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子----林寒风klp
  发于:2009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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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歌子
  作者:林寒风klp

文案
当大侠遇上恶少,谁能在斗智斗勇中胜出?
对无可救药者,搭上自己救赎还是摆平了事?
谁能抚慰他心中的惶恐不安?
那逝去的爱人又要如何追寻?
希望这个温馨平和的治疗系故事,可以熨平某些暗疮。
身边总是有爱的,它们只是躲在暗处,你还没发现罢了。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青梅竹马

主角:严璧杰骆风行


  初到清于

  骆风行遇到严璧杰是在到清于镇的第一天。
  已是深夜,清于的街上空无一人,夜的寒风呼啸而来又咆哮着从骆风行身边过去。风尘仆仆的骆风行就在这时看到了不远处温暖的黄光,光下的酒旗在风中飘摇,如果用力吸气,他甚至可以闻到夜风中的酒香。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是他劳累过度后的幻觉,那家客栈离他少说还有几百米,骆风行又不是狗。
  总之奔波了足足三个月之久,车马劳顿的骆风行见到那昏黄的灯光时比见到绝世美人还激动,以至于他匆匆投奔而去的时候都没注意到从门口摇摇晃晃走出一个人。
  “哎哟!”两个人撞在了一起,对方被强壮的骆风行弹出两米远,摔在地上。
  借着客栈透出的灯光,骆风行看到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华服少年,这一下恐怕撞得他不清。
  “兄台,真对不住!你没事吧?”骆风行忙伸手去扶他。
  少年抓住他的手臂,却不起来,看着他一脸茫然,似乎在仔细辨认他是谁。骆风行闻他身上的酒气,判断他喝得不少。
  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兄台?”
  少年摇着头胡乱地念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爹是当朝正二品刑部侍郎,我舅舅是御封征西大将军,我姨娘是当今贵妃娘娘!我能有什么事?哼,真是好笑!”他哈哈笑了几声,骆风行却误以为他在咽哽,吓了一跳,心想该不会是自己把这孩子给弄哭了吧?这要传出去,叫他以后还怎么混啊?忙上前去拍他的肩。
  “哎……哎……”
  没想到这少年的眼泪真叫骆风行给拍下来了,索性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大哭起来。
  骆风行立马环顾四周,做出若是有一个人看到他骆大侠把个小孩欺负哭就立马甩手跳起来的样子,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是半夜,街上连个鬼都没有。
  就是有,也早被这少年的哭声吓走了。
  骆风行见他越哭越来劲,慌得没了神,手足无措地抱着包袱蹲到少年面前,很没技巧地安慰道:“别哭……别哭啊你……哎……我说……好了好了,谁欺负的你你尽管说,我帮你教训他……”骆风行有些粗鲁地推少年的肩,催促他,“说吧,谁都行!”
  少年鼓着两个泪眼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大笑起来,抬起手指向周围:“他!他!还有他!他们都欺负我……哈哈哈……他们都讨厌我!你帮我把他们都杀了……全都杀了!哈哈哈……”
  骆风行明白他是碰到醉鬼了,可笑的自己还和他一起耍了这久的酒疯。他嗤笑自己一声,拍拍衣服站起来抬脚就要向黄光走去。可是居然走不动。
  少年死死地抓住他的袍脚,厉声道:“谁准你走的?你给我站住!”
  骆风行啼笑皆非地看着他,正在考虑要不要给他临门一脚,就听少年又道,仍是那种咬牙切齿的腔调:“你也讨厌我对不对?和他们一样……和所有人一样!所有人都讨厌我,每个人都诅咒我早点下地狱……你也和他们一样对不对?对不对?!”他每问一句,就有更多的眼泪落到他绸缎的衣襟上,那月下闪耀着的华丽紫色光芒渐渐浸湿暗淡下去。
  骆风行忽然有点替他难过,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闯了好几年江湖,虽然经常有上顿没下顿,成天提防着仇家的追杀,可是身边也有一帮酒肉兄弟陪着,立志要行侠仗义,大家福祸同担,倒也不觉得苦。这才过了六七年而已,这孩子一看就吃喝不愁,反倒要半夜跑到街上发酒疯!现在的小孩都在想什么呀?
