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丞海的刀子抖得厉害,但没有退怯,现实也容不得他退怯,刀锋紧捱著古守静的动脉,割断了这里,能不能再活一分钟都不知道。
「停火!全部给我停火!」玺倞大叫,他肩头上也中了一枪,鲜血直流,他虽然声嘶力竭的大喊,但杀红眼的众人怎麽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仍有许多人恍若未闻地继续射击,好几颗子弹又擦过站著的张丞海和古守静。
「碰!」
一颗流弹擦过张丞海的耳朵,热辣辣地疼著,半只耳朵只怕被去掉了,他突然之间丧失了左边的听觉,握著刀的手又不可避免地抖了一下,刀片往下削,古守静的脖子被削掉一块皮,这下子不是渗血,而是流血了。
用一把刀和一条血管连在一起的两个人,张丞海有什麽闪失,古守静也很难幸免,他两现在是蒙著眼在悬崖边共舞一曲探戈,配合的不好,只有落下,粉身碎骨,没有第二种可能性,偏偏两人现在都是心中气苦,恨与爱熟轻孰重?甜与苦何浓何淡?不清楚。
「TMD你们这群猪听不懂中文啊!」玺倞气极,回头只好对著自己人射了几枪,枪枪都射在空处,以示警告,这才熄了枪火。
国安局的人也慢慢停下了射击。
两边人马都在粗喘,平复著无法平复的野蛮,散不去的烟硝,化不了的血腥。
「张丞海你给我放下刀子!」玺倞拿著枪,遥指著他,但是中间隔了个古守静,谁都知道玺倞不会开枪。
张丞海摇摇头,静静地说:「你把枪放下,也让你的人把枪放下。」
玺倞啐了一下,「你这只咬主人的狗,我玺倞总有一天会把你的头扭下。」
玺倞这麽说,这个国家所有黑道都会追杀张丞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一个人会保他,而唯一会保他的人,恰好被他用刀抵著脖子。
但张丞海已经没什麽好怕的了,他已经没什麽好失去的了,唯一能伤害他的人现在是他的人质。
所以他只是恭敬的回覆:「我知道了,玺先生。」
玺倞咬著牙,转头吩咐:「通通放下枪。」
一时之间,金属撞击地板的沉重声音此起彼落,国安局的人这时才出了办公室,把枪口指著卸甲的四海帮众。
「玺先生,我还要你保证,你们的人不会追来,董事长在我们手上,我希望你能明白追过来的後果。」这话说的轻,但却如此沉重。
玺倞满脸杀气,却仍然点了头,他已经说出重话,张丞海和他已经不只是情敌,他要张丞海这条命,此刻的让步已经不能算是让步。
张丞海和古守静慢慢移往出口,国安局的人紧跟其後,四海帮的人忍不住骚动,却无可奈何。
事情本应如此落幕,但古守静却突然停下脚步来,张丞海紧贴著他的身子,也发现了不对劲,两个人的心脏都跳得太快了,那不是这场荒唐收尾应该有的节拍。
一直到刚才,张丞海都没有背叛古守静的实感,在他心中,古守静仍是他的爱人和他的上司,眷恋依旧,他仍然唤著一声声「董事长」,改不了口,不就代表他心里仍然存著一丝希望,期待古守静仍然疼他爱他一如既往。
但他看到古守静视线的方向时,他知道大错已成,他与这男人终成陌路。
在他们两人的左前方,被流弹打中的吴明敏躺在血泊中。
两个人一起跳的单人舞步,终於还是双双失足掉落悬崖了吗?
张丞海不由自主的放下了刀,他已经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这辈子,他只爱过一个人,也只求过那个人一件事。
原谅他。
而他唯一的愿望,终究是不会达成了;人唯一想要的东西,永远得不到。
吴明敏在古守静心中如此重要。
古守静这个男人,给不起他这样东西。
原来这就是背叛主人的滋味,张丞海终於知道了。
命运总是很无情的逼人长大,逼人老去,无可奈何。
张丞海眼睁睁的看著古守静怒吼,发狂,眼红,却无能为力。
大错已铸,而这条人命算在他头上,是他的命运,也是他一手造成的因,所结就的果,他凭什麽不去接受?
