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是一抹白,雪儿就这么靠在他身边,静静的睡着。肩膀的伤已经被包扎好,连衣服也被换了一身干净的,脸亦重新蒙上了面纱,有些不适应的半坐起身,才看清自己已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他试着下床,慕的天旋地转,一个倒栽葱跌了下去。
洛南闻声打开门走了进来,将人扶起,道:“你受了伤,又高烧,昏睡了三天,现在应该没什么力气,就不要勉强了。”
“你怎么还活着”玉逍遥直视着他道。
洛南很舒服的笑了笑:“你的血有毒,尊主早就告诉过我,所以我有避毒的法子啊。”
“这是哪里?”继续问。
“我要带你去见尊主。”洛南不再回答他问题,只是说出自己的目的。
“我不会去。”玉逍遥直接拒绝。
“我知道。”洛南点头,“所以我只能冒犯少主了。”
一声少主让玉逍遥有了片刻的愣神,也就在这一呆怔间,洛南已伸手点住他周身的几个大穴,在面前的人身子滑落之前打横抱起,走了出去,院中已有一辆马车等在那儿。
雪儿惊醒,却不见身边人,追了出去,却是迟了。
薄雾微蒙,清风送凉。
白衫飞白马,醉眼不逢人。
宇璇剑难得的骑着马,悠闲的在小道上走着,古啸与行流云也骑着马跟在后面。
银丫头懒懒的缩在他的衣袖中睡去。
忽然眼前有物闪过,惊了那马,堪堪停下,却将人甩了下来,眼看就要与大地亲密接触,已被眼疾手快的古啸接住,卓然而立,依然面色如冰。
宇璇剑从他身上跳下,看向大地,是一只雪貂呢。
将雪貂抱在怀里,宇璇剑呢喃出声:“我们是不是见过?当初我也养过一只小貂儿呢,后来被银丫头赶跑了。”仿佛见证他的话,银丫头一下蹿了出来,雪儿猛的挣脱宇璇剑的怀抱,又跳上他的肩。
“银丫头,不许欺负小貂儿哦。”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养的那只,但是宇璇剑觉得从心里头喜欢这小东西,也许可以问一问,于是他将雪儿从肩膀上抱下来,对着它说一些只要是人就听不懂的语言。
行流云、古啸就看着宇璇剑与雪貂煞有介事的聊天,外加一条小蛇在身边游来游去,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
许久,宇璇剑才走了过来,留下一蛇一貂在空地上玩耍。
“怎么,是不是你不见了的那只小貂儿?”行流云问道。
宇璇剑很郑重的点点头:“它应该是,不过它说它找到了新的主人,不忍心丢下他,就把我抛弃了。”
“它的主人呢?”行流云好奇的问,还有谁比宇璇剑还吸引人,哦,是动物,竟让这只小貂儿舍却这么漂亮的主子。
“被坏人抓走了,它不知到哪儿找。”宇璇剑回道。
“也许我们能帮忙呢,只是不知道它的新主人长什么样?”行流云道。
宇璇剑脸上难得的正经起来,或者说是很严肃的神情,一字一句的道:“它说他的主人跟我长得一样——”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漂亮!”
行流云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呢。”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宇璇剑悠悠的道,眼神中竟有了萧索之意,“也许他就是我那失踪的双生哥哥了。”
行流云挑了挑眉:“六公子是想自己那位无缘谋面的哥哥了,何不亲自去找呢,难不成还等他自己找回来吗?还有,双胞胎不一定长得像的。”
“说的也对,我要去西野。”宇璇剑兴奋起来。
“只怕你们去不了西野”话音一落,便见眼前一花,身前立了一人,正是闯青门中的那位绿衣女子,但令他吃惊的是她身后的人,一骑一人,骑者看上去二十来岁,眉目清秀,眼睛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忧郁茫然,他就那么直挺挺的坐在马车上。
“二姐夫。”虽然早知言飞受到控制,但亲眼所见,宇璇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六公子,二小姐和三公子都在弊处做客,你们不如就见见吧。”绿衣女子说是邀请,却饱含着威胁之意。
“三哥,他不是回南诺了吗?”宇璇剑问向言飞。
“信不信由你。”绿衣女子回了一句,缠在手中的铁链甩了出去,却是冲着古啸的,好在古啸早有防备,弯腰低头避过,双手往后一伸,双钩已在手,顿时,火花激碰,而另一边,言飞也动了,一出手就是他成名的绝命快剑,行流云便也迎了上去,宇璇剑只能在一边看着,言飞的武功明显高出行流云,饶是不懂武功的宇璇剑,也看出行流云只能勉强应付,一时不慎,便被击中,当即飞出数里。
宇璇剑赶忙上前,目中杀气顿现,手中握上了银丫头,:“既然你绝情,休怪我无义!”
