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额头伸出宛若蟑螂一般的长须，两颗眼珠子突出外翻，鼻子下面不再是嘴，而是昆虫的口器，上面还挂着一丝新鲜的血肉。联想到大门看见被咬过的断肢，不由得有些不好的猜想。
　　图别今诚双臂变成灰黑色，附着坚实的硬壳，还充斥着肿胀的气泡。整个人也宛若发胀的馒头，泡成一团，没个人样，却又维持着人形，看着怪异至极。
　　“是和之前遇到的情况一样吗？”五条悟回忆起那个名叫真人的能力，神情晦暗不明，“是改变了灵魂的形态，同化成咒灵了吗？”
　　“不对哦，五条君你看，图别少爷还有个人意识哦，”太宰治调笑道，“你看，他看我们的眼神是这样凶恶，恨不得一口将我们吞进肚子里呢，真是可怕——”
　　和咒灵融合后，图别今诚的听视觉愈发灵敏，他们距离隔得也不算远，所以五太两人的话全被他听了进去。
　　他咆哮着，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杂碎，终于可以杀掉你们了！你们这群恶心的臭虫，活着只会造成秩序的崩坏！铲除你们，这世界才能继续运转下去！给我好好睁大眼睛看这世界最后一眼吧！伟大的我将审判你们，送你们下地狱！”
　　“为了送我们下地狱，图别少爷倒是付出不少代价，变成了这副模样，”太宰治故作叹息，“这样子，可是找不到美丽的小姐殉情的哦，会被嫌弃呢。”
　　“哈，嘴上再厉害有什么用！很快你们就将被我杀死！”图别今诚抡着沉重的巨手，直冲过来，“都给我去死！”
　　五条悟叹气：“这是何必呢！”
　　一分钟后，魔化的图别今诚，被打得满地找牙，接近寄了。
　　五条悟坐在他身上，沧桑道：“原以为你和咒灵融合，会有什么长进，结果只是从弱小的一只蚂蚁，变成了两只蚂蚁的程度，真让人失望。”
　　图别趴在地上，脸朝着下面，眼中流着血泪，“你们这些杂碎，杀了我父亲，真该死……真该死！”
　　“变成这样，你也丝毫伤害不到我们，这样废物的你，毫无用处，更加该死。”太宰治笑眯眯道，一点不留情在他胸口捅着刀，直接杀人还诛心。
　　“你们杀了我吧，你们这群恶魔，不会有好结果的！”图别今诚绝望地闭上眼。
　　“好哦，你的愿望我们收到了，一定满足。”太宰治笑意逐渐扩大，抽出一把匕首，就要向他头部刺去！
　　图别感受到靠近的危机，下意识要闪躲，可身体整个被五条悟压住，完全动弹不得。刀尖凛冽向前，愈来愈近！距离他仅剩不到一厘米时，突然停下来。
　　太宰治扔下匕首，将它踢远。
　　图别见他的动作，恶狠狠的嘲讽道：“果然，你真是全世界最蠢的蠢蛋，连我都不敢杀，真可惜啊，你杀不了我，因为你不敢杀人！你这个杂碎！蠢货！哈哈哈！”
　　他的笑声环绕着医院，萦绕在耳周，已经异变的声音难听又刺耳。
　　太宰治歪歪头，微笑：“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他从风衣口袋中掏出一把黑色手枪，微微侧身，利落地朝着角落的监视器开了一枪！
　　隐藏在暗处的红点监视器，轻而易举被完全破坏。
　　“我只是不喜欢被人监控着，以及，”他对着枪口吹了口气，漫不经心道，“我不喜欢用匕首，因为不够利落。”
　　*
　　在另一头监控室的松下霜，摘下耳麦，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冲着一个未知联系人，发了条消息：boss，图别集团的棋子已被完全毁坏。
　　对方回道：撤离。
　　松下霜不再回复，而是用异能将手机完全销毁，朝着医院二楼走去。
　　*
　　“救命！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你们想要什么！想知道什么！你们想知道松下霜的下落吗！都可以告诉你们，只要你们别杀我！”
　　“求求你们！”
　　图别今诚最后一点嚣张气焰也无了，死神一步步逼近他，死亡的恐惧是那样清晰，仿佛要将他一钱一钱凌迟。
　　前半生的富贵荣华、幻想出的乌托邦、国王般的尊严，这所有的一切，在死亡面前，是那样不值一提。
　　所以他卑劣地求饶了。
　　“你要是一直保持着那样的态度，不求饶，不低头，仍活在幻想中，那倒是还有些意思，现在这样，就太无趣了。”太宰治下蹲，慢条斯理地一手用枪抵着他的头，一手触碰这他的胳膊，防止他用咒力治好伤口。
　　“原本有很多种方法折磨你的，但是因为时间原因，只能提前结束，真遗憾，”太宰治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那么再见了，图别少爷。”
　　一声枪响，一生嚣张，一直作恶，永不悔改的图别今诚，终于在此刻，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解决了他，现在该轮到……”太宰治站起来，慢慢转过身，就看见松下霜从三楼楼梯间走下来。
