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面不大,光线也昏暗,空间被一块黑布隔成两半,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淡极淡的幽香。
“这是......《雨中女郎》。”降谷紧紧盯着墙上的挂画——一幅世界上很有名的画《雨中女郎》。
在雨中脸色苍白,半阖着眼的诡异女人,衣服与帽子全部用同色的黑表示,帽檐极长,背景色是混沌的雨幕。
三次售卖,三次退货,买家们都觉得一到晚上,这副画上的女人就会钻出来在房间中走动。
总之,传闻诡异至极,如今这幅画已经被列入禁画的名单中,下落也不被人知晓。[1]
但降谷并不是因为这幅画本身而警惕,而是白山两年前遭遇绑架时,仓库里的其中一副挂画就是这个!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幅画。
虽然现在警惕有些草木皆
兵,但《雨中女郎》本身就极为特殊,正常人根本不会在墙上挂这么一副传闻诡异的挂画。
伊达迅速回到门口,试了试门锁,无声点头——门没问题,有情况可以随时退。
在诸伏把白山拽到身边的同时,一只手从黑幕后撩起幕布。
身穿黑色斗篷的女人走出来热情道:“欢迎光临,刚才实在不好意思,养的宠物饿了,我去给它喂了点吃的。”
如永吉朋友所说,她的确有些漂亮,身上散发着成熟御姐的性感,双眼被一条黑色蕾丝带挡住,更添几分神秘。
“没事,我们刚好欣赏一下墙上的画。”萩原露出和煦明媚的笑容,自然而然的把话题转向墙上的挂画。
“这幅画是叫《雨中女郎》吧,我之前在网上见过,传闻好像挺诡异的。”
“啊,是的,传闻确实有些诡异。”占卜师将视线投向那幅画,对他们解释。
“不过呢,后来经过检查,画里女人的眼皮处颜料比较厚,白天看很正常,晚上光线到达一定角度,颜料就会投下阴影,感觉像是睁开眼睛一样。”
“之后又有专家发现这幅画上有让人陷入幻觉的药物,这才出现买家们觉得这幅画活过来的情况。”[1]
占卜师讲到这,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过真实情况如何......呵呵,谁知道呢,我猜来占卜的是这位帅哥吧,你们其他人都是过来陪他的。”
“请跟我来吧,占卜期间,只有想要占卜的人才能进来哦~不然效果会大打折扣的。”
她戴上兜帽,转身进入黑幕里。
“手机给我。”
不等白山反应,诸伏就从白山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用自己的手机打通后迅速摁下接听,然后将自己手机调整成关麦状态。
“我们就不进去了。”
仅凭一副挂画不能确定任何东西,只希望是他们草木皆兵了吧。
白山点点头,将诸伏放到他胸前口袋里的手机塞到侧兜,“你放在这有什么用嘛,只能听见心跳声。”
“......习惯了。”
“这习惯不好,手机辐射很可怕的。”
“好,我之后就改掉。”诸伏揉揉他的脑袋,声音恢复正常,“别买水晶,记住了啊。”
“请问,还没准备好吗?”黑幕后的占卜师出声邀请道。
“来了!”白山应了一声,掀开黑幕兴冲冲走进去。
“那个笨蛋......真是一点也不害怕。”松田一脸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从诸伏手里拿到另一只耳机。
*
黑幕后是更加昏暗的空间,只中间摆了张桌子和相对的两把椅子。
桌上放着散发盈盈光芒的水晶球,还点了根淡雅的熏香。
白山进来后,感觉自己原本处在兴奋中的精神放松许多,甚至隐隐有些困倦。
“请坐。”占卜师将双手放到水晶球上,柔声道:“请将一只手放到水晶球的顶部,闭上眼,将自己的精神放空。”
白山好奇询问,“可我要是放空了还占卜什么啊?”