他的话似乎击中了言飞内心深处的某根弦,他的脸色在一刹那变得惨白,渐渐缓了下来,古啸在摆脱绿衣女子的同时,趁势给了他致命一击。
“言飞!”绿衣女子迅速回撤,铁链卷起言飞的身体甩到马上,两人一骑疾驰而去。
一弯新月冉冉升起,挂在柳梢头,淡淡的月光穿过树枝,隐约的划破初暗的天空。
宇璇剑在浓密的林子中转悠着,还真是倒霉,本是追着言飞他们的,结果三人不小心失散了,自己又迷了路,身边只有银丫头,那只小貂儿也不见了。
“呜呜呜……”密林深处传来哀怨的哭泣声,若断若续,甚至还透着无奈的悲哀,那声音却是那么的熟悉,宇璇剑精神一振,是二姐宇逸蝶!他急忙循声而去,果然是宇逸蝶在低声抽泣着。
“二姐姐。”宇璇剑似忘了闯青门中宇逸蝶的行为,兴奋的蹲到她面前。
“六弟,对不起。”宇逸蝶仍然继续淌泪,声音颤抖,她握着宇璇剑的手,连身子也颤抖起来,我见犹怜。
“小心。”疾闪而来的人影将宇璇剑撞了开去,宇璇剑慕然觉得肩膀一麻,一枚银针刺入皮肉,幸避的及时,倒也不深,而那撞开他的人,心口上竟有两枚只露出头的银针,手臂上也扎着一枚,指间更是夹着数枚,脸色已然青白,宇逸蝶却没有任何表情,缓缓倒下,倒在那个身影怀中。
“二姐姐,二姐夫。”宇璇剑惊惧交加,霎时明白是言飞替自己挡了二姐姐的毒针。
言飞盯着他,带着惨淡的笑:“你姐姐被下了蛊,不杀你是不罢休的,但完成使命的她也会离去,既然两人都得死,何不保一个,只不过连自己的命都搭上,倒是意料之外。”
“二姐夫,不要说了,我带你去找宫缘时,他定会救你的。”宇璇剑叫道。
言飞摇了摇头,笑了:“还记得我们初识吗?我以为你是女子,结果我糊里糊涂的跑去提亲,却阴差阳错娶了你二姐,又不敢说,怕你从此讨厌我,只好认命当你姐夫。”他顿了顿,“现在没关系了,就算被你讨厌我也看不见了,我可以大胆的说我爱你——剑”语落,头也慢慢的垂下,状似安详的睡去,宇璇剑知道,言飞跟二姐姐都醒不过来了。
“言飞!”一声凄厉的长啸,绿衣女子从前方疾奔而来,抬头望见宇璇剑,恨道,“既然你喜欢他,那我就让他给你陪葬,宇璇剑,记住杀你的人叫晏妍。”话音一落,晏妍脸色一寒,一展弦光,铁链迎风而上。
第十五章
就在这时,古啸、行流云及时赶到,化解了宇璇剑的危机,也不恋战,三人带着宇逸蝶、言飞的尸首摆脱晏妍离去。
晏妍恨恨的一甩铁链,银牙一咬:“宇璇剑,你已中了毒,活不过七日的。”
脚步越来越沉重,宇璇剑发现自己一离开密林就举步维艰,莫非银针上的毒也影响了自己?考虑要不要告诉两人时,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小剑!”行流云焦急脱口而出深埋在心中的昵称,古啸早已行动,快一步将宇璇剑抱起,看着他脸色乌青,面色一拧。
“难道是中毒?”行流云不确切的道。
“是啊,如果不解毒的话可就活不过七日哦。”一句娇美的女声传了过来,行流云回头一看,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奇异,应来自哪个少数民族吧,长发如瀑,春风拂面,两眼如深山甘甜,清澈明亮,背上是一张短弓,腰上别着箭筒,更令人注明的是她□的左手臂上方绕着一条小白蛇,更奇怪的是,小白蛇一出现,银丫头就离开了小剑的袖子,游到少女的手臂上,与小白蛇绕在一块。
“姑娘识得此毒?”行流云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此女子,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只好问道。
“行哥哥真是健忘,希望相公不会也把我忘了。”少女甜甜的笑着,天真的道,听得行流云一阵心慌,“你说小剑是你相公?”