  骆风行把行囊背到肩上,伸手抓着他的双臂,很有耐心地哄他站起来:“好了,我不讨厌你……不讨厌你行了吧?你先站起来……听话!”
  少年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惨世界里,只顾着放声悲号,骆风行预感到周围居民要起来骂街了,可是任他又拖又拉又扯,那少年就是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这是忽然听到一声惊呼:“少爷!”
  两个家丁打扮的人从后面跑上来,毫不客气地推开骆风行:“你是什么人?!想对我们少爷做什么?!你吃了豹子胆了,你可知我们家少爷是谁?也不打听打听,他是你们这种贱民随便能扶的吗?!”
  骆风行平白无故受了如此义正言辞的质问,一下反应不过来,正结结巴巴想怎么回答,两个家丁已经把他抛在一边,扶起他们已经停止哭泣,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少爷:“少爷啊,你要走怎么不叫醒我们呢?那个唱小曲儿的小妞趁您喝醉已经从后门溜了,不顾少爷您放心,明天,明天我们一定替您捉到她……”
  缓慢而鼓噪的一行三人终于慢慢走远了,骆风行莫名其妙地站了一会儿,向客栈走去。
  第二天一早骆风行在客栈醒来,胡乱洗了把脸,便提着包裹去了冯家。
  到的时候冯老爷子也刚起床,居然只穿了一只鞋便匆匆赶到大厅,一见骆风行便紧紧握住他的双手,激动得差点老泪横流:“风行啊,老夫可算把你盼来了!”
  骆风行有些被他的热情吓到,但还是很高兴:“冯伯父,您别客气!是我拖拖拉拉连累了伯父,还没向伯父请罪呢!”
  “快别这么说!”冯叔远拉他在一旁坐下,眼中居然真的闪过泪花,“你来了就好啊!你来了婉儿就有救了……”
  正说着,冯婉婉提了一只鞋穿过蝴蝶门进来,要替父亲穿鞋,忽然看到坐在一侧的骆风行,双颊立刻似火烧一般,怯怯地叫了一声:“风大哥。”把鞋丢在冯叔远脚下,就慌忙逃回蝴蝶梦里去了。
  骆风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背影,习惯了江湖女儿快意恩仇的他倒颇觉好奇,直到冯叔远刻意咳了一声才醒悟过来。
  冯叔远已经把另一只鞋穿上了,正襟危坐,看着骆风行语重心长道:“风行啊,虽说我和你爹是师兄弟,你跟婉婉的亲事打你们在娘胎的时候就定下来了,毕竟还没成亲,有些该守的礼数还是该守的。”
  骆风行心里在骂这老头真善变,嘴上却道:“伯父教训得是,风行谨记。”
  老儒学出身,信奉程朱的冯叔远对如此知错能改的未来女婿很是满意,点头道:“那便好。你旅途劳顿,先去休息吧,我已经让阿福把客房收拾出来了,咱们以后再谈婉儿的事。”
  开玩笑,骆风行现在精神得能打死一只老虎,哪里睡得着?便道:“多谢冯伯父挂心!风行一点辛苦又怎么比得上伯父为婉妹操的心呢?伯父快将那恶人告诉我吧!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来逼迫我婉妹!”骆风行捏着双掌的筋骨,兴奋地等待一场大战。
  冯老头摆摆手,叹息道:“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我们本地有个出了名的恶少,仗着家中在朝廷有点势力横行霸道,胡作非为,还勾结官府,草菅人命,强抢民女更是家常便饭。镇上的人都对他恨之入骨,却因其父是当朝刑部侍郎,权势滔天,对其无可奈何。前不久元宵节赏灯,婉儿不知怎么被这恶少看上了,便死缠烂打,威逼利诱,硬要上门提亲,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着急把你从大漠叫回来。实在不行,你就跟婉儿提早完婚,看那个二世祖还有没有脸来纠缠!”
  骆风行心里叫苦不迭,这不是要提前终结他的自由生活吗?虽然婉妹很漂亮,可是他是家中独子,婉妹也是家中独女,他们两家又都是开药铺的,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起早贪黑围着两家药铺打转骆风行就打心眼里发寒。他忙道:“怎能如此逃避?让人家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冯骆两家贪生怕死呢!伯父你放心好了,别管他是不是朝廷大官,有我骆风行在,看他能嚣张到几时!”
