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起家(穿越)----爱达
  发于:2009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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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动作倒是快,用了午饭袁树就出发了。老三一边赶车一边回头对着车里面的袁树说:“大哥,这一路上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在家日日见你愁眉不展,出来一趟权当是散散心”
  袁树没说什么,可心里依然七上八下的。和他有多久没见了呢?最近的一次……想想还是在京娘湖那晚吧。从怀里掏出那张发黄的字条,袁树定定的看着那几个字,突地就湿了眼眶。
  思君之心不曾变,年复一年情更深。
  水滴落下来,正好滴在纸上,墨迹一下子晕染开来。袁树慌忙擦去,可原来的字却只是模糊一片,即使努力辨认也再看不清。
  思君之心不曾变,年复一年泪更深。
  这一道奔波,走的还是那条路。当年自己黯然神伤匆匆北上。如今的境遇和心情竟与那时出奇的相似。袁树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天生情薄。他要不要也学学女儿家,去庙里求几只姻缘签?这么多年,始终是人前喜,人后悲。把心事藏在厚厚的账簿下面,只等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偷偷的拿出来晾晾。天长日久,受了潮,发了霉,就那么烂在心底,成了再也好不了的旧伤。
  日复一日的车行,袁树每近一里便心神愈发不宁。日日盘算着见了沈逸赫要如何是好。怎么开口,怎么入座,甚至连走路的步子都要算计一番。想了几日,连他自己都觉得厌烦。好端端的自己在瞎紧张个什么劲儿。
  “大哥,这页你都看了两天了”
  袁树一惊,手中的书本落在矮几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老三见状撇撇嘴:“大哥你有心事?”
  “没事”袁树佯装平静的拾起书随手翻开一页挡在面前,掩饰道:“我在担心柳卿江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哦”老三憨厚的摸摸脑袋,说道:“他也是个人精,大哥你别担心了”说着掀开帘子出去,“大哥你可歇好了?咱们继续赶路吧,照这样下去,再走个一天半就能到了”
  袁树愣愣的盯着面前的书,心中更加纷乱。
  要说秦远山这件事确实带给袁树很大的打击。但那似乎被与沈逸赫相见一事冲到了遥远的角落。袁树也想过自己对秦远山的感觉,不是没有情的,可那到底是不是爱呢?是感动,是温暖,是关怀,是感谢……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搞清楚。说起来对于秦远山这人,袁树倒还真真怀了一份愧疚。只是现下看来,不知道算不算得扯平了。
  按着柳卿江给的地址一路找过来,原是太湖边上的一处民宅。
  袁树下了马车,让老三在路口等着,自己走了过去。
  近了,发现大门虚掩着。袁树小心翼翼的探了探身,不大的院子到也整洁,只是太空了些,无端的显得悲凉起来。
  哪怕是种棵草也好啊。袁树心里带了淡淡的抱怨,正待要敲门,却听身后一人说道:“请问公子何事?”
  一回头,是个半大年纪的小仆,臂上挎了篮子,看来是刚去了集市。
  “请问沈逸赫……公子是在这里住麽?”
  “你找我家公子什么事?”那小仆一脸警惕的看着袁树。
  “原是故友,多年不见,甚为想念”袁树说到最后四个字,声音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你随我进来吧”那小仆领了袁树进去,让他在前厅等着,自己通报去了。袁树心里紧张,竟就直直站在厅中,兀自发呆。
  半晌,那小仆回来,“我家公子近日抱恙,恕不见客”
  袁树愣了一下,心里一沉,赶紧掏出那字条递给小仆,说着:“你把这个给你家公子看看”
  小仆接了字条又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请袁树进去。袁树随着小仆往里面走,心里想着等下的情景,手心竟冒出汗来。不禁暗自嘲笑自己上不了大场面。
  没走多远就到了主厢。小仆停在门口敲敲门,里面传出一声:“进来吧”,小仆推开门,示意袁树进去。
  袁树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竟是怎么都迈不动脚。
  “怎么,好不容易到了,却还不进来麽”里面又传出声音,袁树一咬牙走了进去。屋内光线有些混沌,袁树往里厢走了走,再一转头,不禁呆住了。
  “你怎么……”
  “呵呵”沈逸赫半躺在凉椅上冲着袁树笑笑,道:“你看我现今这副样子,哪里还像是当年那个沈公子”
  袁树站在原地半天动弹不得,许久才开口:“你的头发……怎么了?”
