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我还是坐了姜正国那车，他实在太能磨人了。
　　姜正国问，“吃饱了吗？”
　　我摸着肚子，“快撑爆了。”
　　他笑笑，“没想到今天在滑雪场还能碰到你，呵呵。”
　　“地球本来就小。”
　　“明天有空吗？一起去吃个饭？”
　　“啊？又吃？”
　　“哈哈，那……”
　　我赶紧说，“我开玩笑呢，明天就回学校了，可能还有其他事。”
　　“哦，你哪个学校的？”
　　我在思考是骗呢还是不骗，最后还是用了对付小溪的那招，不过被拆穿了。
　　“你叔叔说你是P大的啊？”
　　我晕，“你知道怎么还问？”
　　“看你老不老实。”
　　我无语。
　　送到小区门口，他还硬让我回家给他打个电话，这……这人不是有毛病吗？
　　我当然是没打。
　　第二天睡到11点多才醒，果然是越来越猪了，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姜正国的，这人他妈不会是在追我吧？郁闷。
　　1点钟我准时出现在星巴克，幸好付宁已经在那等了，我特讨厌别人迟到。
　　我们点了两杯咖啡，周边也有几对情侣模样的年轻人在聊天，等了半天付宁不说话，我开口，“找我有事？”
　　他喝了一口咖啡，举止一如既往的优雅，“你现在跟姜正国在一起？”
　　我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幸好没喝咖啡不然准喷，“啊？”
　　“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他这是来调查我呢还是怎么着？“我跟他怎么认识什么关系，跟你有关系吗？”
　　付宁冷笑了下，“他口味换得还挺快。”
　　那语气那神态，不得不说有几分C，“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不如我打个电话叫他一起过来？”
　　他丫有毛病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我呆会儿还得回学校呢。”
　　他这次倒没含糊，“小卜，你跟姜正国分手吧。”
　　我觉得这是在听笑话呢，挺搞笑的，“我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前天才认识，你找错人了吧？”
　　付宁听我说完也有点吃惊，“那……那天下午你在他家？”
　　我真笑出声了，“中午喝醉了，在他家洗个澡，顺便等我叔……”我他妈告诉他这么详细干嘛？
　　他将信将疑，“真的？”
　　“靠，我有必要骗你吗？不行你打个电话给他？”
　　“我就是打了电话，才不敢肯定的。”
　　“啊？”
　　“他说你跟他在一起。”
　　“操他大爷的，我怎么就跟他在一起了？”想想不对，我这么激动干啥，“你跟他的事别扯我身上成吗？”
　　他笑笑，“你不是故意的就好，我还以为你成心气我呢。”
　　我觉得这话有问题，“我为什么气你啊？跟你无冤无仇的。”
　　“你不是喜欢凌空吗？”
　　我都没来得及考虑，脱口而出，“他告诉你的？”
　　“不是，我猜的，呵呵。”
　　我心想这人还挺牛逼的，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你这么计较姜正国干什么？难不成……”我不知道是不是G都有直觉，如果是别人跟我这么大张旗鼓的讨论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我肯定抵死否认，但跟付宁，可能因为大家都是同类，没什么顾忌。
　　“我们上个星期才分手。”
　　我都糊涂了，“那凌空算什么？”
　　这回换他“啊”了，他望着我，确实长得挺好看的。我刚想答话呢，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笑了，“我们一直都只是朋友。”
　　“不可能。”当我三岁小孩？
　　“好吧，既然你不信给你讲个故事。”
　　付宁那一天说了很多话，我坐在对面默默地听着，他说他跟凌空，跟周言……
　　小学时候凌空和周言关系特别铁，那时候有男生欺负长得比较像女生的付宁，周言见义勇为的救了他。还扬言以后谁要再敢欺负他就是跟他周言作对，付宁因此也混进了他们两个人中间，变成了三人行。周言脾气比较暴躁，经常跟人打架，基本都是当班长的凌空负责帮忙收拾烂摊子。凌空人特好，但是除了他们两个也没有其他特别要好的朋友，倒是周言结交了不少不打不相识的哥们。小学六年，三个人不论是在一个班，还是分在不同班，都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升初中后，因为三个人都长得还不错，陆陆续续收到小女生的情书，凌空总以学业为主拒绝了，周言谈了好几个，每次女生送他东西都特高兴。付宁不知道为什么，对女生就是提不起兴趣，有时候看到周言跟别的人特别亲近还会发脾气，凌空问他也不说。初三时候付宁那种嫉妒感越来越强烈，他有次去网吧，无意中上了个同志网，发现自己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同性恋……他不敢确定，但他觉得周言对他实在是好，一直罩着他，想要告白的念头就这样偷偷滋生了。
　　付宁说到这的时候，很后悔的表情，他看着我，“如果当初我不说，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
