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竖起一根手指,半长发下紫灰色的柳叶眼冲白山眨了眨。
他今天穿着休闲风的运动服,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快要奔三的人,反倒像是活力阳光的大学生。
——还是那种运动全能又风流倜傥的类型。
伪大学生凑近自己的好友,手指着脸颊可怜巴巴的抱怨。
“为了抢到陪小清辉来医院的名额,我被小阵平打得可疼了。”
他手指的地方完全没有被殴打的痕迹。
松田要是真给他一拳,那肿起来的包得好几天才能消。
白山知道萩原就是在开玩笑,但也顺着对方的话,抬手轻轻揉揉被冤枉挨了打的脸颊。
“这样还疼吗?”
“……稍微好了点。”因为广播叫号,萩原见好就收。
——就是可惜原本准备好的骚话没能说出来。
今天只有他们两个。
伊达在搜查一课忙得很,还要留假期陪家人和娜塔莉。
处理班那边,松田和萩原也不能总是一起请假。
商量过后,就是现在的情况了。
私人医院的检查效率很高,检查结果也是喜人的。
白山体质好,恢复得也快,已经不用担心肺部感染的问题。
比他更高兴的是萩原,后者听完医生的结论,大大松了口气,出了问诊室,立刻抱住他蹭蹭,笑容十分灿烂。
果然还是小清辉好蹭,蹭小阵平的话,一个搞不好就会挨拳头。
白山揉揉拱到肩膀上的脑袋,下楼经过挂号大厅时,余光看见一道略显眼熟的身影匆匆走过。
在他转身看去时,那道身影步入电梯,很快消失。
但几秒时间已经足够白山认出人来。
“怎么了?”萩原也跟着看过去,入目的人们完全陌生,看不出有任何熟悉的模样。
“是友成警部,就是负责佐藤警官的上司。”
白山收回视线,不确定爆炸物处理班的好友认不认识对方,“我记得他有心脏病,可能是来检查的吧。”
“是嘛~”萩原搭在白山肩膀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声音无奈又担忧,“心脏病的话,已经不太适合当警察了吧。”
“话是这么说。”白山叹了口气,索性跳过这个话题,“算了,我们不要私下讨论别人了。”
“嗯嗯,那就来讨论讨论小清辉吧~”
“讨论我?”
“是啊,我和阵平有听伊达说,你向白山叔叔求助的次数只剩四次了,四次结束以后,真的就要辞掉警察工作吗?”
“我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和伊达这么说过了?
白山想了想,在萩原提醒‘女装花火大会’的时候,才恍然回忆起来,“那个啊,其实我现在只剩下一次求助机会了。”
“欸——?只、只剩下一次了?”
萩原睁大眼睛,手臂下意识更搂住白山的肩膀,像是害怕有人会抢走好友一样,“怎么用得这么快啊!”
“......因为难搞的事情太多了嘛。”
白山才不想承认是自己太菜的原因,求助机会用着用着就见底了——早知道就不发誓了。
他有些沮丧,这倒让萩原转而安慰起他来,“没事啦,小清辉肯定把次数都用在关键地方上了,这
么想想就好很多吧~”
“嗯,万一真的用光了,我就去当侦探。”白山不是非要当警察不可的。
当时和好友说想当警察,也完全是因为小孩子的梦想就只有那么几样,不是警察就是医生。
到时候和毛利叔叔抢生意做,想想都有意思。
萩原盯着情绪很快好转的白发好友,忍不住问道:“那...小清辉是要到美国当侦探还是在日本当啊?”
白山叔叔的公司总部和根基毕竟都在美国,像日本这样资源匮乏的国家,根本撑不起大规模武器生产所需要的资源。
好友当不当警察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会不会离开。
萩原早已经习惯和好友们在一起的生活,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不行,尤其是最让人担忧操心的白山。
和他们分开就会出事,还都是危及生命的大事,要是去美国,他们哪能放心得下。
还有一点,以清辉的交友能力和好骗程度,万一图谋不轨的坏人以交朋友的名义接近他、利用他......
没等回答,白山就被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的萩原紧紧抱住,两条手臂像是要勒死他一样勒在后背。
“小清辉,美国就是地狱!要吞掉你的地狱!”
白山艰难抬起手臂拍拍萩原的后背,“你们都在这,我怎么可能去美国啊。”
“真的?”
