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空
　　作者：S石楠

　　序

　　耳机里Eason的《7》被设置了重复：
　　忘记三个月过去 忘记你的消息
　　忘记忙碌的白天 忘记有多空虚
　　忘记每个纪念日 忘记要去哪里
　　忘记失眠的黑夜 忘记我有多恐惧
　　忘记每次呼吸 忘记每天想你
　　忘记每一秒都在 自己骗自己……
　　红灯转换成绿灯，我看见川流不息的人群行色匆匆，这个斑驳的夏天就要结束了。
　　建筑物的透明玻璃上印出模糊的身形，两个多月的暴晒，让我比之前黑多了，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这么一走神的工夫，差点被逆行的自行车撞个正着，迎面走过的谁顺手扶了我一把，我抬起头……有点不敢置信，居然是他。
　　他是怎样一副样子呢？
　　头上戴个黑色的棒球帽，穿一件红心logo的白T恤，黑色的牛仔短裤有些松松垮垮，两条细长结实的小腿看着特别性感，背包斜挂在肩膀上，因为重心的缘故倾斜在我面前。
　　和8个多月前没什么两样，和我梦中的他如出一辙……哦，不！丫额头上好像多长了两个小痘痘？
　　我尴尬地朝他笑笑，“对不起啊。”
　　他撇了撇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挣扎了很久，才问出口：“你……上哪儿啊？”
　　我挣开他的手臂，站直身体，“……回家，你上哪儿啊？”
　　他愣了一愣，“哦，我……我也回家。”
　　时间的无情，此时此刻，我比谁都领略到了。
　　也是，还能怎样？
　　各回各家呗。
　　高中开学报道第一天，我们一大帮人迈着豪迈的步伐浩浩荡荡向前行进，太阳光刺得我们睁不开眼，但我们灿烂地笑着，笑得群魔乱舞，笑得没心没肺，笑得比被美女搭讪还得瑟。这阵势，我觉得如果我们今天是去干一架，那回头率肯定比现在高。
　　我仰头朝天挺胸阔步，听到呼呼的风声，汽车鸣笛声，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其他声音，然后一不留神，下巴被撞得“咯噔”一响。哎呦，疼死老子了，哪个混蛋来一突然刹车啊！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爆笑，靠，我刚想发飙，肩膀被一哥们搂住，“你们看看，小卜现在还使劲搞笑呢，大家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咱们永远都是好兄弟！”我刚想反驳我他妈才不是为了什么效果故意的呢，大家就一下子拥上来，以我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圆圈。每个人都死死地闭着眼睛，好像一睁开哥们就不见了，我被挤压得不行，但是不可否认还挺感动的。
　　我嚷嚷：“嘿，嘿，别他妈肉麻了成么，你们一个个都是不是男的啊？！”
　　话一说完，头就被猛拍了一下，“卜笑城，跟你说，谁都有资格说我们不是爷们，就你不行！”说完还“嘿嘿”的笑，朝大家使颜色。
　　“你们别欺负小卜，他除了没发育完全，长得还算对得起人民，哈哈！”说话的是高儿，不仅人长得高，姓高，还高度近视。
　　我别提多郁闷了，操，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俗话说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我闷头苦想怎么报复他们，回过神才发现大伙都已经站在岔路口了，每个人的脸上不见了刚才的傻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不舍。三年同学，以前都是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玩儿，一起喝酒，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聚一块儿了。我们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大家朝着不同的方向走了，挥挥手又再度笑了开来，嗯，以后大学考一块照样做同学！