　　我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思考，只能像听故事一样继续听他说。
　　后来付宁果然就表白了，他把周言拽去学校后面的树林里，周言愣愣的听完了起初还没什么反应。付宁冲过去想要抱他的时候，他一把甩开了，骂了句，“操，变态啊！”这话一出口付宁就哭了，凌空可能一直跟着他们，冲上去就给了周言一拳，周言瞪着他们，转身便走。第二天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凌空为了付宁打周言。凌空懒得去解释，让付宁别太在意了，周言肯定也不是故意的。但是周言却因此真的脱离了凌空和付宁，在学校碰见一句话也不说，渐渐渐渐就疏远了。
　　后来高中三个人还是在一个学校，情况完全没有好转。周言有了自己的一群哥们，学校里一些初中过来的人也知道他们之前的过节，总之就是互相看不顺眼。再后来，我就遇见了周言他们那帮人，跟他们关系越来越好。
　　付宁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我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付宁其实也知道学校里关于他和凌空的传言，他想要澄清，但凌空说别人爱怎么想爱怎么说他管不着，也无所谓。我跟周言关系不错，跟凌空也算是朋友，夹在中间就两面都不是人。
　　我总算知道，当初我有多苦了，哎。
　　付宁说，“你那时候喜欢凌空还是周言？”
　　我想了想，“如果没有凌空，我想我会喜欢上周言。”
　　“那后来的事你也是当事人，还要我说吗？”
　　“后来什么事？”
　　付宁用匙子搅着已经没有温度的咖啡，“你居然真不知道，你不是跟周言拍了张照片吗？”
　　我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周言亲我那张？那是做游戏偷拍的啊！”
　　“不关我事，我也没看过，听凌空说过而已。”
　　“关照片什么事？”
　　“凌空好像拿了照片去问周言，跟你什么关系，因为他之前骂过我变态，凌空可能就问了他‘现在不觉得变态了’？”
　　“……”
　　“然后估计凌空的刺激起了作用，周言就躲着你了吧，而且凌空那时候以为你们真的在交往。”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凌空的？”
　　“我那时候以为你喜欢他们两个，呵呵。你们关系那么好，而且凌空对你比对我还特别，周言更不用说了。”
　　“所以你不告诉我这些事，都是故意的？”
　　“也算不上故意吧，我跟你也不是特别熟，何况那时候确实有些嫉妒，觉得你凭什么啊？”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就当是听了个故事啊，我去凌空那住你挺不高兴的吧？我就以为你跟姜正国也是故意的……”
　　“凌空什么都没跟你说？”
　　“没，这不是他风格。可能就因为他不温不火的性格，我们才能做这么多年的朋友吧，不然也没什么人受得了我，呵呵。”
　　“那……他喜欢的是女的？”
　　“他没谈过恋爱，不清楚。”
　　“啊？”我彻底震惊了，不敢相信，不可能吧？丫还是个纯情小处男？
　　付宁也跟着笑，“说出去果然没什么人信，哈哈，不过事实确实是这样，他老说对谈恋爱没兴趣。”
　　“……那你现在还喜欢周言吗？”
　　付宁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不过转瞬即逝，“跟直男耗不是自寻死路吗？”
　　“你们……没打算和好？”
　　“还和好什么，他现在在上海不是过得挺好？上次在校内还看见他女朋友照片呢。”
　　“你还看他校内啊？”我都想笑了，这不没放下吗？
　　“那怎么了？你不看啊？”
　　“我看那玩意干啥，哈哈。”
　　“你现在心情好了？”
　　“还行吧，没想到你跟凌空啥都没有，这么多年……哎，白伤心了。”
　　“早知道就一直不说了。”
　　“那大不了我跟姓姜的走一起呗。”话题似乎又转回来了？
　　“他这几天找你没？”
　　“你们不是分了吗？”
　　“我现在不想分了。”
　　“莫名其妙。”我把手机递给他，“自己看吧。”
　　他刚按了几个键，脸色越来越难看，“追得还挺勤的。”
　　我把手机拿过来，“谢谢你今天的咖啡，收获不菲，我不会跟姜正国联络的，你放心，还要去学校，先走了。”
　　我走在路上，感觉跟做了个梦似的，那故事太不真实了，好像高二以后的生活全都白过了……
　　有些可笑，人与人。
　　走到高中校门口，一年前我还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如今我也只能站在围墙外观看了。
　　我不知道事情算是简单了，还是复杂了。
　　我有些恨付宁，丫太自私了。
　　又有些恨凌空，丫太无私了。
　　还有些恨周言，丫太装逼了。
　　当然，更恨的是我自己，因为放纵而错过了很多的我，太二了。
　　凌空跟付宁只是朋友关系，那么凌空……其实是个直的？
　　想到这的时候，我忍不住打了个寒碜，那他吻我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恶心？
　　这个直男，我还要不要掰？
　　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踱着步子来回走。
　　“你在这干嘛？”我站在离凌空一米以外的地方，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他可能站了很长时间，脸和鼻子都是红的，哈着气撮着手，“付宁说……他找你来了？”
