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想到,只是一错眼,第二天,就看到了名仓将《退部申请书》交给精市。
手指蜷缩,嘴角弧度下降17.65%,精市现在在生气,但这种情况很容易安抚的,只需要……
柳将视线转向角落,短短5分钟,名仓的眼睛已经瞟过来17次了,应该只是拉不下脸。
他们当初真的好执拗啊。
回想着名仓和弦一郎吵架,还有他跟博士之间的事情,已经长大的柳回看着曾经的时候,蓦地发现当初他们是真的不太爱用语言沟通。
但是没关系,这种小打小闹肯定很快就……
并不像柳想象中那么简单,精市的病痛彻底将平静的生活全部打散。
就算是曾经经历过一次,就算知道精市一定会康复,可再看到精市虚弱的样子,他还是悲伤又无力,更何况,这次的成功率只有30%。
他看着下面的名仓一下就成熟了起来,不停地翻阅着各种笔记,看着下面的精市苦苦挣扎,却还在他们面前保持笑容,拳头用力攥紧,他很想冲上去告诉精市和名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可是他不能。
而后,精市的手术成功了,可他等来的不是奖杯,而是弦一郎的道歉,又一次听到撕心裂肺的悲鸣,柳踉跄着后退两步,原来全国赛之前的那个梦,是某个时空里,他们的真实经历。
原来他们那么难。
他看出来了,手术成功后的精市是想跟名仓和解的,但他没有直接说,反而是从班长那里打探情况,但是,反馈回来的消息却是——
“名仓啊,他说已经找到目标了,不想参加任何社团。”
“是吗?这样啊。”精市的瞳孔紧缩,嘴角一瞬间拉平,却在下一刻,又缓缓抬起,“好的,麻烦班长了。”
踉跄着起身,低语了一句,“被讨厌了呢。”而后没有在管什么休息时间,继续咬着牙复健,柳看着精市无助又疲惫的样子,控制不住地冲下去,抛却了冷静冲他大喊,名仓没有讨厌你,恰恰相反,他就是在为了你努力啊,他毫无基础地啃着那么厚的书,他一次次困顿时捏着自己的胳膊,都是因为想让你健康啊。
可不管怎么吼,对方都丝毫未觉,柳就这样注视着两个少年像短暂相交却又匆匆离别的直线,渐行渐远。
明明他来后山前,还听见名仓兴致盎然地跟他炫耀,说要带着精市去看极光,可这边的两个少年,永远都不会有一起看极光的机会了。
后来,精市的旧疾复发,他看到比吕士抱着一大摞专家的资料,过去跟他商量要找哪个合适。精市从一众德高望重的前辈中,挑出了那个经验不够丰富,虽然还不错,可无法跟其他人相比的年轻专家,立花名仓。
“名仓吗?听其他人说他确实不错,也不知道一个小少爷是怎么阴差阳错地进入神经内科的。”
柳本以为这回是他们重新建立联系的契机,甚至他想着,精市说不定会知道之前那段往事,可名仓什么都没说,偶尔的闲谈时,也是倾听居多,一直到康复,精市都没有机会解开当初的谜团。
下面的时间转得很快,精市后来退役,经营了一家花店,偶尔画个画自得其乐,生活安逸,过得也很潇洒,直到……
“精市,你还记得立花名仓吗?他走了。”
柳被一阵巨力拉扯出幻境,所以没有看到,在他走后——
“砰!”水杯掉落在地,破碎的瓷片散得到处都是,声音变得嘶哑,“是吗?我知道了。”
苍老的手指颤抖着拿起画笔,思考了许久,却只能轻轻画下一片立海大的衣角,他已经不记得立花名仓的样貌了。
只记得,在那个阳光慵懒的午后,画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有个懒散的声音沾染着惊诧,走到他身后,茶褐色的眸子反射着太阳的光辉,满脸的真诚,“你的画真好看啊。”
本以为这就是全部,可柳没想到很快,他又被白雾匆忙包裹住,等视野再次明朗时,他又一次来到了立海大,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绝望,精市的病竟然没有康复,再也无法拿起球拍,而他们,也是又一次失去了关东大赛和全国大赛的冠军。
网球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都不再是可以放松身心的运动,而是封存在内心深处,不敢触碰的回忆。后来从精市治疗的医院里听到了主将的消息,柳不敢仔细想,但善于搜集整合资料的他几乎是瞬间就分析出来,他们的主将,平等院前辈,为了u17,耗尽所有心力,很年轻就走了。