他们连停下来哀悼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推进了电梯。
古守静像一头困兽,把张丞海撞到电梯的镜面上,猛地对著他的脸就是一拳,右拳对著他的左脸,受伤的头部和耳朵都再次受到重击,稍微停止的血又流了出来,张丞海整件衬衫的衣领都是血红的,血渍一直蔓延到胸口,他被打到眼冒金星,尖锐的痛楚袭来,他本能的头一偏,张嘴吐出了一口血。
这是古守静第一次打他。
古守静一直都知道,张丞海对暴力深痛恶绝而且强烈恐惧,所以他从来不打张丞海。
但他还是打了他。
那一拳很重,是古守静的愤怒和悲恸。
张丞海不停的眨眼,但是眼睛里都是血,他什麽都看不见,他只好拿手去揉,但是越揉眼睛越痛,更形恶化;耳朵也是强烈耳鸣,这个时候他就忍不住庆幸自己左耳已经听不见了。
古守静和国安局的人仍在缠斗,电梯剧烈地晃动著,张丞海很想吐,头很痛,而且很昏,他的五感几乎被疼痛所剥夺,身体就要支撑不住,「哇!」的一声,张丞海又吐了一口血。
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仍然没有倒下。
他推开压制在古守静身上的几名大汉,扑上去,紧紧得抱住了同样被打到头破血流的古守静,男人痛苦的喘息声喷在张丞海的脸上,炙热的眼泪一直流,烫伤了张丞海,也烫伤了他自己。但是出乎众人意外的,被张丞海抱住的古守静没有挣扎。
「恨我吧。」张丞海说:「恨我,你就会好过一点,别折磨你自己。」
古守静的愤怒是对著他自己,张丞海知道,他知道,所以他被打之後,没有恐惧,只有心碎和心疼。
他终於不是那个被打的小男孩了,从被虐打的阴影中走出来,但付出的代价这麽大,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愿不愿意摆脱「胆小」这个恶疾。
古守静从来没有料到,命运会是这样转折。他为了得到张丞海,会付出极大的代价,他早就有所觉悟,失去一切都不可惜,但没有想到付出代价的人不是他,而是他身边重要的人。
吴明敏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他想到吴明敏可爱的女儿,才刚满十岁,她老公是个难得的老实人,听老婆的话就像听圣旨,而吴明敏对他,对古家,是鞠躬尽瘁。
怎麽会死了呢?
要怎麽面对?要怎麽面对?留下的人要怎麽面对死亡?
「给我一个机会帮你收尸。」吴明敏才刚刚开玩笑的对他说。
但现在,古守静连帮她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古守静希望死的人是自己。
一行人坐进车中,扬长而去,救护车才刚驶进华阳金控的大楼,四海帮的段洺封弛援来得太迟,但却正好赶上彻底封锁现场和消息,收拾残局。
而张丞海却救不了自己和古守静的命运,也不知道怎麽收拾残局。
他抱著古守静坐在车里,两个人都是浑身血污,一个人的血流在另一个人身上,血与血交融,他只盼自己与古守静的命运也如这鲜血相融一般,爱恨交织,一辈子纠缠,一辈子不分开。
只是,人在命运之前多麽渺小,爱情在浮生之中又是多麽飘摇,未来的事又有谁能够真正知道?