　　“嗯，没在我家，去喝咖啡了，刚散。”
　　“哦……”
　　“你为他来的？”
　　“不是。”他回答得倒很快。
　　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那你找我……？”
　　“你今天回学校吗？一起走吧。”
　　我心想我凭什么跟你一起走啊，冷战这么多天呢，不过这么说估计就完了，“回啊，我上去收拾一下。”
　　“行，我在这等你。”
　　车上我们各自都没说什么话，好像之前的逃避的确是比较伤感情的，正当我晕晕乎乎快要睡着的时候，凌空突然问我，“如果跟喜欢的人表白，要怎么说？”
　　他表情特严肃，我转头盯着他看，觉得不像是在开玩笑，“你有喜欢的人了？”
　　他愣了一下，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以前都以为他喜欢的是付宁，他不喜欢别人是正常的，现在看来他只是没遇到喜欢的人而已，“就说‘我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吧’啊。”
　　“我喜欢你。”
　　凌空重复了一遍我的话，我点点头，“嗯，就这个调调就OK了。”
　　“我喜欢你，你……做我女……不是，男朋友吧？”
　　我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凌空看，他的脸有些红，我说，“你丫说什么呢？我没听错吧，再说一遍？！”
　　凌空都笑了，“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我那个紧张，从来没想过这话会出自他之口，“你……你没耍我吧？”
　　他揉着我头发，“你不相信就算了，当我没说。”
　　“别，别，嘿嘿，怎么能当没说呢，你再说遍呗？我录下来，免得你抵赖。”说着我就假装掏手机。
　　“你真掏啊，我可不说了，真傻。”
　　我笑得特别开心，“哪啊，我觉得特帅，哈哈。”
　　下车后，他原先说要回租的房子，我死活不肯，拉着他上馆子。
　　菜上得特别慢，他问我：“你前几天怎么了，老不搭理我，谁惹着你了？”
　　他这话一出口，我刚喝的茶差点没喷出来，敢情这厮还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呢？我说，“你真傻假傻啊，付宁干什么住你那啊？”
　　他倒也诚实，“他跟他朋友闹矛盾，就住我那了啊，对了，跟你一起喝酒那个是谁啊？以前没听你提起过。”
　　他这么一说我倒笑了，“嘿嘿，你不会是吃醋吧？他我一个宿舍的。”
　　“什么吃醋？我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
　　我汗……“靠，你看上他怎么着了？要不要我给你们牵线啊？”
　　“什么啊，你说什么呢？”
　　“圣诞夜你穿西装还挺帅的啊。”我没话找话。
　　“啊？你去看了？”
　　“那是，看你跟别人抱一起跳舞呢。”
　　“他们老起哄……”
　　“那吃完饭咱们也去跳舞吧，我还没跟你跳过呢。”
　　“我又不会跳。”
　　“不行，你跟别人跳就行，跟我就不会了？”
　　“没法跟你比。”
　　“没说，你不跟我跳我就去跟别人跳。”
　　“也行。”他笑眯眯喝了口茶。
　　“操，你以为我不敢呢？我圣诞夜就跟我们宿舍那小帅哥一起跳的！”
　　“哦……那不是我一个人跟别人跳啊。”
　　我晕，怎么自己给自己挖洞往里钻呢？
　　吃饭的时候，我说，“凌空，那……照片……”
　　凌空抬起头，盯着我看。
　　我只能又低下头，怪恐怖的，“那照片就是做游戏偷拍的，我跟周言就跟你和付宁关系一样，不过那时候你那么做，真够无耻的。”
　　“啊？”过了半天似乎反应过来，“……那周言也不说清楚？你怎么知道的？”
　　“你当付宁来找我干什么了，嘿嘿。”
　　“对不起……后来找你你不是也没理我吗？”
　　操，都那样了，还指望我理他？要不是丫，我也不至于……哎，“行了，行了，都过去了，不过……”
　　“什么？”
　　“你真不喜欢付宁啊？”
　　“啊？”
　　“高中时候那么多人说你们在一起呢，我也一直以为……都没敢跟你说……”
　　他居然学聪明了，问我，“那你真不喜欢周言？”
　　我被他反驳得无话可说，这人学精了，“喜欢啊，怎么了？你那时候看到照片干什么那么激动啊？哈哈，是不是喜欢我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挺生气的，觉得周言太他妈混蛋了，骂别人这个那个，自己还不是乱搞？”
　　我汗，原来他这么行侠仗义，热血沸腾，“靠，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说不定我们现在……嘿嘿。”
　　他也干笑，“也是……呵呵，你们那时候真挺好的。”
　　“那你就是嫉妒，你太坏了。”
　　“行，行，算我嫉妒，可以了吧？”
　　“靠，什么叫算啊，本来就是！”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吵着，气氛特别好，真想一直这么下去，突然凌空问，“那……你现在跟他和好了吗？”
　　我都愣了，“他现在不是在上海吗？怎么和好啊？”
　　“好像是我做得太过了，要不是我……”
　　“现在说这个干嘛啊。”我赶紧打断，“以后他回北京再说呗，我都不急你急个屁！”
　　“小城，你会不会很恨我？”
　　我笑，“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