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高手----莱因
  发于:2009年08月30日

关灯
护眼

  那封信还没写完就被撕掉了!两人的信中毫不掩饰的情意,使偶然发现这个秘密的许熙文的妈妈陷入又一个绝望中!她当即责问许熙文为什么写出这样的信!
  许熙文从未面对过母亲如此的震怒,内心惊慌无比,听着母亲咬牙切齿地说可耻,第一次感到原来那是被鄙视被世人责难的!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两封越洋而来的信和自己未完的心事一起化作纸屑,对少年的憧憬也在茫然的失落中被强行抺去。许熙文记得自己当时被逼对母亲发誓说再也不跟对方联络!许熙文再也没收到顾应鸣的信。从那以后全部寄给他的东西,都先经过他母亲审核。
  父亲手术过后就是连续的化疗。化疗了四个月,还是复发了。复发后,挣扎到这年的年底,终于还是走了。高二的春节就在愁云惨雾中渡过。失去了家中的经济支柱,再加上之前倾囊而出的医疗费,许家的积蓄开始捉襟见肘。然而失去了父亲的母亲却终日神思恍惚,失去了爱人,她对唯一的儿子产生了类似要独占的过激行为,时而对儿子念念叨叨他父亲的事,时而又苛责儿子对男人说过爱。
  难以想象一个母亲对着儿子哭道“小文!你那样不知廉耻!你要让你死去的爸爸和我怎么蒙羞……!”“小文!你不能那样!你不能抛弃妈妈啊!”
  有时,她竟然能激动地打许熙文耳光!一个娇小瘦弱的母亲却能把当时十七岁身高178厘米的儿子打得鼻血直流!那时却是换许熙文哭,无声地哭,直到他母亲平静下来看到鼻青脸肿的儿子,于是又变成母子俩抱头痛哭!
  许熙文没有任何反抗,从那些自己流下的泪和母亲流下的泪里他早早就体会了事与愿违的冲突带给所有人的痛苦。父亲的离去更加折断了他冲破束缚飞向自由的翅膀。他没有办法也不能放下自己残缺的家。
  从前的欢愉和理想都只是一个梦,仅仅是一个曾经甜美的梦罢了。

  我放弃

  “……你走了后,我家里也发生了些事,那时候太忙,都顾不上别的。……”许熙文又续了一支烟,“后来,你看都过了这么久,以前的事啊……想来是我们那时真够犯傻的!”,他淡淡地笑了笑,不在乎地说着。又有谁知道那些烟幕遮掩的是两个人的心?
  顾应鸣发起了呆,眼前这个吞云吐雾的男人,冷淡地说以前犯傻罢了。之前见不到对方是因为失去了联络,在寻找与失望下,内心里始终有一团灼热的情紊,如今却是当头一盆凉水浇下来,被扑灭的情焰灰飞,留下不甘的挣扎,分明还能听到嗞嗞的哀鸣!
  有一瞬,顾应鸣几乎看不清面前的男人,连这么些年的怀念全都粉碎了!
  许熙文坐在面前,喝了几口酒,然后吃了一点菜,就一直靠在椅背上抽烟。利落干净的短发,有一些碎发潵在额前,身上一件简单的浅色运动款T恤,在酒吧时扣得严严实实,还有点学生的味道,如今只扣了最底下的一个扣子,就变成了社会青年的随意。他的眼神有点空茫。打开的领口处露出细绳穿着的指环,正折射着一丁点冷冷的光。
  顾应鸣看着眼前人,以前开朗跳脱的熙文,即使如今莫名的矜持,却不减俊朗。或者是的,以前确实傻呼呼不知道欣赏那些身外之物,如今却能认清了。
  他伸手摩挲着自己胸前的指环,突然无法遏抑的愤怒,“……是啊,我是个傻瓜!”
  许熙文有点惊讶地看向顾应鸣,“……阿顾……你……”
  “既然只是犯傻,为什么你也要带着它!”
  许熙文没想到一向温文的顾应鸣会突然这么愤怒,而且一针见血地指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我……我只是习惯而已!”
  “习惯!”顾应鸣咬牙切齿!“当初是谁说的承诺!”‘希望能套住你’“我被套住了,这么多年,你只是习惯而已!”
  “阿顾!……对不起……”许熙文很动容,他想拥抱面前这个人,想了那么多年,本来已经绝望,突然有一天希望又回来了,他几乎就要忘记了曾经受过的苦,几乎就要抛弃一切和他相认,确认彼此都没有变,确认那些少年钟情已经是刻骨情深!
  “许熙文!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你都全忘了,可是我没有忘,我一直在等着回来,你却说犯傻!”顾应鸣一怒站起来,抓起桌前的水杯,把杯里的酒狠狠地泼在许熙文的脸上!
  虽然是夏天,冰凉的酒液流到颈上仍然有点冷。许熙文即使高中毕业后就一直为了生活被别人使来唤去,早就有处身低下层的觉悟,此时仍然有深深的受辱之感。他拧着眉看着激愤的顾应鸣,同时感到两人几乎处在众人的目光焦点上,这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她说自己是可耻的!从那时开始,自己就没有办法回头了,现在也只会变成耻辱的中心!自己对阿顾做过的那些事,从没有忘,但是那些犯过的错,不应该一错再错了,如果是罪过,也让自己一个人背上就好了!结果,许熙文什么也没做,甚至不去擦把脸,更加什么也没说,任由顾应鸣愤而离去!
  许熙文觉得,要放手就放得彻底吧!已经处身地狱的自己再也别想去抓住什么光明吧!
  许熙文记得自己从前想套牢对方,曾经深恐对方忘了自己,明明自己想念对方那么多年,现在居然能就这样让他离开!而这一次是真的分别了!幸而是深夜,已不能说得上热闹,他默默地在些许奇异的眼光中结帐,去洗手间冲了一把脸,把本来有点湿的衣领被弄得更湿,然后就静静地往回走。

