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样一说，程澄内心中被刺痛了一下，是啊，自己又犯老毛病了，以前也总是无缘无故就怀疑他说的话。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自己不是每天做梦都想他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吗？当真的发生的时候，却没有了真实感。每次面对他，自己总是会失去理智，好像大脑退化到单细胞生物，说出的话没一句是对的。
　　程澄看着驰骋的眼睛，心中觉得真是对不起他，咬紧自己的下嘴唇，又想哭了。
　　驰骋突然捧住他的脸，吻上了他的唇，程澄因为意外而瞪大了眼睛。
　　“程澄，你要相信我，你说过的，你会相信我。”
　　“相信什么……”一时间，程澄的大脑有点短路了。
　　“我爱你！”
　　“哦……”
　　“‘哦’？”
　　“……”程澄低下头，两只手搅在一起，他已经晕了，不知道该怎么做。
　　“程澄……”驰骋温柔的捧起他的脸，深情的眼光注视着他，慢慢慢慢的靠近，两个人鼻子尖碰着了鼻子尖，程澄不知所措的一双大眼睛来回提溜转，驰骋把头轻轻一偏，一双温暖的唇便伏在了程澄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的嘴唇上。
　　驰骋轻柔的吸允着程澄的嘴唇，丝丝甜蜜的味道慢慢弥漫在两个人的体内，程澄内心中的不安和彷徨渐渐被温暖和舒心取代，他伸出手环绕在驰骋的脖子上，更加投入，更加深情的吻着。驰骋适时的将自己的舌头伸入他的口中，两个人的舌头纠缠着，忘情的低吟不经意间自口中溢出，竟分不清楚究竟是谁所发出的。
　　被如此忘情的吻着，呼吸着彼此的呼吸，沐浴在这熟悉的味道里，程澄觉得这些日子来所受的伤终于能够得到愈合，他终于找回了他的爱。
　　两个人终于分开的时候，程澄傻兮兮的笑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程澄……”
　　“恩？”
　　“你流鼻血了……”
　　“！”程澄一摸鼻子下边，果然又流血了。
　　“你好色……”驰骋调侃说，“我只是吻了你一下而已……”
　　“胡说！我才没有，这是刚才撞的，是撞的！！！”程澄差点没跳起来辩解道。
　　“呵呵，我知道，知道……你别急嘛。”说着，驰骋揉了揉他的头发，露出宠溺的笑容。
　　感受到驰骋摸着自己头发的手，程澄内心突然涌起一阵感动，也温柔的笑了。

　　第四十八章

　　程澄和驰骋的顺利和好，不仅仅是对他俩本人，对于其他许多人来说也都是一种解脱。比如程澄的父母，老两口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的孩子终于恢复了正常，不会再酗酒，不会玩命的学习，再不看新闻联播，也再没提过要去当什么义工的事情了。还比如说菲姐，终于不用每天像间谍一样向驰骋汇报程澄的情况，也不用看着两人互相折磨而跟着着急，再比如说王导，他一直担心那天自己按下电梯按钮的后果，不过看来结果喜人，他也不用再做噩梦程澄变成厉鬼来纠缠他。
　　没过几天，程澄就要到医院去复查，当然这次陪护的人由老爸变成了驰骋。让程澄惊讶的事情是，医院的护士竟然认识驰骋，原来自己住院的那些天，驰骋一直都有来探望他，只是他都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或者是在他睡着的时候来。程澄知道后，心里有种怪怪的味道，他不知道究竟是该感动还是应该感到生气，他不明白，既然他那么担心自己，为什么又不肯让自己知道呢？后来他回家去问他老爸，结果没想到老爸也知道驰骋经常去看他，他就责怪老爸没有告诉他，老爸只是一脸无奈，说是驰骋不让说的。程澄对老爸说，对他深表失望，说他一个做老爸的，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焦心，却还帮着外人瞒着他呢，老爸无语，感叹，只是没想到他会爱得那么深而已。
　　又过了没几天，驰骋大中午从研究所跑到L大找程澄，送给他一部手机。原因是之前程澄用的手机是司惟送的，程澄当然不想再想起这个人，所以直接把手机扔进厕所里冲掉了。看着驰骋送的那款手机，程澄又傻了，竟然是和司惟送的一模一样的。
