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在奥伯龙给自己更换御主的同时， 卫宫宅邸也很热闹。
　　亚瑟身为红龙之子，当然知道乌瑟和伏提庚的关系，但兄弟阋墙的事， 古往今来到处都是， 为了王位而互相残杀的亲人还少吗？
　　亚瑟更在意的是伊泽杉的状态变化问题。
　　为什么有着翠绿色长发的从者一眨眼会变成乌瑟王？
　　伊泽杉胸有成竹，耐心地解释：“因为我的状态会受到他的影响。”
　　“基于血缘间的契约， 你可以理解为遵从兄长的意愿而行动的守护灵。”
　　“守护灵？为什么？”亚瑟满脑门问号， “白龙和红龙是死敌。”
　　伊泽杉无奈地笑了笑：“我之前说了啊，我们最初是亲人， 而且我们都死了。”
　　人死如灯灭，生前一切仇怨全都烟消云散。
　　伏提庚在愤恨之际饮下白龙之血， 成为毁灭不列颠的卑王；乌瑟夺取康沃尔，抢走伊格赖因， 用最古老尊贵的血脉制造亚瑟王。
　　生前他们有着各自的命运之路， 走上了相反的未来。
　　但在死后， 抛开那些加诸于身的责任， 他们血脉相连，只是单纯的亲人关系。
　　“我和他的争斗只关乎不列颠的未来， 可现在的不列颠都进入现代社会了，过往的经历变成传说， 我什么还要执着于过去的仇怨？”
　　亚瑟哑然。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乌瑟王， 突然想起了什么。
　　亚瑟小心翼翼地问：“我从未有机会见过生前的您，但您看起来……？”
　　“哦，性别啊， 别在意这个。”伊泽杉很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和梅林合谋制作出的亚瑟是女孩，她叫阿尔托莉雅， 不知道你见过没有？”
　　亚瑟讪讪地点头：“在追寻的旅途中曾有幸见过一次。”
　　他的确误入过一两次迦勒底，甚至还和迦勒底的御主达成了契约，但由于肩负着追寻兽的使命，亚瑟从不在迦勒底停留过多时间，几乎没怎么见过女性亚瑟王和她的臣子们，更别提乌瑟王和伏提庚了。
　　“我们没有过多交流，我是指，不管是另一个我、还是另一个我的臣属。”
　　亚瑟有自己的圆桌骑士，他自己的就是最好的。
　　“我觉得没必要。”
　　伊泽杉静静注视着这样的亚瑟，微笑着说：“那你对我还有什么别的疑问吗？”
　　亚瑟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没有。”
　　也对，他自己都有男女款，好像乌瑟王是男是女也无所谓。
　　但下一秒他猛地回神，瞥了伊泽杉一眼，又小声说：“有，我还有点不解之处。”
　　“您是类似于卑王的守护灵而存在，也就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英灵吗？”
　　亚瑟追问，“您说自己的状态受卑王影响，那么这个状态是被卑王控制的吗？”
　　伊泽杉莞尔，他反问：“我没有成为英灵，你觉得是为什么？”
　　亚瑟一愣。
　　伊泽杉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亚瑟，你和伏提庚都有未能达成的愿望。他死前怀揣着对这个世界的憎恨，而你也因为乱七八糟的缘故导致圆桌分裂而心有不甘，可我没有什么遗憾。”
　　他微微低头，他笑着，有些惆怅，有些佩服，又有些感慨。
　　伊泽杉以前也曾思考过，为什么以乌瑟王的传说无法升格为英灵，也许乌瑟王的故事的确只有寥寥几句，但卫宫切嗣都能成为英灵啊！
　　后来他想明白了。
　　可能有乌瑟王的故事太浅薄，有可能是伊泽杉的存在构成了乌瑟王的一面就足够了，但更可能的是……
　　“乌瑟王毫无遗憾地将希望和未来托付给亚瑟王后，以安心而轻松的心态踏入了死亡。”
　　“你觉得这样的乌瑟王，会以英灵的姿态降临于圣杯战争中吗？”
　　再说了，如果单单只是作为泛人类史境界记录带上的存储讯息，被人不断召唤出来守护人类，那让伊泽杉这一面出面就行了。
　　想想秽土转生之术造成的烂摊子，想想不断被召唤出来当社畜的初代二代四代……哪怕是现代魔术师召唤英灵，也是将之当使魔役使。
　　有伊泽杉这一面挡在前面，另一面的乌瑟王完全不会被打扰，不会被召唤，可以享受永恒的安眠。
