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简火昱
  发于:2009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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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更衣室,看到依旧顶著那张笑脸的少掌柜,叶冉只觉得虚伪至极,把手中的那张帖子交给少掌柜的同时,赵衔冲了过来,“小冉,你疯啦,你在做什麽你知不知道?”叶冉抬起头看著眉毛纠结在一起的赵衔,“师哥,我知道,今天的赏钱依旧是我与你一人一半。”
  赵衔拉住叶冉的手,“我是来要赏钱的吗?小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还未等叶冉回答,少掌柜便拍拍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叶老板,车已经备好,请。”侧过身,不著痕迹地挡住赵衔作势要再次拉住叶冉的手,叶冉顺著少掌柜的手势,走出远聆阁。
  刚迈进福聚楼,店家看到欧阳弘毅进来,立时跑过来招呼著走到二楼的包间,欧阳弘毅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已是一片玩闹声,众人看到四少进门,黎恩裕笑著站起来,边笑边说:“来来来,四少坐这儿,今天安小姐可是冲著四少的面子才来的。”把安玲身边的位置让出来,挪到顾宇谦的身边坐下。欧阳弘毅大方地坐在安玲的旁边,笑著看他们胡闹,也笑了,“乱讲什麽,我岂有那麽大的面子?”
  “哎──你还别不信,这安小姐的首映礼可是只请了四少,我们这帮子人可是连个帖子都没收到呢。”黎恩裕挑了菜单,招呼著点菜。顾宇谦也在一旁帮腔,“可不是,今天可要罚安小姐酒。”
  安玲虽然也是经常混饭局,但是听他们这麽胡闹,也早就是被他们羞红了脸,只说:“你们胡闹便胡闹,拿我做什麽枪头炮。”
  “好啦,好啦,咱们别再逗笑安小姐了,毕竟是女孩子,面子薄。”张梓博打著圆场,随後有撂下一句话,却是叫原本松口气的安玲变的哭笑不得,“等一下尽管罚他们酒便是。”
  “呼────”轻轻呼出一口气,总算是找了个借口溜出来透透气,想著去二楼走廊的尽头去平复一下心绪,可是只走了一半,便停在那里,眼睛直盯著斜对面包间里,因为上菜而微敞开的门,透过门缝,叶冉看到沈沁阳坐在那里,小口小口地抿著杯子里的酒,而坐在她身边的确是那个方学连,顿时热血上涌,也顾不得其他,推了门进去,眼睛直视著坐在方学连身边的沈沁阳,低沈著开口,“沁阳,过来。”
  沈沁阳看到突然进来的叶冉,一时也是惊呆,她本是不想来的,只是方雪依千求万求地非要拉她作陪,沈沁阳想著不好驳了面子,不过好在还有其他的同学在,也不会怎样,便是默默地坐在一边吃饭。早已是心虚至极,一来叶冉本是告诉自己不要再和方学连来往,二来她从未看到过叶冉发过这样大的火,缓缓地站起来,只挪动了一步,方学连便站起身,冲叶冉邪邪地一笑,“叶老板好雅兴,不如一同喝一杯?素闻要叶老板接帖可是要掷千金的。”眉毛上挑,很明显的调侃语气和消遣的表情。
  叶冉依旧看著沈沁阳,视线未挪开一步,“沁阳,过来。”
  方学连本是世家子弟,对於叶冉的戏子身份是极其看轻的,今日却被叶冉这样无视,心中不免怒火中烧,刚待要发话,只听得一句低沈坚毅的声音自门边响起,“沁阳,让我抓个正著,要怎麽解释?”欧阳弘毅缓步走到叶冉身边,眼神温柔地看著沈沁阳,“看来方公子的面子竟是比我这个干哥哥的面子还要大。”
  包括叶冉和沈沁阳在内的屋子里的所有人皆惊讶地看著欧阳弘毅,沈沁阳何时与欧阳弘毅做了干兄妹?其中顾学连最为震惊,本以为沈沁阳只是商贾家的小姐,怎麽还知道她与欧阳弘毅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沈沁阳与欧阳弘毅这般亲密,那叶冉呢?刚刚的话,欧阳弘毅是否都听进去了呢?若是如此,自己的处境就甚是尴尬了,平时对於欧阳家想找门路过些礼都不得其法,今日还惹到了欧阳弘毅,若是欧阳弘毅有意要为难自己,恐怕自己的官运是要走到头了。
