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类型的子弹更细长,而且子弹头更尖锐,击中物体之后形成的是贯穿伤势,不管用的是步枪还是狙击枪,子弹都会瞬间穿过,而不是残留在人的身体里。
除非那颗子弹有问题。
里面的弹药很可能被倒掉了——赤井秀一在FBI训练的时候曾听教官这么说过。
这样的话,即使被打中也有可能会活命。
在教官的描述里,这种做法堪称温柔。
赤井秀一忍不住嗤了出声,温柔?愚蠢还差不多。
7.62弹底取起来最麻烦,减少弹药之后密封性也会变差,而且还不稳定,一个不小心就炸膛,到时候伤到的就不是瞄准镜里的人,而是狙击手自己了。
更别提重量改变之后还会影响到子弹飞行轨迹,万一打偏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喜欢把猎物放跑的狙击手?
看到卡迈尔下车想办法潜入医院,赤井秀一点了支烟,发动面包车,面包车引擎嗡的一声,以一种不符合自身笨拙体型的速度飞了出去。
正在他飙车赶往世田谷的时候,诸伏景光把车停到了一家商场外。
看着少年穿一身病号服在外面乱晃,他总觉得怪怪的,尤其是那件白色的大衣里面也沾了血迹,随便动一动就能看到,诸伏景光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明明一身伤都还没好,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医生和护士都带着诧异的眼神,就算是黑市里的医生。恐怕也没见过几个像他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人吧……
“下车,”诸伏景光对后座的少年说,“去换一身衣服。”
少年抬眼冷冷地看过来,诸伏景光说:“不听我的?”
他的神色温和,语气也没什么威胁性,然而搭配旁边波本不经意瞥过来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不听话就把他扔到大街上,别想再做任务了一样。
少年嘴角微动,轻哼了一声,飞快打开车门下去了。
安室透也跟着下去,不一会儿,少年换了一身灰色的高领毛衣出来,身上的白色大衣换成了黑色外套,脚上踩着靴子,身手矫健,丝毫看不出前不久还受过严重的枪伤。
他双手都戴上了黑色手套,手里拿着一顶同样是黑色的帽子,跟个没事人似的翻来看去,安室透心情忍不住复杂。
瞥到他的视线,少年问:“要我把钱还给你吗?”
他好像还记得安室透说不给他付麻药钱的事情,带着些许嘲弄地望着安室透。
安室透说:“不用了。”
就算眼前的少年真想把钱给他,他也不敢收,少年身上除了一把匕首根本没有多余的东西,要真能弄到钱,那钱是哪来的?琴酒那里吗?
安室透要是收了,恐怕到不了明天就会被琴酒盯上,枪顶着脑门问他到底干了什么了。
取钱用不了三个人一起,而且人多了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诸伏景光把车开到酒店,一个人去取钱的时候,安室透就带着少年在外面吃东西。
看着慢条斯理咬着吸管的少年,安室透试探地说:“黑麦威士忌也会过来。”
杯中不断下降的饮料一停,少年微微鼓起的脸颊瘪了下去,他喉咙微动,咽下饮料平静地“哦”的一声。
安室透无法判断,他对黑麦不像对自己这个“前辈”那么在意,可又好像还挺在意。
模模糊糊抓不住的感觉让他眉心不自觉地拧起。
少年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悠闲自在地吃着东西。
同样来自另一个世界,他却和绝望而疲惫的乱步完全不同,对他来说,仿佛没有什么事情真正值得他去害怕,他身上有着少年特有的朝气活力,也有着年轻和无所畏惧。
那种从未撞上南墙感受到挫折的感觉,让人羡慕又心动。
安室透却没有看他,而是低头望着手机。
根据boss发来的信息,他打算收买的另一个议员就在世田谷,据说是带着夫人出来参加活动。
那么把钱放在附近的酒店,究竟是巧合,还是boss过于着急了?
APTX4869项目到底是什么,值得那么重视?
