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夏树坐在沙发上,面对着黑泽,神情平静,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想脱离组织。”】
屏幕外的北条夏树:“!”
青蛙组织?还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组织?
可惜,那位【北条夏树】不是称职的演员,场景一幕幕跑马灯般闪过,像迅速翻动书页,只听哗哗作响,‘电影’已然走向尾声。
【‘书’被打开,北条夏树执起钢笔,写了几行字。
镜头没有给全景。由此,只能看到最后一小截文字——
“……再次相遇。”
接着,他合上‘书’,将它交给身侧友人。
那位看不清面容、穿着黑风衣的友人,伸手接‘书’,红围巾下摆随着动作荡开一点弧度。】
荧幕骤然熄灭,归于一片死气沉沉的黑。
现实中,北条夏树渐渐转醒。
醒来的过程,如同从水中起身,水珠一粒粒从身上剥离,做过的梦也像水珠那样渐渐脱落,七零八碎。
等他睁开眼睛时,先前看见的那些清晰如电影的画面,其实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但隐约记得,是另一位‘夏树’的愿望,让他与黑泽实现跨次元相遇——果然,这是来自于他自己的礼物。
“还得是‘我’最懂我……”
北条夏树这么想着,露出一点心满意足的微笑。
然而,笑容在他翻身时骤然消失。
动一下,浑身疼。
腰、小腹、大腿……酸胀的痛感,并不强烈,但十分鲜明,像刺在皮肤上的针那样,不停提醒他回忆白天发生的事情。
除此之外,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使不上力气。
他反手贴了下额头,十分熟练地做出判断:是低烧。
北条夏树具有丰富的感冒发热等小病经验,不甚在意地打了个哈欠,看眼手机时间……换算到
横滨,这个工作日也过去一半,既然如此那就不去上班了,好好歇上一天。折算到这里,能休息两三天。
他理所当然地做了翘班决定,又阖目小睡片刻,不知过去多久,被黑泽阵推门的声响吵醒。
银发男人在他床头坐下,外套残存着些许户外的味道。
随着对方伸掌的动作,袖口贴过来时,那种清透冷冽的气味,则更为明显。
北条夏树偏头,躲开了黑泽的手。
“别碰我。”他恹恹地说,“你好烦,离我远点。”
黑泽阵不说话,也没抽回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与额头。
接着被北条夏树毫不留情地打了下手背。
他又说:“走开。”
换做以往,黑泽阵多少会表现出一些不满,比如垂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然而对方此时若无其事地出门,拿了点东西,带着水、一板药片和一份装着食物的外送袋回来。
北条夏树:“你拿走,我要睡觉了。”
黑泽:“吃完再睡。”
他的语气堪称温和,情绪也非常平静。就像一只餍足的大猫咪,懒洋洋地舒张爪子,哪怕此时有闲人叨扰,也提不起半点敌意。
“我不想看到你。”
“那就闭眼。”黑泽说。
北条夏树于是更难受了,能想到的斥责都在脑袋里过了一遍,但一句具有杀伤力的都没有——“说好这次结束就不继续了为什么又……”……诸如此类的指责,只会被当成夸奖欣然收下吧。
在他独自生闷气的时候,黑泽拆开外送袋,舀了一勺汤,送到他嘴边。
北条夏树张嘴喝了,还在郁闷,气得像只被得罪的河豚。他的愤怒膨胀成圆鼓鼓的一团,然而黑泽眼皮一掀,拿它擦皮鞋,可恶得要命。
不多时,他终于想到了相当具有杀伤力的反击方式,当即脱口而出。
北条夏树:“你技术好差。”
——没有男人听到这种话能不恼羞成怒。
事实上,这也不算诋毁。
然而,黑泽阵漫不经心地点头,应下这句评价:“嗯。”
“之前没经验。”
对方没有半分恼怒的意思,语气从容镇静,目光扫到他领口露出的一小片皮肤,舔了舔犬齿,反问道,“……再来一次?”
北条夏树:“…………”
见他沉默,黑泽放下碗,慢条斯理地解开外套衣扣。
北条夏树:“???”
他气得冒烟:“不要!”