  “今日碰上了,我可不能放过你了,走吧,你其他几位大哥也在,总要敬杯酒吧。”欺身上前,方学连感觉到极其大的压迫感,侧身让路,欧阳弘毅拉了沈沁阳的手,朝叶冉眨了眨眼睛,三个人便离开了包间。齐少居早已等在门外,刚一出门,欧阳弘毅便放开沈沁阳的手,吩咐著齐少居送沈沁阳回家。
  “叶冉哥……”沈沁阳一脸小心翼翼地看著叶冉,叶冉微微点头,“你先回家,我明天去找你。”沈沁阳也不多说什麽,随著齐少居离开了。
  欧阳弘毅拉过叶冉的手,进了自己的包间,刚一推开包间的门,原本还在喝酒的众人全部愣在当场,安玲有些不自在地看著叶冉,叶冉低著头,也不看其他的人,欧阳弘毅拉过叶冉坐在自己的身侧,冷峻一笑,“特意请叶老板来助兴,今天可都不许藏私。”边说著边倒了一杯酒给叶冉,“我先敬叶老板一杯。”叶冉看著杯中的酒,低下头,终究是帮了自己解围,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微辣的酒呛的他眼睛微红,咬住嘴唇强忍住咳嗽的欲望。目光变得更加冷峻起来,“在座的各位可都是叶老板的戏迷呢,叶老板是不是应该一一敬酒?”语调上扬,又随手倒了一杯酒给叶冉。叶冉抬起头,看著同样盯著自己的欧阳弘毅,看来今天是逃不过去了,叶冉决然地又一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样一一敬下来,叶冉觉得头昏脑胀,其他几个人知道欧阳弘毅的脾气,便嚷著喝高了,要散局。欧阳弘毅心里一直憋著一股火气,也无心再喝酒,也就依了他们,散了酒局。
  出了酒楼的门,夏日的热风吹过来,叶冉越发的觉得难受,浑身发热,脚步不稳,欧阳弘毅轻轻地扶著叶冉,叶冉抬起头,对他笑了笑,酒意微醺而变得粉红的脸更加迷人,看到这样的叶冉,心中不免一动,欧阳弘毅拉著他上了车,回了豫林官邸。
  欧阳弘毅半拉著叶冉出来,隔著薄薄的衣物传来的热度不禁使欧阳弘毅心猿意马,半拉半抱地进了卧房,只想著脱了衣服睡觉能够舒服一些,可是手刚碰到领口的纽扣,叶冉便迅速推开自己,反作用力使叶冉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半天也没起来,慌忙地拉起来看,才发现他是睡著了。弯起唇角,眼神充满了宠溺地看著眼前这个喝醉了酒胡闹的可以的叶冉,心里的气也早就消了一半,给他盖了被子,叫下人收拾了一间客房。
  第二日清晨,餐厅里忙著布菜,欧阳弘毅坐在客厅里看报纸,齐少居一早便赶来接他去师部,看到叶冉自二楼下来,欧阳弘毅收起报纸。叶冉还是第一次看到穿著家居服的欧阳弘毅,不同於戎装的坚毅,西装的正统,使他整个人的线条勾勒的柔和起来。走近欧阳弘毅,微微欠身,神情少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惊慌失措,“昨天多谢四少。”
  微眯著眼睛打量著叶冉,静默地看著他,而後走到叶冉身边,“吃过饭,我派车送你回去。”叶冉本想说不用的,可是看到欧阳弘毅已经坐在饭桌前,并不看自己,便悻悻地走过去也坐了下来。早餐是西餐,叶冉吃不惯,低眉敛目地只把盘子里的两片吐司吃了,喝了杯子里的牛奶,便放下了叉子,可是眼神又不知道放在哪里,只好盯著盘子里的装饰用的胡萝卜,直到欧阳弘毅放下叉子,叶冉才又挪到客厅等著欧阳弘毅回卧室换衣服下来,一起坐了车离开。

  戏子 第五章 燕宿雕梁月度墙

  第五章 燕宿雕梁月度墙
  “四少,咱们可是有一阵子没聚在一起了,待会儿吃了饭寻个地儿,打它个八圈。”张梓博给欧阳弘毅倒了个满杯。
  “那可不成,晚上还有个会要开,吃了饭就要赶回去。”
  “诶?四少近日可是真忙啊,晚上是去哪儿开会啊,是去安小姐那儿,还是叶老板那儿啊?不过话说回来,四少,”微微凑近,“那日是不是春宵一刻啊。”音调有意说的七拐八歪的,一脸阴阳怪气。欧阳弘毅看他们闹的欢,不禁笑了,“你们就会编排我,什麽安小姐啊,人家大明星哪能看得上我?”
