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香提
  发于:2009年1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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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亲手把回雪送出王府的大门。」平语月忽然道,莫之离看著她,「是我说拿回雪换解药的。他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莫之离的神情的确很冷酷,但平语月没躲,直视著莫之离的眼睛,本来,她说的也是实话。好一会儿,莫之离缓缓道:「很好,你也走吧,回你平家。我这里,本来也没你这个人。」
  平语月脸色一变,这是,要休了她?她按在桌上的手,不能控制的就颤抖了起来。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气?还是因为伤心?「你意思是……要休了我?」
  「你不要太冲动,王妃她是为你好。」裴纪行听到这,连忙劝阻莫之离。
  「谁是我家的人,是我说了算。谁要想随便作主,就走。」,莫之离朝裴纪行看了一眼,续道:「又轮到你说话了?」
  裴纪行被这麽一说,本要说的话又收了回去。莫之离鲜少如此动气,真动了气,浑身散发的气势,令他害怕。
  「平语月,反正我们夫妻情份早就没了,你留在这不过徒留一个王妃之名,我想你也不是很满意,毕竟你是要做皇后的人……今天一次做个结束,我想刚好。」
  「你就把我想的如此不堪?」平语月颤声道,面色苍白,她握紧了拳头,痛觉刺激著她,才没让她崩溃,「丈夫一条手臂,跟一个……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人,你要我选择哪一个?你说我错了?」
  「因为我了解你,你哪里把我当丈夫?你不过是讨厌回雪,因为他坏你名声,所以趁机除去了他。你不过拿我当皇后之位的跳板,又哪里在乎我的手臂是少了一只还是多了一只?」莫之离看平语月,冷笑,话说的很狠,「不过是一只手臂……要我拿两只手臂换回雪我都愿意。」
  前面几句话,已经够伤人,而最後一句话里头,对於回雪的爱护,更刺激了平语月,她终於抑制不住眼泪,从眼眶滑下,她泣声道:「你说得都对!说得好!我平语月就是个爱慕虚名,无心无情之人!」
  「你自己都这麽说了,就快走吧。」莫之离靠著床柱,冷声道:「还是要我先通知你父亲?」
  「离兄!你这话说的太过分了!王妃她……」裴纪行看著平语月凄惨的神色,忍不住还是开口道。
  「够了!你别说了……我走。」平语月擦乾眼角,打断裴纪行。
  平语月低垂著脸,盈盈对莫之离一个行礼,身姿婉约,她柔声道:「谢王爷多年照顾之恩,语月就此离开王爷,还望王爷保重身体。」
  语气还听得些哽咽,可莫之离只是冷哼一声,转过脸去不去看平语月。平语月过了很久,才抬起了头,表情已经恢复冷静。她转身离开房间,那背影,只堪用凄凉形容。
  裴纪行看著平语月,又看向莫之离,好半晌,轻轻道:「她照顾你整整六天。无情无心之人,她不是。」这六日,平语月没什麽休息,莫之离虽然意识昏迷,但遭受毒物折磨,彻夜辗转,平语月在旁照顾著,一句话也没多说。
  莫之离听见了,只是冷冷道:「把回雪交出这事你也有份,我没忘。」
  裴纪行看莫之离正在气头上,知道现在说什麽,他也不会听,只好先离开,反正现在莫之离刚清醒,照大夫说麻药未消,还无法走动。
  「保重……」裴纪行走出房间,关上门,吩咐看门的发生什麽事记得通知他。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夜过的很快,转眼凌晨已到,东方曙光起,照亮了地平线,只是冬天天亮的慢,所以虽然已经有光,却仍嫌昏暗。看门的守卫昏昏沉沉间,听得门咿哑一声打开,莫之离已经可以下床了,他披著外衣,觉得有些冷。「王爷……」守卫赶紧打起精神,惶恐的看著刚从昏迷清醒的莫之离。
  「我要去找王妃,没什麽事,不用通知裴大人了。」莫之离道,他知道等一下守卫必然会去通知裴纪行。
  王爷都这麽说了,守卫当然听莫之离的。因为体力还有些没恢复,莫之离慢慢走著,现在才发现,原来他跟平语月的宅院,竟是如此遥远。
  他昨晚没睡,冷静思考以後,平语月的决定……的确在情理之中。裴纪行说的话,他听见了。他想了整夜,的确她很有野心,希望他做皇帝,而她能当那皇后。可是在此之外,在他没变得如此颓唐之前,他跟平语月的感情,确实是不错的。再说……其实是自己害了她。
  平语月常来皇宫,他曾瞧见过她,可没什麽感觉。不过就是个女子,虽说面貌姣好,但还有些青涩。莫之曜那时在他旁边……是了,那时他们一起从书房里出来,莫之曜却似乎很喜欢她,问旁边的太监:那穿红衣的是谁?
