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上花(下)----残酷动机
  发于:2009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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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尧的事情就算告一段落,能下地之后,便随着徐君夫妇去了美国,徐尧走的时候接走了傻子,高博和徐尧对视良久,对傻子放了行,与傻子同行的还有形影不离的阿猫和阿狗。高博还跟着薛江清住在薛林的大宅里,唯一不同的是薛江清倒真的除了公事不再与高博亲热,二人心里都有变扭,谁也不再提结婚同居的事情。
  春去夏来,薛林脸色重新红润起来开始筹备起了婚礼,虽然天气热起来,可是童谣日日再跑着,乐此不疲的筹备者自己人生这场迟来的婚礼。薛家越来越热闹,也越来越漂亮,童谣甚至将院子里许多植被景观都重新作了铺设,就怕哪里有一点不完美。
  薛江清集团下属的工厂走掉几只旧头头,不久又回来了一半,薛江清将剩下的位置补了齐,现在就算不是完全理顺了下面的工作,但是所有人对薛江清已经开始忌惮起来,多了许多敬畏,薛江清似乎也慢慢融进了自己的生意管理层,有了很不错的开端。
  高博又回到行政部和赵舒伯作伴,工作紧张却都是忙着公司里大大小小的屁事,时不时被薛江清临时搞出来当当枪籽各处射射,年中过后居然还给加了薪。寂寞了大半年的赵舒伯终于发现高博已经由小老板身前的红人退居二线,很兴奋的敞开怀抱迎接高博的回归,然后时常指点被薛江清折腾着团团转,时而被骂得狗血喷头的李隽八卦,说,咱这小老板太血腥了,老是爱用枪啊炮啊到处乱炸,咱们这种只会在敌后埋埋地雷的小人物伺候不起。
  因为赵舒伯和贾伟波时不时又开始定期招呼高博单身聚会,高博时不时的在薛林家消失一阵,似乎也没有人注意到高博回家的频率,多次之后,高博去薛林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几乎就不去了。
  快到中秋节的时候,薛林给高博打电话,让他来试礼服。高博下班想接薛江清一起走,看到薛江清屋子里坐着个清秀的小姑娘,记得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三个人到了设计师的工作室才想起来这是曾经在安可然会所里见过一面的人,那个薛江清提过某个新升官的官员家的千金。
  高博见薛江清已经和这位小姐非常熟的神情举止,也没有和自己解释此小姐是以什么身份跟着他,心里大概的确定了二人的关系,也没多言,如常的试了给薛林婚礼做伴郎的礼服,到薛林家吃了晚饭,临走的时候,悄悄地在薛江清屋中留下了薛江清外祖父的手表。
  高博想如果以前迷恋薛林是场不愉快的梦,那么和薛江清一起的时光则完完全全是场美梦,怎奈噩梦醒来迟,美梦却转眼即逝。和一年前一样,走在霓虹斑斓的夏夜里,高博不知道为何萌发了回家的念头,回想在上海的时光,就是一场梦,不过在结尾的时候闪耀了几下璀璨的小花火,说到底除了遗憾,什么都没留下。

  第五十七章

  集团第一个周年庆到来了,虽说与往年差别不大,但是因为所有高层都觉得很有意义,所以还是按照年会的模样大办了一次。高博纵观一年集团的各项工作,高层人员至少变动了三分之一,不过现在人员基本稳定下来,很好的推动着集团各项工作的运转。高博想成功的商人总有过人之处,谁能看得出不爱露面笑面佛一样的江言,可以找到这么多的好帮手,当然高博也没想到薛江清短时间内,能这么快地适应自己的新角色。
  高博经过大、小两任薛姓老板的磨练,如今已能坦然在二者面前来去,有着外人看来大跟班的熟稔与特权。如今在一些正式场合,薛江清身旁已经有了邀请的女伴,除了安可然这张老面孔,还有那位也给童谣作伴娘的官家小姐。高博老是记不清那个官家小姐叫Elle还是Elli,反正差不多就是这样子,不过如果是在薛宅,多数都是薛幸围着这女孩转,然后Elle还是Elli叫个不停。
  还是在年庆酒会上如以往般乱拍马屁的赵舒伯,发现高博兴致寥寥的与人寒暄、碰杯,觉得很不像高博的风格。赵舒伯该狗腿的人都狗腿过后,单拉了高博问最近干嘛这么消沉,不就是又回了二线吗,当初高博不是就想混混日子,进这样的部门吗!
