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苏秀点点头：“所以才说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但是，斯塔克先生，我很不喜欢别人擅自为我做主，尤其是转学这种大事，就算是为我好，至少也应该跟我商量一下吧？”苏秀把她从角落里搬来的椅子抱了回去：“我什么准备都没有，什么安排都没做，忽然就从伦敦来到了纽约，这对我来说是很大的困扰。”

“还有别的事吗？”苏秀在电梯门前停了下来，她远远地看了托尼一眼：“没有我先回卧室了，有点累想睡觉。”

没等托尼回答，苏秀就闪身进入了电梯里，直接下楼去了。

电子屏幕上的数字跳跃到50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一直保持着这个数字没有再挪动。

“苏小姐回了卧室，”贾维斯善解人意地说：“没有走楼梯也没有走安全通道离家出走。”

“她是不是生气了？”托尼狠狠的揉了一把脸，毫不客气地戳着在屏幕上来回跳动的橙色光球：“你明明说她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是有人欺骗！”

“是吗？”贾球无辜地闪了闪：“苏小姐第二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别人为她擅自做主。”

托尼：……我打死你。

两面模拟成翻开书册模样的虚拟光屏无忧无虑地上下漂浮着，托尼看着屏幕上大写加粗的汉语拼音，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贾维斯经过暗搓搓地观察，发现苏秀是个很有趣的人，她真生气的时候反而会变得愈发礼貌，既不炸毛也不爆刺，脏话更是不见踪影，待人接物时谨慎得可以书写一本礼仪教科书，表面上你根本看出来她心里此时正在熊熊燃烧愤怒的火焰，只有谈吐之间会流露出一丁点端倪。

就比如在跟托尼聊天时——

“谢谢，斯塔克先生。”

“麻烦您了，斯塔克先生。”

“我自己来就好，斯塔克先生。”

“……”

冷漠和疏离化为实质缠绕在她周围，微笑的脸上是大写加粗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是托尼坦白他自作主张给苏秀转学的第二天，他想象中的“苏秀暴风式哭泣”、“苏秀愤怒咆哮”和“苏秀抄起板砖砸坏了钢铁盔甲”等血腥事件一个都没发生，但托尼一点儿都不庆幸，他觉得苏秀还不如闹腾一顿呢。

冷暴力真的让人难以忍受。

去你的斯塔克先生，你怎么不在前面加一个“尊贵的”呢！

早餐过后，苏秀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转身下楼。

“你去哪儿？”托尼有些烦躁地叫住了苏秀：“没事的话，我带你——”

“去学校参观一下，”苏秀停下脚步，她回过头看了托尼一眼：“毕竟接下来我要在这里生活很久，得先熟悉环境。”

托尼推开椅子站起来：“我带你去。”

“不用了，我知道斯塔克先生很忙的，”苏秀警惕地往前走了两步，跟托尼拉开距离：“我已经查好路线了，学校离这里也不远，我自己去就好了。”

“谢谢。”

苏秀肯定是练长跑的，反正她跑路速度飞快，托尼又没来得及抓住人。

其实托尼要真想堵，他直接让贾维斯把斯塔克大厦锁住就好了，没有钥匙，权限也不够，苏秀是出不去的。

她总不能跳楼。

可堵住了又能说什么呢？托尼道理也讲过了，苏秀根本听不进去，她面上的微笑全是敷衍，已经懒得掩饰了。

难道托尼还能把人打一顿么？

“先生，这个想法很不好，”贾维斯冒了出来：“明明是您理亏在先，怎么能这样对待苏小姐呢？”

“那怎么办？”托尼心里很烦：“她要跟我冷战到什么时候？”

“很快就会结束了吧，”贾维斯理智地说：“我发现苏小姐在查找帝国州立大学附近的租房信息，等她搬出去之后，自然就不用冷战了。”

短暂的寂静。

“我这儿地段不好吗？”托尼瞬间警惕起来：“她还想住哪儿去！”

“这是苏小姐的自由，我认为她的选择是正确的，”贾维斯今天的态度异常公正：“跟一个闹了很大矛盾的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发生冲突的可能性太高了，不安全。”

