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浅 魇黄昏 下----狐弄
  发于:2009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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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并不陌生不是麽,”他微微扬起了嘴角,笑容有些无奈。“还请主上不要怀疑近玄的忠心。”
  “我并不是怀疑你。”舒明献慌忙解释道。
  “如此,近玄感激不尽。”近玄点了点头,转身便到了屋外,然後从屋外又传出了他的声音,“若是主上圣体安康,还望主上早日大朝,重理朝政。”
  “哎,近玄……你……”舒明献应了一声便跟了出去,他本想再将近玄留在自己身边,但到了门外却已无近玄的身影,只剩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暗卫和侍女们守在那里,一见他走出来又都谨慎的低下了头。
  待到舒明献在众人簇拥之下重新回归了坤天宫,宁静的庭院之内才忽然出现了一个蓝色的身影,那人望了一眼越发庄严肃穆的坤天宫,随後转身缓缓的离开,神色决绝不带半分留恋。
  如此下去,倒不如陌生了好。
  当初若可选择,我只愿与你今生今世,永不相见。
  沈挽瞪著眼前飘在血池之上足有半人高的黑色莲花,忽然有种大叫的冲动,若不是周围还有其他人在,他一定会扑到魅姬的面前,一把抱住魅姬的大腿叫道:姐姐,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崇拜你吧!!不过,就算不能真的崇拜一下,至少夸奖夸奖他还是可以的。
  “这黑莲也太大了,都快能放进去一个完整的尸体了。”一旁“参观”的西部将军恶赭给出了比较中肯的评价,不过却立刻招来了在场唯一一名女性的白眼。
  “装尸体……”魅姬原本表情便不太多的脸孔上又覆上了一层寒冰,那用眼角的余光扫著恶赭时候的神情,简直就像在测量著这个人适不适合放进眼前这个华丽的棺材。
  沈挽一见苗头不对,连忙凑到陆峥的身边,并偷偷拉了拉对方的袖子,小声说:“我觉得恶赭将军若想追上魅姬姐姐至少还得十年,而且成亲以後肯定是气管炎。”
  “不对。”陆峥微微摇了摇头,道:“依我看,至少还得二十年。”
  “哎,那可糟糕了,我还等著喝喜酒呢。”沈挽面露遗憾,做惋惜状。
  忽然脚下一阵急剧的颤动,仿佛地面是一张厚重的毯子被人提起来抖了又抖。陆峥原本还是一脸温和著看沈挽搞笑,这地面突然的震颤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几步便到了血池之前,只见血池中早已积满了血水,浓郁的魔气凝聚在水面上如同一大块厚重的雨云。
  陆峥将手伸向那片厚重浓稠的魔气,瞬间便在他的身体周围形成了无数个细小的气旋,如一张张小巧而贪婪的嘴在拼命的吞噬著眼前美味的魔气,随著魔气被吞噬的越来越多,那些细小的气旋也逐渐变大,最後连成了一片不可逾越的漩涡结界。
  “诡界地脉已断,剩下的只能看天意了。”似乎为了配合陆峥这句话的气氛一般,在他说完这一句之後,不知从何方传来一阵犹如山崩一般的巨响,随後风云剧变,漆黑浓稠的云朵遮盖了豔丽似血的圆月,大地再次剧烈的震颤了起来。

  月清浅 魇黄昏43

  随著血池上的魔气被陆峥身边的气旋结界吞吃殆尽,血池中的血水竟然如泉水一般喷涌了出来,水柱的气劲强烈,竟然将那飘荡在血池之上的巨大黑莲托起了两三丈高,莲随水转,一时间景象竟颇为壮观。
  “恐怕是地下的空穴坍塌了,所以血池之水才会喷涌而出。”陆峥收回了气旋的结界,纵身向後,身上竟然连半滴血水也未沾上。为了方便减缓诡界的崩溃,陆峥曾利用血池的血水在诡界的地下冲击腐蚀出了无数的洞穴空隙,将血池之水与诡界的地底命脉相连接。如今他强行撤出了附加在命脉中的魔气,导致了土地力量的大量流失,中空的洞穴自然再也支撑不住沈重的地面,崩溃也是必然的。