  “无碍”沈逸赫还是那样的笑容,袁树看了却觉得心酸不已。当年那样一个丰神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散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半靠在躺椅上,看那样子仿佛不久于人世了一样。
  “你走了这么远的路,累了吧,快过来坐”沈逸赫笑咪咪的招呼袁树过去,一脸温和。
  袁树缓缓坐了,却依然说不出话,只得愣愣的盯着沈逸赫。
  “你莫要如此,看得我也难受”沈逸赫笑容不减,只是看上去莫名的凄楚。“其实我也不怪秦家,沈家落得如斯下场我早就料到了。早些年就跟你说过,沈家表面看上去风光不已,实则是块虫蛀了的烂木头,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老天开恩了”说着沈逸赫摇摇头,笑里透出些无奈,“说来这也是我的报应,当年那样待你,如今也总算是给我些惩罚”
  “我并未怪过你”
  “我知道”沈逸赫转头看看窗外,又道:“你向来如此,做出一副欺不得的样子吓唬人,可真要是身边的人负了你,你却是一丁点儿的怨恨之心都没有的”
  袁树无话可答,只得无奈的笑笑。
  “其实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你看,”沈逸赫伸手指着窗外,说道:“原本离这太湖也是不远,可是这几十年竟从未仔细看过,如今有了时间,到可以好好游湖了。正好你也来了,改天我们一道坐船玩个尽兴”
  袁树低了头没接话,又听沈逸赫轻声道:“只是最近受了些风,身子不大好,恐怕要耽误些时日了……”
  话说到最后,渐渐没了声音。屋子里一片沉寂,只剩得两人的呼吸声。袁树开始尴尬起来,明明有很多想问的事,可是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沈逸赫开了口:“你也别在我这里耽误工夫了,趁着日头还好去湖边走走,虽比不得西湖,却也另有一番风光的”
  袁树听的来了火气,不禁说道:“我此行为你而来,又不是赏景……”,话未说完见沈逸赫转头看他,才发觉自己话里的暧昧,一下子闭了嘴不再说话。
  屋子里再度静下来,袁树甫一抬头,见沈逸赫已经闭了双眼,不知是养神还是睡了过去。午后的阳光透过重重缝隙撒了进来,点滴落在沈逸赫身上。袁树眯了眼看过去,只见那人双手相叠搭在腹上,随着呼吸上下浮动。手背上青紫的血管一直蜿蜒入袖。
  袁树突然惊觉眼前这人憔悴了许多,原本俊秀的面容也苍白不已。他就这么静静的半躺在午后的阳光里,悄无声息。若不是微微浮动的腹部,看上去真像是……
  袁树生生截住了思绪,不敢再想下去。心里涌出极大的不安,连呼吸也乱了起来。是的,他害怕,害怕那位说出口的字眼真的应验。袁树觉得此刻自己仿佛站在沼泽之中,巨大的恐慌几乎要将他吞下去。他努力抑制从内心深处泛起的颤抖,平定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道:“我这次来,是想带你一道走”
  沈逸赫沉默了一阵儿,并未睁开眼睛,只是淡淡问道:“走去哪里?”