　　“我曾见过阿尔。”说到这里，伊泽杉的话语停顿了一下，神态自若地说：“她曾非常后悔懊恼于不列颠的毁灭，哪怕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可她希望自己的国度是正常自然地衰落，不是因为那种可笑荒谬的理由崩溃。”
　　亚瑟的眼神有些飘忽。
　　他、他也是这么想的……
　　“我也不好问她那种事，毕竟她是女孩子。”
　　伊泽杉看向了亚瑟。
　　亚瑟哀怨地说：“于是您就撺掇卑王来问我吗？”
　　这么一想，性别差异还是很重要的！！不能问女儿，就来问儿子吗？可恶！
　　伊泽杉耸了耸肩：“你击败了他，还杀了他，以他的死亡成就了不列颠之主的威名，你才是传说中的胜利者，让他看看乐子、给他点心理安慰而已，这点兄妹之情我还是有的。”
　　亚瑟一噎。
　　也对哦，他击败了卑王，一统不列颠，成为骑士王，哪怕自己的圆桌骑士因为桂妮薇儿和兰斯洛特的事分崩离析，可卑王想有这个以后的机会都不可能！他被自己干掉了！
　　但、但是……
　　“为什么是梅林？！”
　　亚瑟猛地趴在了卫宫家客厅的桌子上，像是失去了全身力量。
　　“他居然伪装成了梅林！！！”
　　自己居然会认错人！居然会被骗！！天啊！要是将来被梅林知道了，他就完蛋了！
　　伊泽杉笑吟吟地看着失去了颜色的亚瑟，拿出了那件绶带。
　　“看，梅林的头发编织而成，我给兄长的伪装道具，你被骗了很正常。”
　　伊泽杉将绶带编在斗篷里侧的盘扣上，绶带自然下垂，落在他那身白色战甲前，被斗篷边缘挡住大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散落下来的流苏和紫水晶。
　　“亚瑟，梅林不只是你的国师，也是我的。”
　　伊泽杉整理了一下衣襟，似笑非笑，“若是来日被梅林嘲笑了，你就说，这是来自王的私人请求，他或者她不会生气的，顶多笑话你两句。”
　　亚瑟脑袋上的金毛又竖了起来，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伊泽杉：“真的？”
　　伊泽杉含笑点头：“真的。”
　　亚瑟又道：“那你能让梅林松口，让我去阿瓦隆休息吗？”
　　伊泽杉遗憾地表示：“这需要你自己和梅林协商。”顿了顿，“或者你可以利用圣杯，开辟一个去阿瓦隆的通道。”
　　亚瑟沉默了一下，笑容灿烂地说：“我要是开个门，让卑王进去溜达一圈呢？”
　　伊泽杉对着亚瑟竖起拇指：“你若能成功，我帮你扛下梅林的报复。”
　　“就这么定了！”
　　很好，这次圣杯战争的动力有了！拿到圣杯，给阿瓦隆开个角门，将那个喜欢伪装梅林的卑王塞给梅林，完美！！
　　伊泽杉看到了亚瑟心中所想，差点笑出声，但他还是绷住了。
　　稳住，他现在是乌瑟王，要沉稳优雅！
　　似乎看出伊泽杉和亚瑟的谈话告一段落，伊莉雅冷不丁开口：“那你呢？你如果是那个Pretender的守护灵，你还是会帮他，对吗？说了半天，你到底受他的控制吗？”
　　伊泽杉想了想，不确定地说：“我会以现在的形态出现，是因为伏提庚无法应付亚瑟的圣剑，我若离开亚瑟这边，的确会变回去。”
　　伊泽杉是以奥伯龙为定位，从虚数之海中返回的，再加上奥伯龙又利用了大圣杯仪式，加强了契约联系，所以目前伊泽杉的力量会受到奥伯龙的影响。
　　本质上伊泽杉仍然是Pretender，想要彻底回归到正常状态，需要回归阿瓦隆心无旁骛地好好调整一番才行。
　　伊莉雅冷漠地说：“那就是敌人了。”
　　伊泽杉不以为意，“要不是亚瑟突然来找我的麻烦，伏提庚也不会暗算卫宫士郎。”
　　亚瑟的表情有些微妙：“您是说，卑王在帮您？”
　　“我们是兄妹，当然应该互相帮助。”伊泽杉漫不经心地说：“事实上梅林曾将我那里的亚瑟送给伏提庚抚养，伏提庚养得不错。”
　　亚瑟：“……”
　　他回头一定要去迦勒底采访一下另一个自己的感想！
　　伊泽杉定定地【看】着伊莉雅，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件事上。
　　“……你真的是人造人吗？”
　　伊莉雅猛地后仰身体，下意识地抬手挡在胸前。
　　坐在庭院的Berserker也猛地站了起来。
　　亚瑟怔了怔，不明所以：“怎么了？”
　　伊泽杉淡淡道：“你那边的乌瑟王和伊格赖因王后制造了你，我这边是我单独动手，所以对人造人技术还算有些了解。”
　　“制作一个有意识的、或者是空白人偶的人造人不算难。”
　　伊泽杉若无其事地说着能气死现代魔术师的话，“但将龙的器官放进去，需要有着正常人类寿命，能释放出星造圣剑的力量，刻录出如天然形成却又繁复的龙脉因子……这很难。”