  平丞相的千金,平语月。太监看了看,答道。
  莫之曜记住了,莫之离看见他那神色,也记住了。你喜欢这种的?他语气有些调侃。莫之曜瞪他一眼,关你什麽事?
  平夫人进宫和皇后喝茶,莫之离列於席上,意思很明白,就是想把女儿嫁给皇子,皇后斟酌著,有些苦恼。之曜好?之离好?
  平夫人暗示著希望是莫之离,本来麽,毕竟莫之离可是最红的皇子。可皇后心里想的却不是这麽回事,她道:可三皇子毕竟是兄长,虽说不过虚长了几个月,但要是提前让之离成亲,只怕别人要说她偏颇自己的亲儿……毕竟容妃都过世了,她身为皇后,自然要更照顾莫之曜……
  平夫人皱起眉头,道:唉,可是……
  语月很不错的。莫之离打断平夫人,浅笑道。皇后有些讶异,看著莫之离:怎麽,你认识人家小姐?
  瞧见过一遍……莫之离垂眼轻声道,似乎有些年轻人的羞涩。两个女人看在眼里,心中都明了了。
  成亲那天,他看到莫之曜那狭长凤眼里头,那股隐隐的怨恨,不知怎麽的,心中就有种痛快。
  似乎是……他利用了她。
  莫之离才走到平语月所住的院落前门,就听到一阵啼哭之声,走进一看,原来是丹烟。她一边敲著门,一边哭著,「王妃!王妃!快开门阿!」听到脚步声,丹烟转身看到莫之离来,连忙跑向莫之离,哭叫道:「王爷!快劝劝王妃!」
  整个院落模样萧条,不只是因为冬天关系。莫之离瞧著,有些楞了,道:「怎麽了?」
  「王妃昨晚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刚刚奴婢要进去帮王妃更衣,却发现门是锁死的!」丹烟哭著,斗大的眼泪就这样滑下,她昨天跟平语月一起,知道主子就要被休了,心中早就为她抱不平,她怕平语月自尊高,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麽傻事!
  莫之离走到门边,试著推了一下,似乎是被什麽东西顶住了,可能是桌子,莫之离脸色一变,道:「去叫人过来!」
  丹烟听到以後连忙跑去找人,莫之离推著门,一边叫著:「是我,快开门!」他附耳,里面没什麽动静,他知道她自尊高,要是不给她个台阶,她恐怕不会随便妥协,於是又道:「昨晚是我错了,我说的话不算数!你快开门!」
  他再听,平语月似乎有了动作,他听到重物移动的声音,这时候人也过来了,看著莫之离,准备听他吩咐。
  莫之离有些紧张的盯著门,丹烟和其他侍卫也是,门终於开了,里头昏昏暗暗的,而这时太阳升起,照亮了一切。
  平语月站在门边,换上了本来是去礼佛时才穿的素白袍子。她面容平静,看著莫之离,踏出了门,淡淡道:「算不算数,都没关系了。」
  「王妃……!」丹烟哭倒,跑向前,跪在了她脚边,「您的头发……!」她抓著那一地青丝,不敢相信。
  平语月的长发,如今只到肩膀,意思很明白。「我想了一夜,你说的没错。我们的夫妻情份,早已没了。」平语月半垂眼,道:「我是不会回去的,出家是最合适的。」她身为宰相
  的女儿,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被休了就跑回娘家。
  莫之离看著平语月,总算明白自己做了些什麽……他伤害了她。他看著平语月,楞楞地,道:「我昨天说的不过是气话。」
  平语月轻点头,看了看哭得伤心的丹烟,道:「丹烟她陪我这麽久……麻烦王爷帮他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帮我备个轿子吧,我爹爹那……我已经写好信了。」
  莫之离想说些话,忽然想到还有一堆杂人在场,命令他们统统下去。只剩下他跟平语月两人。
  「昨天说的,不过是气话。」
  「把我留下……然後呢?」平语月问,看著莫之离,眼神中,不知是何情绪。