　　“为什么买一样的啊？”程澄皱皱眉头，这不和没换一样了吗？程澄坐在原来驰骋的位子上，而驰骋就站在他身边。
　　“最近经济紧张，所以没钱买新的了，这个是你收到司惟的手机的那天我买的，本来也是要送给你的，但是那天之后，它就一直躺在我的抽屉里了。”
　　程澄又想起那天的事情，想起来驰骋看到司惟送自己手机时的那张扑克脸，自己赌气收下的时候他那就一个字的回答，还有自己当着他的面和司惟打电话故意气他，结果他一走了之的情景。原来自己误会了，是因为自己先收下了司惟的一模一样的礼物，他生气了，吃醋了吧，可自己还误会他，以为他不在乎自己。想到自己以前做的傻事，程澄不禁红了脸，可是也埋怨驰骋，他的感情就不能表达的直率一点吗？
　　“你这周六和周日有时间吗？”驰骋问他。
　　“有啊，干什么？你要约我吗？嘿嘿。”程澄幸福的傻笑着。
　　“恩，我想带你去我家。”
　　“你家？你爸妈不在家吗？”
　　“在。”
　　“啊？那我去干嘛？”
　　“当然是见家长了！我要带你去见他们，告诉他们你是我爱的人。”
　　“……”因为过于吃惊，程澄又失语了。
　　“怎么了，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驰骋柔柔他的头发，把他搂在自己怀里。
　　“恩……可是为什么突然要见家长？你跟他们说了？”程澄有些担心，毕竟不是所有的家长都像自己的父母那么开明的。
　　“说了。”
　　“他们同意……同意你和男人？”
　　“恩……怎么说呢……我也是经历过一番激烈的斗争的，虽然现在还不能说取得了完全的胜利，不过我还是会继续斗争下去的！”
　　“斗争？什么斗争？什么时候？”
　　“恩……”
　　“你告诉我啊！什么时候斗争的？”程澄撒娇道。
　　“五一不是放假去我家吗？”
　　“别跟我提那个五一，想起来真是郁闷，好好一个假期，哎～”
　　“没关系，以后咱们再补一个。那个假期你不是先回来了吗？我不是为了等我妈就留下来了吗？我妈回来我就告诉她了。”
　　“然后呢？”
　　“当然是天翻地覆了，之后的那几天，我就一直在做他的工作，不过嘴也没少吵。”
　　听到这，程澄不说话了。他记得那个时候他因为和驰骋吵架，心情很不好，还埋怨他不送自己回来，他以为他也在生自己的气，没想到他竟然在为他的事情和自己的老妈做斗争呢！而他竟然一面幻想着他和韩多在一起，自己还一面和司惟来往。越想越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
　　“你怎么了？”见程澄低着头不说话，驰骋问他。
　　“没什么。那最后斗争的结果怎么样？”
　　“革命尚未胜利，同志仍需努力。这次我带你回去，是向他们表决心的，所以，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努力？”
　　程澄看着驰骋，他突然觉得这一刻很神圣，为了什么，为了他说表决心，为了他说要和他一起努力？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无比的愿意，所以他很认真的点点头。
　　看见他点头，驰骋好像松了一口气，把他搂在怀里好好疼，程澄也抱着他的腰，两个人就晃啊晃，沉浸在他们自己的幸福世界里。
　　“哼哼哼……”菲姐清了清嗓子，道：“注意影响注意影响啊，我这鸡皮疙瘩最近又开始活跃了。”
　　“菲姐，你这是嫉妒吧，我听说你让扑克脸给你在研究所找个男朋友是吗？”程澄恢复贫嘴后，菲姐已经被他多次戳伤。
　　“……不是，不是嫉妒，看你说的，其实我们早就习惯了是不是。”菲姐赶紧向周围众学生求助，大家纷纷回避视线，这招也是常用的。
　　“我倒是不在乎，看你俩卿卿我我的，总比看你俩互相折磨舒服多了。不过我说让你们注意影响是考虑到现在环境不一样了不是？”菲姐手一指，程澄和驰骋顺着她收的方向环视一周。
　　“新学期，不是来了很多新同学吗？你们也得考虑到人家一时间适应不适应得了嘛。”
　　只见一年级几个新生已经趴在桌子上表情迷离的开始揉眼睛了。
　　正说着，王导开门进来了，看见驰骋，道：“驰骋啊，又来了，有空也去老师那屋坐会嘛，每次就来609.”王导还是很喜欢驰骋的，因为他真的是个很优秀的学生。