  “那四少的意思是叶老板看上了?”黎恩裕抓住字眼,刻意刁难。
  “一个个大老爷们儿的,怎麽还学起女人家在这里嚼舌根,是不是最近闲坏了,回头我和老爷子知会一声,给你们都外调,免得在这里闲的无所事事,都来编排我。”几个人看欧阳弘毅面上并没生气,也都不怕,但也知道分寸,闹得大了,怕是真的被外调个几个月,就也不再说笑了,把话题岔开。欧阳弘毅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酒,唇上漾起笑意,脑海中是那个笑容似清风一般,抱在怀里软绵绵的小人儿。
  “四少,师部来消息,李锦中枪,现在在医院。”齐少居匆匆赶来,压低声音。
  “什麽?备车。”径直跟著齐少居离开了包间,坐到车上,“怎麽回事?”
  “据说是焦寿延的三公子一直追求的一个女学生是李锦的未婚妻,女方一直避著他,今日在景福路那里他看到李锦两人一起走,喝了点酒,就吵起来了,最後动了手。”
  “景福路?那里人流繁杂,他居然在那开枪?真是没王法了,先去医院看看,回头再说。”推开病房的门,医生还在处理伤口,李锦的女朋友坐在一旁,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李锦看到欧阳弘毅来了,要起来,欧阳弘毅压住他,“不用,你还受伤呢,在这儿好好养伤,小子仗著老子的势力无法无天,我定是饶不了他。”
  吩咐著齐少居备车回师部,齐少居知道现在是在气头上,也没多说什麽。车停在了医院後院的一个空地里,距正门还是有一段距离的,齐少居去後院开车过来,欧阳弘毅站在正门那里等,外面还是一片骄阳,有些微的热,拿出一根烟,瞟向远处早已枝繁叶茂的树木,郁郁葱葱,心里本就烦躁至极,现今更觉得压抑。目光猛然定住,看著树下的叶冉,月白色的长衫与那墨绿色的背景形成对比,永远是那样的云淡风轻。
  “四少。”齐少居把车开到他面前,下车开了车门,却看到欧阳弘毅向远深索的神情,连指间的烟也忘了,任它那样烧著。欧阳弘毅回过神,上了车,微微吸了一口手上已烧去大半的烟,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似有若无地打著节拍,转头看著窗外的风景,帮忙也不看看自己的实力,那树那麽高,你怎麽能拿到树上的气球?齐少居看到欧阳弘毅微挑的眉梢,弯起的嘴角虽然弧度不大,好奇怎麽欧阳弘毅的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车子开到师部,早已告知了各部,欧阳弘毅走进会议室时,大家都在等著,欧阳弘毅坐於上位,关於临港的建设商议了不下十次,一直是分为两派──保守派与激进派,激进派主张在临港建军事码头,同时扩展海上军备。可是保守派认为当前之务是南北统一,既是南北之争便无需用水路,建了这临港也无大用处,反而耗费军资,两派的意见胶著多日,进入白热化。
  欧阳弘毅坐进会议室便知,今日之会无疑是再一次炒冷饭,只是临港之事必须解决临港建设虽对现下的作用甚微,却是一项长远之计。
  欧阳弘毅默不作声,只看著双方辩论,终於保守派的代表焦寿延转头看向欧阳弘毅,“四少,你倒是说句话,咱们跟著老爷子和先生打江山的时候可是一直主张马蹄下的政权,今日却要弄个什麽军港,扩充了海上势力又能怎麽样,他海上又没有李鄂连的势力,咱们打谁去啊。”所有保守派中只有焦寿延最为嚣张,仗著自己追随祖父戎马便目中无人,欧阳弘毅微微笑,看不出是任何情绪,所谓跟著祖父打江山,也不过是在祖父身边喂养“烈风”而已,只是後来追随在父亲身边,一路爬升到今日的副师长的位置,对父亲毕恭毕敬,在自己面前却总是倚老卖老。大家都知道欧阳弘毅的脾气,知他最厌烦老部将拿年岁来压他,军队即是军队,只讲能力,无关军龄。大家屏息凝神,暗中观察著欧阳弘毅的神情。
  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凉茶,“焦叔父分析的也不无道理,南方战事确实吃紧,临港亦在南北分立的边境,但若是投鼠忌器的话,又岂能真正实现南北统一,现外敌亦对我国虎视眈眈,若是再不充备海军实力,外敌若真乘内乱时期侵犯,恐怕国将不国。”心平气和地一一解释分析,只有齐少居知今日的欧阳弘毅是著实的心情好,否则凭先前他儿子做的事和刚才焦寿延的那番话恐怕现在早已失了这份耐心。
  临港的建设算是在欧阳弘毅的最终发话而有了初步的议定,抵御外敌入侵,这样的帽子扣下来,任是心中有万般不愿也无法反驳,国家自主独立向来是欧阳老爷子的主张,今日欧阳弘毅用这样的话来堵自己,怕是早就预谋好了,在这里吃了鳖,焦寿延忿忿地离开。欧阳弘毅走出会议室,车子已经停在门前,上了车子,问坐在副驾驶的齐少居,“少居,上次你说叶冉的哥哥生病住院?”齐少居回头,不知道为什麽突然要问这句话,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是。”
  “哥哥,我们回去吧。”叶冉看哥哥面露倦容,知他是累了,搀著叶轩回了病房,叶冉拧了湿毛巾给哥哥擦了身子,盖好薄被,看哥哥睡著了,拿了水壶到水房打水。
  “叶冉哥──”沈沁阳走到叶冉面前,“打水呀。”
  “恩,你怎麽来了?不是说学校有活动麽?”