　　我和陈涵朝一中走，我们几个之中就我和陈涵考到了重点，陈涵成绩不错，我纯粹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运气好没办法捡了个便宜，其实以我的成绩上三中还差不多。
　　“小卜，以后好好学，别光顾着玩儿，大学咱们还考一块儿吧！”我抬起眼望着一向有些沉默的陈涵，这小子平时就不多话，跟他最要好的哥们去了一个别的市读高中，他可能是舍不得。
　　我说：“小涵，你别太难过了，小杰他以后肯定会回来玩儿的。”
　　“嗯。”陈涵哼了声。
　　我使劲想话题跟他聊天儿，以前都是一大帮子人在一起玩，我没有最要好的哥们，但跟谁都玩得挺开的。不过碰到他这种言简意赅的还真是比较头疼，但我小卜从来就没怕过什么，我相信在以后我会跟他成为好哥们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当然这是后话。
　　还没到学校门口就看到一辆辆轿车横七竖八的摆着，跟玩具似的，中国有钱人可是越来越多了！
　　我和小涵进到学校里边才发现这学校不是一般的大，一条挺宽的水泥路两边都是那种绿油油的树，被风吹得哗哗响，小涵估计也是忍不住了，“这学校挺大挺漂亮了啊！”
　　“也是，就我们初中那学校实在太破了，对比太严重了。”
　　小涵脸上终于算是有些笑意，哎，这哥们太难伺候了，老子刚才讲半天笑话丫都不笑，不过要是他一直不笑，我还是会一直讲的，烦死丫。刚才学校门口站了一排穿得特花哨的姑娘，每个人的胸前都垂挂着：欢迎新同学！嗯，我才发现我不过是一新同学，没关系，总有成为老同学的时候。“小涵，这学校水平也太差了点，我觉得除了地方大点也没啥优点。”
　　小涵像是很认真地在思考我的话，接着特傻的说了一句：“没有啊，我觉得挺好的啊，你怎么看出差来了？你小子别要求太高啊！”
　　我乐死了，笑得惊天动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涵你真好玩儿”，然后凑丫耳朵边说了句，“刚才门口姑娘看见了吗？这学校水准要都这样，还让不让人活啊！”
　　小涵听完气不打一处来，作势要抽我，我撒丫子开跑，他在后面追。嗯，我们的距离一下子近了很多，哥们，咱还有三年可以你追我打，真不错！
　　学校到处都是人，分不清家长、老师，学生也不知道是高中生还是初中生，陌生感异常强烈。不过我也不是怕生的主儿，我和小涵这个布告栏看看，那个黑板瞅瞅，大致搞清了学校的基本分布。
　　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楼是对着的，唯一的区别是颜色，初中部的两栋楼是红色，高中部的是白色，中间隔着一挺大的湖，花花草草映衬着还挺漂亮。我看一眼就觉得这肯定是学生幽会的最佳圣地，和小涵走在林间小道的时候忍不住说：“小涵，这得多少情侣从这里压过马路啊！”
　　小涵也觉得是这么回事，“靠，重点就是重点，连幽会环境都这么好！”言辞里充满嫉妒羡慕恨。嘿嘿，他已经没刚开始的尴尬了，我小卜就是会交朋友啊，呵呵。
　　我们在教学楼公告处看了看名单表，我在八班，小涵在一班。哎，重点毕竟是重点，等级制度搞这么明显……我做假死状，挂在小涵身上，“靠，人以群分啊！”
　　小涵没动，只是说：“咱走吧，去班级看看。”于是我们往楼上走，其实说是楼上也就是二楼，一楼都是办公室，二楼是高一，以此类推。
　　我说：“小涵，先去你们班看看吧，让我也沾点灵气！”
　　小涵这回倒是挺豪爽的拍我一肩膀，靠，他这么大力突然下来，哥们差点倒地上。“成，哥哥我带你参观参观！”
　　其实教室都一样，唯一的差别是一班在最西边，八班在最东边，正好，两极。他们班已经有些人在里边了，忙着大扫除，他进去一句话也不说，倒是我笑呵呵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也笑着问我是谁，以后大家就是同学了。我特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在这班的，我那哥们是，我叫卜笑城，以后去八班找我玩儿。