　　听见王导的话，程澄狠狠的瞪着他，表情如果配上文字，那就是“去你那坐什么啊？你想干点什么啊？”，如果眼睛能杀死人，估计王导这会就直接牺牲了。
　　发现程澄可怕的眼神，王导决定迅速撤离，道：“你们忙，你们忙，我一会再来。”
　　研究室中学生感叹，小别扭如今已是L大化学系物化组的王者了吗？已经没人有人能制得了他，甚至是垂死挣扎一下了吗？
　　“程澄，好歹也是老师，注意点。”驰骋语气不带责备的嘱咐道。
　　“哦，知道了。”程澄不甘心的撅起嘴答应道。
　　原来还有他，也就只有他能管得了他了啊。众学生在心中一致期盼，驰骋要是能转回来就好了。

　　番外--情何以堪

　　第一次见到杨憬的时候，是在一家酒吧里。
　　那是他第一次来这间酒吧，但是他实在是不喜欢那里，因为那里有股子乱糟糟而又低劣的味道，他正在心中不停咒骂着难喝的酒水，一面发誓再也不会踏进这家酒吧一步。
　　但是当他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的时候，一切全都改变了。
　　杨憬很帅，但是绝对没有到达天下无双的地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唯独他能够引起自己的注意，有时候他回想，就会苦笑着说，这就是孽缘。
　　他一直盯着杨憬，看他与不同的人切切私语，说笑游戏，在一个又一个男人间辗转却不留恋。他是他那晚唯一的乐趣所在。
　　过了不多久，他和一个男孩手挽着手站了起来，他们从他身边经过，他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古龙水的淡雅香气，他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看着他走到了门口。
　　就在他们快要出门的那一刻，杨憬突然回头，冲着毫无准备的他意味深长的眨了一下眼。
　　他的心因此漏掉了一拍，原来他早已经将一切看在眼里。
　　之后，他经常来这间酒吧，不能说他不抱希望，想要再见到他，但是单单是回味那日他回眸一笑的瞬间，那双魅惑的眼睛，也足够他满足了。
　　几天后，杨憬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心中却没有太多激动，有的是更浓厚的好奇心。
　　杨憬这次牵着另一个男孩，伏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而那个男孩因此有时开怀而笑，有时又羞得满面通红。
　　他在想象，他到底是用如何的语言引诱无辜的男孩落入他的陷阱，而又伏在男孩耳边，冲着他频送秋波。
　　他在心中不禁微微一笑，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只不过是在不停的寻找着肉体上的刺激，来填补那空虚的灵魂。
　　杨憬走到吧台边，坐在他身边，然后趴在吧台上歪着脑袋看着他，眼神迷离，微微上扬的嘴角溢出摄人心魄的媚笑。
　　他听见胸膛中高涨的欲望在起伏，于是他也倾身凑近他的脸，摆出自己最具诱惑性的笑容。
　　他伸出手揽住他的脖颈，轻轻一用力，他们便鼻尖碰着鼻尖，一声轻蔑的哼笑声响起，他微微抬高自己的脸，双唇相碰，欲望决堤。
　　两人不停的更换着角度，吸吮着彼此柔嫩的双唇，舌尖纠缠，带有些微□味道的湿润的呻吟慢慢溢出，两人尽力发挥自己高超的吻技，不甘示弱的要让对方屈服于自己。
　　他不记得两人是如何到的旅馆，只记得两人相互的，反复的，疯狂的□，好像自己的身子第一次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搭档，齿轮终于卡对了槽，一直忘我的做到了天亮，而感觉竟然比吃药还要high。
　　之后，两人经常相约，流程不过是短信——见面——□——分开。
　　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完美的性伴侣，以为拥有了他的肉体就是极大的满足，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每日在寻求刺激中自甘堕落，却不只不觉间已经慢慢陷落。