  「跟过去一样吧。」莫之离避开她的眼,转过身,「当个王妃。」
  平语月忽然笑了,浅浅的,有点悲哀,「你很无情……莫之离。要是你认定不喜欢的人,你就再也不会看他一眼。」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喜欢的人,却痴痴的喜欢你……」平语月幽幽的走了,到头来她还是说出口了,可莫之离没说话,心中想什麽,平语月她不知道,也罢……
  他掀开她的盖头,她抬头,看见他温柔的笑,脸微微一红。什麽皇后野心,她可以不在意了,只要他再对她笑一次。
  「天冷。」她心思漂移间,莫之离忽然从身後帮她披上衣服,动作很温柔,好像那天一样。
  「……谢谢。」平语月没有回头,因为眼泪流的太多。
  同日,光勾朝的皇帝,终於不敌病痛折磨,在好不容易回暖的冬日的早晨,驾崩了。享年不过三十五。
  那时平语月坐在轿子里,看著传圣旨的使者风尘仆仆而来,事後回想,不由得觉得可笑。这人生……越想得到的,越得不到,等到放弃了,却又送上来了。
  金灿丝线所织成的诏书里,明明白白的,指定离王,也就是莫之离为下任皇帝。
  而曜王早有准备,前几日便离开了京城,远离皇军,在诏书公布的同时,公然召集了自己的军队。
  本来朝中便有两派,文臣拥护离王,武臣拥护曜王,个别盘算著自己的利益。当年开国君主立下的规矩,贵族王侯拥有的兵力是武将拥有的五倍,而属於皇帝的,占总数十者之四,因此在数量上,两方相差并不悬殊。甚至这麽说吧,离王那边,算上了皇军,还多了那麽一点。
  「怕什麽……哼。」莫之曜冷笑,「我们这里有得可是懂得操兵作战的人马。」
  莫之和蹙眉,「虽然这麽说,可还是不能大意……四哥他并不容易对付的。」
  此时他们坐在莫之和位於离京城约两天路程的别院里,地处隐密,莫之和当初用别人的名义买下,知道的人没几个,还算是安全。
  毕竟要知道最新的消息,还是不能离京城太远。
  莫之曜看著莫之和那一脸谨慎,正想说些话来反驳,忽然想到,话锋於是一转,问道:「对了,我还没时间问你,到底你是怎麽把回雪要回来?」
  莫之和正想分析情势,被莫之曜这麽一打断,停顿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四哥也不过把他看成个歌人……」
  「不……他的样子,绝不可能只是这样。」莫之曜拍桌,似乎想到那日情形,还有点馀气未消,「你没看莫之离紧紧抓住回雪的样子,被我砍了一剑,还不为所动!」他冷哼一声,看著桌子,凤眼微眯:「看在这点,我实在该原谅他,算他有眼光,知道回雪是个宝贝。」
  莫之和没说话,轻轻的咬著唇。莫之曜抬头,疑问道:「怎麽了?」
  「还望三哥以大事为重。回雪既然已经回来了,也就不需要再多想……」莫之和缓缓道,「现在应该想想,该怎麽拉拢更多的将军。」
  「这种事情是那莫之离要担心的。」莫之曜站起身,模样自信,「更何况我有五弟你帮我,还需要想吗?」
  莫之和楞了楞,看著莫之曜走过身边,回神道:「三哥?你要去哪?」
  「我先睡去了。这几日回雪回来太高兴了,没什麽睡,有点累了。」莫之曜摆摆手,要莫之和别再吵他,推开门径自走了。
  门没关,莫之和看著莫之曜越走越远,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也不似平常黯淡,显得炯炯有光。过了一会儿,莫之和把要给目前在北方的李将军的信写完,走到了莫之曜的房间,轻推开门,看见他还在睡觉,他了解莫之曜习性,睡过了一时辰,要是还没醒,那麽至少就还要在睡个两时辰。