  高博端了酒杯叹口气,突然跟赵舒伯说,拿到今年年底的年薪他就打算回老家,买个报摊卖两份报纸,每天给老妈浇浇花再去领个娃,人生啊,就是这么回事儿!赵舒伯摸摸高博脑门,说你没发烧吧,要是真愿意让人当枪使,你去要求啊,我就不信小老板不喜欢你这种猛的,你看不出来咱这位置是明白了大、小老板让咱养老的。
  高博发愣,问赵舒伯什么养老?赵舒伯白了高博一眼,跟高博说,自己当初在江言底下跑腿,几乎睡了三年办公室,身体最后验血的时候白血球极低,大夫说这是过劳造成的免疫力低下,那时候走路都要扶东西走。所以……赵舒伯悠哉的比比酒杯,意思劳苦功高的自己就坐上了这种干杂活的位置。赵舒伯拍拍高博后背,说高博你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们心里不平衡,觉得我们狗屎运才摊上着这种拿钱一样多又几乎没风险的职位。
  薛林在高博落单的时候走过来,问高博最近怎么都不回薛家?高博笑说最近部门有些忙,所以……薛林点点头问高博,最近薛江清是不是跟安可然走得比较近?高博说可能是吧,不过那个Elli小姐也常看到。薛林无奈的摇摇头,很可惜的说Elli最后跟薛幸好上了,薛幸太小了,出了国这事情就不知道能不能有好结果了。
  薛林又问高博薛江清是不是和安可然只是朋友?高博这次摇头,说薛江清最近经常独处,自己也不大知道安可然是不是又和薛江清复合了。薛林点点头,让高博替他留心一下薛江清和安可然的关系,言下之意这种女人配不上薛江清。高博也点头,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以前看不够得薛林,那幅如常的皮囊越看越普通,根本就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英俊潇洒。
  高博坐在酒店门口马路牙子上抓头,有车[吱嘎]停在自己身前,高博抬头看见车上张牙舞爪的安可然,以及笑呵呵心情不错、稳然应对的薛江清,叹了口气。薛江清也发现车外坐着的高博,此君领带歪斜着,头发东倒西歪的,突然觉得这样子很眼熟,想起来去年此刻,同一个地方,高博也是这副流浪犬类的模样。
  薛江清面无表情的看了高博半天,踩了油门开走了车,高博能看到薛江清一边开车一边又开始对安可然露出笑脸,说到一处。高博不想说自己很郁闷,不过这之后,高博好长一段时间都睡不好觉,每天都琢磨着怎么写辞职报告,而且是那种能让看的人涕泪交流的中长篇。
  薛林的婚礼终于在国庆的时候举行了,高博提前一天住进了薛林家。童谣被筹备婚礼弄得瘦了不止一圈,神经兮兮的样子,身旁跟着老家来的女亲属不停的劝她别焦虑,明天过去就完事了。Elli和薛幸已经完全成了恋人,甜蜜的每天都要见一面约会一下,薛幸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开着小跑满城的带着小女友出去显。
  薛林把高博叫到书房,跟高博说,最近薛江清已经把安可然带到家里来了,让高博平时多劝劝薛江清,交朋友和娶老婆都是要慎重的事情,不能儿戏。另外,薛江清虽然不愿意理高博,高博也不能就这样放任薛江清自己去扑腾,适当的时候,高博还是要主动去帮这个小弟弟一下。
  这次高博没有答应薛林什么,安静得听薛林说完,对薛林说安可然这个女孩自己很了解,除了人来疯之外,无论从外表学识、家世背景之类的方面都与薛小公子及其般配。高博说如果是因为安可然结过两次婚的问题,高博觉得薛林还是不要要求的好,虽然安可然婚史不光彩,但毕竟说明安可然对自己和配偶都是真诚的,没有委屈和欺骗任何一个人,高博说自己相信安可然这样的女孩子就算和人分手,一定也是双方愉快说再见的。
  高博对薛林说,您不能一辈子当薛江清是只雏鸟,总要给他机会自己选择去走什么路,过什么样的人生!没有人喜欢总是被别人掌控,如果有,也是基于对对方真心的爱或者利益驱使,不管是哪个,都会有个限度。当被掌握的人醒悟过来、死了心或者不再需要利益的时候,掌控别人的人很难再获得其他人尊敬的。
