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在詹姆斯的口袋里翻了翻,掏出一部手机:“怎么样?这是你们仅剩的机会, 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柯南抱着滑板蹲在集装箱的阴影里, 亲眼目睹对方此时阴间滤镜拉满的场面, 不由开始怀疑自己。
安室透不是公安的人吗?
……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像反派啊!
在不知情的两名FBI眼里,安室透这副完全冲着赤井秀一来的表现,更是完全坐实了他反派的身份。
……恐怕是那个组织的人。
在觉察到安室透的真实意图后, 詹姆斯便立刻有了猜测,但他却并没有拒绝,反而摆出一副妥协的模样:“既然这样……我们会按你说的做。”
他相信赤井秀一的能力,不管这两人目的如何,是否在此设下陷阱,将此事告知他,对方自然会分析局势,做出最有利于他们的判断。
无论是否猜到他的想法,安室透都只是冷笑一声,替对方按下口述的号码,将电话拨了出去。
“嘟——”
“嘟——”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詹姆斯终于掩藏不住露出凝重的神色,安室透眼中也显出几分讶异。
但无论他们做何反应,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忽然想起易容时对方随口说出的话,安室透猛然看向草野朔:“你——”
自摸到车后就专心检查爱车,看起来完全无心关注这些俗事的草野朔,闻言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他们手中的电话。
“啊,我说过的嘛。”他了然道,“不拖住他,我怎么顺利地、完好无损地拿回我的东西?”
……这车本来也称不上完好无损吧!
柯南下意识地在心里吐槽。
只能说是没有变得更烂而已……
而且,刚刚不是还说这车在FBI手里过得不好,这还能称得上是完好无损吗!
吐槽完,他悲痛地发现,自己好像也有点被对方同化了——至少以前,他绝对不会花费脑细胞去思考,对于一辆车来说,什么才叫过得好。
但这话落在安室透耳中,却让他的脸色也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
甚至比旁边的詹姆斯更凝重。
拖住赤井秀一,这话轻飘飘地说出来倒是十分轻巧,但只有对他实力有所了解的人,才知道这是一件难度多么高的事。
而且,竟然还拖了这么久,甚至让唯一知道联络方式的上司都无法联系到他。
詹姆斯甚至忍不住想到,他这个下属,似乎也只在两年前设伏不慎被朗姆发现,撤离时被一位无名狙击手击伤那回,才吃过这么大的亏。
草野朔:……?
他倒是不清楚眼前这人在想什么,听着因为长时间无人接听而转为忙音的电话,他脸上的笑意愈发莫测。
这不是寻常的睡眠——就算对方再警醒,听觉再敏锐,此时也不可能被外力吵醒。
虽然他已经脱离了那个梦境,但他留下的设置却都还在运转,想要从中脱离的话……
对方只有一个选择。
“他现在可来不了。”草野朔笑了笑,“不过别担心,他最后总会来的。”
他说的是实话,但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可不是那么回事。
秋夜的风原本只是微凉,此时却让人感到冰寒得有些刺骨,原本昏暗的照明更是被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滤镜。
在场两位FBI皆是心中一沉,安室透则直接掩去了所有神色。
柯南看着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阴间滤镜拉满,一跃成为全场最大反派的草野朔,乖巧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
“砰!”
子弹从枪管劲射而出,在空中卷起翻滚的气旋,精准地穿透男人的胸膛。
在高速移动中还能保持如此准头,足见持枪者枪法精妙。然而,被击中的部位却只被打出一个空洞的漩涡,随即复又回归原来的模样。
放下□□,赤井秀一看起来倒并不失望,仿佛在射出这一枪之前,他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眼前的神秘男人只是向后轻轻一跃,便轻易跳出十几米的距离,完全不符合人体极限,反倒轻飘飘的,像个没什么重量的纸片人。
……或许,他本来就是。
扫过两侧的画面碎片,赤井秀一若有所思,眼前的神秘男人却显然不打算给他继续深究的机会。
对方顿了顿,并没有像先前一样,将手杖当作长剑与他进行进展,而是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
身体先于意识有了反应,赤井秀一连半分犹豫也无,熟练地避过向他射来的子弹。
虽然自己的子弹并不能伤害对方,但他可不想亲身试验对方的子弹击中自己会是什么效果。
只是这样的打斗,未免太过不公平。
他眼神一凝,忽然朗声道:“喂,既然要我帮忙查明真相,至少也该帮我解决一下干扰吧?”