黑泽阵停手,修长手指仍悬停在衣扣上。
他盯着夏树看上几秒,轻轻扬眉,点了点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汤碗和药板,这一动作隐含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北条夏树冷笑:“我不吃。”
黑泽阵:“哦。”
对方又拿起碗,像是刚才根本没有试图胁迫过他似的,垂着眼睛,一勺一勺喂,十足耐心。
北条夏树于是更生气了,愤愤地吃完饭、吞下药,决定和他冷战一星期。
第二天,趁着黑泽出门,北条夏树果断搬回米花町2丁目23番地。
在路口下计程车,往前是一道笔直的街道,走回家必然途径工藤宅。也许是冥冥中的主角偶遇定律,他恰好遇到了中午从学校回家的工藤新一鸡。
“午好。”工藤新一向他打招呼,关切地问道,“是昨天加班了吗?感觉你似乎很累。”
北条夏树恼怒地想这小鸡崽子早晚有一天会被煲汤,一边露出个一如往常的塑料笑容:“是啊,岗位发生变动,最近要加班。”
工藤新一问:“是要升职了吗?”
“算是吧。”夏树解释道,“公司
要开新的门店了,就在米花町,你看到新闻了吗?我被调到新店工作。”
“是五月份开始营业的米花町分店吗?”
工藤新一“哎”了一声,显然是听说过有那么一回事,但除此之外也讲不出更多了,于是又说,“那真是不错啊,通勤时间也要不了多久。等开业的时候,一定去捧场。”
北条夏树表情僵在脸上:“?”
新店开业,鸡神降临,第一天就发生案件,是不是有点太不吉利了?
说实话,那居高不下的房屋命案率就是新一鸡害的吧?
“当然欢迎。”北条夏树佯装淡定地客气道,“店里的暑假工薪资不低,也很轻松,等你明年毕业了,可以来体验下打工生活,就当是社会实践了。”
和新一鸡客套完,他回到别墅,并且向黑泽阵发出了冷战预告。
【Natsuki】:我很不高兴
【Natsuki】:这周都不会理你,别来沾我
【Gin】:?
【Natsuki】:说完了
【Gin】:**********
北条夏树:“???”
这是说了什么淫言秽语能被整句屏蔽啊!
他震撼极了,认为黑泽实在不可理喻,一边头皮发麻,一边愈发坚定了冷战的决心。
在某种隐秘的惴惴不安中,他随手收拾了下屋子,并使用别墅内已有的物件,再度进行两个世界的穿梭实验。
北条夏树一次次【登录】、【退出】,一次次坐过山车,头晕目眩,但一无所获。
结果也如先前测试的那样,除却那块价值500亿的‘青蛙之心’,没有东西能够跨过次元壁——也许和它的价值有点关系。
不着急,来日方长,慢慢探索。
他折腾的这两天,横滨却只过去了一个工作日。
次日,去Port Mafia上班,森先生在下午的干部例会结束后,单独留下了他。
森鸥外状似关切地问道:“要换季了,夏树君是身体不舒服吗?”
一位合格的黑心老板,就是能把“你昨天为什么翘班”问得如此清新脱俗。横滨由春入夏,实在不是换季感冒的高发期。
北条夏树装傻,顺着这台阶下了:“嗯,发烧了。”
“原来如此。”森鸥外说,“那可要好好休息,至于落下的工作……”
……图穷匕见。
夏树面无表情:“我会处理好的。”
于是森鸥外满意了,在这方面,夏树完美继承了他的衣钵。
森首领不在意属下为什么突然消失,只要他回来时老老实实把分内工作解决了、不耽误正事,那就无需刨根问底。
北条·青蛙组织Boss·夏树也不在意员工来自哪个情报组织,隶属什么长相逆天的物种,只要它们老老实实打工,他都可以闭着眼睛夸它们是努力的好蛙蛙。
彼此心知肚明的敲打环节结束了,森首领还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
对方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开口:“其实有件事一直想……夏树君,是有心仪的对象了吗?”
北条夏树:“?”
他稍感不安,悄悄低头瞥了眼,衬衣领口系到最顶上一颗,露不出半分可疑的痕迹。
监护人森先生,以手术刀般精准的目光,切中了北条夏树自以为掩饰极佳的秘密。
“这种感觉很强烈,尤其是最近。”森鸥外微笑摇头,询问道,“连我也不能告知吗?”