托尼开始怀疑他今天打开的是一个假的贾维斯：“纽约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这里！”

“可先生你刚才表现出了想打苏小姐的意思。”贾维斯的声音很无奈。

“……我没有！”

“先生，”贾维斯低声道：“苏小姐已经转学到了纽约，又没办法转回去，就只能在这里接着读书。她之前没有一丝准备，现在需要做的就太多了，租房只是其中一点，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琐碎的东西需要操心。”

“我认为您需要想清楚一件事情。”

“您现在到底在烦恼什么？”

“为什么苏小姐不理您了，您就不高兴了？”

“您想要一个怎样的结果呢？”

良久的沉默之后。

“贾维斯，”托尼面无表情地开口了：“这不是一件事情。”

“……先生，这不是重点。”

苏秀并没有去帝国州立大学参观，那只是她随便一说的借口。

她就是不想待在斯塔克大厦里面而已。

苏秀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托尼做出的选择是最合适的，但理智是一回事，感情上又是一回事。

——怎么说也是我转学，至少跟我商量一下啊，把事情说明白了难道我还会赖着等死？

——再过两天我就醒了，真的有那么着急吗？

——最关键的是钱啊！在英国生活和在美国生活，物价能一样吗？

指尖搭在冰冷的按键上，苏秀看着电梯门中属于自己的有些苍白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下楼之后，苏秀来到了那天跟彼得面基时待了一下午的猫咪咖啡馆。

上午九点，咖啡馆里没有多少客人，满屋的猫咪们认出了这位来访的女孩是谁，它们喵喵喵地呼朋引伴，很快苏秀的身边就又聚集了一堆的猫。

“还是你们好。”

苏秀随手抱起一只布偶，把它放在怀里揉了揉，软绵绵的布偶猫像是一只不断散发着热量的小火炉，很快就温暖了苏秀冰凉的小手。

暖和了一会儿后，苏秀从兜里摸出手机，准备跟夏洛克联系一下。

托尼的坦白倒是提醒了苏秀，她觉得不管怎样，至少应该跟夏洛克报个平安。

戳开了skype，苏秀找到名为基本演绎法的联络人，发送个一个微笑的表情：“福尔摩斯先生，您好，我醒啦。”

本来以为一天都不见得能收到回复，没想到夏洛克居然是秒回：“你跟斯塔克吵架了？”

苏秀微微一愣，手抖连着回过去三条：

“不。”

“没有啊。”

“怎么这么说？”

夏洛克的回复让苏秀哭笑不得：“骗你的，结果你自己承认了。”

……真会玩，这人是有多无聊啊！

第31章

就在苏秀腹诽夏洛克闲得无聊光欺负傻瓜的时候，夏洛克的消息又发送过来了：

“刚刚那句才是骗你的，不用诈我也知道你现在心情特别不爽。”
“斯塔克刚才给我发了封邮件说你前几天就没事了，真是欲盖弥彰。”

“如果真没有矛盾，他是不会跟我联系的，毕竟我们之间没什么话好讲。”

“现在他联系我，无非是想拖我下水罢了，毕竟最先提出让你转学的人是我。”

“我说完了，你可以发言了。”

苏秀目瞪口呆地盯着被夏洛克刷屏的界面，感觉有点梦幻。

“你……”斟酌了好半天，苏秀才小心翼翼地回过去一句话：“是谁？”

“夏洛克·福尔摩斯，”夏洛克的打字速度非常快：“如假包换。”

可你忽然这么啰嗦我还以为你被人魂穿了呢……苏秀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干脆发了个#惊恐的表情。

夏洛克看起来不太满意，因为他过了快一分钟才继续问：“这是你的感想？”

“感想之一，”苏秀腾出一只手把正踩着她的胸努力往她脖子上爬的布偶猫抱了下来，另一只手飞快地打着字没停：“还有一个感想就是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华生也这么说，”隔着屏幕苏秀都能感觉到夏洛克那无所谓的语气正扑面而来：“但我并不觉得。”

