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梅林又变幻出了对方露出腹肌的样子，伊泽杉也实在无法认可那如排骨一样的身材英武刚健。
　　甚至于看多了，还有点惊悚的感觉，像是某种带有污染性的怪奇之物，时刻让伊泽杉的理智上下波动。
　　伊泽杉不断闭眼又睁眼，许久后他才干巴巴地说：“……野蛮而粗犷，是我不能理解的审美水准。”
　　梅林打了个哈哈，“不要在意表皮，你若见到他，必然可以看透他的力量本质，也许在你眼里，他是一片琢磨不定的烟雾。”
　　伊泽杉一愣，缓缓松了口气。
　　他突然觉得能看透也挺好的，最起码不需要昧着良心称赞对方了。
　　“再来说说戴比特。”
　　梅林沉吟许久，才组织好语言，“戴比特在他十岁时见到了一枚来自星系外的神异之物，在光芒闪烁的瞬间，他和他父亲一样，被永远压缩成了一道影子。”
　　“他的父亲从此消失在人的记忆当中，就好像一开始不存在，而戴比特……人被分解成原子形态后会死，但戴比特却是以原子形态重新组建成了的存在，换言之，他是戴比特，但又不是戴比特，他是戴比特所有原子和信息重构的一个存在，一个里里外外都是人类、可我们都知道有哪里不同的外星人。”
　　伊泽杉听到这里提出了异议。
　　“人是否为人取决于对自我的认知，重点并非他是否为人，而是他是否认为自己是人。”
　　梅林笑了，虽然眼中并无笑意：“对，但是阿杉，你在忍界生活时，即便你和忍者一样都是大筒木后裔，即便你也是千手的孩子，你觉得自己和他们一样吗？”
　　伊泽杉沉默了，他叹息着说：“我懂了，是那种尽管看起来一样，也应该理所当然地具备同样的人生态度，可就是有种【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割裂感，对不对？”
　　梅林叹息着点头：“你果然可以理解，不过他虽然不是人类，却依旧遵守着人类的行为模式。”
　　“因为他父亲曾告诉他，人是向善的生物，就像虫子趋光，鸟儿会飞翔，人类做善事是本能，所以戴比特始终遵循着这一原则生存。”
　　伊泽杉听后长出一口气，微笑起来：“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向我推荐他。”
　　梅林撇撇嘴，伊泽杉专杀非人生物，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向伊泽杉推荐一个喜欢作恶的外星人。
　　“总之，在立香解决了南美洲的问题后，他说败者就该退场，于是和烟雾镜一起消失了，但因戴比特自身构成的特殊性，他又可以重新【活】过来，他知道基尔什塔利亚还活着，私下联系我要了地址。”
　　说到这里，梅林笑嘻嘻的，看上去挺开心，“我自然希望看到队友重逢的场景，虽然戴比特没有人类的情感，但我可以从基尔什塔利亚那吃一顿美味佳肴，所以就将地址给他了。”
　　“他见完基尔什塔利亚后大概率会离开吧，也许是去宇宙星系外寻找当初将他变成这副模样的神异之物的母星，也许会偷偷躲在暗处看着立香回南极，总之，你无需担心。”
　　伊泽杉缓缓道：“我明白了，对了，问个题外话，将他变成这样的神异之物是什么？”
　　“一个圆环。”梅林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深邃冰凉，“发动条件是方圆20km没有死人。”
　　伊泽杉皮笑肉不笑：“……那可真是恶意满满。”
　　梅林收起幻术，两人回归到迦勒底亚斯的走廊上。
　　伊泽杉和梅林并肩朝着基尔什塔利亚的办公室走去，伊泽杉向梅林介绍说：“基尔什塔利亚在这边重建了迦勒底。”
　　梅林先是皱眉，紧接着想通了什么：“在这里重建迦勒底？他可真大胆。”
　　伊泽杉笑吟吟地说：“对，他毕竟是天体科的魔术师嘛。”
　　与此同时，所长办公室里，基尔什塔利亚看着站在面前的青年，眼中闪过诸多复杂和感慨的情绪。
　　他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呢喃，但最终一切激烈情绪都化为笑容。
　　“欢迎回来，戴比特。”
　　一个穿着老式毛衣和皮衣的短发青年侧身看过来，他身上没有任何人气，没有情绪波动，像是雕塑，又像是不存在之物。
　　“我并不想回到迦勒底，沃戴姆。”
　　“你不想回的是所长的迦勒底吧？但现在这里是我的家，我是你们的队长，所以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基尔什塔利亚语气温和地说：“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戴比特：“是吗？只有我们都失败了才会见面。”