安室透在接到任务的时候就跟诸伏景光交流过,虽然两人都不想放宽企业的限制,让更多的不良企业出现,但从重要程度上来说,还是组织的任务更重要。
事后他们可以派人盯紧点,尽量减少这些改变对练马区造成的影响,而且只要黑衣组织的企业坐落在练马区,他们迟早会知道APTX4869是做什么的。
哪怕黑衣组织严防死守,也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安室透看着手机上另一个议员的信息,这时一个黑色脑袋突然凑了过来。
小琴酒把新买的帽子戴到头上,好奇地伸头过来看他的屏幕。
安室透瞬间就把屏幕按灭。
少年抬头不满地望着他。
他弯起眼睛,笑着问:“遇到这种情况,我会怎么惩罚你?”
“我又没看什么机密……”少年转开脸,“苏格兰回来了!”
诸伏景光提着黑色手提箱,和赤井秀一从酒店里走出,赤井秀一依旧背着那个黑色大包,也许是因为头顶针织帽的缘故,莫名看着有点懒洋洋的。
“怎么带上他了?”赤井秀一明知故问。
“是他偷偷跟来的。”安室透甩锅。
少年呵了一声,倒是没有拆穿他。
安室透把另一个议员的资料发给他们,看着低头查看邮件的人,忽然有种小题大做的感觉。
收买一个新开发区的议员,需要出动三个正式成员吗?还有一个在其他世界获得代号的少年琴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室透没给他看资料的缘故,少年跑到赤井秀一的身边,赤井秀一把手机微微放低,角度偏过去让他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这么简单……”少年看了看他们三个,似乎也觉得小题大做了,“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在这里等着,”安室透接过诸伏景光递过来的箱子,对少年说,“好好听苏格兰的话。”
少年撇了他一眼,他无视了少年不满的眼神,拿着箱子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少年拿起饮料杯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再给我看看。”
赤井秀一把手机递过去,少年往上翻了翻,看到申请金额2000万的时候,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感受到他的震惊,诸伏景光也觉得这个金额有点过分了,不过还是帮腔说:“这个是包括打点其他议员的,他们很多人已经被屋川议员说服了,想让他们改变主意并不容易……”
“一个厅长都才200万!”
少年啪地扔下手机,怒气冲冲地往安室透的方向走。
诸伏景光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拦了一下没拦住,急忙跟了上去,赤井秀一捡起自己的手机,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走在最后。
安室透刚走进活动会场,找到另一个议员的位置,就见少年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把揪住了那位议员的领子。
那位议员长相斯文,人也清瘦,被他这么强势地拽住,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给推进了洗手间里。
背撞到洗手池上的时候,他的表情都还是发懵的。
“你是……?”
看着少年冷冰冰的表情,他忍不住茫然,他好像没得罪什么人吧?
“琴酒!”安室透赶紧跑过来。
少年拔出匕首,一把按住议员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掌,听到安室透的喊声,他眼神冰冷地瞥了过去。
“前辈。”
他冷冷地说:“你不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惩罚我的吗?”
他拿起匕首,飞快对着议员指尖削了过去。
议员不知道他是想拔自己的指甲还是砍掉整根手指,但不管哪一个都是他难以承受的痛楚,还没等匕首落下,他就大声尖叫了起来。
然后他的手背一痛。
仿佛刀割的痛楚出现了,却不是在指尖,议员听到砰的一声,少年似乎是为了躲掉攻击那样主动跳开了。
他睁开眼,看到少年微微弓起身体,像是准备进攻一样,手里紧紧握着匕首。
他双手都戴着手套,上面沾染的血从黑色手套滴落,就仿佛是他自己的血一般。
他望着突然出现的金发男人,唇边笑容是难以形容的讽刺。
“前辈又来装好人了。”
第33章 无心杀手(6)
安室透看着议员不断流血的手, 再看看少年脸上讽刺的笑容,神情顿时僵住。
惩罚……?
自己经常用这种方法惩罚他吗?
不管怎么看都很痛吧?这才是他想要买手套的原因?
之前走进商场的时候,少年第一个挑选的就不是衣服, 而是手套,当时安室透心里就很疑惑,现在疑惑解开了,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纯黑色的手套覆盖在少年的手上, 也许是因为手里的匕首太过耀眼的关系, 安室透都没注意到他的手上是否有伤口, 又或者伤口太小了,他一直都没发现?