  高博跟薛林说,薛林应该知道他是个性向不正常的人,所以高博也不再遮遮掩掩的说话。高博谢谢薛林曾经对自己的照顾,也谢谢薛林让自己年轻时曾经有过那么多对生活的美好幻想,可是高博告诉薛林,因为他一次又一次含糊的暗示,让自己等了许多年,把一腔希望都放在那根本莫须有的未来,错过了短暂但却美好的青春时光。高博说不只自己,薛江清的母亲还有那许多没有童谣幸运的女人,都是一样,会一辈子这样记着薛林给他们带来的遗憾。
  高博笑着告诉薛林,他周围的人真的很尊敬很依赖他,他的寂寞孤独不是因为运气不好,而是太不懂得珍惜,所以请薛林好好对待童谣这个妻子,多给薛江清和薛幸一些空间,不要再用爱的名义伤害身边这些最亲的人。
  薛林从没听过高博这样跟自己说过这么多话,只是为了拒绝自己。高博说话向来不中听,薛林最欣赏就是这一点,每次与人交手时,高博出去往往一语中第,只是没想到如今,自己也是这般哑口无言。高博对薛林的惊讶表情忍不住轻轻摇摇头,再次礼貌的与薛林深深鞠了一躬,道了声“薛董再见”。
  高博想,自己实在没有理由再留下来参加薛林的婚礼,因为薛林,高博一直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莫名其妙取悦着别人,而人们总是需要的时候来找你,散场时候立刻消失得无踪。薛林亲自追上来叫住高博,说:“高博,参加完我的婚礼再走吧,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孩子,我的好孩子!”
  高博停住脚步,看着薛林说,露出不是很相信的难过表情:“真的吗?”薛林肯定的点点头,脸上是高博熟悉的慈父般的表情。高博看到薛林也同样流出眼泪,对他张开手臂,让他回去,不要走。
  高博不想说自己心里有多难过,曾经有多少和夜晚,在那段年少的岁月里,高博都在默默祈祷有一天,有一个真正叫做父亲的人出现,就这样张开怀抱,让他和母亲真正的幸福起来。可是高博知道自己眼前这个人也不配做一个父亲,眼前这个曾经崇拜不已的人也是个不合格的人,没资格填补自己心灵上永远缺失的那一块地方。高博慢慢摇摇头,微笑,然后转过身,在薛林痛心不已的目光中离开了薛宅。

  第五十八章

  薛林婚礼当天,高博大清早就醒了,心里有些别扭,就是觉得躺也不是,坐也不是。高博睡一觉又觉的前一天都点太伤薛林的面子,毕竟这个人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也算是个长辈,可是又想到薛林似乎不可饶恕的过往,又觉的自己做的对,于是自我矛盾的否定之否定着。
  高博于是想到他的薛公子,虽然已经很明显的表明不要他了,可是高博还是时常放不下这个家伙。高博想薛江清虽然岁数一大把,可是心里比小孩子也差不多,如果独自参加父亲和情人的婚礼,肯定会觉得憋屈。
  高博又想,自己还想着这些屁事做甚,他的薛公子已经聪明的让他亲自体会到了客人和家人的区别,以前薛林身边没有固定的伴,高博觉得自己住进薛宅,薛林时刻都关注着自己,可是这大半年,高博体会到,自己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人,和大宅里进出的工人一样,他的存在只是因为薛公子有工作上的需要,除了薛江清,没人在乎他是不是来了又去。
  高博想自己也算贱皮子到了底了,以后坚决不能再和薛家沾上半点关系,安慰自己说这跟以往吃的亏一样都是人生教训,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好命的主儿。长吁短叹一番之后,高博好容易让自己又眯了一会,忽然手机响了,高博拿来一看来显,居然是薛幸。
  高博想这就叫那啥不散,但是又觉的要是不好的事情可怎么办,最后还是决定接了,电话响起,薛幸关心声音响起,“高哥,你哪里不舒服?爸说你生病晚上又回去了,怎么样,你还能来吗?”
