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注意到了卫宫士郎的视线，他有些头疼加胃疼。
　　“她可能是半梦魔，你知道梦魔是什么吗？是那种看起来毛茸茸、似乎很美丽可爱，以梦境为生的生物，但这种生物没有任何情绪，她所流露出的一切情绪都是假的，你可千万别上当！她超级会骗人的！”
　　尤其是别喜欢上她啊！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能演得这么真，让他都无法看出区别，就说明对方最起码是个和梅林类似的存在！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两人在讨论她，还笑吟吟地对着这边眨了眨眼睛，调皮可爱。
　　实际上她手边的法杖上的蓝水晶、确切来说是隐藏其中的黑暗镜面正全方位记录着亚瑟的一举一动。
　　卫宫士郎犹自有些不相信：“啊？假的？不至于吧？Saber，她的御主是谁？你察觉到周围有敌人吗？”
　　亚瑟脸色难看地说：“没有，但是……”
　　卫宫士郎心宽地表示：“算了，我先做饭吧，既然她要吃晚饭，那吃饭前应该是安全的。”
　　亚瑟：“……”
　　卫宫士郎还给亚瑟鼓气：“我们不是正缺少其他从者的资料和信息吗？加油，也许你可以问出点情报！”
　　他这么说着，还给亚瑟塞了一盘洗好的草莓。
　　亚瑟：“……”
　　亚瑟不情不愿地端着草莓回到了餐桌前坐下。
　　少女开心地拍手，歪头，做出可爱的表情：“啊，这是给我的吗？谢谢款待～”
　　亚瑟谨慎地问道：“……你的御主是谁？”
　　少女吃着草莓，笑吟吟地说：“亚瑟，你想得到圣杯？为什么？”
　　亚瑟正色道：“我曾经的确很想要圣杯，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少女拉长语调：“哎……那你怎么还在？”
　　亚瑟：“因为士郎想要保护这座城市，从者与从者之间的战斗会波及无辜，他不想再让这座城市遭到毁灭了。”
　　少女听闻垂下眼眸，她把玩着手上的草莓，曼声道：“真是热血的理想。”
　　她笑吟吟地咬了一口草莓，“希望结局充满童话色彩。”
　　亚瑟听后脸色好了一些，他自信地说：“一定会如童话般梦幻而美好的。”
　　他看向少女，“你呢？你为什么会以Pretender职介降临？你不需要圣杯吧？”
　　少女面色古怪，她上下打量亚瑟。
　　“我只是想要来看看，未来我必须履行使命的家伙是什么模样。”
　　亚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恶意和审视，像是被未知生物一寸寸解剖并分析似的。
　　他的眼眸微微睁大，有些茫然，紧接着想到了什么。
　　在他拔出选定之剑、征战不列颠之前，在白龙和红龙开启争端前，梅林这个半梦魔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她又是以什么心态教养着亚瑟王，并成为国师，在他出征时管理后勤和卡美洛？
　　诚如他之前对卫宫士郎所言，梅林是半梦魔，不是人类。
　　人类觉得有重要意义的事，也许对其他生物来说完全是麻烦。
　　亚瑟郑重地向少女道：“我很抱歉，梅林。”
　　少女，也就是伪装成阿瓦隆女士的奥伯龙诧异地问：“你为什么抱歉？”
　　亚瑟：“若不是我，也许你不会来到人类世界。”
　　少女怔了怔，神色有些复杂，她轻笑起来，看向纸门外那美丽的夕阳。
　　“无所谓啦，妖精的世界全是肮脏和污秽，人类不会比他们更令人厌恶了。”
　　亚瑟一愣。
　　啊，梅林原来这么讨厌妖精吗？
　　少女发丝后缠着的绸带里传来伊泽杉的声音。
　　“过了，说过了，小心露馅，赶紧转移话题。”
　　“问问他和兰斯洛特、桂妮薇儿的事。”
　　伊泽杉的声音里压不住好奇和八卦。
　　在迦勒底他身为乌瑟王，不好直接问亚瑟——和伊泽杉以及乌瑟王的人设不符——但现在机会难得。
　　“阿尔是女孩子，迎娶桂妮薇儿最后闹成那样也没办法，但亚瑟是怎么将事情搞砸的？”


第182章
　　奥伯龙差点笑出声。
　　伊泽杉在他心目中一直属于沉稳正直、善良包容那类人， 哪怕伊泽杉重组灵基和状态，在猎人世界行事邪异乖张，也没有将自己掀起的麻烦波及到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伊泽杉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 当时他的全部注意力和手段都用在目标奥伯龙身上了。