　　从来不知道他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在黑暗中，坐在床边，悄悄的燃起一支烟，神情是那么严肃，这种严肃来自于寂寞，因为想要而却又得不到的寂寞，他分明是在想着一个人。而这个人不在他虚荣浮华的世界里，而被他深深地藏在心底，只有在这样夜深人静的夜里，他才会把他小心翼翼的翻出来，独自慢慢想念。
　　这种忧郁，这种突然的真实让他感到心痛，仅仅因为这个人并不是他。
　　他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好像遇上他之后，他就患上了心脏病，不只不觉间竟已病入膏肓了。
　　人都说爱情是在不只不觉间发生，然后又在不只不觉间灭亡。
　　他只知道，他的爱情已然发生，却不知道它何时才会灭亡。
　　爱情究竟是什么？
　　是多巴胺吗？
　　人为什么会分泌多巴胺，又由谁决定看到谁时，大脑会分泌多巴胺？
　　那天杨憬对他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我要停下脚步，全身心的去爱一个人。
　　他的大脑突然没了反应，耳朵里嗡嗡嗡的轰鸣，其他什么也听不见。他呆呆的坐在那，一直想，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就收到他发来的短信，他写道，“房萧，我想见你”。
　　他就好像被施了咒一样飞奔过去，看见他一如既往的微笑。
　　杨憬什么也不说，只是像他索要身体，比往日更加沉默，只是一个劲疯狂的做。
　　他忍不住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发泄，只希望他能快乐一点。
　　他终于在他的体内释放，然后抽身而出，背对着他坐在了床边。
　　又是那种寂寞的背影，他再也不能容忍，爬起来，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他，小心翼翼的问他：“你怎么了？”
　　杨憬松开抱着他的手，回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的心因为紧张剧烈的跳动，生怕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因此就遭到遗弃。
　　“今天在公园里遇见了程澄，他和他的男朋友在一起，看起来很幸福。”
　　他第一次听见程澄这个名字，但是直觉告诉他，他就是那个被杨憬一直珍藏在心底的人。
　　“本来我是想断了其他乱七八糟的关系，和他表白的，不过看来还是晚了一步。”杨憬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说话，但是听在他心里却都是无奈的痛苦。
　　“你喜欢他就把他抢回来。”他不知道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建议，也许只是不想看他痛苦。
　　“不可能，我了解程澄这个人，我不可能给他幸福，以前我想，他那种性格，没人可以给他幸福，但是今天看见那个人，我知道他可以，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来，就是知道。”
　　“这样就放弃了？”
　　“只要他可以幸福，无所谓。至少现在我还是他的朋友，我不想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我也不要求他每天都在我身边，只需要知道他就在附近，偶尔听到些他的消息，有机会能够见个面说说话，看见他的笑容，听听他的抱怨，我就知足了。”
　　“没看出来你这么伟大。”他的语气中不知不觉加了嘲讽。
　　“我也没看出来……”而杨憬的话中则是自嘲。
　　“忘了他吗？”他希望杨憬忘了他，因为他想要住到他的心里去。
　　“忘不了……”杨憬干脆的回答，这声音好像一把刀子生生割在他的心上。
　　之后他每见到杨憬一次，都发觉自己更加的渴望占有他，不是在床上占有他的肉体，而是希望占有他的所有。他希望他没事的时候盯着电话是在等自己的消息，他希望他露出真诚微笑的对象是自己，他希望他□时睁着眼睛看他，希望他在到达□时心中想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