  高博说:“今个是不行了,请替我跟薛董说声抱歉!”手机里传来薛幸失望的[哎呀]声,薛幸让高博好好养身体,说最近看了几次都觉得高博神色不好,听说高博工作很累,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才好。
  别说,高博心里真有点小感动,没想到薛家新任小屁孩比薛江清当年懂事的多,虽然直接单纯一些,但是很会[马屁]人,不过高博也知道,自己没什么马屁的价值,这小孩看来是真把自己当成朋友了。高博笑了,说薛幸你现在的日子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候,一定要让自己想怎么高兴就怎么高兴的过,要好好享受自己的青春呐。
  薛幸爽朗的笑声传过来,说高哥你怎么也跟我大哥似的,放心吧,我知道要好好努力好好玩,你们是不是都羡慕我比你们年轻啊!薛幸说着又开心的笑了,说,其实你们也不算老,还可以抓住青春的尾巴的,直率的话逗得高博也跟着笑了。
  薛幸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堆话,临了又可惜的说:高哥、大哥你们都不来,爸看起来很难过,不过身体和工作也很重要了,高哥你要是觉得好一点晚一点来吃顿饭也好啊。薛幸说要是打针什么的,他家有家庭医生的,可以照顾高博。
  高博被薛幸纯真的语言感染了,心想从来没有可以留心过的人居然还记得你,天天捧着护着的人居然连句死活都懒的问,薛幸不算太长的来电,硬是让高博反省完一遍自己的失败。薛幸说完,高博笑着跟薛幸说自己尽量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然后问薛江清不参加婚礼是做什么去了。
  收起手机,高博心想,这绝对自己是最后一次管薛江清的[闲事],再混几个月自己就拿了薪水走人,自己留下来绝对就是为了自己该得几张票子。在本来属于薛江情和他的大公寓楼下,高博还是这么想的,自己只劝薛江清最后一次。
  高博知道薛江清根本就没有什么必要公务,也哪也不会去,薛江清其实是个很懒的穴居动物,固定的藏身之处就那么几个,还很恋家。薛幸说薛江清去北京参加什么大型招商会,高博心想公司有什么大动静他还能不知道,于是猜这少爷百分之百又躲起来自己舔毛去了。
  高博在自家大门口踟蹰半天,总也下不了决心去开门,索性在门边上坐下来,点了根烟抽。小区保安拖着小推车一家一户的送着早晨的鲜牛奶,到了高博这层,看到高博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高博亮亮手中的门卡,让保安把牛奶给他就好,保安看看单子,在箱子里给高博提了两瓶出来。
  高博一看这数量,更郁闷了,一边抽烟一边开了一瓶喝起来。随手又抽了自家报箱里插着的报纸,心想,连报纸都订了,还真有过日子的气氛。
  薛江清一开门,就看到高博抽着烟、喝着牛奶,嘴边一圈白印,手里还泄愤似的揉搓着今天新送的报纸。高博听到门声,抬头,看到薛江清交叉着双臂靠在门框上,像看怪物似的看着自己,不知哪来了闷气,一仰脖把手里牛奶一口气喝干,跟着薛江清互瞪起来。
  薛江清看了高博几眼,抬手用手背把高博嘴边的牛奶擦干净,然后关了门。
  高博傻着表情摸摸嘴唇,撇撇嘴,又靠回墙上抽烟,果然没出几秒,门又开了,薛江清又出现在门口。高博心里郁闷少了很多,打算跟着薛江清进去,忽见薛江清只是弯腰捡了那瓶自己还没来得及喝的牛奶。高博肩膀更耷拉了,继续看自己报纸,谁知薛江清拍拍他的肩膀,高博无奈再抬头,见薛江清又指指他手里的报纸。高博无奈把揉搓的皱皱巴巴的报纸用手摊摊平,递给薛江清。
  薛江清对着高博嘴笑提出个清清凉凉的笑纹,真的关门进屋去了。
  高博坐着抖了半天腿,一下站起来,开了门,然后头探在门缝里捉摸会不会在屋里看到些啥不该看的,正张望着,耳边传来薛江清声音,“你想看到什么?”高博偏头,原来薛江清早在门边处站了,一边翻报纸,一边等着他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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