虽然叹息的地方有很多,但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这一次的精市跟名仓关系就像现实一般温馨甜蜜,而且,他也终于知道,原来当初他是梦到了这个婚礼。
看着两个人愉快地生活着,虽然心里依旧发堵,可眼睛慢慢柔和了下来,至少,他的两个朋友在这一次能够……
“啊啊啊!”捂住耳朵不敢再听,柳不忍地别过头,眼泪从眼角肆意地流淌下来。
这一次的悲鸣是因为,名仓走了。
看着悲痛过后满脸的不愿相信,执意拄着拐杖在山中穿行,踉跄着摔倒又爬起的精市,柳几次张口,可嗓子就像被棉花堵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而且,即使他说了,精市也听不到。
那双亮闪的深紫色眼眸重新暗淡了下去,可在他们所有人担忧的目光中,那个青年依旧挺直着脊梁,永远带着骄傲,哪怕身上还沾着泥水。
他拒绝了大家要照顾他的请求,坚定又执拗地选择一个人呆在后山,只接受家政人员每三天一次的清扫。
柳知道,精市一定会撑下来,就像当年强忍病痛对他们微笑时一样,就像复健痛苦却一句抱怨都不提时一样,他看着温和,却有股打不垮压不倒的坚韧,可同样的,柳也知道精市有多痛苦。
他只是,不愿意说,而且,那个听他说的人,走了。
熟悉的白雾蛮横地将他拖拽出去,所以柳没有看到,在他走后——
幸村半蹲着抱起瑟瑟发抖的小猫咪,眼睛里闪过痛惜,可却无法把愤怒传给他们。
都是无辜的小生灵啊。
而且……
大胖,二胖,小肥,眼睛里带着破碎的笑意,嘴角挽出似哭非笑的弧度,同桌还说,按照寿命来看,他们以后要给这群小动物养老呢。
拄着拐杖,拒绝所有人帮忙,幸村将小动物们安置好,悉心照料,只是,屋子里再也没出现过鲜花。
后来,听人说,神奈川的一座山里住着一个孤僻的画家,终年不见外人,但他的画却很温柔。
“军师,你在想什么呢?”一直在等柳的回答,却看着对方垂眸不语,丸井隔着杰克好奇地拍了两下。
被打断思绪的柳拎起茶壶,重新将茶杯添满,笑着摇摇头,“他们在一起啊,太不容易了。”
怎么忍心呢。
怎么就不容易了,这里面还有秘密吗?丸井他们听到话,察觉到有八卦的样子,刚想继续追问,就听见——
“新郎可以吻新郎了!”
“哎呦呦呦!”
“快快快!”
“赤也你坐下,挡到我了!”
乱糟糟的声音充斥着耳朵,显得杂乱又热闹,是平平淡淡充满烟火气的欢愉。
看着两个人纠缠的发丝,紧贴的嘴唇,柳隔空举杯,心里默念,这一世,要幸福啊。
*
台上,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沉浸在跟同桌结婚的喜悦中无法自拔,脑子幸福的晕乎乎的,听到询问声,本能地大声喊出来,“我愿意!”
他太愿意了,无论未来是风平浪静还是波涛汹涌,是星辰大海还是柴米油盐,只要一想到旁边人是同桌,他就有一万个’我愿意‘想说。
可到了同桌的时候,却又屏住呼吸,周围的声音仿佛一瞬间就消失无踪,他的耳朵里,只能捕捉到同桌平和温柔的——
“我愿意。”
“现在,新郎可以吻新郎了!”
听到这句话,立花转过头,跟同桌面对面,用尽平生真诚,“我爱你精市,一生一世都会对你好的。”
摇摇头,幸村抿着嘴轻笑,凑到同桌耳畔,“我们之间,可不止一生一世。”
而他何其有幸,在每一世都得到同桌偏爱。
嘴角轻抬,立花声音低沉中带着坚定,“无论在哪个时空,只要我们交汇的那一刻,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奔向你,然后……”
“爱上你。”眼神里浸满炙热的爱恋,视线在空气中纠葛缠绵,立花微微垂下头,触碰那抹微红,如羽毛般轻柔缥缈,珍惜又郑重,而后轻轻试探着,舌尖**着唇瓣,灵巧地挣脱束缚钻了进去,不断汲取着更多甜蜜。
下意识抓住对方的衣衫,就像每一次一样,迷离的眼眸微微闭上,用尽全力搂住对方。
薰衣草和燕麦碰撞出奇妙的香气,金色与蓝紫色交织缠绕,双唇轻触就彷如繁星璀璨,倾尽全力想抹去一切遗憾,只留下温暖和浪漫。
他们彼此相爱。
*
作者有话要说:
迹部:明明是那条蠢咸鱼结婚,结果竟然是本大爷最忙!