  冯叔远看着斗志蓬勃的未来女婿很是欣慰,家中确实得有个这样大胆壮实的男人啊:“好!不过你也别硬来,他父亲现在虽然为母守孝归乡,到底是个官场掌权的,我们惹不起。”
  骆风行点点头,虽然谁也不能说他听进去了。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恶少叫什么名字?”
  冯老头眼中满是不屑和厌恶,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读惯了圣贤书的嘴里说出那几个字的:“他叫严璧杰。”
  “严璧杰……咳咳!”骆风行喝到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

  严家风波

  严璧杰扶着头下了床,昨日的酒醉显然让他头痛欲裂,他勉强朝外喊:“阿五!阿六!”
  两个听到传唤的家丁急忙进来:“您醒了,少爷?”阿六机灵地呈上醒酒汤。
  严璧杰喝了一大口,接过阿五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嘴角,顺手扔还给他,问道:“昨晚是谁扶我回来的?”
  “是我们啊,少爷。”
  严璧杰点了点头,忽然又问:“昨天我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吗?”是谁?是谁在说不会讨厌我?
  ——好了,我不讨厌你……不讨厌你行了吧?
  两个家丁对望了一眼。如果说出实情岂不是承认他俩的失职?
  “没有!”两个人齐声说。
  严璧杰微微懊恼。果然是做梦吗?
  “少爷,老爷让您醒了到大厅去。”
  严璧杰的眉皱得更深了:“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爹找我有什么事?”他看着两个家丁,眼神冰冷,“上次抢佟秀才那几幅破画的事被爹知道了?”
  两家丁忙摆手保全小命:“不是……是……二少爷乡试得了第一。”
  严璧杰走进大厅,果然他父亲的几个妻妾除了体弱多病的老三都已到场,他父亲高高坐在堂上,正和立在一旁的他的二弟说着什么。另一侧端正地坐着他年华老去的母亲,看到他时眼中一亮,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严璧杰规规矩矩地向父亲请了安。
  严朔斜着眼打量了大儿子一眼,对身旁的二儿子道:“好在严家出了你,若都像这个败家子,我迟早要被气死。”
  严钰良笑着看着自己的大哥,声音却很惶恐:“爹你别这么说哥哥,他以后会改的。是吗,哥?”
  严璧杰假装没看见他眼中的嘲弄,径直朝自己的母亲走去。但听到身后父亲的冷哼的时候,他的脚步还是一滞。
  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老爷,你可不能这么夸钰良,会把他惯坏的!”说话的是严朔的二夫人,严钰良的生母,一个浓妆艳抹,徐娘半老的女人。
  一旁严钰良同母所生的姐妹急忙帮腔:“是啊,爹,我们还要弟弟考状元哩!”两姐妹同时斜着眼看严璧杰母子,那眼神与严钰良如出一辙,与严朔也如出一辙。
  她们一个嫁了本镇大财主周家的儿子,另一个更厉害,嫁了严朔的顶头上司,刑部尚书的儿子。严朔真正是娶了个好老婆啊,不要说儿子,连女儿也这么有出息!
  严璧杰发现母亲张氏微微有些不安,便在暗处握住她的手。
  “爹爹!”稚嫩的童声传来,一个小小的身影跑进大厅直接扑到堂上之人的怀里,后面跟着的年轻娇艳的女人是严朔最宠爱的四夫人。
  “小玦,你慢点,别撞着爹爹!”年轻女人一路娇喘跑来,脸上的嫣红如桃花一般。
  严朔大笑着摸着小儿子的头,对严璧杰来说从来只有远观的份的慈爱溢于言表:“没关系!小玦撞着爹爹才好呢,那说明我的小玦长大了!”
  小孩儿努力仰起头:“我长大了也要跟二哥一样考科举,当状元!”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小孩儿身上,严璧杰扶着明显不舒服的母亲朝后堂走去,可是还是在进门的一瞬间听到了。
  他那舞姬出身的娇滴滴的四娘正教训儿子:“就你个小崽子还敢比你二哥?书也不念字也不写,整天介就知道玩!我的心也没那么高,只要你呀,别像你大哥,那我就要每天烧高香谢谢菩萨喽!”