　　我跟那瞎贫了半天，倒把小涵忘一边去了。过了一会儿陆续有些人进来，我觉得再呆下去不好，也得回自己班上看看，就跟小涵说我先走了，让他回去的时候叫我。然后我刺溜一下窜回八班，我觉得这位置排得挺搞笑的，按理应该一班在东边吧？嘿，这学校真好玩儿。
　　八班屁人儿都没有，我这个郁闷，只能拿起放在门口的卫生工具打扫卫生，先抹了桌子、窗台，接着扫地……正拖地的时候，听到一声叫唤：“哟，我这班怎么这么干净！”声音很甜。
　　我动了动都快直不起来的腰，“老师，是我！”
　　这老师挺漂亮的，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看到我好像吓了一跳，估计刚才我弯着腰她没看见。“同学，你很积极嘛，叫什么名字？”
　　“我叫卜笑城。”我刚想解释我名字怎么写儿，就被她给打断了。
　　“哦？你就是卜笑城啊，我特意把你从一班要过来的呢！”她说着还推了推眼镜，笑嘻嘻看着我。
　　“啊？我……我原来在一班？”这不是做梦吧？原来这学校不是把前面几十名全按一班里啊，嘿嘿。
　　“嗯，你原来刚好排到一班，后来发现漏了个同学，本来准备把那同学安排在我们班，我觉得你名字挺特别的，就硬要过来了。”这老师，还真不靠谱。
　　“嘿嘿，老师，你现在看见我是不是失望了啊？”我伪装成有些哀怨的样子。
　　老师笑着冲我摆摆手，“你这小孩，人跟名字一样喜欢笑啊，长得挺帅，对了，还非常勤劳！”
　　我被老师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仰着头冲她傻笑，嘿嘿，比我们初中老班头亲切一万倍啊，我……我赚到了我！
　　“小卜，你过来把我这边一些表贴墙上去吧！值日呆会儿大家来了再集体做。”
　　我“哦”了一声，屁颠屁颠往讲台跑，这私交得先处好了！
　　等我忙活了半天，教室里总算逐渐热闹了起来，后来直接发展成炸开锅，欢腾得不得了。直到班主任走进来，敲了好几下讲台，下面才稍稍安静了些，位置是随便坐的，我前后一圈女生。
　　有同学陆续走上讲台递学费单，老师也就没再怎么管我们，声音又开始大了。递完单子老师让几个同学去领书，都挑了些身材比较高大的，我窝一群女生堆里忒别扭了，就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去搬书。
　　折腾了半天，搬书发书的，都快中午了。早饭没吃肚子直叫，老师还在废话，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希望以后大家在班级集体里好好学习什么的，对了，她叫王雪梅。
　　我听得简直要昏昏欲睡，一扭头发现小涵在走廊上趴着呢，就更加的想要走人。幸好，很快就结案陈词了，我做好箭离弦的架势，那王老师最后一句话是：“卜笑城，中午吃多点，下午就不用这么赶了！”大家看到王姓女子火辣辣的眼神，纷纷朝我侧目，我只能重新端正了坐姿，朝每个人无辜地笑。
　　“今天我来的时候，卜笑城一个人在那打扫卫生呢，饿也是应该的！”顿了一下，“好了，下午两点在班级集合吧！”
　　几秒之内，教室跟被鬼子席卷过似的，啥都不剩了！
　　在学校附近的餐馆里随便点了份盒饭，小涵和我吃得津津有味，暑假都是睡到中午才起床的，没有吃早饭的概念，现在是真有点饿了。期间不断有人跟我打招呼：“卜笑城，吃饭呐！”“慢点吃，别呛着！”“卜笑城，你怎么吃饭还笑呢？”“小卜同学，我们饭是不是不一样？怎么看你吃这么香，我吃都没味啊！”
　　瞧，我刚一到新学校，都还没自我介绍呢，就是名人了。我觉得，我的未来不是梦，嘿嘿。
　　吃完饭，原先准备运动运动，到了篮球场才发现人满为患，四个场地挤满了人，当然打球的是男生，旁边看的是女生。太阳依旧火辣辣的，我说：“怎么办，我们也不认识人，小涵，我们还是回教室吧！”其实我是有点困了，想回去睡觉。
　　小涵也觉得没劲，点头说好。我们于是回教室，在走廊的时候分道扬镳，他往西，我往东。
　　教室里没什么人，我坐在之前那位置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不一会儿就眯瞪起来。等我睁开眼的时候，教室里都是人，还有人站讲台上，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下面一阵哄笑。我揉了揉眼睛发现还是不够清醒，胳膊肘撞撞旁边的哥们，“这干什么呢？笑这么欢？”