但就有人不惜一切也想知道未来的事。
距离枪战已然五天,七天监禁期将至,然而国安局对古守静一点办法都没有。
古守静全身上上下下伤痕累累,包得像个木乃伊,穿著精神病患的束缚衣,坐在国安局内部的拷问室当中。
大片的双面镜反射出这男人疲惫却坚毅的面容,从耳下到锁骨,他的脖子上有一条长疤,是张丞海背叛他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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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日29 (忠犬受x腹黑攻) 拷问室的椅子
那张薄唇抿得紧紧的,像一道坚固的围墙,但一旦张开,却又像咬紧敌人的毒蛇,直到对方气绝身亡才肯松开白牙。
「不能毒打,不能用药,也禁止任何暴力拷问的手段,怎麽可能让那个男人吐出话来。」国安局副局长余安咬牙切齿的站在监控室里,隔著双面镜看著古守静,「这男人居然把我手下最好的逼供人才逼疯。」
逼问的过程就像推理剧里的较劲,挖掘出对方心里深埋的秘密,每个人内心都存在的阴暗面,那个不为人知的,龌龊的小秘密。而张丞海知道,在这方面,古守静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天才,毕竟自己曾经领教过他的本事。
张丞海斜倚在录放监视器的控制台上,靠著这堆机器的支撑力才能站久一点,他右脚的枪伤虽然不严重,但也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比起古守静密布全身的伤痕,张丞海的重伤大多在集中在头部,被玺倞用枪托击破的伤口横亘额头和发际线,缝了十七针,这张脸终究还是破了相,左耳听力损坏,虽然不到听不见的程度,但是细微的声响却再也听不到了,伴随一生的後遗症还有头晕、昏眩、耳鸣和平衡感时不时的消失,耳朵这样器官不只是掌管听觉,还负担著身体平衡的重责大任,这也是张丞海受伤之後才深刻体会到的不便。
「让我来试试看。」张丞海建议著,满屋子六、七个男人都回头看著他。
他的头被绷带缠著,剪短的头发乱七八糟的从绷带缝隙中窜出,嘴角的乌青还没散去,本来的斯文味荡然无存,穿著整齐西装的他,脸色阴沉,像头因走投无路而危险的狼。
他耸耸肩,「反正他已经知道我所有的事,再怎麽被伤害也不过如此,反倒是我,应该多多了解我的前老板。」
古守静也在等著他。
张丞海一走进拷问室,古守静笑了,笑得狠,调侃他:「别坐那麽远,我们可不是那麽疏远的关系。」
张丞海没有理会他,在房间另一端的椅子端坐著,开口:「古先生,告诉我谷神预言怎麽取得。」
「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脱下你的裤子,用你淫荡的屁股来求我,我就告诉你。」古守静用冰冷的眼神说著猥琐的字句。
张丞海不发一语,站起身来,脱下了西装裤,跟著脱下了亵裤,赤裸著下半身坐回椅子上,忍耐著不去遮掩自己,幸好略长的白衬衫勉强盖住了他的下体,苍白著一张脸问:「这样可以告诉我了吗?」
这举动让隔壁监控室里的男人们一阵骚动,副局长抽蓄著嘴角问:「Shit,有谁可以告诉我张丞海这小子在搞什麽鬼?」
「那个人是谁!」古守静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站在你背後的男人到底是谁?让你做到这种地步。」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古守静眼露杀意,他不能不妒恨能操纵张丞海的人,哼了一声,不屑地说:「第三位总统候选人。」
除了政坛老狐狸廖正威,敌对党派的年轻候选人之外,这个国家最想得到谷神预言的只剩下一个人了,只有那个人有力量调动国安局的人马,有本事和谷家、和四海帮做对。
张丞海点点头,帮古守静把话说完:「现任总统,就是我真正的上司。」
想要竞选连任的总统,站在权力的最高点,用国家机器来夺取谷神预言。