  谁道不相思

  许熙文信步地走在深夜的路上,冷清的街道和路上零星散布的垃圾,似乎脑海里一片空白,又似乎内心里隐隐作痛,连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要做什么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到忘情吧的门前。
  呆了一呆,许熙文对自己苦笑一下,还是举步进了店里。直接上了二楼文信的房间。
  文信刚被手下的小弟的电话吵醒了,好不容易回笼觉的睡意来了,却又听到门响,听那种安静的感觉,就知道来人必是许熙文。他伸伸腰,硬是赶跑了睡意,爬起身来,正好看到许熙文走进来。
  “怎么?你还要亲自来一趟才放心吗?”
  “你说什么?”许熙文无甚表情地转进相连的洗手间,脱下身上半干的衣服,看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指环,又苦笑了一下,干脆开起莲蓬头淋洗一遍,裸着上身出来,然后爬到床上。
  “我说你啊,我替你拿回些面子吧,你还不舍得!不是就看上人家了吧?”
  “你胡说些什么!”许熙文不甚起劲地钻进被里。
  “喂,英雄救美的结果怎么样,拿到他的电话了吗?”
  许熙文转回身来,伸手把文信摞倒在床上,“少废话了你,那是我的初中同学罢了!”
  “哦,那可真有缘了呢,可惜不是情人!浪费!”文信凉凉地说着。
  许熙文忽然觉得有点心痛,亲吻的力道不自禁地变成了咬,只听得文信尖叫一声,一反手就扭着自己的手腕。许熙文吃了痛,皱起了眉。文信见了,却又马上转怒为笑,甚至笑得有些媚意,“怎么了?你不是又想来吧?”
  许熙文强拧着被扭得生痛的手去摸对方的肌肤,依然是那样阴沉沉的,却是说:“不然,让你上?”
  文信放开了他的手,笑得简直是妩媚了,“阿文!我还是喜欢你带劲些呢!……”
  许熙文抱紧他,在他颈边用力地吸吮。
  文信一下子兴奋得全身的毛孔都颤抖起来,忍不住想推开对方又想更贴紧对方,嘴里软软地抱怨,“……你啊……满身酒臭!……”
  许熙文停了一下,他忘记要洗头了!可是,谁管它呢!