　　那同学瞄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可醒了，刚才叫你半天，你还在咂嘴，做什么好梦了？”
　　我赶紧用手去抹嘴巴，还真是流过口水，“嘿嘿，梦到烤鸭了。”
　　“现在自我介绍，快轮到你了。”那哥们跟其他同学一起，又一阵哄笑。
　　我偷偷观察了下，雪梅姐正靠着墙微微笑，趁她乐，我溜出去洗把脸。洗过脸之后无比神清气爽，走路都跟飞似的，回到座位，没人有什么异常，我也开始看讲台。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我继续捅捅旁边同学，“喂，喂，咱班女生还真漂亮啊！”
　　那是真漂亮，我从来没见过的漂亮，眼睛大，皮肤特别白，短发，碎碎的还遮住些脸，这也太极品了点，我看着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哥们，别太激动了，人家是男的。”
　　“啊？！”
　　“别‘啊’了，他刚才自己说的，声音也细，现在好像流行这样的，别说，还真是漂亮。”
　　我无语了半天，敢情我是太落后了，这辈子也别想赶上时髦了。正郁闷呢，那同学又来一句差点没把我摔地上，他说，“你也挺漂亮的啊！”
　　靠，有没有搞错啊，老子一堂堂正正爷们，这怎么形容的啊！我眼里都快喷火了瞪着那哥们，他却愣是没半点反应盯着讲台傻呵呵笑。哎，我也没办法，只能又看讲台，已经是一位女同学了。短发，比刚才那个头发还短，声音很粗，这要不是我仔细看，我准以为是哥们了，哎，这社会。
　　“下面谁了？”好像因为没人接着上，雪梅姐不得不发话了，我笑嘻嘻东张西望。
　　“卜笑城，你瞎看什么呢，赶紧上台啊！”前面的女生回过头对我来这么一句，把我憋的……怎么谁说话都对我这口气啊！
　　我赶紧整了整仪容，大跨步走上讲台，“大家好，我叫卜笑城，萝卜的卜，微笑的笑，长城的城。”其实我的姓念bǔ，但所有人似乎都只认得是读bo，我也没办法，只能随大流了。我说完刚准备下去，不知谁念叨了一句：“这就完了？”我又尴尬地站了回去，平时挺能说会道的，被那么一挤兑还真有些脸红，“完……完了啊！”接着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我也没仔细听，灰溜溜往座位冲，哎，脸丢大了。
　　虽然自我介绍了一大圈，我愣是一个人名也没记住。接下来是排座位，我才172，坐第一组第四排，同桌是一个有些胖胖的男生，前面是两个女同学。我还奇怪怎么这么多人的视线都朝我这一片儿射过来，回头一看才发现，刚才那个漂亮男生坐我后面呢！
　　我又一次免不了俗套的也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近了看更漂亮，皮肤一点瑕疵也没有，我顺手摸了摸额头新长的青春痘，哎，这人和人的区别咋就这么大！
　　我问旁边的哥们叫什么名字，他一笑眼睛都没了，“文学。”
　　“啊？”
　　“姓文，名学。”
　　“哦～好，好名字！”这名字起得还真靠谱，文学，忒文化了！只是看人，完全想不到是这么一文明的名字，嘿嘿。
　　四周听到最多的一个人名好像是叫付什么来着，“文学，谁叫付……”
　　“付宁？就你后面的啊，长得真漂亮！”原来美男在谁眼里还都是美男，我还以为我眼光特别点呢。
　　“他叫付宁啊！”我们开始议论，前桌女生耳尖也回过头和我们讲话。欢腾没一会儿就放学了，抄完课程表，拿了几本书装包里。一些住宿生搬了不常用的书本回宿舍，我斜跨了书包去一班等陈涵。
　　一班的班主任是个戴眼镜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讲话声音很柔，满脸堆笑。靠，比雪梅姐还好相处的样子，这一中的老师有什么特意功能吧？要不然……能驯服我们这些家伙？
　　我站在走廊上来回踱步，一会儿看看教室里面的动静，一会儿趴栏杆上望着校园。这老师也真够能讲的，都过了一刻钟还在那唧唧歪歪，走廊上等人的同学这是越来越多。哎，哎，居然还让我看见了付宁！我有点不敢和那小子搭话，不仅因为他一副没有表情的脸，还有就是老出现看见神仙姐姐的错觉，实在是太漂亮了，不知道这小子等谁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