  “闹出这麽大的动静,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其他三界的注意哦,估计城外那些人会开始准备逃走了吧。”沈挽走过来,双手环抱仰头看著被血水冲到半天高的黑莲,语气颇含笑意。
  “岂可让他们逃走……”陆峥负手而立,神色冷凝。接著,他对立於身侧的恶赭开口道:“恶赭,你带领军队守住四方城门。以防诡界崩溃时,外敌走投无路强行攻城。”然後又转头去对魅姬道:“魅姬,你替我坐镇城中,稳住民心的责任就交给你了。”
  “是,”两人接令,却一同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沈挽。
  “陆峥,你有什麽打算?”听陆峥那语气沈挽也知道他这是要有什麽行动,便立刻拉住了陆峥的衣袖道:“带我一起去吧。”
  “我要去查看鬼族那边的动向,顺便毁掉连通法界的黄泉道,此行危险不能带你去。”陆峥一边说著,一边接过沈挽递上来的斗篷披在自己的身上。“你在这里帮著魅姬一起守城,如果诡界崩塌之时长鸢那边的计划跟不上,就帮著魅姬一起打开魔道,将业火莲城引回魔道……”
  “可……万一崩溃是从鬼族那边开始的,你怎麽回来啊?”沈挽忧心忡忡道,他可没忘记陆峥曾说过鬼族所在的东部是诡界最不稳定的地区。
  “如果通道崩溃了,我就先去惑界等你。”陆峥并不担心这事,手指在沈挽额上轻轻揉平了对方紧皱的眉头,继而低声道:“等这边事了了,你让恶赭帮你开启惑界的黄泉道,还记得後山的那条小溪麽,我在那里等你。”
  “嗯,好吧,那你小心。”沈挽虽仍有些担心,但是想到自己若是勉强跟了过去帮不上忙不说,搞不好还会添乱,便强行压下了心中的忧虑。不过,随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将陆峥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嘀咕了一阵子。只见沈挽奸笑连连,而陆峥则是先皱了皱眉,随後又摇了摇头,最後则是一脸无奈的点头了。
  “这世上能让主上无奈的也就只有沈挽了,真是一物降一物。”魅姬用眼角瞟著躲在一角说悄悄话的冥王夫妻,冰冷却优雅的语调中带著几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调笑意味。
  “什麽茶壶配什麽盖儿……”恶赭虽然憨厚,不过偶尔也会语出惊人。
  “咳。”魅姬低咳了一声,但很明显是在忍著想笑的冲动,并扭过头对著恶赭一阵猛看。
  “我说错什麽了?”恶赭被魅姬看的後背硬是出了一层冷汗。
  “没,只是忽然发觉……”魅姬将头转了回去,高挑的眼梢微微的弯了下来,划出了半个月牙儿的形状,而向来冰冷豔丽的唇却柔柔的翘起了一个妩媚的弧度。“……你这人,还挺有意思。”
  “哎?!”恶赭完全没想到魅姬会这麽说,停了半刻才下意识的搔了搔自己的後脑勺,傻傻的笑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陆峥离开後不久,那天崩地裂的声响竟也随著一起消失了,连一直颤抖不停的大地都恢复了平静,只有漆黑的乌云仍笼罩在诡界的上空,似乎在预兆著某种即将到来的灾难。
  沈挽独自在业火莲城的大街上绕来绕去,只觉得时间如水一般的无声流过,却只留下无聊来缠著他。原本他是想跟著恶赭一起守城的,但是恶赭说守城有危险,死活不让他跟著,硬是把他推给了魅姬。谁知魅姬更绝,只用一句话就把沈挽闲置了下来。
  魅姬说:开启魔道是祭司殿的事,祭司殿是女人的地盘,禁止男人进入。