  於是莫之和走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虽然位在宅邸较後面的地方,但空间和其他房间比起来算是相当大的,而且里头摆设很讲究,摆满了乐器和乐谱,房间里头坐著个人,一身白衣,莫之和看著他,本来平板的表情,忽然就显得有些冷酷,冷声道:「你的演技倒真厉害……骗的我三哥四哥为你痴颠。」
  此时阳光慢慢西斜,橘红色的光从窗户外照了进来,白衣人的脸慢慢变得清楚,他轻笑道:「呵……我怎麽比的过和王。」
  回雪坐在床上,靠著床柱,往上看著莫之和。他脸上笑容仍是一贯纯真无邪,乾净如水,只是对照那眼里显露出的精明,只让莫之和觉得恶心。
  ========
  我现在自己看著觉得其实没我想像中的糟
  这就是自我感觉良好吗(误)

  狐狸。七

  「找我什麽事?」回雪见莫之和迟迟没说话,於是低下头玩著手指,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为什麽没事?」莫之和问,「我分明给你不小的药量。」
  回雪轻笑,「谁说没事?我眼睛就看不很清楚……我的外貌,生长的也比平常人慢……」他抬起头,又是一眼迷离。莫之和看著他,脸色不善,似乎就要欺上前,回雪见莫之和这模样,才缓缓道:「我爹他,本来是负责种植金隽的人,我自小跟著他照顾,对这金花似乎就有了抵抗力……」要不是因为爹照顾金隽失败,被赐了罪,自己又怎麽会沦落到这麽地步?
  「那你倒挺会装……」莫之和冷笑,「这五年来,就装个痴傻模样,还真辛苦你。三哥要是知道了,不定以为你变正常,更加喜欢你。」
  回雪刷白了脸,睁大眼,瞪著莫之和。莫之和看著他害怕的样子,心中就有些得意,可同时又是一股不甘,这话说出口,伤了他也伤了自己。
  当年回雪不过十五,跟著乐班进来王府表演,他的歌喉是上天给的,听过的人都不由得赞叹,不过小小年纪,唱歌时情意婉转,缠绵动人,加上那纯净外表,灵动大眼,若有似无风流就在他举手顾盼间。
  乐班走了,可回雪被留下了。莫之曜看见回雪,不知是因为色相还是那歌艺,抑或两者兼有之,总之就迷上了。就这样一留五年,纵使回雪从慧巧变得痴傻,莫之曜仍是不愿放手。
  「你不会说的……」回雪轻笑,看著莫之和的脸色变得青白,「不然你为何要下毒……为何要放我走?」
  「因为你嫉妒我。」回雪话一说完,眼前忽然一黑,原来莫之和一个箭步走到他跟前,掐住了他下颚,冷冷看著他,道:「住口。我答应用解药换你回来,是看在三哥的面子上,不然四哥的手臂缺了一只还是多了一只,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现在尽管扮痴傻的回雪,当个能够牵制四哥的人,要是你连这点价值也没有,我多得是方法让你求死不能。」
  回雪听见莫之和提到莫之离,眼睛一红,连忙闭上眼,莫之和见他似乎知道分寸,放开手,退後了几步,恢复平常没精神的样子,眼睛半垂了下来,跟刚刚咄咄逼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要哭的话,就快点。别让三哥发现。」莫之和走到门边,忽然想倒似的提醒回雪,
  「『回雪』是不懂得哭的。」
  回雪等到莫之和走了,摊倒在床上,手捂在眼睛上头,静静地哭著,眼泪顺著手背滑下,浸湿了床单。
  当年要是真被毒傻了也好,省的自己心中折磨。可他没有,他心中仍是清明一片,所以他得面对莫之曜的需索,莫之和的恐吓。他不过十五岁,硬被托上了床,可他也无处可逃,他不过是个小小的歌人,怎麽敌得过堂堂的王爷?自己什麽都不会,只能靠歌喉混口饭吃,而听歌的都是权贵人家,莫之曜要找到他太简单了,怎麽样他都脱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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