脑子里闪过了无数念头,其实也就是一瞬间,安室透沉下脸, 冷声说道:“我不是让你听苏格兰的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少年也眼神冰冷地望着他。
“因为前辈太没用了,”他视线扫过安室透手里提着的箱子,唇边笑容越发嘲弄,“说服这种人,居然要花2000万?”
安室透一噎,他找boss申请这么多钱,只是想多消耗黑衣组织的财力而已。
而且短时间内拿出这么多现金, 不可能一点破绽都没有, 回头只要查查哪家银行的现金突然减少了, 就能知道谁在为黑衣组织做事了。
可他没想到, 少年琴酒居然也那么在意黑衣组织。
哪怕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对黑衣组织的忠诚也一点没变。
安室透脸色更沉了,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对!”少年直言不讳地说, “把钱给我, 我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安室透目光沉沉地望着他,他脸上写满了坚持,松石绿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不仅对自己的“前辈”没有任何敬意,连对方的做法都瞧不上,这点简直和琴酒一模一样,琴酒在组织里也不相信任何人,看人的眼神永远带着轻视和怀疑,仿佛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是别的组织安插进来的卧底。
眼前的少年没有他的深沉,更多展露出来的则是锐气,就好像初出茅庐、刚获得代号的新人。
对组织一片赤诚——
安室透沉着脸把箱子扔了过去。
少年一把抓住箱子,目光转向对面战战兢兢的议员。
议员立即机敏地承诺:“您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少年出手的时候他根本没看见,连他躲避的动作也快得惊人,他要是不答应,恐怕下一秒命都没了,连旁边这个金发男人都救不了。
少年说:“在明天的会议上把屋川议员原本的提议全部取消。”
“这……”议员迟疑,屋川议员的几项提案对练马区很多企业都很不利,自从提案拿出来以后,环境厅的议员们每天都收到企业的邀请,明里暗里被塞了不少钱,几乎每个人都是受益者。
这种时候突然把提案取消,岂不是挡人财路?
根本没有人会同意啊!
少年微微眯起眼睛,手中匕首银光闪烁,议员心里顿时一个激灵,连忙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一个人,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说着眼神隐晦地瞟向了少年手中的箱子,想起他们刚才说的2000万,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看到他的神情,少年忽然说:“你的夫人是不是还在外面?”
他把人拽过来的时候,只有安室透跟进来了,因为那一声惨叫,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都还在外面帮忙应付被声音吸引过来的人。
那些人里一定有议员的夫人,因为她是亲眼看到自己的丈夫被人抓走的。
议员心里一紧,少年说:“我们的人就在外面,对了,你的住址是这个吗?”
他随口报了一个地址,议员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少年又说:“你的儿子是不是还在附近的学校上学,每天放学之后,保姆都会接他去补习班……”
议员身体颤抖,急忙说:“不要说了!我答应你!”
少年满意地点头,又看看手里的箱子,问:“那钱你拿了吗?”
“不拿不拿,”议员战战兢兢地说,“钱我不要了,求你们以后不要来找我……”
他还没说完,就见少年眯起眼睛,神色间流露出些许不悦。
议员的话立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消失了,看着神色冷冽的少年片刻,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说:“那、那钱我拿了?”
少年没吭声,但目光中的冷意似乎消退了些许,议员看他丝毫没有把钱箱扔过来的意思,心中悲凉,一脸哀戚地说:“钱我真的拿了,您吩咐的事情我也会好好办的,请放过我的家人……”
“滚吧。”少年终于开口,手中匕首也收了起来。
议员如蒙大赦,连忙从洗手间跑了出去。
看到他捂着流血的手从自己身边经过,脸色难看但人没什么大碍,安室透心中稍稍放松了些许,目光转到少年手中的钱箱上,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这是在做什么?让议员承认拿了钱,又自己把钱扣了下来,是准备还给黑衣组织?
他觉得琴酒会杀他,想拿着扣下来的这笔钱去投诚?
越想安室透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也许是因为少年真的太小了,看起来都还没成年,看到他对黑衣组织这么忠心,安室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