开贵看著穿著实习医生的短袍年轻人,只是笑了笑。
年轻人翻了翻手上的病历,「……黄先生对吧?」
「……他姓徐。」忽然察觉到身後的阴影,实习医学生站了起来。
「这、这样,徐先生啊,很抱歉……那我……」
「……我帮他缝。」苏元醒语气平淡,眼光却闪烁。
「上次、次主任说要底下多缝……」
「……我就不用练习吗?」苏元醒眼睛渐渐露出杀气,不亚於刚刚怒视那名被束缚带架上精神科的病人。
实习学生愣头愣脑的,怎麽上刀几千次还要练,上次还嫌自己缝的难看要多找活儿做,现在又不准自己缝了?
护士小姐突如其来的呼唤有如天籁之音:「林全木医师,麻烦你过来一下可以吗?」
待那个愣头愣脑的东西一走远,苏元醒故意拉上钓帘,刚刚凶光毕露的眼神马上转为温柔,徐开贵笑笑看著眼前的人戴上橡胶手套,针头下的准确,「学长,我替你打麻醉剂喔。」
苏元醒开始打理器械,一步一步仔细的处理。
徐开贵看著那因为打架而稍微狼狈的发型,浏海乱成一团,额头却很是乾净。
「学长……」,面前那人手上规矩的工作,脑里已经开始排列著晚餐时间,「……手上有伤口,你今天就别煮了吧?啊,这星期都别煮了。」
「……不过东西都买了,会浪费掉的。」徐开贵也瞧著那来来回回的针尖,回答的自然不过。
「……嗯……」,苏元醒镊子夹著缝线,动作很是俐落,「……不然就交给我煮好了,学长你想吃什麽?」
帘外熟悉的窃笑声忽然提醒了苏元醒,眼光一瞟,二四六八到十四只脚,附带还有七个看戏的。
「……护理长,你找我吗?」
大大方方掀帘打扰,徐开贵发现掀帘的人也是白袍,熟悉的香水味隐约提醒了自己,「……不是大家都来找你的,苏……」,徐懿贵看到最新的名牌,顺势改了口,「……主任。」
护理长这时候就有胆光明正大的瞧上几眼了,徐开贵向弟弟点点头示意,目光一转,发现正和徐懿贵错身而过靠近的,正是自己之前上楼时碰巧询问的女性,「……苏主任,大家听说你被精神病患攻击,想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苏元醒眼光微抬,又回到伤处,继续手上工作,「……嗯,所以你现在看到了?」
「是啊,主任很好,很不错……那我先回去工作了。」
刚刚帘子後面的脚跟著护理长的消失一起回归虚无,苏元醒缓缓结好线头,抬头对著徐开贵,却发现学长看著自己,眼光和从前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学长?」
徐开贵嘴角上扬,眼神清醒,「我是说,万一,你知道,我的病没有什麽好起来可言,只能冀望情形不要加重。最重的情形你知道的。」
徐开贵说的时候,声音显得异常平静,「元醒,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有一天晚上我睡前都还能跟你问安,但是到了隔天,我却可能没办法清楚的说出你的名字?」
苏元醒安静的没应答,在剪完最後的线头,脱了手套,注视著那双认真的眼睛,「就算过了明天,你连我都忘记……那也只是,只需要再我再说一次,你就会相信。」
也许,相信不是一瞬间的记忆,而是一点一点的累积。
苏元醒握紧了那只有了伤疤的手,「……学长,你说过,我可以说好几百万次的。」
「……你总有一次会听见的。」
徐开贵握住刚刚如此仔细的手,没有再说任何言语。
口袋里,等著被递出去的那对鱼骨头钥匙圈,真的是成双了。
@ @ @
这天苏元醒结束了跨科会诊,已经是将近晚上九点,在无人打扰的空閒里收拾好行囊,白天的事又回到脑海里,就这麽想著想著,拨了个电话,没想到接电话的人竟然在实验室。
周末前夕,也不该会这样吧?
学长一向准时下班,工作和生活分的清楚,也没见过在家里看期刊或是写计画的事,顶多改改研究生论文,写些E-mail激励那些遍布海外各地,尚未出运的苦闷研究宅宅们罢了。
走到门口,博士生的座位都已经空下来,实验室里的教授办公室倒还亮著。
「今天怎麽忙那麽晚?吃过饭了吗?」,苏元醒敲了敲门沿,走了进去。
看著对方桌上便利商店的饭团包装,苏元醒还是忍不住念了,「学长……」
「今天而已……」,徐开贵桌边文件整排的交叠,把手上那份安在最上面了,才对著苏元醒绽出笑容。
看著不晓得什麽时候放下公事包,还把外套挂好的人,徐开贵忽然想起今天忘记给他的东西了。
「……学长,你吃药了吗?」
徐开贵微微抬头,「……元醒。」
那个人也閒不下来,抬手追著一只蚊子打扁了,仔细的看看有没有罪该万死的吸了血,还不忘提醒著:「学长,你要工作,也要休息。」
「……元醒。」
徐开贵抓住经过那人的腰际,衣角微微的皱。
「学长?」
「你过来。」
他拉著他,坐在椅上的自己,把对方微微向下拉近。
「……过来点。」
苏元醒低下身来,不解的:「……学长?」
「元醒……」
对方的手移动到领口,出乎意料的用了点劲。
「元醒。」
而後他就被亲了。
苏元醒的讶异完全无法掩饰,唇上的温度提醒著眼前的真实,而细致而纯粹的相贴似乎有别於自己生涯里,所有遇过的,带有欲望的吻。
对方甚至专注到闭起了双眼。
学长,如果我也闭上眼睛,是不是可以跟你看到,同一个世界?