　　“来了。”五条悟轻笑。
　　“你没走，倒是符合你的个性。”太宰治看着松下霜逐渐靠近，漫不经心笑道。
　　“我知道你会在这里等我。”松下霜说。
　　“我倒是没想到，你一个异能力者，会跟咒灵扯上关系，”太宰治将枪收起来，插回风衣口袋中，仿佛闲谈般感叹，“真是难以想象。”
　　“太宰大人才真是奇葩，”松下霜语气无波无澜道，“先是脱离港口Mafia，转而加入武装侦探社，现在又卷入东京高专。”
　　“果然，你以前认识我，”太宰治微笑，“昨天的失败是假装的吧，说起来，松下霜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熟悉，你以前在港口Mafia呆过？”
　　“不才，几年前曾在那里担任过预选干部。”松下霜解释说。
　　“那很有前途嘛，又为什么要离开呢？”太宰治连续追问，像极了企业里应付实习生的面试官。
　　松下霜顿感怪异，沉默一瞬，还是如实答道：“那里不能实现我的理想。”
　　说着，他看向已经被揍成一堆腐肉的图别今诚，有些无奈道：“原以为换一个地方，可以实现理想，想不到被你们完全破坏掉了。”
　　“你的理想，就是躲在幕后操纵他人，借着自己的特殊才能，凌驾在所有人之上吗？”这话说得尖锐至极，但太宰治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状，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当然不是。”
　　松下霜猛得抬头，露出空洞的右眼，望向太宰治，“凌驾在所有人之上？开什么玩笑。凌驾在牲畜之上，这有什么意思呢？”
　　骄傲的假面被戳穿，松下霜。的面色是如此冷静。他不为外界的言语动摇，自始至终贯彻着自己的信念，永不悔改，并坚持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底。
　　他说：“这个世界是如此丑恶，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类都是牲畜，杂碎，垃圾，要想将人类清理干净，得完全毁掉这个世界才行。”
　　“看来遇上了个反社会的家伙。”五条悟挠头，“那就直接解决掉好了。”
　　“五条君，要小心这家伙哦，”太宰治一脸忧愁道，“他这种人，敢这么正大光明地走到我们面前，肯定留有后手。”
　　“嗯，我看他的面相，也觉得是个阴险狡诈的人。”五条悟深以为然。
　　“两位想得太多了，我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松下霜苦笑道，“以两位的实力，即使我使出全部的办法，也不可能伤害到两位。”
　　清醒的五太两人，完全不信他的鬼话，“所以你的右眼是怎么回事？”三天前，明明还是完好的。
　　“这个啊，”松下霜摸着空洞的眼眶，浑然不在意道，“和魔鬼做交易，总要付出代价。”
　　太宰治若有所思，“你在拖延时间？”
　　“阁下怎么会这样想呢，作为反派，我肯定是有很多话想说的，”松下霜神经质地笑道，“对这个世界来说，我可是超级无敌大反派。”
　　“你果然再拖延时间。”对方确信道。
　　“被看穿了。”
　　松下霜无奈地耸肩，兀自走到楼梯间，上了几层阶梯，像国王巡视领地般，居高临下道：“如果我做不到毁灭这个世界，毁灭一个东京还是可以的。”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东京即将沦陷。”
　　他说：“你们输了。”
　　太宰治摇头，“不，我们赢了。”
　　松下霜微微错愕，就见待在他旁边的白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他手心微微冒汗，但还是强作镇定道：“就算是算无遗漏的太宰先生，也不可能知道我做了什么，这一局，一定是我赢。”
　　“松下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太宰治微微歪头，“被人揭开面具是一种失败，自己揭开面具，才算一种胜利。”【注一】
　　“从你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那一刻起，你的面具就已经被我们揭下，你输定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写3000实践报告写不完的小姐姐一枚呀～（幽怨）


第31章 少年的理想国（六）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做的事情了，”松下霜突然浑身卸了力，向前走两步靠近对方，“我要在东京放一把大火， 这种事情太宰先生都知道了吗？”