　　不管是他还是基尔什塔利亚，任一方的计划成功，另一方都会死亡。
　　但他们依旧这么做了，只要可以阻止老所长的计划，自己的生死并不重要，这是两人不曾言说的默契。
　　“人类是一种会将未完成的事业交付给后辈的生物，既然我们都输了，那剩下的是就交给立香吧。”
　　基尔什塔利亚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作为退场的前辈，一起喝一杯吧。”
　　戴比特：“……好。”


第290章
　　“迦勒底亚斯是个阴谋， 复刻地球是虚假计划， 原所长的真正目的是制造虚空之神，听起来基尔什塔利亚重建迦勒底好像很危险。”
　　伊泽杉和梅林边走边聊，“但实际上这片大陆和地球的情况截然不同。”
　　梅林点头：“最起码这片大陆绝不会出现白纸化状况。”
　　“别说建造七个异闻带、还在异闻带里种树了。”
　　伊泽杉笑着说：“人类龟缩在湖心岛里，开发的土地有星球全体面积的1%吗？就算真的搞个异闻带， 还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的天堂呢， 比如全都是拿尼卡那样的生物世界？不可能啦，这个迦勒底连发动的最初魔力都不够。”
　　异闻带指的是错误选择、错误繁荣的失败者历史， 类似于平行世界构成的世界树的分叉枝丫，是被抛弃的“走入死路的人类史”。
　　但问题是人类在这片大陆根本没有任何地位， 一个只在湖心岛生存的生物，连单独构成失败者历史的资格都没有。
　　这就好像在地球生存的蚂蚁大军要将地球白纸化， 简直是个笑话。
　　再说了， 基尔什塔利亚这个迦勒底连灵子转移后的状况都看不到， 压根就是个探查过去历史的探测装置而已， 还大概率是单程票。
　　“我刚体验了一把他的灵子转移， 简陋的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别说召唤英灵了，他们连将人好好地转移过去都做不到。”
　　伊泽杉想到正义警察库洛洛就忍俊不禁起来， “而且我还是比较相信基尔什塔利亚个人品性的，他是个人类派，建造迦勒底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帮助人类发展。”
　　伊泽杉这么说的时候，办公室里， 基尔什塔利亚也在向戴比特解释自己建造迦勒底的初衷。
　　“你能想象我一个天体科的魔术师，一个观测星空的预言者，连一份基础的世界地图和星象大全都找不到的崩溃吗？”
　　基尔什塔利亚苦笑着说：“这个世界太大了，对比那些生活在暗黑大陆上的怪物， 我们只是蚂蚁而已，当初所长构建迦勒底亚斯，尽管有他自己的目的，但在最初骗时钟塔经费时，也要拿出基础的可行性极高的研究计划。”
　　当初老所长能建造迦勒底，是凭借着圣杯战争中获得的财富。
　　可即便他有钱，想要大规模聘请技术人员前往迦勒底任职做研究，也是需要时钟塔鼎力支持的。
　　时钟塔的君主没有傻子，想要让时钟塔帮忙搜罗派遣甚至培养相关人才，老所长当然要拿出一份能糊弄其他时钟塔君主的计划书。
　　所以迦勒底亚斯的相关计划研究其实挺靠谱的，最起码是一个理论上能行得通的方案，老所长只是在里面夹了私货，九成真一成假而已。
　　基尔什塔利亚建造属于自己的迦勒底时，已经将其中虚假欺骗的部分剔除了。
　　“再说了，我这里没有英灵召唤系统，没有可以观测过去和未来的透镜·示巴，更没有阿特拉斯院提供的灵子演算装置，甚至没有虚数观测机·平面之月。”
　　基尔什塔利亚边说边摇头，“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刚构建起框架的拟似大陆环境模拟器，以及一个半吊子的灵子转移框体，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搞什么白纸化，我也不会搞那个。”
　　说到这里，基尔什塔利亚振奋起来：“正因为这个世界太大了，人类弱小如蝼蚁，才有我奋斗的空间和价值。”
　　戴比特静静听着。
　　眼前的基尔什塔利亚和他印象里的人有很大不同。
　　基尔什塔利亚依旧优雅从容，有着魔术师的矜持和骄傲，但比起过去承担着家族和组员的未来、随时随刻都要算无遗策、呕心沥血的沉重，现在的基尔什塔利亚好像更加【活泼】了，充满了勃勃生机，眼眸里的光明亮极了。