  是悲歌

  顾应鸣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到学校。他在学校还是住类似于学生宿舍的教员单间。因为教学部离学校的职工住宅区很远,学校每天早晚都有校车往返,同时也就有了这些专供教员午休的宿舍。顾应鸣刚回国那会因为人生地不熟,就要了一个房间作宿舍,结果从那时起就变成他自己的房间。
  此时正值假期,教学部内自是人烟稀少,顾应鸣就坐在床上,看着三米开外的书桌发呆。呆得一阵,走到房间的角落里拿起吉它,重又坐回床上,反反复复弹着那晚只听过一次的《阿郞恋曲》。之所以从小有天才之称,其中很重要的一样就是很多曲子只听一遍,顾应鸣就几乎可以记住,然后把它谱出来。那样一首简简单单的流行曲,自然不在话下。虽然刚回国时对国内的歌曲知之不多,经过了一年的熟悉,有着深厚音乐底子的顾应鸣已经领悟良多。他沉默地弹着琴,脑海里浮现着当时许熙文哼过的几句歌词‘抬头遥望天边,隐隐见那倦鸟归家,你可会象它不久便归家,黑漆漆的孤枕边记你的温柔,你别离后那旧情仍于我心里’,这样一首港台粤语歌曲,首先是曲调优美,词意也很有一番深情,应该是很动人的吧。
  为什么你弹着这样的曲子?是对我弹的?还是只是因为流行?
  ‘我们以前真够犯傻’只不过偶然地弹起,是我的自做多情?
  顾应鸣木然地弹着,翻来覆去的一首曲,经过他自然而然地润色,甚至比原曲还更多了几分凄美。
  一直到这天快结束,顾应鸣才出门打的到市区,在热闹的夜市中徘徊。
  第二天,一大早,顾应鸣来到教学部的专用琴室,打开学校专门用于表演的三角钢琴的琴室,专心致志地弹了一早上,一如他从前参加重要比赛的样子。下午在宿舍弹吉它,晚上又到琴室去弹。
  弹着弹着,突然发现四周空荡荡,只有自己!在这个自己生长的国度,似乎也只有自己!顾应鸣问自己为什么要回来?
  离别前两人的结合,只换来今日一句对不起!如果早知这样,自己还会不会回来?如果早知这样,自己当初会不会走?
  一想到这点,顾应鸣就茫然无措!他想自己这样算不算一无所有了!
  再也没法让自己停下来,顾应鸣不眠不休地弹琴,终于累倒在冰冷、空寂的琴室里!
  其实晕倒也只是一段时间,顾应鸣独自慢慢醒来时,伴着错落的琴音,自己竟是趴在琴键上睡着。想要撑起来时,发现自己双手软绵绵地,兀自在战抖。
  摇摇晃晃地出了琴室,原来外面依旧是生气盎然!
  为什么这样痛苦却不会死去!顾应鸣颓坐在楼梯上,低垂着头,他努力地积攒体力,平日就人烟稀少的练琴部,现在更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清静,想要找人救助有点困难,何况自己现在这种邋遢样子,也不想让别人看到!
  饥渴的感觉此时全涌了上来,却也全然无力动弹,不由自主地蜷缩着,顾应鸣想,不会是要饿死在这吧!
  “……喂!……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帮忙?”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后面传来。
  居然会有人!想躲藏的动力居然促使顾应鸣奋力站了起来!他气喘吁吁地向前迈步,可是没走几步就滚下了那段也不过八级的楼梯!
  顾应鸣趴在地上,心思却忘了有人在后面,反而想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睡一觉!