  沈挽很想跟魅姬讨论一下关於“搞性别歧视不利於国家的稳定发展”这一议题,但是还没等他开口,祭司殿的大姑娘们便奸笑著扑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这个脸上摸一把,那个身上捏一下的,直吓得沈挽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我可算知道为什麽陆峥让魅姬管理空界的黄泉道了,就这祭司殿里面的女人,哪一个放出去都能把空界的那些秃驴们吓死……直跑出去好远,沈挽还能听到那群姑娘们嬉笑的声音,只得拍著被吓的差一点停运的小心脏儿郁闷的想著。
  早在法空两界的军队围困业火莲城之时,恶赭将军便下达了军令,令城中的族人尽量不要外出,以防止不必要的损伤。所以即使在城中最宽阔平整的街面上来往的行人也不多,而且还有许多队士兵在街上四处巡逻,以防混入城内的外族奸细趁机作乱。沈挽的身上带有陆峥的气息,那些巡逻的魔族士兵就算不认识他,也认得他身上的魔气,所以基本不会上来盘问。
  “无聊,无聊……早知道该带著雷兽一起出来。”沈挽蹲在桥头一家未来得及收起的桌子上,看著来来往往的巡逻队,只觉得无聊的要死。
  忽然,他猛地抬起了头,警惕的注视著四周,因为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一双冰冷的视线在盯视著他。不过遗憾的是,那感觉只一瞬间便消失了,而他将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却还是没有发觉到底是谁在看著他。
  “是不是我太无聊了?”沈挽摸著脑袋,有些莫名其妙,并转身向南门的方向走去,而在他身後一个隐秘阴暗的角落中,一个漆黑的影子正向著陆峥府邸的方向缓缓而去。
  与陆峥预料的稍有不同,诡界的崩溃并不是从东部开始的,而是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同时向北方溃裂,仿佛有三张看不见的贪婪巨口同时从不同的角度把诡界的土地当做大饼一样撕裂并吞噬了进去。沈挽登上南门的城头时,城外的法空联军已经有了小幅度的混乱。虽然地面的震颤幅度还不是十分的剧烈,但是想必早有人对诡界的异动起了疑心并派斥候查探了情况,所以才会引起了军队调动时的骚动。
  “冥後大人,法空的军队已经开始分批撤退了,我们应该怎麽办?要不要出城追击?”自从法空两界围攻业火莲城,诡界这边便是一味的守城防御,把这些好战的魔族将领们都憋坏了。眼下法空联军慌忙撤军正是追击杀敌的好时机,所以守护南门的将领们便有些忍不住跑来向沈挽请战。
  “不用追,他们撤不出去……各位将军还是以防御为主,以防敌军强行攻城。”沈挽看著他们淡淡一笑,随後目光转向了法空联军撤军的方向,那里原本漆黑的天空竟然泛出了一层不详的血色,偶尔有雷电自天空直直降下,更如野兽的獠牙一般冰冷而耀眼。
  正如沈挽所说,法空两界东撤的第一批军队刚刚自地平线消失,天边便漾起了滚滚的暗黄色浓烟,并伴随著惊天动地的轰鸣之声而逐渐的扩大。沈挽见状立刻跳上墙头垛口,举目向那烟雾翻滚之处仔细观瞧,却见刚刚才消失了身影的法空军队正以溃不成军的姿态仓皇逃回,而处於他们身前的军队则因这一预料之外的变故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沈挽并未将视线在那些四散奔逃的溃军身上过多停留,而是转目望向溃军身後的东南方向,那里原本有一座如刀锋一般陡峭高耸的大山,不过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了。
  “啊……我的天。”沈挽忽然瞪大了眼睛,目光死死的盯著远方。因为他已经看清了那滚滚而来的浓烟是什麽,原本他以为那浓烟是军队混乱後马匹带起的灰尘造成的,但是当那浓烟靠近之後,他才发觉那根本就是土地崩坏碎裂时产生的剧烈的气流变化所带起的飞沙走石。怪不得那些法空军队变得如此的惊惶恐惧,那夹带著飞沙走石的浓烟简直堪比上千座投石机,人一旦被砸中则必死无疑。
  见此情况,沈挽立刻跃下城头,对著那些守城的将士大叫道:“所有人都快躲到安全的地方去,派几个人给恶赭将军和其他三门的守将送信,叫他们千万不要登上城头,以防飞石袭击!快去!”