　　“原来你要在东京放火吗！”太宰治一脸萌态， 双手掴掌，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会手段更温和一些， 比如在图别集团的写字楼放炸弹之类的。”
　　“太宰先生怎么会知道我会在图别集团身上做手脚？”松下霜问。
　　“不知道哦，所以这不是把你诈出来了。”对方微微耸肩，故作无奈道：
　　“松下先生才是，太容易被套话了， 如果在刑审的时候，我不太乐意遇到你这样的人哦，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很无趣。”
　　松下霜：“……”
　　他走过来，动作来得突然，猛地双手掐住太宰治的脖子，双手缓缓收紧，口中说道：“太宰先生，就算知道又怎么样， 已经不可能挽救了，就像我现在要杀你， 谁也救不了你。”
　　他的声线平稳而缓慢， 但已经褪去温润的虚假外壳，像栖息在丛林中的毒蛇， 显得阴冷黏腻。
　　太宰治没有闪躲， 任由对方掐着他的脖子， 嘴角还诡异地露出一丝笑意。
　　他的笑意很感染人，这一丝笑容缓缓转移到松下霜脸上：“太宰先生，你马上就要死了，开不开心？你的毕生夙愿就要完成了，我的也一样。”
　　对方像被迫拎上岸，失去呼吸的鱼，无声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一毫地声音。松下霜笑了，故意问道：“你最后想说的是什么呢？让我听一听你的遗言。”
　　他耳朵凑近太宰治的嘴唇，清晰地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脸上的笑意逐渐扭曲。
　　突然！腹部猛然传来的疼痛，打断了他的笑容，他松开双手，难以置信地看向下边，就见太宰治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一把匕首，插在他身上！
　　“你……”松下霜苦笑，“怎么还有一把，不是说不用刀吗？”
　　“是不喜欢用，但不意味着不会用，”太宰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舒缓着刚才短暂的疼痛，“在袖子里藏两把刀，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是我想错了，只注意到你弹夹里的子弹用完，就轻易地近了你的身。”松下霜捂着伤口，跪倒下来，仰头看着对方。
　　他没有求饶，而是笑着，不再顾忌任何，笑得前仰后合，发丝散乱，眸中凝着水光，看向太宰治。
　　“就算杀了我也来不及了，火现在应该快要烧起来了吧……到时候那把火应该很大吧，我好像已经闻到烧焦的味道了。”
　　“啊，你在自顾自地说什么蠢话？”太宰治撩开脸颊边的碎发，慢条斯理地整理脖子松散的绷带，“就凭你和咒灵联手制造的那一点小火，也妄想毁灭东京？”
　　“你们操纵着咒灵，做梦毁灭世界，为此做了很多场实验吧。几年前的青花剧院大火是一场实验。”
　　“但那种程度的袭击，也最多能够毁掉一座剧院，”他不急不缓说着，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吃什么口味的拉面一般，“就算你蓄谋那么久，献出自己的一切，都不会有任何作用哦。”
　　“太宰先生怎么敢那么笃定，我们……一定会赢的。”腹部血流如注，每时每刻抽去松下霜的生气，让他虚弱得不成样子。
　　“我说，你们的计划不会成功。”等他说完，太宰治才慢悠悠说道，“你们遇到的敌人太强大了。”
　　“毕竟，那可是五条悟啊，咒灵的天敌。”像是想起什么，他轻笑着，“当然，松下先生要是不相信的，可以等，就是不知道是你计划的大火先起来，还是你先离开这个无聊的世界了。”
　　说着，他蹲下来，关切地问道：“松下先生，把右眼和左边的肾脏献祭给咒灵的时候，一定很痛吧。”
　　太宰治面上笑嘻嘻，手毫不留情戳了戳他腹部的伤口。
　　“现在也是，流了好多血呢，就算是异能者，不及时医治也会死掉，正好这里是医院哦。”
　　松下霜寒了眼眸，面色苍白冷凝，直勾勾地看着太宰治，渴望透过这张脸，看穿对方这副玩世不恭皮囊下真正的想法。
　　“哎呀，医院的医生都被图别少爷吃掉了，真是遗憾，”太宰治宣判着他的死刑，“松下先生，你没救了。”
　　松下霜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不再看他，也不理会他的话语，坐在冰冷的地板，看着窗外夕阳西下，等待着高楼坍塌，等待着一个结果。
　　夕阳西颓，完全看不见踪迹，最后一丝光辉完全消失，距离预定的时间晚了很久。