  满堂尽欢。
  刚进后堂的母子一瞬间僵在那里。
  “娘,我……”严璧杰想说些什么,被他母亲拦住了。
  “不用说了。璧儿,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不必跟那些下人一般见识。我们回去吧。”说着径直迈着平静端庄的步子向前走去。
  是不在乎还是真的没关系,母亲?反正,我不能像哥哥那样给您争气。
  严璧杰望着那瘦弱严峻的背影失了会儿神,还是疾步追了上去。
  从东院出来,正巧碰见严钰良朝这边走来。严璧杰立刻闪回门后,无奈阿五阿六没他们主人那个悟性,愣是没看到严璧杰又是挤眉又是眨眼的暗号,还光明正大地站在门口朝他的藏身处问道:“怎么了,少爷,您不是要上水月楼去去火吗?”
  本来已经转方向的严钰良停了下来。
  严璧杰很识趣地走了出来,板着一张脸,看也不看正似笑非笑盯着自己的弟弟,只顾着给阿五阿六一人一记爆栗,骂道:“你们哪只耳朵听到水月楼三个字了?少爷我说要去书斋!书斋!”
  阿五阿六还没来得及大呼冤枉,就听到身后有人道:“哥哥好用功啊!”转身一看,严钰良正向这边走来,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书童。
  严钰良看着他脸涨得通红的哥哥,道:“不过我劝你还是去水月楼吧。书斋莫老板昨天来找爹,说是前几天哥哥你去过之后不仅他普通的书弄得乱七八糟,还少了几本珍贵绝版古籍。那莫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不是我娘想法子拦着给他点钱打发了,闹到爹那儿去,哥哥今天怕是没有心思出门了吧?”
  严璧杰的脸已经由红转紫,狠狠地瞪了阿五阿六一眼,两个小厮低了头不敢看他。
  严钰良笑着看了一会,又道:“如此好学,想必哥哥的课业最近进步了不少。怎样,《劝学》读得顺了吗?”他身后的两个书童立刻配合地低低笑起来。跟他们的主人一样,这两个书童也长得颇为清秀,笑起来也很斯文,只是怎么都让人觉得不是味儿。
  “敢笑我们少爷?”护主心切的阿五阿六立刻挽起袖子,目露凶光,“看来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就不知道在这儿谁才是老大……”他们两个忽然说不下去了,不要以为严璧杰会这么爱好和平,只是那两个书童……
  两个书童站在笑着的严钰良身后,正冷冷地看着已经被这种眼光冻得浑身发抖的阿五阿六,右手按在腰上,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们精致的腰带其实是一种很薄的软剑。
  “司琴,引萧,不得无礼!”说严钰良在教训手下,不如说他在夸赞,严钰良含笑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的严璧杰,“哥哥可是严家未来的继承人呢,严家的嫡子长孙,你们要是惹火了他,将来要打骂买卖可都由着他。”
  司琴和引萧做惶恐状,看也不看严璧杰,盯着严钰良叫道:“哎呀,那该如何是好?二少爷您可得救救我们!”
  严钰良叹息一声,道:“我可救不了你们。我娘只是个偏房,住这东院的又不是她。”
  两个书童立刻一副生动形象的绝望状,看得严璧杰都想叫好。这样好的两个人才,声音也好听,不去唱戏真是太可惜了!
  “说起来这东院是严府最讲究的一个了,不仅地方宽敞布局精细,你们看那飞檐柱脚,全用的上好的东阳木雕,院里栽的也都是千里迢迢从京城运来的绝顶牡丹。唉……”严钰良看着院门上的大匾叹了一口气,那匾上写着“紫气东来”四个大字,虽然并不比他写的苍劲有力大气雄浑,不过那可是当今圣上亲笔提的。他忽然转过头看严璧杰,笑道:“哥哥现在还能跟着母亲住这样好的院子真是幸福啊,不像我,不过考了乡试,爹就嫌我大了,把我赶到后院去住。那荒院子要什么没什么,出个门要走好长一段路,两个腿都酸了,还不如不出。好在还连着书房,不然我可一天也呆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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