“真的。”
“那白山叔叔那边......”
“我爸爸像是会忽略掉我意愿的人吗?”
“......那倒不是。”萩原松开手,话锋一转,“但他给你介绍了很危险的坏蛋。”
“坏蛋?啊......因为当时和他们是合作关系嘛。”
白山因为萩原的形容笑出声来,但坏蛋不足以描述可恶的琴酒,对方应该是大坏蛋才对。
他想了想,“其实现在也算是合作的关系,原因你也知道嘛,等之后时机到了,就不会再合作了。”
零和景光还在组织里,保持合作在一定程度上也能知道对方的底细,等之后主线开启正式对立,也就不需要合作了。
毕竟到时候丧尸病毒爆发,哪还有公司的概念。
话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爆发病毒啊?
最近也没听到有实验室爆炸的消息,可能还要再等一段时间吧。
第180章
悠扬的钢琴声从别墅二楼的平台上传出, 家喻户晓的婚礼进行曲结束后,是另一首轻快的曲子。
“错了!弹得太快了。”
啪的一声,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拍在钢琴上。
秋庭怜子根本没隐藏自己的嫌弃之情, “你, 越弹越快!婚礼场地只租给你们半小时吗?这么着急离开?”
松田缩缩脖子,难得被吼了却没反吵回去。
幸灾乐祸的白山控制着嘴角, 谁料下一秒, 秋庭怜子就瞪向他。
“你笑什么!你没错吗?能不能有点自己的原则,他一快你就跟着快!你们一起抢!”
......
28岁, 伊达终于要见家长了。
尽管这次见面只是订婚, 但距离结婚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太远。
他们约好要在好友的婚礼上表演才艺, 所以工作之余, 就在练习之前商量过的钢琴。
自从那次寿喜烧约好后, 松田就一直在抽时间和白山学钢琴。
成年人从头开始学钢琴比较难,但幸好松田手指灵活,脑子也好使。
虽然警察工作很忙,一个月加在一起可能都抽不出一天时间练习, 但勉勉强强两首曲子也是可以的。
萩原和伊达听后都觉得不错, 但白山和娜塔莉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自己说不上来,白山就拜托当时教他钢琴的老师来听听看,但老师已经出国定居, 便给他介绍了名叫秋庭怜子的天才女歌唱家。
对方拥有绝对音感,专业能力也极强。
白山还想未来请对方在婚礼现场唱歌来着,至于对方到时候有没有档期,他相信钞能力会搞定的。
唯一没想到的是, 秋庭怜子会这么凶且毒舌。
“嘛嘛~秋庭小姐休息一下吧, 下楼喝点茶, 吃点点心。”萩原跑上二楼帮他们解围,却没想到自己马上也要完蛋。
“还有你,上周让你纠正的错误纠正没有,过来唱一遍。”
萩原垮下肩膀,“......是,老师。”
对秋庭怜子而言,收了钱就要好好做事,这三个人的态度也都不错,总体来说是个比较轻松的工作。
对白山他们而言,学习时刻苦认真和休息时叫苦连天并不冲突,老师是个好老师,要是能温柔点就更好了。
——
“伊达,已经请好假了吗?”
“啊,已经批下来了。”伊达晃了晃手里的请假条,又补上一句,“别总是把腿翘在扶手上,能不能坐好。”
白山撇撇嘴,把腿从扶手上拿下来,才又兴冲冲的问道:“订婚戒指准备了吗?叔叔阿姨已经都知道了吗?”