  咫尺天涯

  “……喂!……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帮忙?”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后面传来。
  居然会有人!想躲藏的动力居然促使顾应鸣奋力站了起来!他气喘吁吁地向前迈步,可是没走几步就滚下了那段也不过八级的楼梯!
  顾应鸣趴在地上,心思却忘了有人在后面,反而想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睡一觉!
  后面的女子看着这奇异的一幕,看着这个站起来相当高挑的男人,此刻趴在石板路上一动不动。之所以觉得他不是男生,是因为他身上的衣物虽然有些许皱,仍看得出档次,并且这个人的搭配很正派,只是他的这些举动却比许多标新立异的男生要离奇得多了!
  看了好一阵,女子才静静地靠近过去,只见这个男人胡须拉碴,双目紧闭,嘴唇开裂,呼吸微不可察,不知这是不是就是昏迷什么的!大热天的,嘴唇还能干成这样,怎么都让人觉得不正常!
  女子伸手指点着对方的肩,轻摇了下,没反应,终于还是大大地摇了起来:“喂!喂!你醒一醒!是不是病了啊?……我帮你叫救护车好吗?”
  顾应鸣在迷糊中睁了睁眼,有气无力地说:“……水……我……想……喝……水……”
  女子弯腰几近他嘴边才勉强听到。女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水瓶里的水悬空轻倒在对方的唇上,顾应鸣却好象连喝进去的力气都没有,水只是缓缓流淌到地面。
  这个男人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才会这样的,看他的样子也不象住不起医院,而且单凭自己实在没办法把他救起来。女子站直腰,掏出电话叫了救护车。
  等顾应鸣经过医生护士的一番忙碌后醒过来,看到的就是一个站在窗边的女子背影。
  顾应鸣不确定是不是就是对方把自己送到医院,于是他也沉默着。他想着这个时候,自己住在医院,熙文呢?他的许熙文又在干什么呢?
  “你醒了啊!”女子走到他床前,看着这个一脸苍桑的男人神游的样子,她其实不大知道怎么开口。从这个男人身上的证件上知道他居然就是那个当时风头一时无二的学校引进的海龟派教授。而且身份证上的照片一派儒雅,也绝不是眼前这个狼狈样!
  “……是你把我送到医院的?……谢谢你!”男人抬了一下眼,又低头沉思起来的样子,女子踌躇着难道就这样自己就要走了?男人又说:“嗯……真的谢谢你,可以给我一个帐号什么的,让我把钱还给你,或者你会不会觉得给现金更好些?”
  女子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男人清醒过来了!如果他不开口说这个,自己还真不知道说不说得出口,虽然只不过是两千块。
  女子轻笑着坐下来,“既然你这么说,我是送你入院时垫付了两千的押金,”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个是收据,你出院结算时一定要出示的。”
  顾应鸣侧目看了眼女子,突然觉得很羞涩:自己都那么大的人了,这件事还会象着了魔一样,而且这个女孩就是见证自己的丑态的人!顾应鸣很想避开眼前这个人,但是一想到她离去后,自己在这里举目无亲,不知不觉就说出口:“你可不可以再陪我一下?……我等下就去拿钱给你好不?”
  女子无声地笑开了,她看着男人不自觉地抬手却被手上的吊针扯停下的手掌,不禁感叹,好漂亮的一双手!完全看不出男人的粗大骨节或者粗糙!她也不禁有点被迷住。
  “……要怎么称呼你?……”
  “我姓许。”
  许!……为什么是这个姓!顾应鸣的心又震荡起来!认真地去看她的脸,温柔地笑着年轻而漂亮的女性的脸,和那个人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仅仅是因为一个姓氏,却让自己觉得亲切很多,甚至一瞬间有期望她是那个人的亲属的幻想!
  “许小姐,我姓顾,嗯顾应鸣,应该的应,鸣……鸟鸣的鸣。”
  我知道。“嗯,你还是叫我阿平吧。”
  “哦,阿萍,医生说我这个怎么回事了吗?”
  “严重低血糖和电解质失平衡,似乎那个补充营养休息个两天就可以出院了。”许清平很想说出医生的疑惑,这个时代,看他的衣着也不象会锇成那样的,八成是有什么事。不过基于礼貌她只说了婉转的部分。
  “那就好,现在几点了?”顾应鸣一边问,一边已经抬手看起手上的劳力士。25号星期五,六点十一分,看天色应该是下午。距离重遇那个人、知道自己被遗忘的事过了八天。
  “……我到底在这睡了多久?”在琴室昏天黑地的过了几天吗!
  “我早上在学院的音乐楼前看你躺在水泥地上,就叫了救护车送你来了,只是半天。”
  顾应鸣又抬起扎着针的手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语:“我有点困,对不起,……我可不可以睡一下?”
  看到对方竭力保持礼貌摇摇晃晃的神态,心中一软,许清平说:“正好我也要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哦,我晚上再来看你吧。”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