“当然啦,还是行哥哥你牵的线,证的婚呢。”少女回道,手上也不闲着,取出一支箭,又那箭簇挑开宇璇剑被银针刺入的地方,两人看着她的动作,都没有阻止。
“我怎么不记得?”行流云很是纳闷。
“所以说你健忘啊,莫非你连银丫头也不记得了。”少女道,拿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粉末倒在小剑的伤处。
“那不是小剑的蛇吗?”怎么会扯到银丫头身上去,行流云心想着。
“我手上的这条叫璇小子。”少女继续道,“与银丫头是一对哦。”
行流云望向见了情人忘了主人的银丫头,很赞同的点头,脑子里似乎也想起了些什么?
“你会解毒?”看着她的动作,行流云问道。
“会啊,我爹可是用毒高手,可惜死的早了些,不过我不太喜欢用毒的,所以不是很厉害。”少女回道
“姑娘可是郄银雁!”突然想了起来。
“行哥哥总算想起妹妹我了。”郄銀雁的表情也说不上是高兴不高兴,包扎好宇璇剑后,站起来道,“我此次来倒不是找相公的,而是我们族长来中原探亲后就没有按规定时间回去,所以圣女派我来问一问。”
“你们族长是谁?”行流云问道。
“当然是我相公的哥哥宇驰云啦。”郄銀雁回道,原来她是南诺人。
行流云一震:看来晏妍没有骗他们,宇驰云当真出事了!
树叶飘落在夕阳映照的水面上,桥头寒风吹的眼睛流泪,鬼影尊子伫立多时,风间舞,风间赋分立在两旁。
“尊子,斯人已逝,放开吧。”风间舞劝道。
“我们认识多久了?”鬼影尊子突然问道。
“九年吧,尊子怎么突然问这个?”风间舞不解。
“都有这么久了啊。”鬼影尊子望天,“魅毒尊主,这九年来你都没闲着吧。”
“尊子,我们回去找师父吧,以他老人家的武功,魅毒尊主肯定不是他的对手。”风间舞建议道。
鬼影尊子看了她许久,方道:“你哥刚刚收到消息,师父离坛出走有一月了,还没到中原,只能说他路痴的毛病可能犯了。”
风间舞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却听到有马车经过的声音,一回头,鬼影尊子与风间赋早已挡在那辆马车前面。
“两位要干什么?”洛南镇定问道,自问没露出水面破绽。
“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好,想找人打一架,看阁下的身手不错,偏巧又让在下看着不顺眼。”鬼影尊子笑如春风,只能算此人倒霉,碰到他心情不好。
洛南脸一沉,此人是摆明了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可不能让他伤了少主,想罢,他抢先出手了。
而车厢里,玉逍遥刚刚醒来,双眼直视着铐在手上、脚上的铁链,就这么被禁锢在这马车上,跟小时候有点像呢,不过那时的被子可没车上的那么柔软暖和。正想着,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一时没有坐稳,玉逍遥的整个身子都往前倾,很准确的滚到了前面,然后直接从马车上摔了下来,身子落入一个很意外的人怀里——风间赋!
玉逍遥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伸手去摸脸上的面纱,还好没有掉,他舒了口气,知道以风间赋的个性不会主动掀下他的面纱的,不过,洛南哪去了?