　　乌瑟王因此而死，伊泽杉从此踏上六道仙人的境界。
　　之前伊泽杉的注意力大多在从者身上，距离也远，他还以为伊莉雅和塞拉一样，是人工制造的人造人。
　　此刻近距离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说，间桐樱是被间桐脏砚人工改造成了现在的样子，那么伊莉雅应该是从一开始，就被订制成了圣杯的形态。
　　她即圣杯。
　　就像当初乌瑟王订制作出亚瑟王一样。
　　伊泽杉饶有兴致地打量伊莉雅。
　　“能和我说一下，你是怎么回事吗？”


第188章
　　伊泽杉对人造人没兴趣。
　　他自己就是通过学习创造生命才踏入六道之境、得成森罗万象。
　　现在伊泽杉不仅可以手搓如尾兽一样的生灵， 甚至技术更新迭代，还能制作各种用处的人造终端，比如打祭神时那种可以操控圣枪的人造人。
　　让伊泽杉升起研究兴趣的是伊莉雅的状态和她体内的圣杯。
　　近距离使用通透境界和妖精眼， 在伊泽杉眼中，伊莉雅就像是个圣杯精灵， 居然有点像阿尔托莉雅·卡斯特的感觉。
　　阿尔托莉雅·卡斯特是从乐园而来的收集锻造圣剑的装置，伊莉雅同样是用来收集英灵魔力的圣杯装置。
　　“我听说如你类似的存在， 若是有相同的东西作为燃料， 那抽取杯中之物后， 会有意识残渣留存， 但那种方式……”
　　伊泽杉当时已经走人了，并不清楚宙之炉的运作方式， 也不知道宙之炉是怎么抽取材料， 又怎么将剩下的残渣自然而然地排除出来， 甚至不损害阿尔托莉雅的个人情感， 让她得以保持自我。
　　“对我来说可能太高端了，你们是怎么做的？”
　　伊泽杉看着警惕的伊莉雅，笑了笑：“我们可以交换点技术。”
　　亚瑟没听懂伊泽杉在说什么， 伊莉雅刚开始有些疑惑，但很快她明白了残渣是什么意思。
　　她张了张嘴，不可思议地说：“你是说， 我、取出后， 我作为个体还能存在吗？”
　　伊泽杉也怔了怔：“啊， 难道你们没考虑过……”顿了顿，他叹息道：“也对，现代魔术师和神代是有差别的。”
　　既然对方的技术水平不足，那就算了。
　　伊泽杉放过收集装置这个重点， 又看向伊莉雅：“你的身体和术式被调整成了圣杯的状态，但在更深层的术式，有点像是将无形之物塑造有形，居然已经半步踏入了森罗万象的状态，那是什么？”
　　伊莉雅悚然一惊。
　　她看着面前的乌瑟王，对上那双金绿色的眼眸，仿佛被兜头浇了一身冰水，从里到外都透彻起来。
　　完全被看穿了。
　　伊莉雅抿了抿唇，她看了一眼亚瑟，轻声道：“爱因兹贝伦家的夙愿是实现第法灵魂物质化。”
　　伊泽杉喃喃地说：“灵魂物质化？原来如此，无形之物化为有形，你们的确在踏入神明的领域。”
　　这下轮到伊泽杉悚然一惊了。
　　“等等，将灵魂物质化的术式刻录在你身上，还以圣杯仪式收集无尽魔力，难道你想将这术式扩散开？”
　　伊莉雅一看伊泽杉都猜出来了，只能道：“……是的，灵魂物质化后，人类就会不老不死，这样可以达成全人类的救济。”
　　伊泽杉：“……”
　　亚瑟：“……”
　　亚瑟迟疑地看了一眼伊莉雅，轻声说：“伊莉雅小姐，我觉得这样不合适。”
　　伊泽杉也跟着点头：“对啊，还是有人想死的。”
　　伊莉雅鼓起腮帮子，她恶狠狠地说：“反正我们都是敌人，圣杯会是我们爱因兹贝伦家的！”
　　伊泽杉饶有兴致地看着伊莉雅：“那你留下来做什么？”
　　伊莉雅哼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开：“我只是要确定一下你们是不是会达成同盟而已！”
　　走了一步，少女有些不甘心，她又回头看伊泽杉，“刚才你说残渣，难道你见过有残渣留存吗？”
　　“见过。”伊泽杉淡淡地说：“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她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终于拥有了绝对属于自己的时光和未来。”
　　伊莉雅的身体微微僵硬，心底升起了浓浓的羡慕。
　　“你这个躯壳顶多再使用一年就会损毁了。”伊泽杉平静地说：“你的女仆也是如此，全都是短期型号，是消耗品，看样子制作出你们的人压根没打算让你们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