  “活动完事儿我就过来了,我来帮你拿。”沈沁阳随著叶冉拐进开水房。
  “不用,你刚回来,怪累的,外面很热吧,暑气还没消呢。”叶冉拦住沈沁阳的手,沈沁阳甜蜜一笑,“叶轩哥怎麽样了?最近学校活动挺多的,也没时间来看他。”叶冉把水壶放在水龙头下,拧到最大,转过身来笑著看沈沁阳,“忙就不要过来了,两头跑的。”
  “我是怕你太累啊。”沈沁阳看著水一点点地注入到壶里,夏天的暑气掩盖了热气,丝毫看不出那水是滚烫滚烫的,如同沈沁阳的心。叶冉难得看到沈沁阳这副温婉的样子,只觉得小姑娘长大了,不由得笑了出来,“你也终於长大了啊。”沈沁阳扬头,“总是把我当小孩子来看,我本来就是大人了。”叶冉看她认真的样子,也不再说笑,盖好壶盖,和沈沁阳并肩走了出去,是啊,都长大了,连当年那个围著自己转的小妹妹都长大了,身边什麽都变了,人也变了,物也变了。
  走在走廊里,突然看到几个护士慌慌张张地朝里面跑去,场面极其混乱,有一个护士差点撞在叶冉手里的水壶上,好在叶冉把水壶收了回来。叶冉看著她们跑的方向,皱起眉头,猛然随著护士跑到病房,果然是哥哥!!!
  护士拦住叶冉和沈沁阳,把他们推到门外,重重地关上了门,叶冉紧紧地贴著门,想看病房里面的情况,可是却什麽都看不到,一直等了很久,也丝毫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一时气压低到极点。沈沁阳紧张地抓著叶冉的手,想给他一些温度,却发现自己的也是冰凉冰凉的。
  门,毫无预兆的开了,叶冉跑了过去,却是看到已经挪到移动病房的叶轩,脸色苍白,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叶冉只觉得眼前一黑,强忍住没有倒下去,他想问医生哥哥的状况,可是医生已经无暇顾及他,随著移动病床跑到急救室。
  眉头紧蹙,跌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他只觉得身上的氧气都被抽空,像是溺水了一般,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沈沁阳知道叶冉心中的苦痛,只是她除了站在他身边陪伴著他,什麽也做不了。留在最後面的护士走到叶冉面前,手里拿著收费单,“叶先生,这里是费款项目,请您到收费口交款。”叶冉结果收费单,示意沈沁阳在这里守著,自己去交款,看著单子上列的详细款项和最终钱数,叶冉几近於绝望,这样一笔大的数目要他怎麽去筹。
  一步一步挪到收费口,拿出身上所有的钱,却只够零头而已,“我现在只有这麽多,可不可以宽限几天,剩下的我会尽量去筹补交上。”抬眼看看叶冉,甩了一下单子,“上次的也拖了很久了,这里是医院,不是慈善所,都像你这麽欠著,医院早就关门了。”叶冉强打著精神,“我一定会尽快筹钱,麻烦您通融一下。”连头都吝啬再抬,“通融?怎麽通融?每个都通融我们还怎麽做下去,钱筹齐了才会盖章,上次已经是给你通融了,医院从来没这先例。”叶冉咬住下唇,早已是心急如焚了,这边不签字,上面就不会急救,哥哥怎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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