北条夏树想了想,这件事,森先生以后总是要知道的,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于是,他大大方方地说:“我恋爱了。”
森鸥外下巴搁置在交叠的手背上,语气含着点笑意,态度赞许,淡定地评价道:“我以为夏树君是不会恋爱的类型,既然如此,想必对方是一位非常可爱的女孩子,有机会的话,可以……”
北条夏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反驳:“不是女孩子。”
森鸥外顿时收声:“。”
森鸥外看了眼夏树略显不自然的神色,眨眼间便领悟了他的言下之意。
作为Port Mafia首领,森先生纵横里世界多年,见多识广,是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厉害人物。
他瞬间幻想出了一名比夏树矮一小截、面容白净秀气的男性,于是森鸥外顿了两秒钟,从善如流地改口:“那想必是个可爱的男孩子。”
北条夏树沉默:“…………”
宇宙狗狗升华.JPG
一米九的混血杀手,好像和“可爱”这个词没什么关系啊……
良久,他含糊其辞地应了声:“嗯……差不多吧。”
第103章
在男性平均身高只有170左右的日本, 北条夏树(180)绝对能称得上高个子。
他是条容易生病的翡翠菜狗,但战斗力有足足5点,高于绝大多数普通男人;他隶属mafia, 虽然天天坐办公室处理纷乱杂碎的行政事务,基本上不跟进行动组, 跟异能特务科的文官没什么区别……但他还是黑手党。
所以,森首领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些与事实存在偏差的第一印象。
森鸥外:“他比你年纪小吗?”
北条夏树:“应该算是比我大几岁吧……”
森鸥外:“是异能力者吗?”
夏树果断否认:“不是, 普通人。”
森鸥外:“怎么认识的?”
夏树:“保密。”
森鸥外:若有所思.JPG
不多时,森首领愈发笃定了“170左右可爱男孩”的猜测, 并且这位“可爱男孩”是与黑手党不沾边的普通人, 因此北条夏树不乐意透露更多, 微微一笑:“那我就不问了,回去工作吧。”
“……八卦的时候你倒不觉得占用上班时间了。”北条夏树吐槽。
他转身离开首领办公室, 总觉得森先生对黑泽阵产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奇妙误会,但此人讲话向来这副谜语人调调,也就不再深思了。
下班之后,北条夏树回到米花町。
不太意外地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位银发男人, 对方手里托一台笔记本电脑,姿态闲散,完全不准备解释自己为何突然出现在别人家里。
北条夏树:“…………”
北条夏树:“……你为什么在这里?”
黑泽头都没抬, 反问:“为什么不能?”
这个人讲话天生理不直气也壮, 配合上那副冷淡的语气,不计前因后果,好像是别人做错了什么事, 被他质问。
北条夏树很不爽, 心想明明都主动找过来了态度居然还那么差。
他也不说话, 倒在沙发上打开手机, 线上巡逻玩具厂。
结果发现黑泽阵背着他搞事。
系统:【由于您与[琴蛙]冷战,呱迁怒于[零喵]与[景汪]!】
系统:【呱突然发难,决定严刑拷打猫猫狗狗!爱猫人士&狗狗保护协会强烈谴责![点击查看监控回放]】
北条夏树:“????”
他有种不妙的预感,回看监控。
原本只有琴蛙一只呱坐着的保时捷扭扭车上,多出了一猫一狗。扭扭车左右伸出小坐垫,如同一对翅膀,零喵和景汪就坐在琴蛙左右。
显然,这是一副超载的画面,让人联想到一些逆天的印度多人摩托车秀。
绿猫绿狗的爪爪上都戴着手铐,四肢被禁锢住,努力挣扎,像一捆疯球的芹菜把狂犬病传染给一根发疯的莴苣,两只猫狗身体一扭一扭,想要跑路。
它们嘴上义正词严,绝不承认自己是组织的二五仔。
【零喵】:Gin,你这是什么意思?
【景汪】:哪怕怀疑我们是卧底,也要讲证据吧
零喵挑衅:【还是说,你仗着与那位先生关系非同一般,蓄意给我们扣上叛徒之名,实际上是想党同伐异?】
琴蛙面无表情,不理会旁边的芹菜和莴苣,呱起杀心了。
北条夏树:“…………”
他记得,【员工列表】那个面板上,并没有标明员工卧底身份,只有它们目前的状态、大致位置、工作岗位,以及近一季度对组织的贡献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