“你的一切会通过水晶球传递给我,我会通过询问问题的方式,猜出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占卜师的双眼藏在兜帽和蕾丝带的双重遮挡下,带着几分神秘的笑意。
“是嘛。”白山礼貌的没有多问,闭上眼,按照要求将自己的精神放空。
水晶球并不像白山想象中的那么凉,甚至微微有些热意。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他听见占卜师轻柔说道:“水晶球告诉我,你现在是一名警校生。”
“看到了吗?现在你眼前是一片茂密的丛林,你们正在教官的命令下进行野外负重训练。
”
白山眼前还真出现了一片平时用来训练的丛林,身边出现背着负重、带着头盔的好友。
“你很累对吧,想要好好休息......教官宣布解散以后,你独自向前走,沿着一条像是水晶般流淌的小溪,慢慢的......你看到一家福利院......你很熟悉那里吧。”
白山看到和视频里一模一样的福利院,院中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他走进去,被一个奔跑着的孩子撞到腿上。
那孩子抬起头,却是张五官模糊的脸。
白山睁开眼,眼神清明,疑惑问道:“连我是不是孤儿都能猜到吗?”
占卜师似乎有些惊讶,怔愣片刻才笑道:“我说过,水晶球会将你的一切都告诉我。”
“是嘛,那它告诉过你我想要的是什么了吗?”
“你比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过得优渥富足,什么都不缺,也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是嘛。”白山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您的占卜还挺厉害的。”
“......过奖了。”占卜师也站起身,话锋一转,她说道:“不过虽然你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但我还是建议你买上一块转运水晶的。”
白山想起伊达和诸伏叮嘱的话,坚定摇头,“水晶就算了,我...”
“各种颜色的都有哦~还可以给你的朋友们挑选幸运色。”
“......那我看看?”反正也不贵。
黑幕外,松田摘掉耳机,难掩脸上的嫌弃,“真是的,我去把他揪出来。”
“算了。”诸伏拦住他,“让他买吧,你也不想被他天天在耳边念叨吧。”
“......倒也是。”
水晶分成彩虹色和黑白共九种颜色,白山想了想,索性全买一遍,付钱后喜滋滋的带着精美礼盒出来。
占卜师也跟着走出来,脸上带着坑钱成功后的笑容,“请问你们几位也要来占卜吗?”
“我们就算了。”降谷话锋一转,“对了,老板刚才说养了只宠物,是那种充满神秘感的黑猫吗?”
“不,就是后门外的几只流浪猫,饿了就会过来讨食。”
萩原感慨道:“这样啊,您果然人美心善。”
“谢谢夸奖,欢迎下次再来。”
占卜师站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开,这才转身,随手将门口的木牌翻转到暂停营业的牌面上。
她扯下丝带,面上已然变得冷漠下来。
黑幕掀起,一男一女从中走出。
“怎么会?”男人问得有些急切,“您的催眠术失败了。”
“现实催眠术可没有电影里的那么神乎其神,他如果对我抱有警惕,很大概率会失败的。”
*
离开占卜店,六人没有立刻往联谊会的居酒屋走,而是进到附近一家咖啡厅里,开始盘问白山在里面的经历。
诸伏和松田当时一直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但由于手机不是专业的窃听器,声音有些模糊。
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个占卜师说出的话有点像心理医生用的催眠话术。
当然,一切都是猜测,他们没有轻举妄动。
白山托着腮,回忆片刻解释道:“我当时确实有点想睡觉的感觉,不过在...看到福利院的时候就又清醒过来了。”
“占卜应该不需要引导客人看到小时候的画面吧。”
萩原从窗外来往的人身上收回视线,“我以为就是用水晶球装模作样,再让你抽一下塔罗牌,解读一下牌面。”
“清辉,我记得你之前说,其实福利院的经历你已经记不清了。”
伊达双手抱胸,表情严肃,高大魁梧的块头带给人极其强烈的
可靠与安全感,“那么你这次,看到了什么?”
第82章
作为一名玩家, 白山在催眠状态中看到的自然是早就被设定好的内容。
闭上眼后,眼前出现画面,在那无脸孩子抬头看来时,画面戛然而止, 他便知道剧情结束, 自己该睁开眼了。
这就跟电影放完了开灯提醒你该走一样,但他睁眼看到对方怔愣那一下的时候, 就意识到自己该装一装的。
白山在五人的注视下, 十分小心的把嘴唇贴在杯沿上,不想碰到精美的拉花。
然而下一秒, 一支小勺突然伸进咖啡里胡乱搅动几下,精致的拉花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白山如遭雷击,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对面舔勺子的松田,“我的拉花......”