“不用找了,他已经跑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鬼影尊子真的不敢想象这个窝在风间赋怀里忘了下来的就是名闻天下的缥缈神箫玉逍遥,这个动作似乎跟宇璇剑有点像呢!该死,怎么见谁都想起宇璇剑,他不自在的咳了咳。
“见笑了。”玉逍遥这才发现场内还有鬼影尊子跟风间舞,也意思到了不对,赶忙下来,却忘了自己脚上的铁链,一个踉跄就跌了过去,鬼影尊子身一闪,避过了一起摔倒的命运,另一只手则扶住了他,玉逍遥定了定神,看向四周,车原来停在桥下,前面就是冰冷的河了。
眼前剑光一闪,手脚不由一松,原来是鬼影尊子拿着风间赋的剑削断了铁链。
“多谢!”他由衷的谢道。
“很想与你再比一场呢,可惜今日阁下身体不适,就算在下出手也是胜之不武。”鬼影尊子突道。
玉逍遥坦然相笑。
夕阳渐渐下沉,鬼影尊子折扇展开又收起,收起又展开,幽幽道:“何况今日缅怀故人,也不愿多生事端。
“在下可否得知故人之名?”玉逍遥突然有种想知道他过去的想法。
“他叫—”话还没说完,便被飞跑而来的某条白影吸引住了,只是在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名的时候,这白影已一头撞向倚在栏杆上发呆的风间赋,因用力过猛,双双跌下了桥下的河中。
“相公,我来救你。”一个长相娇美,身着奇装的少女紧跟着而来,作势就要跳下去,便见后边的行流云急急赶到,叫道:“雁妹妹,不要跳,小剑的水性极好的。”
话音刚落,水中果然探出两个脑袋,一个是风间赋,一个自然是宇璇剑,两人奋力游上岸,身上都水淋淋的,甚是狼狈。
“相公,你没事跑什么啊,古少侠已经带着二姐二姐夫先走了,我们也快回宇宙宫吧。”郄銀雁走到宇璇剑面前道。
“郄銀雁,都说了是儿时戏言,你何必当真呢。”宇璇剑抗议道,真倒霉,一觉醒来时莫名多了个未婚妻,在行流云的提醒下才想起七岁时在一座荒山上稀里糊涂的与郄銀雁定了亲,原以为是戏言,哪知对方会当真,竟然还将自己的小白蛇取名为“璇小子。”,终于也让自己想去为什么自己的蛇叫“银丫头”了,敢情是那时两人一起取的。
玉逍遥正想悄悄离去,不料想自己的身体开始反抗了,他先是压抑着轻咳,之后便狂咳不止,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点点滴滴的鲜血溅满了桥面。
“缥缈神箫,你怎么了?”宇璇剑见他如此,关切的问道,便要走过去,“你怎么吐血了?”
“别动!”玉逍遥突然喝到,声音却十分虚弱,不过宇璇剑还是停住了,只因为郄銀雁接下来的惊呼:“他的血有毒!”
第十六章
“师弟,总算找到你了。”很意外的,宫缘时竟然从桥的另一端跑了上来,后面跟着宇恋依,他先是抱住玉逍遥快要倒下去的身体,将手里拿着的一个开了盖的玉瓶里的粉末倒在那些血液上,舒了口气,“没事了。”
“他的身体怎么了?”宇璇剑问道。
“不关你的事。”宫缘时的态度突然变了,很没好气的回道,“我先带师弟离开。”说完,也不理宇璇剑,便要离去。
宇璇剑不明白自己说错什么了,求询的望向宇恋依,宇恋依也只能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啊。
“宇璇剑,看你往哪走。”平空落声,晏妍不知从何处出现,那铁链甩着寒光直取他的面门,显是太过伤心吧,竟对宇璇剑身边的一干人视而不见。
“敢杀我相公,吃我一箭。”郄銀雁搭弓射箭,离弦而出,却被人截在了半空中,眼前便出现了两黑一青的三个人,断箭正握着带头的那黑衣人手上,正是洛南,其余两个,便是与晏妍一起的另两人了,而他们的身后,亦跟着数十手下。
“怎么,又想滚回来受死吗?”鬼影尊子看着洛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