　　奥伯龙是第一次见到伊泽杉居然还有这么八卦的一面。
　　伊泽杉不知道奥伯龙在想什么，他现在只能在距离卫宫宅邸很远的地方听个响。
　　“说实话，当初梅林找我帮忙教养阿尔托莉雅时，我完全不知道未来会发生这种糟心事， 而且我觉得以阿尔的心性，她也不会掺和到三角恋里去。”
　　可能是终于碰到一个能聊这件事的人， 伊泽杉没控制住， 喋喋不休起来。
　　“感情这种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不喜欢就分手呗，历史上有那么二嫁甚至三嫁的皇后， 桂妮薇完全可以和阿尔离婚， 或者假死离开宫廷， 改名换姓和兰斯洛特结婚嘛。”
　　奥伯龙听后深以为然。
　　妖精玩得可比人类的花样多多了——想想欧若拉、梅柳齐娜以及珀西瓦尔那令人胃疼的关系——因为生命过于漫长，能相守百年以上都算是感情特别好的那种。
　　伊泽杉还在小声bb：“谁能想到最后圆桌骑士会因为这种糟心事分崩离析，甚至成了莫德雷德掀起叛乱的导火索， 最后还害得亚瑟重伤将死。”
　　对此事，伊泽杉只能评价：“不可理喻，无法理解， 大受震撼。”
　　奥伯龙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记下了伊泽杉的疑惑，他看向面前的亚瑟， 用带着恶意、又有点好奇的语气问：“亚瑟，既然你都参加圣杯战争了，那我问一些你的经历， 应该无所谓吧？”
　　他虽然是在征求亚瑟的意见，可在说出这句话后，不等亚瑟回答，就很自然地问了起来。
　　“我会什么时候遇到乌瑟王？我为什么会同意帮乌瑟王制造你？我拿到了什么好处？”
　　身为一个虽然知道未来、但还未开始上工的半梦魔，肯定会对这种事好奇的吧？
　　亚瑟听后脸色有细微的缓和，甚至语气带了点笑意。
　　“抱歉，我也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帮忙，但我觉得，在承蒙你教导的那段日子，你应该是很快乐的。”
　　奥伯龙身体前倾，瞪大眼睛，似乎很不可思议：“真的？我会很高兴？”
　　对半梦魔来说，快乐是食粮，如果掺和到不列颠的更替中能获得美味佳肴，以梅林的性格的确会插手。
　　可能是回忆起当年在梅林指导下修行的日子，亚瑟脸上闪过怀念和追忆之色。
　　“唔，我明白了，那还有个问题，亚瑟，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提醒过你。”
　　奥伯龙在伊泽杉的提示下换了语气，脸上也换成了受伤的表情。
　　“作为你的国师，又提前看到了未来，我肯定告诉你不要迎娶桂妮薇王后，你没听我的话，于是一切走向了预订好的结局。”
　　亚瑟的脸色突然僵硬。
　　奥伯龙不怀好意地问：“你不信任未来的我吗？”
　　金发青年不安地扭动了一下，他干巴巴地说：“不，梅林，我非常信赖你，出征时我会将国家交给你管理，若是不信赖你，我怎么会这么做？”
　　“喔……所以你是真心爱慕桂妮薇王后？哪怕我不同意，你也要迎娶她？”
　　奥伯龙层层推进，“可既然你真心爱慕桂妮薇王后，兰斯洛特是怎么回事？”
　　亚瑟：“……”
　　他简直要坐立不安了。
　　“额，梅林，这都是未来才发生的事，还没发生就先入为主，这对未来的我不太好吧？”
　　亚瑟试图挣扎一下。
　　伊泽杉连忙叮嘱奥伯龙：“快，以退为进！半梦魔无法感知情感，用这一点让他心软！”
　　奥伯龙一边在心里感慨，论对不列颠那群人的了解，还要看伊泽杉，一边毫不犹豫地采纳了伊泽杉的建议。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哎！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拿未来的事情问未来的小亚瑟，只能来问你啊！”
　　少女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茫然和困惑。
　　“我无法理解那样复杂的情感纠葛，我也不理解你们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如果我与未来的小亚瑟一起共度了那么长的岁月，我肯定也不好直接问吧？”
　　奥伯龙故意探头去看亚瑟：“未来的我有问你关于桂妮薇王后和兰斯洛特的事吗？肯定没有的。”
　　梅林都将自己关在尽头之塔了，他怎么可能再跑出来找亚瑟询问这种伤心事？