  “去北方”
  “北方……”沈逸赫勾了勾唇角,缓缓睁开眼睛,“我凭什么去……”
  “你莫要胡乱猜测”袁树打断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沈逸赫的眼神之中有什么东西令自己觉得不安,但却说不上来。“我实在不放心你这个样子,你同我回去,也好有个照应”
  沈逸赫轻笑几声,道:“你还是老样子,若是换做别人,此时非要来看笑话不可的”
  一句话堵得袁树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咬着嘴唇沉默。
  “这样,你先找个客栈安顿吧,我这里太简陋,实在不好意思招待你。走的事,我想想再回复你吧”沈逸赫说完,再度闭上眼睛。
  袁树看着面前这人,心里满是说不出的酸楚,似乎再呆下去就要忍不住失声痛哭。于是急急起身离开。掀开隔帘的时候,身后传来若有似无的低叹。袁树愈发难过,加快脚步出了房门。
  离开那院子袁树甚至不敢回头去望,只是快步奔向马车。上了车之后仍然难受的说不出话。心脏被死死扼住,一阵阵的泛着疼。
  去客栈的路上,袁树挑开帘子看了几眼太湖。一片烟波浩渺,水雾濛濛,湖中扁舟摇摆,芦苇荡漾,的确是别有一番风情。远处传来渔家女的歌声,随风四下飘散,袅袅娜娜的让人听不真切。
  袁树忽然想起那一声低叹,悲伤如潮水一般袭来,浸如心肺,堵得他喘不过气。
  年光流不尽,东去水声长。

  第 45 章

  袁树次日再去的时候,那小仆倒是痛快的把他引进里院。沈逸赫也没有昨日那般憔悴,正坐在廊下摇着扇子冲他笑。
  袁树只觉得面前这情景无端的眼熟,像是回到很久以前。
  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事端。
  “怎么不过来?站在太阳底下小心晒坏了去”沈逸赫边招手要他过去,边倒好了茶等他。
  袁树过去坐下,开口道:“瞧你这气色倒是比昨日好了许多”
  “出来晒晒太阳,恢复得也快些”沈逸赫拿出盘莲子抵到袁树面前,“今晨刚摘下的,赶紧尝尝”
  袁树接过来,随手吃着。果然是新鲜的莲子,入口一阵清凉鲜香,苦芯混合在微甜的莲子中,即使咽下肚去口中还留有余香。于是不禁赞道:“当真新鲜”
  “这是自然”沈逸赫笑笑,拿出几个莲蓬,随手拨开,一粒粒的慢慢剔着莲子,再没什么言语。
  院子里依旧是空空荡荡的,几株杂草耷拉着脑袋。唯一的一口水井也并不是什么好看的点缀。提水时洒落的水痕印在井边,由深变浅,最后慢慢消失。
  袁树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忍不住开口:“怎么没种些花草?我记得之前沈家院子里那些花花草草……”话还没说完便立时停住,心里懊悔着怎么提起旧事来了,这不是徒惹伤悲麽。
  沈逸赫也没说什么,还是一脸淡淡的笑意,道:“如今不比从前,我无心花草,下人也遣散了,只剩下小篆儿一人,怕是要忙死了”说罢顿了顿,又解释道:“领你进来那孩子便是小篆儿,说起来这孩子也奇怪,当日府里下人走的走散的散,就剩了他,小心翼翼的说没地方去能不能接着伺候我”沈逸赫轻笑了声,又道:“现下这样平静的日子倒也不错,怎么以前就是不知道呢”
  “平平淡淡才是真”袁树看着太阳下的那口水井,幽幽说道。
  半晌,才听沈逸赫低声说道:“这世上总是来不及后悔的”
  袁树默然。只觉得口中的莲芯愈发苦涩起来。
  “不说这些了”沈逸赫丢掉莲蓬,拍拍手站起来,“今日趁身子爽利,索性去太湖转转吧,可好?”说罢盯着袁树,眼里带着些期冀。
  袁树看着那微笑,心里一阵不忍,便起身同沈逸赫去了。
  二人到了湖边,袁树看着沈逸赫略显苍白的脸色硬是没让他乘船。
  “其实坐船会更好些”沈逸赫随口嘟哝着。
  袁树心里好笑,接道:“还是走着更好些,离得远了,这岸上的风光又怎么看得清”
  沈逸赫不再答话,只是默默走着。隔了许久,才道:“你看这太湖,千里烟波万里碧瑶,远远看去一片浩淼,人人都道好风光。可我眼中这片太湖水,却含了说不尽的悲绪,茫茫直与长天远”
  “可我看来,却是八月江水万里晴”袁树上前一步,与沈逸赫并肩站着,“眼中所看亦是心中所想。你心悲苦,眼前一切亦尽是悲苦”
  “遭此巨创,一时半刻我怕是难以恢复的”
  袁树再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沈逸赫,只得作罢。