古守静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万分讽刺,他提出交换条件,「这样吧,张先生,你把你出卖我的缘由说明白,我就把谷神预言取得的方法告诉你,怎麽样?这笔交易很划算吧?只怕还是我吃了大亏。」他顿了一下,才说:「啊……为了让这个交易公平一点,你把你的腿张开一点。」
张丞海忍不住用他的大眼睛看著古守静,欲言又止的模样,却引起不了男人往日的同情。
这间密闭的房间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隔壁五、六个国安局的人正透过双面镜监看,而拷问室里的监视录影带也正在转动。
被逼问的主从正在易转,这场角力谁有主动权,很明显。
张丞海想了一想,皱著眉头,稍稍打开了自己的大腿,他的双腿开始颤抖,谁都看得出来,他正承受著莫大的精神压力。
衬衫下襬的阴影让腿间的风景若隐若现,看的见,又像是看不见,让人心焦,斗室的温度缓缓上升。
「这样我是不会开口的喔。」古守静冷酷地笑。
张丞海一咬牙用双手握住自己的膝盖,把双腿分开到极致,脚背勾著椅子後方两只腿,却听见古守静继续下令:「衬衫也得掀开才行……」他的声音也开始变的浓郁。
张丞海一用手拨开自己的衬衫,就感觉到古守静灼热的视线紧盯著他的私密处,像湿热的舌头舔著他的下体,羞耻的感觉袭来,他强自镇定说:「……可以请你告诉我了吧。」
「你先说。」
「不!」张丞海又把脚合了起来,双手遮住性器,羞愤地说:「我已经……你……一定要说。」
「好吧。」古守静没再为难他,「把脚打开,让我看,我会告诉你,古家从来不外传的秘密。」
张丞海只好再次打开双腿,第二次做这事情更不容易,他几乎是要崩溃般,做出类似脱衣舞娘的猥亵动作,古守静眯起眼,享受的逡巡著他曾经占领的地盘,也毫不留情的伤害了他的心。
黏滞的视线来回舔舐他的下身,连著用来承接男人性器的凹陷处一起,一遍一遍,太过露骨,显得淫猬,张丞海因为屈辱感,脸上逐渐透著不自然的血色。
古守静开始说了:「谷神并非真正的『神』,他是这世界上所有生命能量集合体的一种型态,简单地说,就是大自然的能量存在。」古守静舔舔薄唇,「像人类胎儿的孕育一样,一开始,这世界上并没这个胎儿存在,然後卵子和精子结合,细胞开始分裂,胎儿逐渐长成人形;这世界上的所有生命也是一样,生命的本源是『无』,什麽都没有,然後是阴阳结合,开始有了像受精卵的存在,最後逐渐分裂成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
「我所侍奉的谷神就是处在类似『受精卵』这个阶段能量体,融合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阳气』和『阴气』,这个阶段的谷神力量非常的庞大,也特别需要阴阳调和,稍有差错,这世界就会逐步崩毁,古家千百年来所做的就是平衡谷神阴阳二气的工作。
「这本来没有什麽,谷神很少发作,对古家负责侍奉谷神的血缘继承者来说,从来就不是特别的负担,但是从上一代开始,古家辛苦维持了千百年来的平衡突然改变,古神愈来愈常发作,而且猛烈异常,到我这一代,情况更严重……」
「为什麽?」张丞海忍不住问。
「为什麽?因为大自然的生态系统已经破坏了,被人类自己破坏了,没有办法自我进行阴阳调和的谷神,只能把负面的能量发泄在我的身上。」古守静冷笑著,「换你说了。」
张丞海摇摇头,「你还没说到重点,谷神预言怎麽取得?」但却看见古守静只是冷笑而不答,张丞海只好皱著眉头说:「总统上任之後,就想得到谷神预言,所以我大学的时候就被国安局吸收,因为这张脸的缘故,毕业之後被安排到你身边。」
「我不是要听这个,我要听的是动机。」古守静逼问:「你不惜一切背叛我的动机。」
「你先告诉我如何取得谷神预言。」张丞海坚持。
古守静搓了搓被手铐铐住的双手,垂下了眼,再次抬头的时候,他说:「过来吧,过来我这里,让我上你,我就告诉你如何得到谷神预言。」
最後,也是最过分的一句话,古守静说:「小海。」
用他温柔的像毒药的嗓音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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