他忽然颤抖起来。
每一份努力都有被珍惜的价值,虽然最後不一定能够达成。如果两个人都懂这一点,虽然花一点时间,也不至於隔的太远。
虽然花了点时间,但我想,两个人见到的世界,就会渐渐变成我们形容的那样。
感觉到隐隐约约的情绪,徐开贵缓缓睁开眼,看见的长长睫毛的剪影,闭著眼时的悄悄急促著的呼吸,更清晰的是,因为不安微微蹙拢,但又试著延展的眉际。
忽然觉得胸口有点抽痛。
莫名的,他主动停下亲吻。
面对著苏元醒,等到对方睁开了眼睛,徐开贵轻轻抚著窘红的面颊,轻笑了一下。
「元醒,我最近,想养宠物了。」
「……嗯?」
苏大医师忽然间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摆,只能塞在裤袋里,全都乱了套。
徐开贵垂下眼光,细细检视自己的手,「但是,我可能会忘了照顾它们。你知道的,我是个连小盆栽都养的半生不活的人。」
苏元醒的目光也跟随著他的目光,「嗯。」
「所以,元醒,你跟我一起照顾,可以吗?」
眼神交会的时候,那罕见的浓烈温柔,让苏元醒的理智完全麻痹。
不是很明了话底下的意思,或者是说,太害怕自己误解的其中的含意,苏元醒的心跳快到自己都数不清。
脚底一直在出汗。
「那麽,元醒,就先住我那儿吧。毕竟我人老的快了,就有很多老人家的毛病。」
「……学长?」
又转开的目光,似乎也带著一点点害怕,但是又不全然是,也有一点焦急,还有,应该是所谓的期许。
「我已经看好了……巧克力色的毛,到昨天刚满三周大,是最适合饲养的期间,嗯,明天或後天,好像挺适合的。话说我下班都会经过那个橱窗……到昨天还一直在考虑,养公的好,还是母的呢?对了,都忘记说了,是腊肠犬。你喜欢腊肠犬吗?」
「我喜欢。」苏元醒从背後抱住徐开贵,「……很喜欢。」
那男人的声音有点激动,所以稍微僵住的肩膀,渐渐又变得柔软,「……最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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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说我觉得那个疯子一定是查理(误)
苏九官:我不是小红和小蓝!!
另,苏九官学长式无限回圈之斯巴达式强迫直销政策成功~!!
学长GET!(正确无误)
错肩 第七章 7-7 上
(7-7)
苏元醒下了车,就跑到门前,用了刚刚递到手上,已经属於自己的钥匙开了门。
看著那人如同小孩子的举动,徐开贵还是忍不住笑。
挤在一起看电视,吃水果的时候也像往常一样无异,真正两个人有了微妙的变化,是就寝时间的时候。
盯著学长把药吃下去,而後被学长先叫去洗了澡,呆呆躺在那张不陌生的床上,苏元醒过不了多久,就不安稳的又爬下来,跑去上上网,又喝口水,漫无目的的打发起时间。
苏元醒对於这个忽然实现的场景感到不真实。某一个层面而言,甚至有点害怕。
从前不是没有和人有过同居的经验,只是他们多半是自己觉得还算合的来,成了固定的伴侣,而後自己提出一起生活的要求。
而自己和从前的立场完全颠倒了。
今天一整天的事情全都发生的令人意外。如果这是个王子与美人的故事,首先,是王子没事竟然被人拿刀追杀,再来,自己的亲亲美人竟然路过拯救了无辜受害的王子,而後,美人把玻璃鞋送给了王子,於是王子就兴奋的跟美人回家了。
……偶尔入赘,咳,不是,应该说体会另一种生活的感觉也很不错,苏元醒胡思乱想著,但是,这样子的情形里,却让自己感到不安。
「元醒?……」
徐开贵只要一出声,苏元醒还是乖乖的跑到那人面前,简直像是中了召唤咒一样。
「不想睡吗?」徐开贵笑笑地,头发刚刚才吹乾,连带的因此脸上还留有一点热风拂面的晕红,「……还是过来躺躺吧。」
苏元醒多瞧了两眼,却觉得自己不敢再看,便傻傻的跟在徐开贵後头慢慢的走。
跟在学长身後,苏元醒认份关上了门,却发现学长忽然停下了脚步。
几乎撞在一起的距离里,苏元醒看著对方,抑制著燥热的冲动。
……那个看著自己的人在想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