苏秀再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只得打了六个点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五句话之内终结话题也是种能耐啊。

怎么能有人这么欠扁呢？这么欠扁的人为什么至今还没被打死呢？难道就是因为长得帅吗？

苏秀已经开始觉得跟夏洛克聊天是她闲的没事干故意找虐了，她就该在打完招呼后直接技术性掉线。

夏洛克不为所动，他依旧我行我素：“你现在生气了吗？”

“还好吧，”苏秀贴了个#汗颜的表情：“至少我还能平静地跟你聊天，而不是直接关机拒绝说话。”

“嗯，”夏洛克意味深长地说：“斯塔克真可怜。”

“有案子，回头再说。”

没等苏秀祭出自己的黑人问号表情包，夏洛克就单方面切断了联络，让苏秀连一句祝福的“祝你平安”都没能发出去。

“你们说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苏秀把绕着她小腿打转的五只猫抱到桌面上排好，挨个点鼻子：“是真闲的无聊，还是间接表达了对钢铁侠的嘲笑？”

猫咪们喵喵喵的叫声此起彼伏。

撸了一会儿猫，苏秀的心情愉快了很多，但她依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托尼。

愤怒？气还是有的，但已经没那么强烈的感觉了。

原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且说不定托尼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再说了，我又没错，为什么要我先主动要求和好啊！

揉着美短油光水滑的皮毛，苏秀打定主意要抗争到底。

男神怎么了，偶像怎么了，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都不存在了，还有什么其他好谈？

如果……一直等不到道歉呢？

脑海中忽然颤巍巍地蹦出来一句话，苏秀撸猫的手顿了顿，她愣住了。

这是个十分合理的想法，毕竟双方身份严重不对等，而且苏秀跟托尼的关系也没有熟稔到吵架后还能自然而然若无其事和好的地步。

可是……

苏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这个念头令她心里哪儿都别扭，就好像归置整齐的房间被人恶意闯入后折腾的乱七八糟一片狼藉，根本无法恢复原样。

微微低头，苏秀用贝齿轻咬住下嘴唇，她像搂抱枕一样把所有的猫一股脑儿抱进了怀里。

伴随着低沉的呼噜呼噜声，数道细微的心跳在耳畔此起彼伏。

苏秀闭了闭眼睛，心想：要真的等不到，那就算了呗。

反正最一开始苏秀的目的就是先解决麻烦，再远离麻烦，而这样的结果，也算是远离麻烦的一种吧。

整理好心情，苏秀跟猫咪们依次告别，然后她走向柜台，打包了一杯热奶茶，捧着边走边喝，就这样慢腾腾地穿过马路回到了斯塔克大厦。

握住门把手的一瞬间，苏秀忽然觉得脸颊一凉，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天空，发现一朵朵晶莹剔透的花正打着旋儿缓缓落下，眨眼间就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白色。

竟然下雪了。

“贾维斯？”苏秀带上耳机，把话筒挪到唇边，她低声问道：“今天几号了？”

“十一月二十七，”贾维斯回答：“检测到目前室外温度为零下一度，建议苏小姐尽快进屋。”

“我想玩一会儿，”苏秀捧着奶茶，转过身靠在门上，视线随着马路上匆匆而过的行人来回转悠：“再等等说不定就可以堆雪人了。”

“不建议您这样做，”贾维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或者您可以先回屋多穿件外套。”

苏秀摇摇头：“我没衣服啦，要不然现在去买吧，你帮我挑一挑？”

昨天晚上苏秀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箱，里面放着她所有在托尼的盔甲冲击之下幸存的财产，其中当然不包括冬季常服。

因为本来就没有。

为了轻便，苏秀来伦敦时只带了春夏款的衣服，前段时间天气转凉，她那时打算去买新的，可谁料到从天而降一个钢铁侠，瞬间打乱了苏秀大的小的所有计划。

“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贾维斯一本正经地说：“您是不是还没看过衣柜？”

苏秀茫然地问：“我卧室里的那个？”

“是的。”

“没有，”苏秀摇了摇头：“不是我家……我不好乱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