  虽然大多数的将士都还没弄明白沈挽的意图,但是在诡界沈挽的命令就等於是陆峥亲自下令,自然没有人敢怠慢,很快便有人被派出去送信,而大部分的人则依沈挽的命令躲进了由巨石搭建的防御塔楼之中。这种防御塔楼是给弓弩手准备的,位於城墙之上,其上有专门用来攻击和了望的方形孔洞,是守城战中克敌制胜的重要军事工事。
  沈挽自孔洞向外了望,土地崩溃的速度极快,无数条裂痕如蜘蛛的网络一般将地面切割开来,并随著剧烈的抖动而快速的升高或沈陷。初时他还能看到法空的军队在那如水面浮木一般的大地碎片上拼死的挣扎,大批的人与马匹瞬间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地面突然出现的巨大裂缝……很快目力所及的一切便被随之而来的黄沙飞尘所掩盖,只听得耳边风声大作,夹带著马嘶人吼的惨叫声,脚下虽是距离地面甚高的城墙之上,却仍能感觉到大地震动时所产生的轰鸣。
  这,太可怕了……沈挽只觉得心中一片骇然,这种毁天灭地的灾难即使只是旁观,也会令人产生万分的恐惧。忽然,他的脚下一沈,地面在一阵剧烈的震动後竟然倾斜。他连忙伸手抓住墙壁用来稳定自己的重心,回头再看身後的兵士们,有一些没站稳的竟然随著地面倾斜的角度摔到了一起。不过,还不等他们站起来,地面又向另一个方向倾斜了下去,那感觉就好像整个业火莲城就是一条停泊在海面上的小船,正随著巨浪的翻滚而摇摆不定。
  “抓稳了,千万不要松手!”沈挽大叫著,示意众人尽量控制好重心,以防止因为摔撞的冲力而受伤。随後他再次望向外面,风呼啸的声音更加尖锐了,仿佛有无数的恶鬼与风夹缠在一起尖叫嘶吼,不过相对的那些城外的溃军的声音却再也听不到了。
  从外面吹进来的沙子打的脸皮生疼,沈挽怕伤到眼睛,便将视线收了回来,转身靠著墙壁坐下闭目养神。虽然业火莲城不时会发生轻微的倾斜,但是暂时来看还没有什麽太大的危险,他不知道陆峥与长鸢是如何计划的,但是依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也只有继续等下去。沈挽不说话,塔楼里的其他将士虽然有些面色微变,却也没引起什麽不安的情绪。一时间整个世界都被黄沙所取代,除了风的尖吼,便只剩下飞射而下的石块敲打在墙壁上的“砰砰”声。
  忽然,自了望用的小方孔外白光一闪,仿佛巨大的闪电从窗口外经过,但是伴随著那闪电一同响起的却不是震耳的雷声,而是一阵金属器物破风时所产生的尖锐的犹如鹰隼清啸一般的鸣叫声。随著那声音响起的同时,业火莲城又是一阵剧烈的倾斜颤动。
  沈挽几乎是在听到破风声的同时便从地上跳了起来,并趴在了了望孔上向外观瞧。之见白光闪过之後,一条闪著微弱光泽的锁链正竖直的挂在孔洞之外,那锁链足有手臂粗细,看材料好像是金属却又是半透明的,在这种泛著金属光泽的半透明材质之内隐隐可见如水一般的液体在缓慢的流动著。锁链靠下的一端是带有锋利倒刺的长锥,此刻这长锥已经完全插进了业火莲城墙壁下的泥土之中,只留下锋利的倒刺露在外面,冷冷的泛著慑人的寒光。沈挽本想循著锁链向上看,却因为方孔的视角问题而看不到更多。
  这令好奇心比较旺盛的沈挽多少有些郁闷。不过按照他的猜测,这锁链肯定不是魔族的东西,这麽花哨的东西倒是与那个没事就喜欢华丽丽的长鸢很合衬,搞不好这就是陆峥和长鸢安排好的应对之策呢……不过,这华丽丽的锁链看起来也没什麽特别的啊,就这麽插在地面下,也不知道有什麽用处。
  沈挽正想著,便又听到有破风声响起,这一次声音持续的时间比较长,业火莲城又在震颤中摇了几摇,看样子应该是有很多条锁链打进了业火莲城的地基之中。不过随著破风声响起的次数越来越多,业火莲城震颤的幅度却是越来越小,甚至连外面咆哮肆虐的狂风走石都减弱了不少。不知又过了多久,外面竟完全安静了下来,风停了,大地也不再颤抖,血月的光芒再一次撒了下来透过了望孔洞在地面上画出了一个圆满的圆。
  沈挽隔著那孔洞向外望了又望,再三确定之後才示意士兵们可以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从防御塔楼中走出来後,沈挽立刻便注意到了那些奇异的锁链,因为此刻天色已晚,锁链上微弱的光芒反倒被天色衬托的明亮了起来,靠近一些甚至可以看到那锁链中液体一般的东西正在每一个圆环中缓慢的流动著。沈挽循著锁链向上看,却只见那锁链的尽头是高悬於漆黑穹顶之上的一片朦胧的雾气,尽管沈挽的夜视能力很强,却仍看不出那雾气中藏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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