说完,再度躲过神秘男人的攻击,他凝神静听,却没发现有半点动静。
……难道是他想错了?
场外,飞鸟井木记闻言愣了愣,随即有些愧疚地移开了视线。
事实上,她也不想这样的。
但是这个身份未知的男人留在她记忆里的潜意识,就是如此具有攻击性,如果想人为排除这些干扰……
那得等草野朔回来,让他看看才行。
对方能轻易控制梦境的演变,她却还没摸到半点门槛呢。
现在草野朔不在,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在这里等出一个结果。
等对方找到真相,或者是……
没有得到回应,赤井秀一在短暂的疑惑后却并没有气馁,虽然猜想没得到验证,但这不一定代表他的猜测是错误的。
有人正躲在幕后观察他——这是他自来到第二层后,从自己身上愈发明显的注视感上得出的推论。
对方显然不太会隐藏自己的视线。
显然现实中FBI后院起火的危机,并没有通过心灵感应传达到梦境中的赤井秀一身上,他甚至还在不紧不慢地从神秘男人身上找线索。
无论他开枪击中对方帽子,还是其他身体部位,都只会得到一个被气流扭曲的漩涡。
这足以证明,眼前的男人并没有自己的人格,只是一个扁平的固定形象。
就像一层那些杀人犯一样。
想到这点,赤井秀一四下环顾,却并没有在周围看到那名总是以受害者身份出现的、黑发白裙的女性。
他此时正在飞速思考,如果说,一层那些杀人犯的扁平形象,就是重复他们杀人的过程……
那眼前这位神秘男人,在二层可见范围内,并没有任何尸体来体现他曾犯下的罪行。
对方的目的不是杀人,但却在不断攻击他。
赤井秀一眯起眼睛,目光扫过神秘男人看似飘忽,却始终只用正面面对他的行动轨迹。
从出现开始,对方的举动就只体现出一个目的,那就是干扰他的行动。
而他……
——他是来查明真相的。
原本眯起的眼睛猛然睁大,露出藏着锋芒的墨绿瞳孔,倒映出神秘男人的身形。
“砰!砰!”
对方不断开枪,子弹擦着他的身体没入身后的黑暗,却全然无法影响赤井秀一的行动。
他与神秘男人的距离在不断拉近。
“……喀嚓。”
再次按动扳机,枪械只发出空按扳机的声响,男人瞥了一眼手中打空的枪支,模糊的脸上殊无表情。
他随手将之丢弃,重新举起手杖,锋利的杖尖指向赤井秀一,杖身闪过冰冷的寒光。
“铛!”
手杖与枪身猛地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感受着有些发麻的手掌,赤井秀一却露出一个轻笑。
他干脆地丢弃手中的配枪,在男人伸手去捉时,毫不犹豫地抬脚加速——
穿过了男人的身体。
就像子弹先前穿过被击中的部位一样。
男人动作一滞,然而根本没打算给对方留任何反应时间,赤井秀一抬眼扫过那些杂乱的记忆碎片,猛地回过头。
在他彻底穿过对方身体的一刹那,那些被打散的影像便重新聚合。
同时,也将对方极力隐瞒的秘密暴露在他眼前:
映入眼帘的不是本该正常存在于此处的后脑勺,而是……
一张毫无掩饰的、正常的脸——如果不是它长在神秘男人的后脑勺上的话。
与这张长在后脑勺上的脸四目相对,那张原本慈眉善目的脸庞,忽然在一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赤井秀一却笑起来:“还要谢谢你替我指明方向。”
话音刚落,眼前的世界忽然都定格在原地,赤井秀一立刻警惕地后退两步,原本停滞的画面却如同碎玻璃般悄然剥落,露出隐藏于其下的场景。
他见到了那位总是以受害者身份出现的女人,只不过这次,她总算不再是尸体。
与此同时,那些仿佛被灌输的设定也悄然褪去,真实的记忆得以在脑海中浮现。
赤井秀一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你做的?”