  “我还有一事”沈逸赫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个信封递给袁树,道:“这是雅德的地契和当初你签的转让书,本就是你的东西,现在也该还给你了”
  袁树一下子愣在原地,那薄薄的信封像有千斤重一般,压得他浑身无力。
  沈逸赫望着湖中,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暗处经营雅德,秦家不知道,所以此次雅德完好无损”
  “你……若是不这样,沈家也不至于如此……”
  “那是你的心血,我必须好好的护着”沈逸赫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说出的话语却让袁树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这人,永远都有法子堵住他的嘴。
  “我始终想着你会回来,哪怕是回来向我讨债也好。我想过去寻你,但我亦知你不愿见我。更何况,”沈逸赫笑笑,道:“更何况我羞于见你”
  “你这是何苦……”袁树在一旁听着,双手紧紧攥着衣摆。他看着眼前这人,静静立在湖边,好像同那缥缈烟波融为一体,四散着凄伤。
  沈逸赫摇摇头,笑道:“你当我愿意折磨自己。可是这心里止不尽的愧疚悔恨。我总在想,若那日不曾那样对你,是不是也会变成现今这般地步。可人生在世,就偏偏得随着那些逆心的洪流翻转,直翻的五脏六腑都挪了地方也还是站不住脚”
  “我说了不曾怪过你丝毫”
  “可是我会怪我自己。我守不住你,亦对不起你。即使你不怨我,但我却无法原谅自己”
  二人均没再出声,往前行了几步,蓦然见一片芦苇,几只鸳鸯成双成对,红绿相应,十分好看。
  沈逸赫轻声道:“我到真羡慕这鸳鸯,平淡无奇,却是活的自在。比翼齐飞,丽影双双”
  “你如今不也是悠闲自在,前尘往事又何必一一记着”
  “自是不同的”沈逸赫摇头轻叹,“这心上的裂缝,是无论如何补不好的”
  远处渔民收网,惊起水鸟纷飞,咿呀之声久久回荡在周围。伴着水雾,只听得一声轻吟,
  “绿水青山年年好,不知人换几千秋”
  往后几日,沈逸赫再没说过要去湖边转转,袁树亦不愿回想那天的种种,只觉得太过悲伤。于是也只是在那小院子里随意说说话。
  眼见待了不少时日,袁树渐渐有些着急。柳卿江虽然能撑住些日子,自己终究是放心不下的。不早些赶回去,还真怕出什么岔子。
  “我想着再过两日便动身,那边实在是放心不下”袁树忍不住便和沈逸赫提了这事,想着无论如何也得问出个结果来。
  沈逸赫表情不变,只道:“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去为好”
  “为什么?”“自小便在南方长大,种种都习惯了,一下子也适应不了。再说,眼下我这身子,只怕是没到了地方就已经起不来了……”
  “你胡说什么!”袁树不等他说完便坐直了身子高声打断他的话。
  “莫要着急”沈逸赫噙了笑,缓缓摇着扇子,笑道:“你这样子还真是少见。可我说的是实话,这副皮囊我是再清楚不过了”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若是担心家里,明日就动身吧,也可早到一日。我这里你也瞧见了,说不上富裕却也不至于饿着冻着,不必挂念我”
  “你真的不同我回家?”
  沈逸赫转头看着袁树,笑道:“等我好些了,再去找你也不迟”
  “那便如你的愿吧”袁树见勉强不得,只好做罢。
  “其实你能来看我,我便是极欢喜的,觉得此生也没什么遗憾了。你说过,随缘是福,可我硬是逆着缘分把你拉了过来,至今我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姑且就算是孽缘吧。可即便如此,我仍觉得万分庆幸。只可惜生在高墙深院,身不由己,落得半生悔恨。命运这东西,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沈逸赫见袁树无语,便接着说道:“你性子倔,以后莫要凡事都咬牙扛着,免得累坏了自己。北方天气凉的早,入了秋就别总贪凉喝些个梅子汁什么的,不然夜里胃疼起来有你受的。记得睡前用热水泡泡腿脚,你那手脚凉的毛病拖时间长了会落下病根,你身子原本就不是多健硕,受了寒气就咳嗽发热。平日里多顾着些自己,凡事不必亲力亲为,那几个小子也挺大了,让他们锻炼锻炼也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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