　　戴比特油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同时脑海里浮现一个认知。
　　——这样就够了，安心了，可以离开了。
　　“既然你是如此打算，我不会干涉。”戴比特淡淡说：“佩佩隆奇诺跟着那家伙回南极了，你的从者回归座了，这是迦勒底的坐标。”
　　基尔什塔利亚怔了怔，他叹了口气：“你要离开？不多留几天，在这个世界转转吗？”
　　戴比特回答：“对我来说一天只是五分钟，今天的五分钟已经结束了，再多就会忘记。”
　　戴比特的时间速度与24小时制的人类不同，他只能记住人类24小时里的五分钟事情，对他来说，一天的时间长度就是五分钟，再多的事就会忘记。
　　基尔什塔利亚笑了笑：“那我们再下个五分钟继续谈吧，我研究出了很多新术式，想和你讨论一下。”
　　戴比特沉默了几秒，他答应了：“好。”
　　等伊泽杉和梅林找过来时，房间里只剩下了基尔什塔利亚一个人。
　　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听到敲门声，不由得一愣。
　　“是我。”伊泽杉道。
　　“请进。”基尔什塔利亚拍了拍脸，振作起来。
　　“考试结束了？”基尔什塔利亚问，随即他看到了跟在伊泽杉身侧的梅林，了然：“梅林也回来了？”
　　“嗯，他向我推荐了戴比特。”伊泽杉直接说明来意，“我有事拜托戴比特帮忙。”
　　基尔什塔利亚一愣：“帮忙？帮什么忙？”
　　“他是外星人，应该符合我的要求。”伊泽杉有些尴尬，“我想找个看起来不是人类的家伙，来伪装我家长辈，说几句台词，再和我比划几下，做个假打的造型……”
　　基尔什塔利亚用诡异的眼神看伊泽杉：“额，我倒是可以帮您问问，但我有点好奇，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戴比特是我重要的伙伴，我不希望给他带来危险和麻烦。”
　　伊泽杉连忙道：“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梅林噗哈哈地笑，他很不客气地拆了台：“阿杉早年为了解开心结，曾对他长辈说了一个谎言，现在他长辈要扒出谎言后面的真相了，他有些慌。”
　　基尔什塔利亚有些不理解：“额，很麻烦吗？如果是重要的长辈，应该可以解释清楚吧？”
　　梅林的笑声更大了：“没法解释，打个比方，你乐意对阿杉说明你十岁以前干的蠢事吗？诸如对着星空说我是来毁灭地球的大怪兽？然后现在有人跑到阿杉面前说他是大怪兽的崇拜者，想要找到那个十岁就能毁灭地球的怪兽，你会跳出来说那就是你吗？”
　　基尔什塔利亚稍微代入了一下……噫，好尴尬好羞耻，完全不想承认自己曾做过那种蠢事，并恨不得将舞到自己面前的崇拜者摁到泥地里去。
　　金发青年强忍笑意：“噗、咳咳，抱歉。”
　　伊泽杉翻了个白眼，脸皮发烫，表情扭曲。
　　基尔什塔利亚微微侧身，笑得更厉害了。
　　一直以来伊泽杉给基尔什塔利亚留下的都是成熟稳重、从容可靠的强者风采，如今骤然发现伊泽杉居然会被曾经的中一黑历史困扰，基尔什塔利亚蓦得觉得眼前的人更加真实了，距离也近了。
　　“咳、让我想想。”基尔什塔利亚压了压笑意，一本正经地说：“戴比特的情况有些特殊，他和我会面后不打算长留，可能明天就走了。”
　　伊泽杉：“不会耽误他的时间，我会准备好服饰道具，只要让他摆拍几下就行了。”
　　梅林可以做幻术加工，到时候伊泽杉只要给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看一下剪辑好的【战斗和交谈记录】即可。
　　基尔什塔利亚点头：“有台词吗？具体拍摄情节是什么？”
　　伊泽杉：“……”
　　他连声咳嗽。
　　梅林哈哈大笑，他拉着基尔什塔利亚：“来来来，我给你说，首先第一幕是戴比特似乎刚睡醒的样子，他从虚空中醒来，出现在天际之上，俯瞰大地，目光落在阿杉身上，台词是：吾之后裔啊，为父终于见到你啦！”
　　基尔什塔利亚：“……”
　　伊泽杉：“……”
　　基尔什塔利亚：“哈哈、噗、咳咳哈哈哈！！”
　　伊泽杉完全不想说话，他一屁股坐在办公室旁的会客椅上，双手捂脸，当自己听不见。
　　基尔什塔利亚也抬手捂脸，几秒后，他才压下笑意，勉强用平稳地语气道：“是、是需要假装杉先生的父亲吗？”
　　“啊呀那是虚假的老父亲，他名为紫藤仙人，这位仙人希望世界和平，但你也知道，彻底的和平是不存在的，所以他决定毁灭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