终于写到这里了!有始有终地轮转了一圈,曾经埋得伏笔也都收尾啦,始于结婚,终于结婚,明天就要完结了哦小可爱们~(转圈圈)
“幸村精市美如画”小可爱你的评论被审核大大删了O·O
第173章 番外 雪落肩头,可算白首
“嗯……”皱着眉, 看着一望无际地沙漠,由内而外散发的燥热感包裹着幸村。
好热,真的好热, 还有点渴。
“呼!”实在是受不了了,眼眸倏地睁开,看着旁边人,好气又好笑,他就说为什么会梦到身处沙漠,还从内而外地发热,原来是同桌。
对方的手臂将他用力地扣在怀里, 一条腿还搭在他的大腿上, 以全然贴合的姿态将他紧紧缠住, 而且, 稳定发热。
真是的。
挣扎着伸出胳膊, 没好气地想捏一把对面人的腮帮子, 可看他睡得正香,捏下去的手指不自觉地变得轻柔,最后就仿若爱抚。
抿着的嘴角挽出温柔的弧线, 立花眼睛都没睁开,脸颊在手指上蹭了蹭,声音含糊, “同桌早啊,昨晚睡得还好吗?”
不提就算了, 一提起来,抚摸马上转为小力的拉扯, 幸村拽着同桌的脸颊肉晃了两下, “梦到某个牛皮糖死死贴着我不放。”
并没有理会同桌语气里的嫌弃, 立花闻言贴的更紧,嘴唇在温软的脸颊上使劲亲了一下,用力到恍惚间幸村觉得都能听到回音。
眉梢轻挑,还没等开口,就听见门口的铃声响起。
“去开门。”推了推腰上的手臂,本以为对面人会跟平日一样,慢吞吞地起身下床,可没想到这次更加黏糊,“不想起来啊。”
好气又好笑地拽着腰上的手,“那你松手,我去开。”
毛茸茸的居家服还带着兔耳朵,幸村每看一次都会无奈,10年了,从猫、狐狸……一直到现在的兔子,名仓还真是热衷这种衣服。
刚一开门,外面清冷的空气刮进来,整个人一激灵,仅剩的一点睡意完全散尽,而后,他看到了一捧火红的玫瑰花。,上面还竖着一张小卡片——
“早安我的爱人,今天也要开心啊。”
抬手签好名字,幸村抱着玫瑰进屋,鼻尖不自觉凑近,脸颊在火红的映衬下也微微泛着红晕。
眼睛里带着全然的柔软,不管他们在一起多久,名仓总会想办法制造一点浪漫。
不过……
今天这个日子的话,是因为圣诞节吗?
这么想着,嘴巴也不自觉地问出声。可下一秒,就被在床上侧躺着,单手撑起脑袋的名仓出言反驳,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一贯的懒洋洋,“没什么特殊含义,只想让你开心。”尾音上扬,打着温柔的旋儿钻进幸村耳朵,嘴唇的弧线越发大了。
好吧,那……
“我很开心。”将鲜花放在桌上,幸村脚步轻快地走到床边,弯下腰,揽住床上人,双唇相触。
彼此依偎了一会儿,幸村注意到墙上的挂钟8点半,眼睛瞪大,直接就着动作将名仓拖起来,“快点起来吃早饭,一会儿还要把寄回来的行李收拾一下,出去买圣诞节的装饰……”
还好有阿姨做一日三餐并且打扫卫生,
听着同桌的安排,立花的脸色越发暗淡,抓着头发不自觉地哀嚎出声,“所以他们为什么要选在我们回国的第二天过来玩啊!”
因为这次回国会多呆一段时间,他们带回来了挺多东西,还有一些是打定主意不再带走的,收着就更麻烦了,再加上要布置房间,还买了棵圣诞树等着装饰……
掰着手指头细数,越想越绝望,恨不得直接打电话让他们不要来算了。
“因为今天还是圣诞,热闹点才好玩啊,同桌你不喜欢吗?”幸村转过身,看着没有动作的名仓,眼睛微微眯起。
这……
敏锐地注意到同桌的眼神,立花迅速直起身,“喜欢啊,当然喜欢,从结婚之后就没再见面了还挺想他们的。”
眯着的眼睛弯下,幸村点点头,“没错呢,好久不见了,那同桌你一会儿就负责右边的行李箱。”
他们两个的行李箱都一样,幸村所幸直接用左右代替。
吃过饭,两个人就开始收拾行李,等打开时,幸村才发现原来他拿的是名仓的行李。
因为最上面躺着的,就是名仓的旧手机。
所以这个手机是坏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