“谢谢你。”飞鸟井木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十分诚恳地道谢,“帮我找出了真相。”
“……这倒没什么。”
即便她表现得没什么攻击性,他也没有放松警惕。
因此,即便有许多疑点,赤井秀一还是优先选择了他认为最重要的那个。
“既然要感谢的话,不如告诉我,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飞鸟井木记顿了顿:“这个倒是很简单,只要你……”
她轻声说:“自杀就好了。”
赤井秀一:“……?”
眼前的女人穿着洁白的长裙,黑色长发在夜风吹拂下轻轻飘动,她靠在天台镂空的栏杆旁,头顶便是皎洁的月亮。
她真诚地看着自己,口中一张一合,吐露的却是和这份真诚完全不匹配的话语:“有枪的话,应该很简单就……呀,你刚才是不是把它丢了?”
飞鸟井木记有些无措,她并不能控制梦境的变化,自然也无法变出一把枪来送给对方。她只好四处看了看,转过身,打量着天台下方的地面。
“跳楼……”她不确定地说,“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第170章 第170章
作为一名不会轻易交付信任的男人, 赤井秀一陷入了沉默。
他忽然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先问清详情,之后再进行判断吧。
不然难道对方说自杀, 他就要自杀吗?
他坦然自若地转移了话题:“那么,这位身份不明的小姐, 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 这里究竟是……”
“这里是我的梦境。”飞鸟井木记轻声回答, 却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表明自己的身份,“为了表达对您的感谢, 我会尽量解答您的疑问。”
在草野朔早就离开的情况下, 现在,这里的确只是她的梦境——在对方影响下的梦境。
“你能影响我的思想?”想起先前自己脑海中莫名认定的想法,赤井秀一有些不可思议。
在第一层的时候, 他完全没有怀疑自己的来历, 心中仿佛只有唯一一个声音:他要查明真相。
到第二层时,他才开始怀疑幕后黑手的存在, 心中却仍坚持要查明真相。
……如果这种能力真实存在,那就太可怕了。
“那只是一个意外。”飞鸟井木记摇摇头,“抱歉, 更多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自己当然没有这样的能力, 这次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应该是她和草野朔的梦境在一开始就出现重叠的缘故。
至于更详细的, 她的确如自己所言, 并不清楚。
赤井秀一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试图从她的表情中辨认出说谎的痕迹。
很可惜,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先前遇到那些诡谲奇怪的画面, 的确不是会在现实中出现的场景……但只是想在梦中醒来,需要这么麻烦吗?
“抱歉,我还有一个疑问。”赤井秀一问,“如果我没有及时调查出真相,或是不慎被那些人杀死,会怎么样?”
问出这句话时,他还饶有兴致地想,对方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永远被困在迷题中吗?还是会出现什么别的奇怪走向?
然而,这个问题对飞鸟井木记而言,却并不难以回答。
她如实叙述道:“被那些人杀死的话,您就会在现实中醒来。”
赤井秀一:“……什么?”
“死亡是离开梦境的钥匙。”飞鸟井木记平静地说,“无论形式如何,它都导向一个唯一的结果,梦境中的死亡不会影响到您现实中的生命。”
听起来很有道理……个鬼啊!
冥冥之中,赤井秀一感觉他似乎遭到了某种针对——无论闯关成功与否,都逃不了在梦中体验死亡套餐的结局。
太奇怪了。
他相信这是梦境,但更倾向于自己莫名被卷入,是由于某些别有所图的阴谋。
现在看来,也是阴谋,只不过更像是……阴谋报复。
“只有这一种离开的方法?”
飞鸟井木记微微顿住。
赤井秀一没放过她这点不同:“看来,还有另一种方式。”
的确还有另一种离开的方式,只是以现在的条件,它压根没有实现的前提条件。
这里原本是草野朔的梦境,即便对方已经离开,权限却还在——可以说,比起只是提供平台的飞鸟井木记,草野朔才是拥有随意批准准入权限的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