　　梅林是没良心，不是没眼色。
　　“亚瑟，阿托利斯，告诉我嘛～”
　　女孩故意拉长尾音，带着一点点撒娇和烂漫，让亚瑟眼前一黑。
　　每当他这位老师这么称呼他，总会出现令人无法善后的大1麻烦。
　　但眼前这位亚瑟可是与梅林斗智斗勇了很多年的亚瑟王！
　　他索性提了一个交换条件。
　　“好吧，我会尽量回答你的问题，但你得向我承诺，不要插手这次的圣杯战争。”
　　奥伯龙眨眨眼，很无所谓地说：“我只是觉得有趣，来看乐子而已。我只能保证不对你的御主出手，毕竟我也不清楚你和我认定的插手含义是否一致。”
　　亚瑟听后松了口气，他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带着非人气息、梦幻美丽的少女，无奈地想，梅林就没想过，哪怕她只是坐在这里，就会吸引卫宫士郎了吗？
　　亚瑟是被梅林抚养长大的，尽管被寄养在埃克托爵士家，可每晚都有梅林的梦境教学。
　　小时候还没什么，可等他进入青春发育期，尤其是第一次那啥、脏了床单时，梅林的嘲笑和调侃直接让亚瑟气成了番茄和辣椒。
　　亚瑟对梅林的感情非常复杂，梅林就如他的母亲，是他的老师，还是他的臣子，但她同样是命运指引者、阿瓦隆的守护者。
　　但遭到背叛、国家分崩离析，身心俱疲的亚瑟搭乘小船试图进入阿瓦隆好好休息时，面对梅林笑嘻嘻地【啊呀亚瑟你还有拯救世界的使命、你还不能休息】的话语时，亚瑟心底除了愤怒外，还有难过。
　　如果不是这所谓的拯救世界的使命，梅林真的会再见他吗？
　　梅林对亚瑟是不是没有任何一丝半点的情谊，只是将他亚瑟当成单纯的工具人？
　　只是……亚瑟看着面前似乎很好奇的少女，心中千万复杂思绪又变成了释然。
　　无论如何，他都得到了长达二十多年的看护和教养，他从梅林这里得到了很多，梅林如何想是她的事，但从亚瑟的角度来看，梅林都是他重要的老师和指引者。
　　稍微满足一下老师的好奇心，哪怕是自己的丑事，也无所谓吧？
　　而且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亚瑟此刻再回忆起当年的事，心情也稍微平静了一些。
　　“桂妮儿……是我对不起她。”
　　亚瑟叹了口气，天性正直善良的他不会苛责这位王后。
　　“我当初决定迎娶她为王后，有几个重要的原因。”
　　奥伯龙精神起来：“哦？怎么说？”
　　“一个是你的阻止，你说她会带来毁灭。”亚瑟苦笑，“梅林，我不怀疑你的预言，可正因为你说的太准确了，我才想试着打破预言。”
　　奥伯龙和偷听的伊泽杉同时一愣。
　　“我知道没有永恒的王朝，可、可在我这个创建圆桌王朝的人还存在时，王朝就崩离析，这实在是……”
　　若非问出此事的人是梅林，亚瑟是绝不会说出心中最隐秘的想法。
　　“只要传承下去，稍微延续一段时间，让民众能得到更多的安稳的日子就够了，我的要求不高。”
　　亚瑟那双湖绿色的眼眸里闪过痛苦之色。
　　“如果能证明你的预言有错，也许不列颠还有一丝希望，所以当你反对我迎娶桂妮薇，我、我反而坚定了迎娶她的想法。”
　　奥伯龙保持了沉默。
　　亚瑟也没抬头看奥伯龙，他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草莓，喃喃地说：“而且桂妮儿的父亲拿出了很多嫁妆，不仅有粮食、武器和圆桌，还陪送了一百名士兵。”
　　“当时我刚勉强压下卡美洛周边的领主，手上缺粮缺武器，还有王姐摩根在找茬儿，我急需有背景和实力的妻族来制衡居心叵测的宫廷派系势力。”
　　“我已经有了一位魔术师国师，还有一位和古老教派联系紧密的王姐，作为亚瑟王，我不能厚此薄彼，王后必须是一位基督徒才能平衡国内的教派势力，再加上年纪合适……”
　　亚瑟伸手，从盘子里拿起一颗又大又红的草莓，神色有些怔怔的。
　　“最终筛选下来，也就只有桂妮儿符合所有要求了。”
　　奥伯龙用客观的语气评价：“啊，撕开梦幻美好的甜蜜童话，里面果然是黑暗现实。”
　　亚瑟摇摇头，他继续说：“桂妮儿真的很好，她美丽善良，天真单纯，很好地履行了身为王后的职责，虽然她和王姐有些摩擦……”
　　“但我也明白那是她们各自身后的势力、信仰和追逐权利的人在搞小动作，这种斗争在我的允许范围内，本来也是因为我成婚而出现的。”
　　奥伯龙和伊泽杉听着，都觉得没问题，毕竟亚瑟的想法非常符合一位王的态度和认知。
　　奥伯龙忍不住问出了伊泽杉心中的疑惑：“那兰斯洛特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