“还没告诉他们呢。”伊达压着他的脑袋让他冷静点。
“今晚不是要去埋伏诈骗犯嘛,顺利的话,明天我会带娜塔莉先去见家人,再去北海道。”
“那个诈骗犯啊~”
诈骗犯的案子是由一个上吊自杀的酒吧陪酒女彦上京华小姐引出的。
她发现自己的男友竟然是结婚诈骗犯,自暴自弃选择自杀。
之后在调查诈骗犯时,发现对方由于在地下赌场起了争执,不慎刺死了人。
案子就被转交给了搜查一课。
一个小案子,白山没有在意,警方已经掌握了对方的行踪,今晚肯定能顺利逮到他。
“不过你今晚不睡觉可以吗?”他点了点自己的眼下,半开玩笑,“小心黑眼圈太重,把娜塔莉的爸妈吓到。”
“哈哈哈,不会的,我上午补个觉就没问题。”
“记得把胡子刮一刮,也不知道娜塔莉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行了
行了,我在你眼里没有优点是吧。”伊达笑骂一声,揉揉白山的脑袋,心里清楚这小子就是太兴奋了。
比他这个马上要去见家长的人都要兴奋。
“嘿嘿嘿,因为伊达终于要订婚了。”白山抬手摸摸眼角不存在的泪,“有种儿子终于长大的感觉。”
“去你的吧。”伊达不跟他废话了,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
作为警察,只要有案子,日夜颠倒几乎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埋伏了一夜,警方终于在公寓门口逮到结婚诈骗犯。
“终于结束了,”白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揽着高木的肩膀问他早晨想吃什么。
高木看向伊达,“伊达大哥,你早晨要和我们一起吃吗?”
“不了,等会到停车场,我先把你们送回警局,之后就回去补个觉。”
“伊达有女朋友的爱心早餐~”白山笑笑,等红绿灯的时候给萩原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斑马线对面的绿灯也亮了。
“嗯,伊达说要早点回去补觉,你们先吃吧,等我们...”
一本本子掉在地上,注意力都集中在对话上的白山下意识停下脚步。
在伊达弯腰捡本子的时候,他补上后半句话,“等我们回警视厅的时——”
和好友聊天时随意看向周围的眼睛注意到一辆极速靠近且毫无减速迹象的轿车。
身体先于大脑迅速反应,白山用力一把推开俯身捡笔记的伊达。
在伊达毫无防备被推开的同时,快速行驶的车辆车身堪堪擦过他的身体,撞上来不及躲闪的白山。
砰的一声巨响后是刺耳的刹车声,人的身体在钢铁打造的车辆面前,脆弱的像是一摔便碎的瓷器。
伊达在柏油马路上结结实实摔了一下,却浑然不觉身上的疼痛。
他惊愕抬起头,晃动的视线越过轿车,凝固在车前几米处,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好友。
下一秒,他几乎手脚并用,狼狈爬起身,踉跄跑向一分钟前还在和他讨论早餐的好友。
满地都是血,令人窒息作呕的血腥味浓得像是要把人的呼吸道和肺全部占满一般。
还在通话的手机掉在不远处。
只有彻底死亡后是直接读档的,此时重重摔在地上的白山还有意识,因此也能清晰感受到生命正在迅速流逝的滋味。
浑身都在疼,视线之中像是蒙了一层猩红的滤镜。
耳中铮鸣声极响,盖住周围一切混乱嘈杂的环境音。
他听不到手机里的声音,但能想到电话对面的两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惊愕、恐惧、绝望……当意识到他这边出了事时,研二绝对会危险驾驶的……
眼前光影变换,似乎有人正在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伊达……”白山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声音微弱到连自己都可能听不清。
“清辉!清辉你坚持住啊,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伊达声音颤抖,双手在努力蹭着好友脸上擦也擦不尽的血迹时,早已沾满了粘稠的红血。
注意到白山嘴唇开合,他立刻便用手臂撑着身体,将耳朵凑近好友唇边。
声音极为微弱,断断续续的重复着最后一句话。
“研二…开车……慢一点……”
伊达终于维持不住强撑出来的镇定冷静。
被同事评价为怎么杀都杀不死的硬汉弓下脊背,额头抵上好友的额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好友脸颊和地面血泊中。
压抑破碎的哭声仿佛野兽的悲鸣,痛苦又绝望。
......
虽然昨晚埋伏了一夜,但白山还是按照之前的习惯在早晨存了个档,死掉后
直接回到今天早晨。
犯人还没抓到,白山看了眼手表,确认这时候离开不会干扰到抓犯人后,和目暮报备一声便离开赶去停车场。
不知道司机是蓄谋撞车还是疲劳驾驶的意外,想在路上拦截对方就要靠另一辆车了。
白山拍拍马自达的车头,想着家里两个修车达人肯定能修好后,便果断坐上驾驶座。
——
罪犯被抓,伊达和高木边朝停车场走边聊着天。
高木疑惑问道:“伊达大哥,白山前辈呢?”
在搜查一课的这几年,高木也算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幼驯染的黏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