“谁让你慢吞吞的啊!”松田理直气壮, “快点讲,不然你未来所有的咖啡上都不会有拉花。”
“真的没什么好讲的嘛。”白山把那个简短的回忆复述一遍, “我记不住小时候的事情嘛, 所以就算催眠也没什么效果。”
大家相互看看,倒也没有多么失望。
“我们来梳理一下吧。”
降谷敲了下桌子,略一思索后说道:“十七年前, 也就是清辉五岁的时候,美国一家慈善募捐会召开慈善晚会,会后不久白山董事长收养了清辉。”
松田接上话, “之后清辉所在的福利院因配电设备老化发生火灾,虽然没有人员伤亡, 但福利院资料却全都被烧毁了。”
萩原:“之后天使之家与另一家福利院合并, 十五年后, 小井里奈怂恿上崎百合绑架甚至伤害清辉,据上崎所说,小井里奈为其提供了手枪和炸弹两种选择。”
诸伏:“在对上崎的审讯过程中,警方发现上崎可能存在被诱导催眠的情况,但因上崎清醒记得所有经过,证据不足。”
伊达:“校庆日上,小井里奈给清辉一封警告信,随后在米花酒店遭遇枪击和炸弹,鉴于监控显示只有小井里奈一人出入过那个房间,很可能枪击并不致命,致命的是之后的爆炸。”
五个人将之前的调查全部梳理过一遍后,齐刷刷朝白山看来。
白山夹在诸伏和降谷中间,显得十分弱小可怜。
顶着五个人不好惹的视线,他讪讪束起根手指小心翼翼说道:“呃......其实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两年前的校庆,赤井秀一给他发了一份慈善晚会的组织者名单,里面有三个人就住在日本。
他当时给琴酒转发了一份,以琴酒的口嫌体正直,虽然给他回了个滚,但肯定会调查一下的。
之后在咖啡店,他又将赤井秀一的邮件给好友们看了一遍。
但!
但重点是在那之后他就因为伊达受伤的缘故读档重来,回到赤井秀一发邮件后,他联系琴酒之前。
再说的直白点,在这周目里,他没有给任何人看那份名单。
啊,完全忘掉了呢~
“两年前!两年前发的消息,你现在才想起来!”降谷气得扒着白山的肩膀使劲摇晃。
另一边的诸伏双手撑着额头,饶是以他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要被白山给气死了。
对面坐着的松田更是在萩原和伊达的双重阻拦下才没越过桌子一拳揍上白山的脑袋。
“放开我!我今天要是不一拳揍过去,我绝对会被气死的!”
“小阵平!小阵平冷静一点,你要是真一拳砸上去,小清辉不就更蠢了嘛!”萩原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好友,不让他伤害另一位好友。
这算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吗?!
伊达叹了口气,沧桑道:“唉,这种事放在清辉身上,我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
——就是感觉很
疲惫,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白山被降谷晃得脑袋晕晕的,被放开后摇摇晃晃往后倒去。
诸伏甚至嫌弃到想把他推开,但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感情占了上风。
他伸手扶住白山,“算了,就算清辉两年前告诉我们,我们也没能力调查什么,现在也算正好吧。”
“对、对啊,其实两年前我就是考虑到这点,才瞒着你们的。”
五人:“现在狡辩已经晚了!”
稍微平复了下心情,伊达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清辉,这件事你就没告诉你爸爸吗?”
以白山公司的实力,无论想调查谁都没有任何问题。
白山晃了晃脑袋,软趴趴的倚靠在诸伏肩膀上,“我跟他说,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
萩原挑眉,“然后他就同意了?”
“话说你爸爸完全就是在放养你啊。”松田托着脸颊,本来这些疑惑都被他们憋在心里,现在也到了该说出来的时候了。
他们从没见过白山和哉,虽说清辉是对方收养的,对方也保证了清辉的生活富足到没边,但一次不来日本探望是不是有点奇怪。
就算生意再忙,两三年挤出几天时间看望一趟也是可以的吧?
白山喝了口咖啡,严肃起来,“其实我和他有约定,如果我向他打电话求助的次数达到十次,他就会回日本来......长住的那种。”
五人头顶着问号,“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